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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听说爱情回来了(仙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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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神奈川的海边,许多年都不曾变过。只是,现在这里是属于私人的,多了一栋白色的两层小别墅,它的主人是多年前从神奈川走出去的少年,流川枫。
“彩子姐。”从球场上下来,流川已经精疲力竭了,这个星期打了三场比赛,其中有两场还是背靠背,就算再强悍的人也都透支了。
“流川,这个星期就算了吧。”彩子不知是第多少次这样劝说自己这个任性的学弟,就算明知是白费口舌,还是忍不住赌那一丝可能从来就不存在的希望。
两小时后,流川仍然坐在纽约开往东京的飞机上。彩子轻轻的为他盖上毯子,对前来服务的空姐示意不要说话,不需要任何服务,只要让他好好的睡。
已近午时,迷迷糊糊的流川被彩子扶进了那栋白色的小楼。
“流川……君……”晴子匆忙迎上来,“很累了吧,先去洗个澡吃点东西……”
流川枫努力的睁了睁眼,摇头,“我先去看他。”
“流川!”彩子一把拽住他,“你想满身汗臭味的去看他么?”
流川枫显然怔了一下,低下头。
“我去放热水。”晴子面露喜色,转身向浴室跑去。
流川枫泡在热乎乎的浴缸里,瞌睡浓重的袭来。
半个小时后,彩子掐着表在浴室门口,“还没到么?”
“来了来了。”三井寿接过旁边晴子递上来的白大褂披上,“又睡着了?”
“嗯,还是麻烦你了,三井学长。” 彩子拉开浴室门,三井进去了几分钟,抱着裹着浴巾的流川枫出来了。
几个人把流川枫送到卧室,三井寿又替他打了一针葡萄糖,这才集体退了出去。
“这小子还是这么乱来,一星期打三场比赛,他还满天乱飞。”三井寿恶狠狠的把用过的针管扔进垃圾桶。
这一觉就睡到太阳落山,流川枫才睁开眼睛。
从床上爬起来第一件事,也是唯一想到要做的事。流川枫来到那个人的房间,拖过一把沙发椅,靠在床边,舒舒服服的把自己塞进去,握住那人的手:“仙道,我来看你了。”
房间里的窗户打开着,淡淡咸味的海风若有若无,深红色的夕阳映在天空蓝色的窗帘上。躺在床上的青年穿着白麻布的衣服,纤尘不染。皮肤显得有点不健康的白色,明显是缺乏阳光与运动的不良影响。眼睛轻轻的闭着,似乎只是在睡眠中,连嘴角都有一抹似有似无的笑意。甚至连头发,都跟许多年前一样。
每次握住仙道的手,流川枫就会觉得特别安心,什么也不要想,只想沉沉的睡去。
仙道,你已经睡了很久,为什么还不愿醒来。
二
球场上,灯光聚集的地方,梦想交错。人人都是拼尽全力,只因为,退一步就是万丈深渊。
流川枫热爱篮球,只恨没有多一条命去为篮球奋不顾身。嚣张、凌厉的攻势,于细致处见真章;恰到好处的传球,为胜利铺路。他还是那个流川枫,但不再是十一年前那个毛头小子了。虽然他仍然不是NBA的篮球之神,但没人能否认,流川枫是个一流的球星,一个具有无限商机又勤恳上进的一流球星。
彩子自从流川枫进入NBA就开始担任他的经纪人,那时她还是东大金融系的学生,为了流川枫,她半路退学来到纽约从头开始。因为这件事,彩子的男友宫城很是生了一阵子闷气,可一个是他心爱的女人,一个是他肩并肩的战友,如何取舍?没辙,宫城奋发图强,终于得以在大学毕业后也来到纽约,从事一份普普通通的中学体育老师的职业。
流川枫不挑工作。只要彩子认为可以的,他便去做。不喜欢也没关系,他需要钱,很多很多钱。他买下了神奈川陵南附近的海滩,盖上一座白色的小别墅,因为他说过,喜欢大海。他第一次主动对赤木晴子说话,是请求作为东京医院最优秀的护士的她来做他的私人看护。他每个星期往返于纽约与镰仓,只为了握住他的手,在他身边躺一会儿。
七年了,彩子看着这样的流川枫,在世界最繁华的城市,在世界最耀眼的赛场,在世界最多高手的聚光灯下,寂寞的流川枫,独来独往,七年。
彩子是流川枫在美国唯一肯亲近的人,就连宫城,也从来不能听到流川枫的心里话。
比赛就快结束了。宫城开着电视机,正在现场直播,而他则在厨房中忙碌的准备晚餐。彩子为了流川枫,根本没时间打理家事,所以,这一切,包括照顾年仅四岁的女儿,都落在宫城一个人肩上。但他从来没有抱怨过,他心甘情愿的守在他们身边,放下所谓男人的面子,营造一个让他们可以放松的家。
最多还有一个小时,彩子和流川就该回来了。宫城把牛肉汤煲上,火开到最小,转身来到客厅。四岁的女儿宫城爱子乖巧的在沙发上看动画。
“爱子~”宫城弯腰抱起女儿,在小姑娘的脸蛋上重重的亲了一口,“爸爸给爱子洗澡去。”
“洗澡澡~哦~~洗澡澡~~~”爱子欢快的挥舞着小手,“妈妈还没回来呀~爸爸~”
“妈妈就快回来了,爱子洗完澡,香喷喷的,妈妈就回来了~”宫城抱着女儿进了浴室,不一会儿,浴室里传出水声和小姑娘开心的笑声。
彩子和流川枫回到家的时候,宫城刚好抱着爱子出来。小姑娘一看到妈妈顿时笑成一朵花儿,“妈妈抱~”
“爱子乖~”彩子在女儿脸上亲了一下,“妈妈去洗澡,出来抱宝贝儿。”
“枫哥哥抱~”爱子又伸手向流川枫。
难得的,流川脸上表情一松,几乎是要笑的样子,捏了捏爱子的脸蛋,“哥哥去洗澡。”
“混蛋流川枫,占我家爱子的便宜。”宫城忿忿的把女儿抱开,“爱子,以后要叫枫舅舅!”
“哥哥。”
“舅舅。”
“哥哥。”
“舅舅。”
爱子哇的一声哭开了。
“好好好好,哥哥哥哥,爱子说叫哥哥就叫哥哥。”
走到楼梯转角的流川枫嘴角微微勾了一下。
三
天知道三井寿当年是怎么考上医学院的,瞎猫碰上死耗子,总归是让他考上了。那五年里发生了很多事,高中毕业流川去了纽约上大学,然后仙道在四年级的时候也成功申请到了纽约大学的硕士课程,两个人甚至一前一后都进了NBA,都在纽约尼克斯。很难说当初尼克斯的经理签下两个日本大学生到底是看中他们的球技还是商业价值,但总归是一切看起来都那么美好。然后彩子去了纽约给流川做经纪人,宫城从体育大学毕业后也去了美国,在纽约一所中学当体育老师。
三井经常会回忆起往事,尤其是在他成为仙道彰的主治医生以后。三井是个年轻的医生,没有资历、没有背景,能接手这么一个重伤患,唯一的理由就是,谁都不肯接,死马当活马医。
“三井学长?”晴子端着热水盆进来,看到三井站在窗子前发呆。
“啊,晴子啊。”三井忙接过水盆,。
晴子笑一笑,把毛巾浸入水盆,“三井学长真是尽责,每天都过来,比越野前辈来的都勤快。”
“我是医生嘛。”三井笑~“倒是你,已经七年了吧,一直一个人在这里。”
“不是一个人哦,学长,流川君每周都会回来,彩子姐也是,有时候,宫城学长和爱子也会来的,很热闹的。”晴子帮仙道擦身,微微的叹一口气,“只是不知道,仙道前辈什么时候才能醒来。”
“呵呵~”三井反而觉得轻松,“不管什么时候,反正流川会一直等下去,那个臭小子……”
晴子的睫毛耷下一点,“流川君他……”
“其实固执的又何止流川,你还不是也一样……”也许是觉得话题渐渐沉重,三井尴尬的咳一声,转过脸去,“赤木最近怎么样?”
“哥哥啊,他好的很,前两天还打电话跟我说已经是国家队的队长了,嫂子也快要生了,听说还是对双胞胎,哥哥说等嫂子生了,就带她们一起过来看我。”晴子脸上满是想念,温温柔柔的一双眼,多多少少却浸染了寂寞。
三井拍拍晴子的肩膀,“那他们要来的时候,一定记得打电话给我,很久没见大猩猩了啊。”
从别墅里出来,三井还不想回医院,跑到海边坐着,抽一根烟。烟雾缓缓上升,绕成一个圈,又一个圈,把人全都绕进去。
坐了很久,天都黑了,父亲打电话来催,三井寿这才拍拍屁股,开了车回家。
半夜,三井宅的电话响的凄厉。
“三井学长……你……你快点……来……仙道他……仙道……”是晴子。
三井没有多说,随手扯过一件风衣套在睡衣上,开了车直奔流川的别墅。午夜,除了星星还醒着,大概就只剩下像三井和晴子这样的人,还偶然间在活动。
赶到赶到流川宅的时候,已经有救护车在门口,三井冲进去,一群人塞在仙道的房间里。
“让让,让开!”三井火了,大吼一声,扒开人群钻了进去。
看到三井出现,晴子仿佛得救了一般,冲着一个医生模样的人说,“他就是仙道前辈的主治医生三井医生。”
那人冲三井点了点头。
三井根本没空理他。仙道看上去除了呼吸有点不平稳,也没觉得有什么异常。三井有抬头看了看床边的检监测仪器,“有抽搐现象和呼吸急促?”
“是的……大约四十分钟前,仪器突然报警,我赶忙过来,他大概持续四肢抽搐了约两三分钟,才平静下来。”晴子描述道。
“去医院。”三井果断的下了决定,急救医生安排人手把仙道抬了出去。
“晴子,你收拾两件换洗衣服,带些日用品,天亮的时候过来。”三井转身,顿了顿,“没事儿的,我初步估计只是肌肉神经的问题,不用担心。”
“是……”
救护车开到最近的医院时,仙道的情况已经稳定下来,但为了以防万一,三井还是替他安排转到自己的医院观察几天。
睡不着了,三井跑去天台抽了两根烟,天亮了。接到晴子的电话,三井慢悠悠的下了楼,换了白大褂,揣上查房的记录表,这才先去了仙道的病房,VIP117室——流川枫交代过,一切都用最好的。三井还刚走到门口,只听到玻璃破碎的声音,紧接着是晴子惊叫的声音。三井踹开门闯了进去。
仙道趴在地上。
三井的第一反应是掏出手机拨流川的号码。愣了愣,又重新输入彩子的号码……
都不对。
三井把手机塞进口袋,冲过去,使劲把仙道从地上搬回床上。
那人迷茫的望着他,“你……你是……谁……”
四
常规赛结束,尼克斯毫无意外的进入了季后赛。接下来,他可以放一个星期的假,想到这里,流川枫嘴角有一丝笑意。
依然是连赛后采访也不参加,第一时间登上飞往东京的飞机。下飞机的时候,来接的是三井寿。上了车,三井却没有着急开车,沉默着,仿佛是想说什么,却又很难开口。
“三井学长,你就直说吧。”彩子忍不住,打破了沉默。
流川枫有一丝动摇。
“流川……仙道他……”三井狠狠的捏了下方向盘,“他醒了。”
流川枫猛地站起来,脑袋重重的撞在车顶,疼的抽气。
三井不敢看流川,听得到深呼吸的声音,仿佛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他失忆了。”
半晌,没有听到流川有任何声音,三井忍不住回过头。
流川枫依旧是面无表情,漆黑的眼睛,七年来,第一次显得有生气,眼泪落下来,气息却并没有紊乱,然后,流川枫笑了,“那很好,他会重新爱上我。”
远远的,看到有张躺椅在海边,流川枫跳下车,示意三井和彩子先回屋。
三天前,仙道彰从七年沉睡中醒来,发现自己,什么都不记得了。他很是纠结了一番,想到头疼,还是什么都想不出来。算了……就这样吧……三井前辈和晴子都叫自己仙道彰,那就是仙道彰好了。
晴子每天会做各种好吃的菜,摆上一大桌子,他喜欢吃的就多吃点,不喜欢就不吃,晴子总是笑意盈盈的看着他,从不多说什么。三井前辈每天也会来,替他检查身体,协助他做复健。这么大了还要学走路,真是丢死人了。
仙道感觉身后有人,听脚步声不像晴子,大概是三井前辈吧。仙道笑呵呵的回过头,却看到一个陌生人……大概是……
“仙道,我是流川枫。”陌生人这么自我介绍着。
仙道皱了皱眉,还是握住他的手,有力的手,掌心有厚茧。
流川自顾自的走近,把仙道挤开一点,自己坐了上去。
仙道想挪一下,让自己坐的舒服点,可使不上多少劲。流川伸手揽住他的肩,帮他调整坐姿。
“谢谢你。”仙道笑。
流川突然伸出手,揪住仙道脸颊上的肉肉,左右开弓,扯出一个龇牙咧嘴的笑容,看了半天,勾了勾嘴角。
仙道挺郁闷的揉揉脸,这什么人那,我跟他很熟吗?真是的。
“仙道。”流川枫捧着脸,望着大海,“仙道,我等你很久了。”
仙道愣了,有点儿不确定的,小声问,“我们……认识吗?”
——静。
静到仙道以为根本不会有答案了。
流川枫回过头,伸出手臂,圈住仙道,把他的头按到自己胸口。
流川把头埋在仙道颈间,闷闷的~却坚决的,“仙道,你是爱我的。”
曾几何时,仙道彰最喜欢把小狐狸按在心口,告诉他,“流川,你是爱我的。”
如今,轮到他流川枫,尽全力的,拯救自己的爱情。
仙道不知道该如何反驳这个陌生人。或许,他以前认识他。这个叫做流川的人,身上总有种气味儿,陌生又熟悉,明明记忆里是一片空白,但身体的直觉却很自然的接受。于是仙道没有反驳也没有挣脱,他舒舒服服的躺在流川怀里,眯着眼睛看海、和天空。
天海相接处,一道若隐若现的白线,它分开了天空与海,但无论有多远,却阻隔不了天空和大海想要相依相恋的决心。
五
晴子去探望哥哥和嫂子。
彩子难得放几天假,陪着宫城和爱子回公婆家去了。
三井写了长长的一份备忘录贴在卫生间门上,然后回医院乖乖上班去了。
仙道早上醒来,看了看身边的流川,还有点接受无能。昨天晚上,当流川坚持要和他一起睡时,仙道曾予以反抗,但在流川表明他是此间主人,爱睡哪儿就睡哪儿时,仙道识相的闭嘴了。反正,他长的挺好看的,只是一起睡,也不算吃亏。
仙道慢慢的走去了厕所,然后又慢慢的走回来。他有点饿了,但拿不定主意是不是要叫醒流川——给他做饭。想了半天,仙道耐不住肚子咕咕叫,挪到床边,拉了拉流川的手。
流川没醒。
再拉一拉,还是没醒。
仙道囧。
“他真好看。”仙道捧着脸坐在床边,盯着流川瞅个没完没了。
兴许是阳光渐渐刺眼,流川枫终于翻了个身,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
仙道彰正笑眯眯的看着他——就像很多年以前,一模一样。
流川枫很自然的伸出手,趁仙道还没反应过来,搂到怀里,在他脸上吧唧一口,“早安吻。”流川翻身下床,把自己关进浴室。“该死的……”流川盯着镜子里的自己,白白的皮肤上泛着一点粉红,“该死。”流川捧起冷水狠狠的浇在脸上。
仙道窝在客厅沙发上等早饭,顺便看电视。电视里播的是几天前的NBA总决赛精选特集。
流川枫端着托盘从厨房出来,米粥、日式泡萝卜、牛肉面和豆浆。“喜欢篮球?”流川瞟了一眼屏幕,“吃饭,”把托盘往茶几上一放。
“原来你是明星啊。”仙道慨叹,“难怪买的起私人海滩。”
“吃饭。”流川自顾自的捧起牛肉面,忽然一双筷子伸了过来,卷起几根面条,颤巍巍的到了仙道面前那碗粥上,然后,仙道抿着唇把面条吸进嘴里。
三井的的备忘录上明确写着,禁止给仙道彰喂食油腻的食物,肉类需以清炖的做法,因为仙道七年来一直依靠营养液和流食维持生命,目前还不能完全接受正常的饮食。
——由此可见,晴子的厨艺非同一般。
流川枫皱了皱眉,端着面条进了厨房,不一会儿又出来了,油腻的肉汤被倒掉了,切了些青菜丝,牛肉块看上去也是在水中涮过了,被弄成一丝一丝的。
仙道有些意外,但还是就着流川的筷子一口一口的吃着。很幸福,仙道想。
也许是胃口还没恢复的原因,仙道吃了小半碗面就表示吃不下去了,拿起勺子又径自喝了几口粥,最后捧起一杯豆浆,继续看电视。流川风卷残云的收拾了剩下的食物,涮过的面条,不太好吃。
收拾完碗筷,流川往沙发上一倒,把头搁在仙道腿上,看电视,看着看着就迷糊过去了。仙道觉得好笑,这人怎么就这么能睡,早上起来才多久啊。但他不准备把流川挪开,看着那颗毛茸茸的脑袋一脸安心的枕在自己腿上,并不感觉讨厌,那么,就这样吧,就当付给他收留自己的房租了。
——听说,自己睡了七年,都是被这家伙收留的,怎么说也算大恩大德了吧。
流川枫并没有睡着,他闭着眼睛,只想多呼吸一点这个人的气息,太久太久,没有离他这么近,没有感受过他温暖的体温了。
午饭的时候,流川枫做了蔬菜沙拉、鱼汤和烧豆腐,仙道吃的很开心。饭后,流川不知从哪里找出了鱼竿和饵料,带着仙道去海钓。
“我喜欢钓鱼。”仙道对流川说。
流川枫挑挑眉,嘴角一勾,表示我就知道。
“可是你为什么知道我喜欢钓鱼?”躺在沙滩上,仙道问。
“因为你爱我。”流川回答。
仙道囧,这也算是理由?“假如……我是说就算我爱你……也应该是我了解你的喜好吧……为什么我不知道你的,但你却这么了解我……”
流川一甩鱼竿,银色的鱼钩犀利的往海水里潜去。
“白痴,因为我也爱你。”
“啊来啊来,原来如此。”仙道一脸我就知道的欠揍表情。
流川有点郁闷,那一瞬间仙道的表情,跟许多年前他绕着弯的套自己说“我爱你”时的表情一模一样。
“流川……君……”仙道咳了一下,被流川瞪过来的眼神吓了一跳,赶忙改口,“流川……我是说,我们以前,很好吗?”
“你想知道?”流川挑眉。
“唔……”仙道低头想了一会儿,摇摇头,“还是不要知道了,忘记了的东西,说明不太好吧。”
“我们……很好,很好很好。”流川枫却自顾自的说,渐渐的,沉浸着。
六
高中的时候,仙道彰是流川枫的目标,一定要超越的目标。为此,流川枫每天都在苦练。但是不知为什么,就算连山王的泽北荣治都承认了他的实力,却还是赢不了仙道彰。那个人,总是笑眯眯的,一副天高皇帝远、我自在江湖的悠闲样子。也不是没看过他在田岗的斯巴达训练下汗流浃背、练到腿软的样子,却总是那副笑脸,再辛苦的训练都好像是轻飘飘的。
为了超越他——流川枫向仙道提出了一对一。仙道有一瞬间的惊讶,然后便答应了。每次流川来找他,他都答应,然后两个人去街边的小球场,打个昏天暗地。仙道不但和他打球,还不断的指导他,虽然流川心里有点不服气,还是不得不承认,自己获益匪浅。而仙道丝毫不觉得流川是敌人,依然毫无保留的教给他一切。
两个人就这样,一个人挑战,一个人应战,只有开始,没有结束。
相处的时间长了,似乎就是成了朋友,没有人开口,就是默认。
打完球后,天色尚早又没有别的事的话,流川就会到仙道的小公寓去洗个澡,玩会游戏,有时小睡一下,蹭个饭。仙道很会煮面条,各种面条,煮的最多的就是牛肉面。有次周末去找仙道打球,正赶上仙道在煮牛肉,好大一锅。仙道笑着解释,多煮一点放冰箱,想吃的时候就挖一点出来,省事。结果那天一锅牛肉被流川吃去大半,剩下稀稀拉拉几块肉和汤。
等仙道上了三年级,他准备升学考东大,打球的时间便少了,有时去他家找他,也看到他眼皮肿肿的在K书,流川也不扰他,蹲到一边打游戏。仙道K书K完了,有时就会和他去打球,要是实在没时间,就请他吃碗牛肉面。
再后来,仙道上了东大,离开了神奈川,流川枫,非常无聊。那一年的IH比赛,更无聊。没有对手,完全没有对手。所以一毕业,他就申请了美国的大学。为此,他背着行李跑去东大,找仙道补习功课去了。
那一年,仙道当了一暑假的免费家教,流川枫实在不是个好学生,经常把仙道气的头疼,可是被他清亮的眼睛一眨一眨,又忍不住继续教下去,唉……那时候仙道想,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流川枫去了美国,不分大节小节,也不管是不是该过的节,连三八节愚人节清明节儿童节统统给仙道寄明信片,千篇一律的是:
白痴,
节日快乐。
流川枫。
唯一没有收到卡片的是情人节——仙道彰的生日。
本来仙道挺忧郁的,没来由的那天一早就开始没事往邮箱溜达,左等不来右等不来。结果等到天黑的时候,仙道特绝望,琢磨着自己这是怎么了,就在这时,一个人背着个打球用的包包出现了。
正是流川枫。
仙道目瞪口呆的看着流川枫从包包里挖出一根粉红色的缎带,递给仙道,然后伸出手,“系上。”
仙道鬼使神差的就给系上了,还认认真真打了个特漂亮的蝴蝶结。
然后,流川说,“你可以收礼物了。”
第二天一早,仙道收到了一条短信,是彩子发来的,“礼物如已签收,请发回执。”仙道打了个大大的笑脸发回去。
四年级一开学,仙道紧锣密鼓的开始申请纽约大学金融系的硕士课程。他有优秀的成绩和出色的篮球比赛记录,所以很容易的获得了签证。那时,流川枫已经在纽约大学篮球队混的风生水起了,也得到了一些球队星探的注意。在仙道入学那年,流川枫以顺位第十一的名次进入了纽约尼克斯。次年,仙道彰以顺位第七进入尼克斯。两个日本球员的加入,为球队带来了大量的日本球迷和来自日本的消费。加上这两个日本人都长的一副堪比好莱坞明星的脸,更使得尼克斯在女球迷心目中的地位水涨船高。
一切都很美好。
一切都看似很美好。
在彩子辍学来美国襄助后,仙道和流川更是无忧无虑的过着自己的小日子。
直到那天一早,纽约时报的体育版上刊登了一张四分之一版面的照片,流川和仙道在自家厨房拥吻的照片——明显是被偷拍的。顿时,潜伏在纽约的种族歧视分子和反同性恋的激进分子联合起来,对他们围追堵截。时时举着大招牌、横幅在尼克斯队的训练馆外抗议。球队经理头痛欲裂,只好要求流川和仙道暂时分开来出入,不要刺激那群人。唯一令他俩觉得好受一点的是,队友们并没有对此表示排斥,这可能也是由于NBA球员大多是黑人球员的缘故吧,他们本身就常常被种族极端分子歧视,多少有点同病相怜的意思。
两个人分开了一天,好不容易回家了,彩子和宫城分别开着车引开人群,让他们有惊无险的回到家。却没料到,竟有人藏匿在他们房子门口的灌木丛里,加上天黑,那人抄着砖头扑上来的时候流川没有躲开。然后,仙道猛地抱着流川转身,那砖头结结实实的砸在仙道后脑上,连挨了好几下,流川才从仙道怀里挣脱出来。
犯人并没有逃跑,他被反应过来的流川枫揍断了四根肋骨,闻讯赶来的彩子和宫城报了警。
医生诊断,仙道彰生命无碍,但大脑皮层严重受损,颅内积血压迫神经系统,处于不可逆的深度昏迷,丧失意识活动。
换句话说,仙道彰成了植物人。
七
从那天起,流川枫拼命的打球,拍广告,赚很多很多的钱。但他从来不笑,冰冰冷冷的一张脸,永远冷静的一双眼,却俘获了无数女球迷的心,甚至很多不看篮球的人,也为他折服。七年来,除了打球和工作,流川枫没有一条绯闻,甚至没有他和谁成为好友的消息。流川枫身边永远只是跟着经纪人彩子小姐,而彩子小姐已婚,丈夫是体育老师,后来还生了个可爱的女儿。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流川枫的生活除了工作就是一片空白。
流川枫不想把这些告诉仙道,就像他先前说过的:“仙道不记得了,这很好,他会重新爱上我。”
所以,这一个星期里,流川枫充分利用了天时地利人和,和仙道的关系已经从陌生人升级到好朋友了。
若是要仙道彰自己说为什么,其实他也不是很清楚,但是他相信自己的直觉,也相信流川枫清澈的眼神,是在对他好,所以,仙道彰就坦然接受了。当然,还有另一个原因,仙道打从心底里喜欢这个长的漂亮、眼神清澈又好心肠的房东。流川枫每天会变着花样给他做饭吃,还陪他做复健,跟他一起看NBA,睡觉的时候也会抓着他的手,让他很安心。
很安心。
可是七天的时间很快就要过去。
流川枫离开的时候,告诉仙道,“好好吃饭,每个星期都会回来。”
彩子在一旁捂着嘴笑到抽筋。
晴子回来继续做仙道彰的看护,三井寿也回归主治医生的岗位。他们发现,仙道开始关注体育新闻,喜欢看NBA。尼克斯的比赛他一场不落。背地里三井对晴子说,“真是没救了,才醒了几天啊,又被圈养了。”晴子但笑不语。
流川再回来的时候,仙道抱着篮球和三井慢慢的你扔过来我投过去,有时接的还不太稳,但看的出来,仙道很有兴趣。流川一脚把三井踹开,自己接手,和仙道玩了一下午。
那一次流川走的时候,仙道主动在流川脸颊上印下一吻:“告别吻。”他眼睛笑的弯弯的,流川枫瞳孔骤然放大,揪着他领子用力的吻回去,一脸臭臭的。直到在飞机上,睡的七荤八素的,嘴角却漾出一丝笑容。
彩子扶额,“这家伙……”
仙道在晴子和三井的照料下一天天好起来,虽然记忆是一点也没有要回来的样子,但身体却慢慢健康起来。他喜欢在海边钓鱼,喜欢跟晴子学做料理,喜欢在海滩上堆沙堡,喜欢骑着脚踏车沿着神奈川的海岸线飞驰。有时候,三井会陪他打篮球,而流川回来的时候,也会被仙道缠着一对一,从最开始的一败涂地,到终于能像样的防守拦截。
越野从非洲回来的时候,看到这样的仙道大吃一惊,非拉着他打了一场一对一,然后很得意的哈哈大笑:“终于能赢你了。”
仙道于是反问:“你从前都赢不了我吧。”
气的越野跳起来就要揍他,三井冲过来和越野打起来,“老子好不容易才把他治好,你小子别又给打傻了。”
仙道笑眯眯的坐在一边看他们打的鸡飞狗跳。
二月十四日。
又是一年情人节。
仙道彰在睡眠中度过的七个情人节,流川枫每次都会买好蛋糕,点上蜡烛,独自守在他床边,为他唱生日歌,握着他的手,直到天明。
现在仙道醒了,流川枫依旧订好蛋糕,匆匆忙忙的往家赶,彩子早就打电话给晴子和三井:“回避啊,回避。”所以此时此刻,只有仙道彰一个人。
仙道彰一个人在厨房里忙忙碌碌。
流川拎着蛋糕,远远的却望见屋子里黑灯瞎火的,好像没人在家?
心中一滞。
推开门,还是乌黑黑的,没有灯,没有声音。
没有人。
失落大概就是这个意思。流川枫把蛋糕慢慢放在脚下,缓缓的坐在地板上。没有告诉他自己今天会回来,想要给他一个惊喜,却不料……大概是跟别人一起,去庆祝生日了吧。流川告诉自己,没关系,等他回来。可是心里,还是很难受。流川埋下头,静静的坐着。
好一会儿,餐厅的方向突然传来盘子掉在地上砸烂的声音,然后有人哎哟了一声,是仙道。
流川也顾不得黑,就往屋里窜,不小心把脚边的蛋糕踹翻出去。
然后,灯亮了。仙道笑呵呵的站在餐厅门口,“你怎么不开灯呀,我等了半天结果把盘子打烂了。”
流川走近了,探头一看,餐桌上摆着慢慢的各种菜,中间还有一个蛋糕,插着蜡烛,没有点。
“今天……今天我生日……”仙道大概是有点不太好意思,挠了挠后脑勺,“我想,你可能……会回来……”
话没有说完,流川突然伸手抱住仙道的腰,整个人扎了进去。
“大白痴。”
尾声:
那天晚上,仙道的左手扣着流川的右手,两个人肩并肩的躺在床上。窗外是一袭夜空,无数闪亮的星星。
“仙道。”
“嗯?”
“你想起我了么?”
“没有哦。”
“那今天为什么会等我回来?”
“你说过,我爱你。”
“……”
“晴子说,我睡了七年。你养了我七年哎~”
“白痴”
“所以我想,你在等我吧。对不起,流川,我把以前的你忘记了,也不知道能不能想起来,但从现在开始的,我都会记得……记住你……”
流川枫没有出声,只是紧紧的把仙道的手攥在掌心。
曾经,你的温柔是我的阳光。
如今,让我填满你的未来。
一起走过,不能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