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第十六章 ...
-
顾寒枝走进病房，看到高商面无表情的躺在床上，径直帮他把被子掖好，又在旁边找张凳子坐下。
“大半夜的，想游泳，不巧阴沟里翻船，差点溺亡？”
警察告诉他，高商是脱了衣服跳水的，但自杀这件事不像他会做出来的。顾寒枝绝对不相信只是凭着钱晋的几条短信，能把人逼成这样。
床上的人没有说话，眼泪却从眼角滑落，他闭上眼，最终吐了两个字：“你走。”
“说吧，你到底想干什么？你闹这么大的动静，定是要找我来。我既来了，这次就一定和你把话说清楚，这样我们好各走各路。不然你这三不五时出现一下，对我造成了很大的困扰。”
“所以你到现在也不信我想自杀，认为这只是我逼你来的手段？”
顾寒枝没有接他的话，只是把人扶起，靠坐在床边，又递了一杯水给他。
“其实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也许你昨天是真的想要寻死。但这和我没有什么关系。我只是不想钱晋以为是自己无形中推了你一把，弄得他心里愧疚。”
高商的心好像被凌迟了，一字一句，刀刀致命，想来千刀万剐之痛也不过如此。
“你是一个很傲气的人，蒋观泉移情别恋，你无法接受。你遇到我，比他待你好太多。所以哪怕你不爱我，你也允许我待在你身边。这样你就可以说服，你有更好的，那么蒋观泉是不值得你去在乎的人。但你始终念念不忘，不是因为有多爱他，是你不愿意接受自己被人甩了的现实。我对你的爱，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你，你确实很好，值得人爱。你无数次作践我对你的真心，也不过是觉得这样才能显得你的珍贵。可是我累了，你把我的真心踩在脚下，是为了告诉自己，你值得被爱。但我已经精疲力尽。”
顾寒枝抬了抬手，阻止他反驳，继续说道：“我就好像一只蜡烛，燃烧自己，去温暖你。但烧久了，我只剩下灯芯，再也燃不起来。你放过我吧，去找下一个。现在蒋观泉回来，他后悔了，这不是很好吗？又有人爱你，你为什么不能回头。就算不能回头，你也可以找下一个。每次你逼我带你去酒吧玩，不是很多人搭讪你吗？他们随便一个，都不会比我差的。既然如此，为什么你要执着于我？现在我已经有钱晋，只想和他好好在一起，你能不能祝福我？”
“如果不能呢？”高商的心往下沉，但嘴里半点不肯松口。
“其实我不需要问你的意见，就算你不愿意祝福，又能怎么样呢？高商，这是我最后一次来见你。以后就算殡仪馆打我的电话，我也不会来的。”顾寒枝起身就要往外走，不再多言。
“顾寒枝你告诉我，你明明是爱我的，你明明都买好了求婚戒指，你明明为了我掏心掏肺，为什么就只是机场那一次，你就不要我了。那时候我不知道那天飞机差点出事，也不知道你妈妈刚刚过世。我当时拉你去洗手间，只是为了告诉蒋观泉，我也是有人喜欢的。我没有对他余情未了，他找我我都拒绝了。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你为什么就这么介意？我们做了那么多次，也不是没在洗手间做过，为什么你就这样不依不饶？”高商拔掉手里的点滴就冲过来，却是双腿无力，摔倒在地。
顾寒枝站在门口，看了他一眼，却没有回头扶他，只是静静的关上门走了。楼下熟悉的身影似乎还很焦急，正在走来走去，想来已经等急了。他却没有下楼，只是往上走，走到医院的楼顶，一个人坐在那里。
天空有些灰蒙蒙的，看来今天不是一个晴天。这一年多以来，他感觉自己好像成了一块摔得满是裂痕的玻璃，虽然看起来完整，但每一块都好像能掉下来。
他闭上眼不管这些碎块会不会破裂，只是行尸走肉一样的活着，但钱晋就像一个魔术师，轻轻挥手，就把他这四分五裂的人给融化了，又炼出一个完整的人。虽然软软的，不负原来的坚硬，但好歹是整的。
想到这里，他的脑子里不免浮现昨天晚上的场景，自己被他抱在怀里为所欲为的样子。他其实没有想过那些声音可以是自己发出来的，甚至于被那样弄哭也是以前不可想象的。
一个人身上有那么多刺，但这些刺全部被拔掉只剩下伤痕累累的时候，他是不会考虑这些刺能不能回到身上，只会想找个依靠躲起来。因为实在太疼，疼得他不想回头去看，不想再站起来。
钱晋才二十二岁，凭什么要做他的依靠，他为什么要这样自私的赖着他呢？顾寒枝恨自己的懦弱和无助，成年人受伤却要依靠一个比懵懂青年的一片赤诚疗伤，是否太过卑劣？
“你在哪？”想来是楼下的人等得着急了。
“钱晋，如果我没有你想的那么好，你会怎么样？”
他把手机丢在旁边，一个人坐在地上，两眼放空，只是静静的等着。他知道那个热忱的人此时一定焦急无比的找自己，他应该理智的下楼去见他，和他一起回家。但此时他就是不想动，此时他的心好像快要淹死了，但在那之前，会有一只手伸出来把他拉出来。他的双手无力握紧任何东西，只能任由灵魂坠落，但那束光一定会来的。
“寒枝！”钱晋气喘吁吁的冲了过来，一个用力过猛的拥抱，把他扑倒在地。
顾寒枝躺在地上，看着身上的钱晋忽然哈哈大笑，他笑得喘不上气。钱晋生怕他笑出个好歹，连忙拍他的后背，但怀里的人就是不顾死活的大声笑。
有时候笑并不是高兴。
钱晋把他揽在怀里，有些生气：“不许这样笑了。你要是怪我昨天晚上给高商发消息，你大可骂我，生我的气。但你不能这样笑，我害怕。”
怀里的人把脸埋在他的胸口，低声问：“钱晋，你既然知道我喜欢你的只有一点点，为什么还要接受我？”
“因为我喜欢你啊，超喜欢，星星之火可以燎原，一点点可以变成很多的。”
“我好卑鄙不是吗？明知道你还年轻，却拿你的热烈来填我心里的窟窿，这样对你太不公平了。”
“既然觉得不公平，那你就多喜欢我一点，这样不就行了？”
他抬头看钱晋，见他眼神里有担心，期待，害怕，兴奋，不免感叹年轻真好，怎样都能往前冲，始终信心满满，犹如一团火苗。
“我和高商不会再有什么，昨天的事情也不怪你，我们回家。”
钱晋和他一起下了电梯，却没有回家，只是去了一个超有名的火锅店。两人大吃特吃，然后顾寒枝拉着他去看电影，又出门去旁边抓娃娃机。
虽然不知道他想干什么，但钱晋非常配合，他的手眼非常协调，娃娃抓了不少，引了不少孩子围观。钱晋把抓的娃娃都分给小朋友，只留下顾寒枝喜欢的两只。
两人带着娃娃又去了旁边套圈的地方，钱晋不解，又问：“寒枝，你想要套什么？”
“都要。”
钱晋挨个套了一遍，这次的准确率也高得出奇，引得摆摊老板频频看他们。顾寒枝掏出两百块钱给了老板，又把套来的东西分给围观的小孩。
两人这才一起回家，钱晋抱着娃娃和套来的飞机玩具，十分不解的进屋。
“我小时候很喜欢飞机玩具，但我妈没什么钱买，我也不会开口要她委婉。有一天，我班里有个男孩子，他的新玩具飞机摔破了一点，他说不要送给我了。我很开心的拿回家，但第二天就被请家长。那个男孩说我偷他玩具，还弄坏了，老师要我妈妈赔。不管我怎么说，她们都不信我没有偷。”顾寒枝拿着飞机玩具，眼里含泪的说。
“后来呢？”钱晋把他抱在怀里，两人依偎在沙发上。
“我妈妈信我没有偷，坚持不道歉，但把钱赔给男孩。我身边的同学没有人帮我说话，这件事就不了了之。我回到家，想把玩具丢掉，但想到是妈妈赔过钱的，我又留下来。思来想去，我最终把那个玩具埋起来，从此以后我再也不看任何玩具一眼，只是一心一意的读书。”
他没有说的是，后来他和高商在一起，两人一起约会吃饭看电影，回来他看到有人摆摊套圈，他想让高商帮他套一个飞机玩具，高商只是笑他幼稚，便把他拉走。
“要套你套，真丢脸。”他还记得高商那时候不屑的眼神，似乎觉得他这么大年纪还喜欢这个。
但是他和钱晋在一起，似乎不论做什么，钱晋都会配合他，从来不唱反调。
“顾寒枝，不管你想要什么，都可以告诉我。心里想什么，也可以说出来。你这个人心思太重，会把自己累坏。说出来我帮你分担一下，你就可以轻松些。”
以前他对高商永远都是热情满满的，不会在他面前暴露半点自己的消极情绪，久而久之，他觉得很累很累，可是每次都会给自己打气，强迫自己冷静理智。他给了高商最多的笑脸，最大的耐心，但他现在就好像一根被扯断的弹簧，不要说弹回原来的样子，就是扯一下就痛得厉害。
顾寒枝看着这双亮晶晶的眼睛，有些羞赧地笑了：“钱晋，你会不会觉得我比你还幼稚。”
“喂，什么叫比我还幼稚，我已经大学毕业，是个成年人，难道你昨天晚上没有感受到吗？”
他轻轻碰了碰钱晋的嘴唇，把人抱在怀里：“如果以后你后悔，只要你说一声，我马上就会走，半点不会纠缠。所以一定不要和高商那样，什么都不说，却做出让我心如刀割的事，好吗？”
“好。”
钱晋知道这件事算是了结，其实这样也不错，不然那就好像一把刀挂在头上，随时担心不知道那个可恶的男人会不会出现。他很害怕那个男人勾勾手指，就会让怀里的人回头。好在现在看来，那家伙也就只会玩一哭二闹三上吊，不过如此。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第十六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