《离骚十多载》果然有妙

136、第 136 章 阴影

　　丰阳拉着甄立往前走，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好不容易才到了一处稍显安静的地方，有一处花坛，两人坐了下来。
　　这边丰阳问：“你还吃吗？”
　　他指了指甄立手中的杯子，没等甄立回答，他自顾自的说：“不吃是吧？”
　　没等甄立开口，他拿起了杯中的勺子，飞快的舀了一勺，放进了嘴里，飞快的又放回到了杯子里。
　　而他的唇边，也同样留下了一点白色的奶油。
　　丰阳将双腿盘起，搁在了花坛边，似乎没有发觉，更没有抬手抹去。
　　这次轮到甄立提醒：“你嘴角也有了。”
　　“什么？”丰阳装傻充楞。
　　甄立没好气的拿出了一张纸巾，正要抬手帮他擦去。
　　而她的手抬到一半的时候，被丰阳的手轻轻一摁，将脸凑了过来，用沾着奶油的嘴角在甄立的唇上一蹭。
　　甄立又想躲开，可这次是手被丰阳紧紧的抓住。
　　丰阳很坦然的问：“干净了没？”
　　甄立看着他的唇角上还残留着一点白色，不知是该说有，还是说没有。
　　丰阳又说：“你想亲我，就大方一点。”
　　“厚颜无耻，我什么时候想亲你。”甄立不想再去理他。
　　“那你说我嘴角什么，不是就想亲我吗？”丰阳笑嘻嘻的看着前方。
　　甄立起身站起，偏头看他：“胡搅蛮缠，是真的有。”
　　不远处，一阵欢呼声响起，紧接着是烟花绽放的噼啪声，随之一朵朵绚丽夺目的花朵在夜空中盛放开来。
　　花坛边的人都闻风而动，一下子都跑开了，只剩下了他们两人，甄立一眨不眨的盯着夜空，一朵心头之花也随之绽放。
　　就在丰阳出神的看着夜空的时候，甄立回身，凑近了丰阳的脸，将自己的唇贴上了丰阳的唇角。
　　丰阳一愣，猛地将甄立紧紧抱住，甄立又想离开，听到丰阳一声喘息，低声喃喃道：“甄立，你是喜欢我的，是吗？”
　　这类的话甄立从没说过，丰阳如此一问，甄立本能的想躲，可此刻的丰阳就像一个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孩子一般，紧紧的抱着甄立不撒手。
　　丰阳准备再次亲上甄立的时候，甄立才小声且羞怯的说：“喜欢！”
　　丰阳停了下来，看到了甄立眼中狂喜的自己，相对而言，比起亲密接触，他更喜欢听到这个喜欢二字。
　　很久，丰阳才松开了手，仰头看着天上的半月，没有出声。
　　甄立偏头看他，问：“你在看什么？”
　　丰阳指了指夜空：“花前月下，天上有我们的月老。”
　　甄立这才转身瞅着身后的花坛，花坛里五颜六色的花娇艳欲滴，还真是花前，和月亮，只剩下弯弯的月牙，其他是被什么阴影遮住了吗？
　　吴志强！甄立此时却突兀的想起这个人，不禁苦笑，现在正安睡在坟地，而他死前的那几年，真是！
　　甄立已经很久没有想到这个人，而后背的那条伤疤，每次触及，都会像触电似的提醒自己，那个人带给自己的伤害，那个人也算是当了她几年的爸爸。
　　母亲周静在世的时候，生活还算安宁，吴志强再怎么赌，也只是钱的事情。
　　甄立每天也只是上学放学，回家后就把自己关在小屋里，不到吃饭不出房门，他们吵架，对于已经精神麻木的甄立来说，已是家常便饭，见怪不怪了。
　　后来家里的钱到了入不敷出的程度，而母亲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直到上不了班，病恹恹的躺在床上，就连看病的钱都没有。
　　甄立这才知道自己的这个后爸，给家庭带来了无法挽救的后果，她趴在母亲床边，哭着央求周静去医院。
　　而周静只是摇头，还催着甄立去上学，那天，甄立没有去上学，心里莫名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就在上午，周静陷入了昏迷，甄立便打了120电话，医护人员把周静抬上了救护车，送进了医院。
　　一切都为时已晚，周静再没有醒来，甄立也就在医院的走廊里坐了一天一夜，吴天来自己跌跌撞撞的也来到了医院，两人就这么在医院里度过了一个晚上。
　　吴志强，却一直没有出现。
　　周静没有经过抢救就走了，因此没有欠下多少医药费，甄立回家后问亲戚借了一些钱，还了医药费，安葬了周静。
　　直到安葬的那天，吴志强才出现，一声不吭的在坟前磕了几个头，然后就是扬长而去。
　　甄立带着吴天来回到家，沉默不语的坐在书桌前很久，直到吴天来走到她面前，眼巴巴的看着她，她才终于哭了出来。
　　吴天来递过来了一张卡，说：“这是妈妈给我们的，说哪天用得上，这是银行卡吗？”
　　这是银行卡吗，吴天来原本不知道这是什么，只是周静离开前的一个月把这张卡交给了他，让他一定保管好，说这是甄立和他以后一定会需要的。
　　就在周静在医院病逝的消息传来，吴天来才从自己书包的夹层里把这张卡翻了出来，老师也正在他边上，正要安慰他，一看他拿出了这个，就问：“你怎么有张银行卡？”
　　吴天来这才知道，这张卡里有钱，而他的母亲，就算重病也不去医院看，说是家里没钱了，却没想到留了钱给他们姐弟俩。
　　甄立泪眼朦胧，深陷悲伤之中，压根没听到吴天来说了什么，直到看到吴天来把那张卡放在了她的面前，她才依稀听到吴天来说母亲给他们留了钱。
　　门外一阵开门声，紧接着是脚步声，甄立这才慌忙收起了卡，抬头朝房门外看去，正好对上了吴志强那双冷冷的眼睛。
　　吴志强漠然站在门口，说：“你们母亲不在了，以后什么事，都要听我的，知道吗？”
　　没有一丝悲伤，似乎离去的妻子和他没有半点关系，他现在只在乎的是，这个家里的主权，几天不回家的他，回家向他们宣誓来了。
　　甄立攥着卡的手隐隐在发抖，泪痕犹在脸上，发丝被泪水糊上了两颊。
　　吴志强盯着她看了一会，舔了舔嘴唇，朝他们这边走了过来。
　　吴天来当时十三岁，有些事情他还是看得懂得，只觉心跳加速，神色紧张的注视着走近的吴志强，他单薄的身体不由自主的挡在了甄立的前面。
　　吴志强脚步一顿，诡异的笑了起来，突然笑声一停，寒声道：“小兔崽子，你这么慌干什么？”
　　吴天来一动不动，有些凛然的道：“你是我们的爸爸，希望你不要忘了。”
　　吴志强脸色一变，有些复杂的越过吴天来，看向了双眼泛红，抿着唇看他的甄立。
　　梨花带雨，眼前的甄立比她的母亲周静，可是漂亮多了，十八少女初长成，花苞将开未开时。
　　吴志强强压着自己心里的浴火，听到爸爸两字，就像被浇了盆凉水，脑子才回到了正常的状态，眼前还有个自己买回来的小崽子，这个爸爸还是要做的人模狗样的。
　　这个为人父表的吴志强一转身，急匆匆的离开了家，他还要赴个局，赌局。
　　甄立这才把卡放在了桌上，卡上有些粼粼的水珠，是她手心的汗水沾染上去的。
　　吴天来又问：“姐，这是银行卡吗？”
　　甄立点头：“不能让爸知道。”
　　“我知道，妈妈跟我说过的，说爸不会离开这个家，让我们都要小心，这房子，不能卖。”吴天来走到窗前，探身向下张望，直到看到了吴志强远去的背影，他才稍稍松了口气。
　　几天后，吴天来背着书包，刚走到家门口，只听到屋里响起了吴志强的吼声：“丫头片子，这房子，你说不卖就不卖啊，我要用钱，用钱，你听懂了没？”
　　吼声太响，就算隔着门，吴天来都能感到耳朵轰轰作响，嗡鸣不止。
　　隔壁的门开了，探出了一个脑袋，也是刚回家的小孩，他在读小学，小脑袋上一脸恐惧的表情，磕磕巴巴的说：“天来哥，已经吼了好一阵了，就是没听到甄立姐的声音，不会有事吧？”
　　吴天来的心猛地往上一提，突然忘了家门钥匙放在哪了，在衣兜里乱掏一阵，手忙脚乱的在书包里把钥匙拿了出来。
　　甄立喉咙干哑，看着此刻马路上的人来人往，有一种幻觉，是周静走了过来，脸上带着愧疚，那种深深的歉意，正在说：“小立，妈妈对不起你，妈妈找错人了，让你受到伤害了，妈妈照顾不了你，这以后的路，一定要找个对的人，找个真正对你好的人，我们对不起天来，他不应该在我们这样的家庭里，他应该回去的。”
　　甄立站起身，神情恍惚，双唇翕动，好半天才开了口：“妈妈，天来，他要回去了，是我连累了他。”
　　说完泪如泉涌，胡乱抹着自己的脸，手上都是泪水，控制不住的伤心奔涌而出，她低着头，随手抓到了什么，似乎是手帕，还是衣服。
　　她拿起来就擦，眼睛才算清明一点，看到了手里拿着的是一块白色的布，不是，她的手一抖，是件白色的衣服。
　　她倏地松手，睁大眼睛抬头一看，是丰阳一双充满担忧的眼睛，她沙哑着说：“我。”
　　就一个字，她再也说不下去了，只是愣愣的看着丰阳。
　　丰阳右手搭上了她的肩头，轻声细语：“我见你出神了很长一段时间，是在想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