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尾声：去中国的小船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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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成宇坐在酒店三楼的一个小茶室里，望着窗外来来往往的人群，已经呆坐了将近两个小时。
直到他的对面坐下一个人，才仿佛突然回过神似的，有点惊讶的望着美云。
美云手里夹着秘书给她的报告书，将面前侍者送来的白开水一饮而尽。
成宇问：“你也住这里？”
“不是，我到这里开会。”
“真巧！”
美云笑了：“是啊，真巧，你的气色不错。”
成宇是苦笑，他明白自己心中有一部分永远的死去了。
“这个，”美云拿出一个信封，推到他面前：“本来想还给林茜雪，但是后来又考虑了一下，觉得还是给你比较好。”
信封很旧了，应该是很久以前的东西。成宇看看美云，又看看这封信，心里不知道为什么跳的厉害，他问：“这是什么？”
“你打开看就知道了。”美云站起来：“我不打扰你，再见！”
成宇想说什么，但什么也说不出来，只是望着美云潇洒离去的背影。
病房里，cd机里飘出千代细嫩的、清脆的声音，少女的歌声像早晨山中流淌的泉水，慢慢的在屋子里流动：
生命苦短，恋爱吧，小姑娘
趁著朱唇樱色未褪
热烈的爱恋之心未冷
珍惜明日再也没有的朝朝暮暮
生命苦短，恋爱吧，小姑娘
轻轻执起你的手，一同搭上小船
将发烫的脸颊紧紧贴住你的脸颊
珍惜这个无人打扰的两人天堂 ……
歌声中，茜雪缓缓睁开双眼，先是感到眼前朦胧的光线，然后一切变得明亮和清晰起来，窗前站着的男子听到她发出的细碎的声音，转过身体向她微笑，温柔的说道：“想的起来吗？我是谁？”
成宇打开那封信，那是茜雪在十一年前埋在树下的作文：《我的理想》
“我的理想是成为一名医生，这个对很多人说起说，从前也一直这么坚定的认为，并且为此十分努力……
那个坐在我右边的男生，名叫宋成宇，和我一样是这个学期才从外地来的转校生。刚刚认识他的时候，他不爱说话，总像有什么心事似的。大家说他从少教所出来，一定很可怕，但是我一点也不觉得，相反觉得他是很温柔亲切的人。他很耐心的教我画画，有时候我一个人留下来值日生，他也会在一旁默默的帮助我。他的功课不是很好，但是很认真努力，我常常发现他在图书馆里学习到很晚，为此回宿舍的时间总是迟到而被老师批评，他和我一样是即使受到别人误会也不愿意解释和争辩的人，感觉虽然只在一个班级认识了三个月，却像已经相处很久的样子。
昨天他突然一大早就拉我去游乐场玩，虽然有点害怕，但是心里其实很高兴。小的时候，从来没有跟爸爸妈妈一起去过，原来是这么可爱的地方。他说喜欢我，希望永远和我在一起。我很吃惊，吓了一大跳，但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却很高兴。以后，我也许会成为一名医生，但是我也会结婚生子，如果对象是宋成宇的话，
也许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很他在一起，觉得很轻松，我做的一切事情都是发自内心。大家都喜欢我，并不是因为我这个人有多好，很大部分原因是因为我总是愿意为大家服务，时间长了，成了习惯，已经说不出‘不’了，但是和宋成宇在一起，觉得无论做什么事情都很开心，都从心底里感到快乐。所以，我也是喜欢他的吧，不！也许我是爱着他的吧。
虽然现在说这些都还早，但是我想把我的心情写下来，以后会成为美好的回忆。我的理想：成为一名好医生，一名好妻子，好母亲，和相爱的人在一起生活，当然也会有艰难险阻，但是只要相爱，一切都可以共同克服，只要是相爱的，面对再强大的困苦也不会害怕，可以微笑着面对所有的事情。
以后，相信只要我不放弃，这些理想都可以实现，我相信宋成宇也会这么想。希望我们能够像他所说的那样永远在一起。我会把这封信放在一个只有我自己知道的地方，等以后理想实现的时候在拿出来，和他一起阅读，那也会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
虽然昨天没有告诉你，但是宋成宇，我真的非常喜欢你！
林茜雪于一九九八年十一月”
成宇的眼睛里蓄满泪水，他把这封信贴在胸口，像捧着最珍贵的宝石一样，脸上却露出一个凄美的微笑。
一年后——
直江惠美医生诊所。
沙发上现在躺着的是一个在公司工作了二十年，难得有一个晋升职位的机会又被年轻人夺走的可怜中年人。
他絮絮叨叨的，脸上的红鼻子像圣诞老人：“……我和那个女的根本没有什么，只是一起喝过几次酒，虽然也开过房间，可男人在外面不都这样嘛。可是她居然要离婚！天哪，我到底做错了什么？在公司辛辛苦苦二十几年，到头来还比不上刚进公司五年的那个家伙！好不容易熬到课长退休，好不容易都跪下求他推荐我，居然还是不行。为什么呢？啊，真相自杀……”
惠美悄悄的打了个哈欠，心里想：“控诉！控诉！控诉！我也很累，我找谁说去呢？啊，如果茜雪在那有多好！”
好不容易把这位顾客送到门口，他居然回头对惠美露出一个有点谄媚的笑容：“直江医生真是大美女啊。”
惠美虽然也在笑，但发现自己脸上的肉有点发抖，客气的回答：“您过奖了。”
“有时间的话，一起出去喝一杯怎么样？”
惠美想起他说过要自杀的话，差点脱口而出：你去死吧！但理智还是占了上风，回答：“好啊，我丈夫也很愿意认识您。”
中年男子稍稍一愣：“您丈夫？”
“是脑外科的医生，爱好是柔道，高中时代就是黑带级的，哪天约个时间一起切磋一下。”
中年男子立即直摇头：“啊，不必了，还是算了，我回去了。”
惠美对他落荒而逃的样子根本懒得看一眼，回头问秘书：“还有预约吗？”
秘书翻了翻记事本：“本来有一位前田太太，刚才打电话来取消了预约，还有两位是下午的，啊，”秘书想起来，拿出一个纸箱子放在桌子上：“有您的快递。”
“快递？”惠美看看箱子上的英文，发货地是非洲一个叫做几内亚的地方。她三下两下撕开封箱带，里面又是一个鞋盒大小的纸盒子，打开一看，一大推碎纸当中躺着一个黑漆漆的小陶人。
陶人身上背着弓箭，穿着最原始的树叶装，大约五寸长短，脸上一个咪咪笑的表情。
她把盒子翻来翻去，也没有看到一张明信片或者说明书什么的，于是拿着陶人自言自语：“这么难看，到底是什么东西？”
秘书插嘴：“这个，这个好像是非洲部落里的护身符。”
“护身符？”
“我男朋友前年去过，也买回来一个，不过比这个粗糙多了，网上可以查到的。”说着，在电脑上按了几下，脸上露出一个夸张的表情，看看惠美手里的陶人：“这个好像很珍贵的样子。”
惠美举起陶人：“这个么？”
秘书读网上的文字：“……由部落中大祭司亲手制作，一年只生产不到十个，即使外国元首去买也不一定买的到，是非常有效的护身符，可以保佑恋爱、安产、财富等等，可是使拥有的人事事如意，美满幸福！”
“这么厉害！”惠美稍稍睁大眼睛，仔细看看手里的陶人：“现在看上去还是挺可爱的。”
回到办公室，她把陶人放在桌上的相框旁边。
相框里，茜雪头上缠满纱布，和惠美两个人笑意盈盈的望着镜头。
另一个相框里是惠美和直江的结婚照。
非洲几内亚西部丛林。
这里并没有想象中那么落后，小小的医疗所里，虽然简陋的不能再简陋，茅草覆盖的屋顶下，也有两台电脑、超声波造影设备和卫星电话。
茜雪一边给器械消毒，一边向旁边一个当地护士用英语道谢：“没想到你真的给了我一个，还以为肯定没有希望的。”
“放心吧，”护士黝黑的脸上一笑，露出非洲人特有的雪白牙齿：“大祭司是我的男朋友，上次多亏你救了我父亲，这点小忙不算什么。”
“你也是公主，到这里工作不要紧吗？”
被称作公主的姑娘爽朗的笑了：“英国女王的安妮公主才是真正的公主，我只是父亲的女儿而已，不过我相信只要努力，这里也会改变的，会变得越来越好，人们的生活会越来越幸福！”
茜雪用力的点头：“一定会这样！”
两个人相视一笑！
下午的时候，十公里外的一个小部落送来一个肝炎病人，茜雪用超声波造影仪器检查后发现，整个肝脏都是腹水，她立即对旁边的那位公主说：“莉亚，得马上准备手术，不然恐怕很危险。”
莉亚焦急的：“很严重吗？可是史密斯医生在割胆结石，张医生在抢救一个中毒病人。”
“还有约翰医生呢？”
“约翰医生一大早就到很远的一个部落去出诊，至少要明天才能回来。”
茜雪顿时呆住。
莉亚突然想起来：“啊，我听说今天要来一个新医生，和你一样是从日本来的。”
“真的！”茜雪站起来，“那我们先做好准备，等他一来就开始。”
莉亚点头：“没有问题，不过新医生是消化科的吗？”
茜雪看看躺在一旁呻吟不止的病人，回答：“只要是外科的就行。”
木村一下车，就被一个当地女子急急忙忙的拉到一个糊着泥灰的阴暗的小房子里，黑人女子的英语夹杂着当地的口音，但总算听的清，说的是：“太好了！您来的正及时，这里有一个急诊病人，需要立即动手术，请您快一点。”
他一进屋子，就闻到一种混合着当地人体味的一种奇怪的味道，不过看了看躺在床上的病人，顿时感到问题严重，问：“谁可以和我说一下病历。”
茜雪本来在量血压，听见木村的声音抬起头，大声回答：“在这里！”她递给木村一张纸：“这是超声波造影的结果，现在体温一百零一度，脉搏九十六，血压一百三十、一百。”
木村匆忙看了一眼，深深的望望茜雪，吩咐：“立即准备手术！”
茜雪大声回答：“是！”
大家一直忙到凌晨三点，病人才算救回来。木村脱下沾满血的手套，对一边还在收拾东西的茜雪用日文说道：“你！”
茜雪抬起头，好像在说：是我吗？
木村点点头：“就是你，电话号码！”
茜雪一愣，回答：“可是我没有电话。”
木村笑了：“不要紧，反正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太阳升起来，这里靠近丛林边缘，一切都是欣欣向荣的样子。茜雪在小诊所外面伸个懒腰，莉亚从屋子里出来递给她一杯热茶。
“谢谢！”茜雪说。
莉亚轻声问：“那个新医生真不错，你们以前认识吗？”
茜雪微笑，回答：“也许吧。”
不远处，一辆车停下来，车子里面坐着宋成宇和司机。成宇看见茜雪正和一个当地的姑娘愉快的交谈着，和她从前那种小心翼翼的总是没有自信的样子不同，现在的茜雪神采飞扬，太阳照在她的脸上，充满朝气，脸上的笑容像花朵般的绽放。
宋成宇向前移动身体，仿佛是要下车的样子，刚把手触到车门，看见木村也从房子里出来，加入到谈话中，他不知道说了些什么，三个人一起哈哈大笑。
成宇的手慢慢放回口袋里，只是望着茜雪。
过了一会儿，他对司机说道：“走吧。”
司机有点奇怪的：“费了那么多功夫，好不容易见到了，就这样好吗？”
成宇露出一个无限感慨的笑容，轻轻回答：“这样就可以了。”
小诊所外面，茜雪看看手表：“我去量体温。”
木村说：“我去看看病人恢复的情况。”
莉亚点头：“那我去准备早饭。”
于是茜雪和木村一起走向屋子，莉亚则是相反的方向，她走了几步，想起来什么，回头叫住茜雪：“等一等！”
茜雪回头，木村进屋去了。
莉亚又跑回来，从大口袋里翻出一本书递到茜雪手里：“你昨天晚上放在诊所桌子上的，我怕弄脏，看你平时很宝贝，所以替你收起来了。”
“谢谢！”茜雪接过，“忙了一晚上，差点忘记。”
莉亚挥挥手走了。
茜雪打开书，里面是一片四叶三叶草标本做成的书签，翻到书签夹着的那一页，是一首小诗：
很想与你坐上
去中国的小船
只坐你我二人
船儿永借不还
她合上书，望望远处的明镜般的天空，觉得心中的幸福仿佛要溢出来似的，感到无限的满足。
小诊所的门口伸出木村的笑脸：“不进来吗？”
茜雪把书放进口袋里，转身微笑，边走边说：“就来了。”
作者有话说第33章 尾声：去中国的小船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