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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一章 一日不见,如三秋兮 ...

  •   “掩梦阁”的大门虚掩着,可是没有任何人胆敢靠近一步,古朴的飞檐画栋、精致的花窗青瓦,绚烂的花草,隔离着世间一切的不美好。
      他们都害怕主子那让人捉摸不透的性格,也害怕惊扰了“掩梦阁”中的人——据说是主子的子嗣。
      只是这程园的主子也未必太年轻了吧,才刚刚十七岁。
      阳光柔和地令人慵懒,花儿也乖巧地绽放着,整个“掩梦阁”中种满了栀子花,栀子花开放的季节,清幽的味道弥漫了整座“掩梦阁”,让人陶醉,亦如现在。
      程立雪停驻在“掩梦阁”之中,修长的白色身影和白色的栀子花摇曳生姿,他目光温柔如水,静静地,久久地望着花丛中那道紫色身影——直到她的目光也扑捉到了他。
      阳光下,他微笑着,张开双手,快速地,那抹紫色身影犹便如一瓣落花飘落在他的怀中。
      “小爹,梦痕好想你!”她急切的话语清越,声如贯珠,明媚的容颜惊喜万分。
      “我只不过才离开你一月而已!”程立雪宠爱地抚摩着她柔软的青丝,已经四年了,他无法忘记将她从死亡中拯救出来的情景,为她请来了江湖上最好的神医,找到了最好的侍女,待她完好无缺地从床上醒来时,换上了六岁女童的绫罗,睁大了双眸,小小身子出现在他的面前时,一向处事不惊的他却皱紧了眉头,心头隐隐地担忧——从今往后,他要如何藏住她?
      那天,她也惊呆了看见她的每一个人。
      因为这个孩子太漂亮了——面似桃花,美艳绝伦,然而眼角生媚,身段风骚,这种美却越发悲凉,是种灾难,隐约间,屋中的人都有如此的想法。
      那时,程立雪脑中突然浮现了“事如春梦了无痕,去似朝云无觅处”这样的意境,于是他给她改名为“程梦痕”,并以小爹相称。
      “三十二天看不见你,梦痕怎么能睡安稳?”十岁的孩子也许不明白感情的深浅,可是她知道六岁前的记忆是一片空白,自从小爹救了她,如今在这个世界上,她只有小爹一个人,只有小爹如此疼她、宠她,她什么都可以没有,就是不能没有小爹,将面孔深深地埋在他的怀里,很用力地想占有他所有的味道,小爹身上的味道干净地让小小年纪的她开始迷醉。
      抱起了挂在自己身上的女孩,跨过浓浓地栀子花海,走进“掩梦阁”的房间——这是一幢孤立零丁的楼阁,白色围栏,圆月一般的檀木门,房间中挂满了玉珠穿成的挂饰,有风起过,泠泠的声音纯真而娇柔,一张白色柔软的皮毛毯延伸到里屋那红色幔帐的锦床,外屋是偌大的书香古色,笔、墨、纸、砚、琴、棋、书、画应有尽有。
      “主子,您来了!”两个模样清秀,年龄在十三四岁的丫头十分乖巧,仿佛已经习惯了,开始沏茶收拾。
      “你们下去吧!”程立雪的声音清冷,行云和巧玲明白主子一来,这里是不需要人伺候的,她们应了一声悄悄地退了出去。
      屋里安静出奇,程立雪抱着梦痕坐到了书桌前。他很累,已经两天没有合眼,谈完这批生意就日夜兼程赶了回来,自己的屋子都未回。
      他轻轻地将面孔靠在了梦痕柔软的肩上,闭上了双眼:“梦痕,告诉小爹,这一个月你都做了些什么?”
      十岁女孩的眸子清澈彤彤,她的小手温柔地抚着他的后背:“我已将小爹教我的唐诗背完全了,有弹奏你让我记住《清平乐》的曲子。”
      “我知道我的梦痕是最乖的!”
      “小爹,今天你还去前院吗?你要和梦痕一起用膳吗?”女孩的请求有着撒娇。
      “你呢?你想让小爹怎样做呢?”程立雪幽幽地望着自己的小女儿,为了什么,为了什么,这样无法自拔,怕自己无法自拔,才隔开了辈分,他要自己时时记起她是自己唯一在乎的小女儿呀!
      “我要小爹陪我!我只要小爹呀!”娇柔的话,盈盈珠泪,粉妆玉琢,只怕再大一些,她就变了想法,有了自己的心思,如果那时,她有了爱着的人,他将如何收复自己这样沉沦的感情啊!
      他陪着她一起用膳,他看着她弹古筝,他听着她颂诗……
      夜色已沉,她昏昏欲睡,小手却死死地抓着他的衣襟,嘴里哝弄着梦呓,他抱她在锦帐之中,合着中衣和她相拥而眠。十岁的女孩和十七岁的少年是不和适宜的,可是他不是一般的男子,他是程园唯一的主子,即使年轻,也让程园所有的人畏惧;她也不是一般的女孩,她不是人间一般世俗的女子,她不懂蹩脚的习俗和规矩。就是这样,他们相拥而眠直至她十四岁。
      他实在是宠爱她呀,甚至为她梳头装扮,只要是她喜欢的,就是他爱的,他要的。
      如果能够这样一生一世该有多好,不敢奢求来生来世,只要这一辈子就知足呀!
      从六岁开始,梦痕几乎没有踏出过“掩梦阁”,不是小爹禁止,而是她怕,不知道怕什么?六岁前的记忆完全是一片空白,她也不愿回想,怕那些日子如噩梦般的痛楚。她害怕见到陌生人,除了小爹,她只知道行云和巧玲。因为有小爹的陪伴,她并不寂寞,也不无聊,她是真的很喜欢这样的生活——如果一切都不改变的话。
      十三岁那年,“掩梦阁”的安宁像是从睡梦中被人吵醒了,那是程立雪出门最久的时间——整整三个月。
      那天的太阳很大,甚至炙热地让人很不舒服。院子中的虫鸣满满的,将近三个月了都没有小爹的消息,梦痕开始变得失魂落魄,小爹要求写的、背的、弹的、画的她都已经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可是小爹还是没有回来。
      梦痕失神地倚着月亮门,突然传来了“咚咚”的敲门的声音,梦痕飞了般地向外奔去,欣喜若狂地叫道:“小爹!小爹你回来了!”她狂喜地一把拉开了“掩梦阁”的大门,狂喜的面孔猛然凝聚了起来,门外的人也惊住了。只见门外站立一个年纪和她相仿的少女和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两个人的嘴巴惊得都未合住。
      “这就是大哥哥的女儿?”那个少女一脸清澈,绛紫色的纱裙飘飘遥遥,仿若瑶池女童。她不可思议地拉了拉身旁呆住的少年:“哥哥,她怎么好象和我一般大?她怎么………”少年的面孔微微通红,开始有些不知所措:“绛妩,我们没有惊扰她吧!千万不能让表哥知道呀!”
      “不会的,大哥哥还没有回来,她们不知道我们来了,可是我们的布球……”两个人都有些战战兢兢,虽然面前的梦痕是如此美丽不可方物,可是两个人还是很害怕!
      “你们有事情吗?”梦痕不善于和陌生人交往,她有点紧张地着着面前的两个人。
      “对不起,惊扰了你,我们是程益浩和程绛妩,我们的布球掉到了‘掩梦阁’里了。”少年生怕吓到梦痕,毕竟她是如此的不真实,好象是幻影中的美好,随时破灭一样。
      “你们是小爹的表弟和表妹吧!你们的表哥就是我小爹!我是梦痕!”梦痕想起了小爹告诉过她程园里的所有人,当然也包括程益浩和程绛妩:“你们进来吧,行云巧玲快去沏茶!”梦痕宛然一笑,程益浩看地痴了,呆呆地随着梦痕进了“掩梦阁”。
      “哇!这里好美呀!这么多栀子花!还有香兰!”绛妩一下子就扑进了花丛中,完全忘记了自己先前的胆怯:“梦痕!这都是你种的吗?”
      “有一些,大部分是小爹种的!”
      “什么!”绛妩和益浩都呆住了:“你说什么?这些都是表哥种的?怎么可能?”他们怎么能够相信?那么清冷沉默,对任何事情都不敢兴趣的表哥怎么会有这些雅兴?
      “真的是小爹种的,对了,我屋子中的贯珠也是小爹亲手做的,这里很多都是他弄的,那只松鼠也是小爹养的!”梦痕甜蜜的表情,让绛妩和益浩就像是见了鬼一样,太不能让人相信了!难道梦痕不了解表哥吗?表哥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她真的是一点一滴也不知道吗?
      梦痕望着绛妩和益浩惊诧的模样十分不解:“你们怎么了?”
      “没、没什么!啊!你叫做梦痕,我们都记住了,你可以来找我们玩耍,我们就在前院!”益浩拣到了布球温柔地望着梦痕:“你一定很寂寞了,自己关在这么一个空荡荡的地方!你想到我这个朋友了,就来找我,我和绛妩在前院‘双燕楼’,那里有很大一片梅园,离表哥住的地方很近!”
      梦痕很感动,深深地望着两个人,重重地点点头。
      一阵风过,绛妩拉了拉益浩的衣角:“哥哥,我们走了,如果表哥知道了,一定会很生气!”绛妩冲梦痕做了个鬼脸:“梦痕,今天认识你很开心,记得要找我们呀!对了,千万不要告诉表哥我们来过了!”
      “等一下,你们知道我小爹什么时候回来吗?”梦痕终于大胆地望向新朋友,希望从他们那里能够知道小爹的消息。
      “快回来了吧,这次表哥好象去大理,路途有些遥远呀,你不要担心,表哥的功夫很棒的,他一定没有事情的!”益浩笑了笑,他不喜欢看见这个漂亮的女孩子那么悲伤。
      未等梦痕接话,两个人慌慌张张地离开了。
      “小姐!进屋吧!已经起风了!”行云站在梦痕的身后劝道。
      “行云!为什么他们那么害怕小爹!小爹有那么令人恐惧吗?”梦痕幽幽地看着已经关上的大门:“难道我真地可以出去吗?我应该出去了吗?”梦痕微微叹了一口气:“我有一些害怕,真的有一些害怕,这道门外面到底有些什么呢?会不会如同那时候的日子……”
      “小姐,不要乱想了,主子又没有拘禁你,如果想出去,主子说我们陪着你就可以了!”行云笑了,拉着梦痕的手轻轻哼道:“小姐,你放心了,你不知道我们主子有多厉害,就算在外面,也没有任何人敢欺负你的!”
      梦痕什么话也没有说,淡淡地一笑,任由行云拉着她进了房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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