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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别处的回忆 ...

  •   我站在门前,斟酌着该怎么说,用怎样委婉得体的辞令,才能得到我想要的答案。花园里的玫瑰馥郁芬芳流动在明洁空气里,蜂飞蝶舞。

      正当我苦思冥想时,门开了,出现一位金发碧眼的高挑女孩,看到我,愣了下,说:“你找谁?”

      拉达曼提斯有黄玉一样明亮又严正的眼睛,直视时该有锐利威严的气概。米诺斯的眼睛掩住不给人看。艾亚哥斯的眼睛是很深很深的紫,沉郁得象最最平常的黑色,只是偶尔地露出顽皮的表情时,眼底看得见紫水晶晶体透射时一样的黯紫微光。按理说,这样颜色的眼睛通常给人的印象通常和华丽与魅惑有关,可艾亚哥斯看起来只觉得有稍微的孩子气。

      “气质啊气质~这是一个人气质的问题。”当米诺和艾亚如此很无聊地说起一个人的相貌和他性格的相关性时。米诺斯竖起食指晃晃,嘴角弯起微笑的弧度。左手一撑坐在桌边沿,顺手就打翻了刚泡好的茶,香气一下弥漫开来,连带着桌上的文件都湿了,沾染深浅斑痕。

      “啊~~我的茶啊!”米诺斯痛心疾首。

      “关心一下你的衣服吧,得换了。”拉达曼提斯见怪不怪地指指米诺斯的衣服上的浅色污渍。

      “啧,真麻烦。”

      “换件衣服就麻烦?又不是你自己洗,麻烦的事都已经被你丢给别人了。”拉达曼提斯叹气,整理桌上的文件,吩咐下去,擦净了,又拿了杯子来重新沏茶。

      “我想我是否该学会努力一下。”

      “我不做此奢侈妄想,求你不要冒出些奇奇怪怪的想法来折磨我就万事顺利了。”

      “拜托,那都是我辛苦想出的创意好不好?”

      “我不觉得是什么好的创意。”

      “没艺术修养细胞的人!”

      “啊,那个,请问你是米诺·法兰斯·费兰的同学吗?”

      面前的女子有些疑惑,仍然点点头。

      “其实,那个,我只是想向您打听一下关于他的情况。”

      “他发生什么事了吗?您是?”

      被这样一句问话就噎住了,踌躇着不知怎么回答。

      “他,应该算我的上司吧,最近……后来……怎么说呢?”

      然而她没有再追问下去,弄清了面前的客人的来意后,她就请他进去,奉上一杯蜂蜜香草茶。

      下午的阳光透过白色落地窗撒进来,被分割成一个个格子,在木地板投影成蜜色,风微微吹动着纱帘的边沿。女主人自己也捧了杯茶,慢慢地,零碎地,随意地述说着往事。

      “米诺啊,我们是高中同学吧。”

      “和他不是很熟,他性格有点奇怪,象是对什么事都懒洋洋的提不起兴趣,好安静的感觉,跟谁都不亲近呢。”

      “但是人长的很帅气,那种性格又让他显得有贵族的优雅,所以当时有不少女孩子倾慕他。”微笑起来。

      “她们曾经专门去搜罗有关他的八卦消息什么的,老是很兴奋地讨论他的事。”

      “听说他家很有钱,只是父母都忙于生意,难得照管他。”

      “通常来说,那样的环境下的人会觉得孤独,因为是非常的寂寞的。”

      “我曾经有过短暂的体验,呵呵,以前搬出来一段时间自己住,没有亲人没有朋友,只是怀着好玩想试试的想法。但我以后再也不想这样了。”

      “但米诺很奇怪,他并不显得悲哀或者孤独什么的,怎么说呢,他那样子,就是觉得很一般的平静,甚至可以说,给人一点自得其乐的感觉。总是一个人做些什么,但有必要的时候比如团队合作啊或者被邀请啊什么的时候也不会拒绝,然而给人感觉总是没有生气,融不进来,就象什么呢……啊,对了,就象阳光下若即若离的影子。”

      要得怎样的悲哀,才看得见。又或者悲哀本来就是掩面不给人看的呢?

      “拉达曼提斯!拉达曼提斯!”

      “啊,米诺斯,这么急忙的,什么事啊?”

      “你有看见我的那本安徒生童话吗?封面是一群白天鹅围着一个公主。”

      “哦?你说那本书啊,我看它都放在你的桌上生尘长毛就放进柜子里去了。”

      “哪里?我急着用啊。”

      “让我想想,多罗美雅的你房间那个立柜里,左数下面第一个。”

      “拜托,以后帮我整理东西通知一声,别乱摆弄啊。”

      “可我记得有跟你说过暂时不用的东西都帮你放那里去了。你不会收拾,弄的都乱糟糟的。”

      “是吗,我忘了。”

      “对了,你拿那本书干什么?”

      “是这样的,艾亚说要我给他讲故事。”

      “那也不用看这书吧?”

      “谁知道呢?他说,不要血腥的,不要复杂的,不要……总之他一番不要,最后就弄的只有童话可以看了。”

      “……”

      “你想说什么?”

      “我说了什么吗?”

      “我是问你想说什么。”

      “我没想说什么呀。”

      米诺斯望着拉达曼提斯的疑惑,象是洞察一切似的笑起来,然而其实只是无意义的笑,谁让你自己偏想的那么复杂呢,要那么心机重重忧虑多多时常思考的生活是很累的啊,而米诺斯是慵懒习于厌倦的人。

      “艾亚,你想听什么呢?”

      “随便讲几个吧。”

      “好吧。”米诺斯翻开中间的页。

      “故事的名字叫夏日痴。”

      “是讲什么的呢?”

      “夏日痴是一种在冬天开的花,它的名字叫雪莲。人们把它叫做夏日痴,意思是说它太想念夏天啦。当冰雪还厚厚的覆盖的时候,有一缕阳光穿过积雪和冰冷的土地,照到了它,它非常高兴,说:‘太阳啊,请你进来吧。’太阳说:‘不行,我只有到了夏天才有力量推开你的门。’它说:‘夏天来的多么慢啊!我感到身上发痒,我要伸伸腰,动一动,我要开放,我要走出去,对太阳说一声‘早安’那才好呢’有一天它终于伸展到雪上来了,见到了这个世界。

      雪莲花就象雪一样洁白,身上一道绿色的条纹,看起来非常美丽。它把头抬起来愉快地看者周围的世界。”

      “不对。”艾亚哥斯抗议,“雪莲根本不是白的,也没有绿色条纹,它的样子就象普通的菜,绿色宽大的叶子边缘镶着紫色。”

      “好吧好吧,这是作家的想象,接下来太阳高兴地对它说:‘美丽的花儿,你多么纯洁美好,你是第一朵开放的花儿’。

      雪花劝雪莲花说:‘你会裂成碎片的,你会变成冰花的,夏天还早着呢,你为什么要跑出来呢?’

      雪莲确实来的太早了,它是一个夏日痴,只要有一丝阳光的抚摸,它就会认为是整个夏天在抚摸它。因此它就再也等不住了,它把自己的生命交给了它想象中的夏天,它真是一个‘夏日痴’”

      “为什么不能这样呢?”艾亚哥斯虚无地微笑。

      “一个孩子看见了它,愉快地叫了一声:‘啊!夏日痴,这朵花是多么可爱啊。’他将它摘了下来,把它带到温暖的房间,雪莲花真正以为它已经来到了美丽的夏天。”

      “才不要这样的故事发展呢!”艾亚哥斯大叫抗议。

      “好了好了,没什么大不了的,这家的女儿有一个亲爱的朋友:‘她说:‘它将是我的夏日痴。’她便把这朵柔嫩的小花放在一张芬芳的纸上,上面写着诗,它被装进信封里,经过一段旅行,到了她的朋友手里。他高兴极了,吻着花儿,把花和信诗一起放进抽屉里。

      后来这朵花被放进了书里,一本诗集。许多年过去了,那本书被人翻着,读着,人们认为这是一本好书。里面全是丹麦诗人安卜洛休斯·斯杜卜所写的诗与歌。‘哎呀,这里有朵花!’读这书的人说:‘一朵‘夏日痴!’它躺在这儿决不是没有用意的!可怜的安卜洛休斯·斯杜卜!他也是一朵‘夏日痴’,一个‘痴诗人’!他出现的太早了,所以就碰上了冰雹和刺骨的寒风,成了一个笑柄和傻瓜。然而他们仍然是唯一的,第一个年轻而有生气的丹麦人。是的,小小的‘夏日痴’,你就躺在这书里作为一个书签吧!把你放在这里是有用意的。”

      “原来如此。”艾亚哥斯喃喃自语般说。

      “还要听吗?”

      “算…算了…。”

      听了米诺斯的童话后,艾亚哥斯发誓再也不听这种据说是讲给小孩子听的故事了。

      听寺庙里的僧人说,以前是曾有村民送来一个孤儿,被泥石流覆盖的村庄的遗留。非常活泼可爱,感染地别人都会快乐起来,是个讨人喜欢的孩子,僧人们都说他莫非是西方的极乐世界来的,不知道悲伤更不会哭。连在檀香缭绕的堂中诵经的苦行僧也会对他舒展有些僵硬的微笑,给他祭祀的糖果。

      难得米诺斯终于有一天打起精神来翻看厚重卷宗,条件是要拉达曼提斯在旁边为他煮咖啡。

      “你不喝红茶了?”拉达曼提斯怀疑地问,去拿咖啡豆。

      “偶尔也要换一下嘛。”米诺斯翻过一张微黄纸页,手指轻扣上面的文字。

      不一会儿,一杯香气四溢的咖啡放在米诺斯面前,浓烈又沉郁,米诺斯端起来试着尝尝,微皱眉:“很苦,拉达你忘记放糖了吗?”

      “有啊,如果再放多的话就不好喝了。”

      “还有别的东西吗?为什么我觉得有草药的气味。”

      “我只加了牛奶。”

      “是米诺不习惯喝咖啡的缘故吧,咖啡给拉达喝还差不多,米诺是红茶的。”在一旁认真(?)批改文件的艾亚哥斯抬起头来,开始把玩手里的钢笔。

      “什么叫我是红茶的?”

      “就是,你已经和红茶达到了人茶合一的境界以至于自动对其他类型的饮料形成了排斥。”

      “这么神奇的事情?”

      “宾果~~~习惯成自然。”

      “这样啊~~”

      回答了这么一句后,没营养的对话就这样结束了,沉默……沉默……气氛冷场了。(插花:这时候不是该有什么乌鸦小鸟之类嘎嘎叫的飞过拖过一串黑点么)

      过了一刻钟后,拉达曼提斯看见那杯咖啡被米诺斯一点点地推远去,而米诺斯一手撑着头,银白长发披下来遮住大部分脸庞,已经是昏昏欲睡的模样,忍不住提醒他:“喂,米诺,赶紧把咖啡趁热喝了,凉了就不好了。”

      “一点都不好喝,苦的。”

      “是你吵着要喝咖啡的,煮好给你了你又不要。”

      “不要浪费,你就当喝药好了。”艾亚哥斯在旁边推波助澜。

      米诺苦着脸,一仰头灌了下去。然后打着呵欠离开座位:“我先去休息一下。”

      过了会又回来了。

      “居然睡不着睡不着!!!!!”

      “因为你刚才喝了一杯那么浓的咖啡,正好继续看卷宗。”拉达曼提斯继续见怪不怪。

      “原来你竟有此阴谋!”米诺义愤填膺。

      “算拉算拉,米诺就看卷宗吧,说不定看看就会觉得困了。”艾亚哥斯继续推波助澜。

      于是就看了三个小时。

      之后米诺就发誓再也不肯喝咖啡了。

      “习惯成自然嘛。”这就是米诺最后的结论。

      “所以说,审判还是交给路尼的好,我们都在这样的生活中各自成型。”他说。

      小店的老板是个中年的胖子,红光满面,带着愉快毫不做作的笑容。

      “啥?你问那小子?你真是问对人了,他从小就生活在这里,就是我的邻居,呐,那就是他们家。”胖胖沾了面粉的手指向对面一幢粉刷成白色的小屋一指,小屋上爬着浓绿心型叶子的常春藤,却象是很久没人住的样子。

      “嗨,他们前几年搬家了,他们家孩子是非常安静听话的,待人也礼貌。我们这一带的居民都很喜欢他,人又聪明,我教他怎么做蛋糕,他一学就会!嘿,真有天赋。听说后来去外面留学就一直都没回来,有点遗憾,如果他一直呆在这儿的话一定能开一个很好的蛋糕店了,不过他的志向完全不在这里啊,听他说是想当法官。我希望我的孩子也能象他那样就好了。喂,格雷尔,我说过了不要拿货架上的面包!。”他急冲冲跑过去,然而格雷尔已经拿了面包做着鬼脸跑到店后面去了。他不得不叹息着回来,陪陌生人继续聊天。

      “你看,这么淘气!”

      无数场景人物话语重叠切换,象在看电影。

      “靠,就那家伙,老是寻衅闹事,我看他是天性好斗,活该失踪!”

      “啊?你说谁?我不认识这个人。”

      “你说那个吝啬鬼?我怎么会认识他呢!”

      “那家伙就是太一本正经了,整天绷着张脸,合不来!”

      “很奇怪啊,老是要在冬天吃冰激淋,而且有点神经质,不知怎么的就会自己生气。”

      “神神秘秘,自称是唯灵论者,老给我们讲灵异故事,绘声绘色,吓的我们晚上不敢出去,而且老弄一些希奇古怪的东西来。”

      “唠叨!鬼知道他怎么有那么多话说不完!”

      “我跟你说啊,其实他很喜欢打篮球的,可是太矮了,没能进篮球队。”

      “他说他的理想就是能离开他家去流浪。”

      在那之后,谁去走遍世界,为了知道他们现世的过去,追寻他们每个人性格间无意识的刻印。

      没有,没有人会去做,他们都死了,更没有认识的存活着的人会为他们这么做。

      那只是最后的思念凝成的幻象,证明我曾存在,而不仅仅是延续了千年的思想,又或者失之东隅,收之桑榆,此处不见之物,彼处得之,又或者把灵魂都依托在那里方是归宿,回看世间的欢笑悲痛,都已隔了玻璃,又或者都无区别。

      谁知道呢,这一切都不过是无妄的测想,沉默的事物如何能开口,申述,喃喃自语,告知我们。

      旅者啊,你走进了谁的梦。

      端起杯子的刹那、手指抚过烫金文字的夜黑封面、时常浮起的谜般微笑、罗嗦无意的对话、琐琐碎碎的片段,都象飘零在秋风中的落叶,零落成泥碾作土般,为光明所葬。

      死亡黑暗的帷幕放下,飘动着,象有谁在它后面,一掀起来,他们就会走回来向我们招手微笑么。

      可什么都没有。

      我们去何处招魂。

      雄鸡一唱天下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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