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横滨养猫11 ...
-
这段时间以来福泽不只一次后悔过当时为什么让那两个孩子冲出去而不加以阻止，眼睁睁地看着人从眼前消失，对守护他人为己任的保镖先生而言简直是晴天霹雳。
而之后脑袋中出现两段截然不同的记忆那就是鬼故事了。
织田在脱离黑手党范围后便悄声无息地离去，福泽无从确认对方是否有一样的状况，怀着不安与自责的心情，直到今日收到夏目先生的来电，他才匆匆结束工作直接赶来。
一米八六的男人和一米五八的少女在宅邸的门前面面相觑，一阵寒风吹过，藤丸立香像是刚意识到让人站在户外不合适，赶紧先请福泽谕吉进到家里。
她去准备热茶与点心，一边找回思绪，思索福泽先生的来意。
教导主任来抓逃课半年的学生？不，这个念想在脑内转一圈就被打叉了。
虽然气质微妙地令人想起总是紧皱眉头的二世老师，但他们关系显然没有熟稔到能以师生相称，加上对方还记得自己两人的突兀消失，那恐怕是为了特异点修正而来。
迦勒底的御主内心稍微有一丝丝心虚，继随身携带空想树之后居然还手搓特异点，她可以去应征第三部的大魔王了吧？
立香端着冒着白烟的热茶回到桌前：“让您久等了。”
正在闭目养神的银发武者睁开眼朝她点点头：“冒昧上门打扰，失礼了。”
坐定位，立香摆出一副乖学生洗耳恭听的模样，原本不知该如何启齿的福泽见状表情变得十分微妙，索性直接问道：“少女，窜改记忆也是你的异能力之一吗？”
藤丸立香：？
立香愣了一秒，连忙否认：“不是，我没有，那个我不会啊。”这边的阿赖耶做事跟她藤丸立香有什么关系？
“那个现象叫做特异点修复，是世界自发性做出的调整，例如用地震火灾的认知来取代原本造成的破坏……”
她巴拉巴拉地解释何谓特异点现象，福泽听了又问：“所以你的意思是，你拥有足以扭曲世界的力量，让世界意识不得不介入？”
藤丸立香顿时哑然，她垂下头，呆毛跟着蔫塌下来：“抱歉，我也没想到会造成那样的后果。”
一脸自责不安的表情。
少女看上去有在反省，福泽反而说不出什么重话，事实上远近驰名的银狼总是独来独往，极力避免与他人产生牵扯，他不认为自己有管教藤丸立香或者江户川乱步的立场，却又没办法放任不管。
少女所持有的那种力量实在过于骇然，就好比拿着枪械的幼儿，放任不管总觉得迟早会出大事。
福泽内心罕见地有些踟蹰，曾为官方处理过不少阴私的他隐约知晓对于能力异常危险的异能者该如何处置。最好的结果是失去自由，终生处在众多监视之下。
他本能反感这样的结果，所以从未告知过夏目先生自己有两段截然不同的记忆，在正确与私情中偏向了后者。
应该先了解藤丸立香的异能力能做到何种程度，再视情况决定后续的处理办法，虽然这一定程度上跟要求异能者说出自己的能力效果没什么差别。
探听他人的秘密从来不是福泽擅长的方向。
“是要……演示的意思吗？”立香倒是一点都不以为意。她歪了歪头，首先纠正道：“我不是异能力者哦，这些是经由后天学习来的魔术，但是教导我的师长们也不在这里了。”
在福泽诧异的眼神中，少女投影出自己最熟悉的圆桌盾牌，接着盾牌飘散为点点金色粒子，依序构成一把骨质的断刃、一把橡木法杖、一把小巧的匕首、一对锅铲。
……锅铲？？？
福泽满脸问号，藤丸立香已经收回了投影，有些不好意思：“大概就是这些，本身蕴含强大力量的武器我没办法复制。”
回过神，福泽抛开心中浮起的荒谬感，专注于正事：“那座白壁之城又是什么？”
“那是宝具，是经由伟业升华而成的概念结晶。”立香向福泽展示右手背上的令咒，盾状花纹的最外围只剩下淡淡划痕。
她目光有些眷念，眼神也不禁柔和起来：“但对于我而言，这是家人留给我的馈赠，即使分别也无须寂寞，就像他们依旧在无穷远处的座上注视着我一样。”
福泽有些动容：“你的父母……”
立香沉默一下：“……不太记得了。”她很快又打起精神：“不过他们现在应该好好的，毕竟已经没事了嘛。”
无论是人理烧却还是人理冻结都已结束，不讲情面把她丢出去的阿赖耶应该也会巧妙地淡化父母对于自己的记忆。福泽谕吉同步想到这一点，他没来由的有些生气，却又不知道这股怒气该针对谁。
按照少女的说法，她做过的一切最后都会被世界修正，无论有着什么样的功绩也不会为人铭记，见证过白璧之城的奇迹之后福泽谕吉无法不承认这份伟业，但他同时为此感到不忿。
明亮、体贴、宛如阳光般灿烂的女孩，这是第一次接触后自然浮起的第一印象，所以说──为什么这孩子必须要拿起武器？因为强大的异能吗？还是她自小习武有过充分的锻炼，能适应任何战场？
都不是。以福泽武者的眼光来看，藤丸立香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女孩，她成长于平凡的痕迹是那么明显，以至于打从一开始福泽都没看出对方有着一拳制敌的爆发力。
但凡还有一个能做事的大人都不至于让孩子扛起一个世界的重量。
空气有些凝滞，藤丸立香却毫不受影响，她有些迷惑地望向生闷气的福泽谕吉，问：“福泽先生，您是因为我而生气吗？”
福泽看了一眼她手上的令咒，语气不自觉有些咄咄逼人：“既然有专职的战士，又何必让你踏上战场？”
立香背脊不自觉挺直了些，正色道：“因为存在只有我能做到的事，所以我不会逃避。”
少女金色的眼瞳中充满不容置疑的坚定，像是映照着巍峨无瑕的白壁之城，那道信念是如此纯澈，贸然干涉反倒显得失礼。福泽欲言又止，最后还是选择沉默，一股无力感自内心涌上。
即使不清楚详细过程，也能明白这是一个已经学会承担责任、即使独身一人也能负重前行的……孩子，看着她就会难以抑制地想到毫无作为的大人们究竟在做什么。
不能因为看起来没事就当作无事发生。上一次她会势单力薄地闯入错综复杂的黑手党地盘搭救貌似被骗的织田，下一次依然会不顾安危闯入危险，像是忘了还有向外求助的选择。
如果说江户川乱步是不理解世人比他想象更加什么也不懂，藤丸立香就是独自一人走了太久，已经不记得正常的生活应该是怎么样。
她比谁都还要值得倚靠，又比谁都更需要被时刻盯着。
立香不知道对方内心的想法，却敏锐察觉到男人的心思：“福泽先生是在关心我吗？”
福泽表情不变道：“我觉得你迟早还会再给世界戳出一个窟窿。”
对，仔细想想真正有危险的是这个脆弱的世界。藤丸立香干笑了下，讨好地举起桌上一包小鱼干零食，这可能是聪明的少年留给在家背锅的姊姊最后的关怀。
“我知道啦，以后不会再乱来了，那我可以多依靠福泽先生一点吗？”
不等对方有所回应，她笑嘻嘻道：“您要吃吃看吗？这是乱步从异世界带回来的特产哦。”
福泽视线从看起来很受猫猫欢迎的造型零食收回，有些意外：“异世界？”
立香热情介绍：“对，我们消失之后去到了其他地方，那里和我们所熟知的人类史不一样，所有人类都居住在广袤世界中的一座小岛湖心，这是从那里带回来的特产。”
福泽目光顿时有些微妙：“你们去旅游了？”
立香没注意他的表情：“遇到了一些波折，乱步和强盗集团杠上了，之后强盗集团集体转行去做慈善。”
“乱步还认识了一个杀手朋友，我们在对方家里住了快一个月，他们家都是杀手，这竟然是家族企业！”
少女兴致勃勃地说：“他们家族每年都会按时纳税，还带动了当地观光，福泽先生您看，横滨也有一个港口黑手党……”
福泽谕吉赶紧截断话题，他木着脸问：“说起来，为什么没看到乱步少年？”
立香实话实说：“他听见您的来电后说要去找织田。”
福泽默默地捏了捏拳，这聪明劲用在这地方可真令人不爽哦。
想到绿眼猫猫之前的背刺，立香忍不住说：“乱步虽然很聪明，但有时候也很不令人放心，我觉得他至少应该学习一些保护自己的技巧，所以之前还特别拜托他朋友的管家帮忙，结果每次要训练的时候都不见人影。”
像个散养的猫似的，除了吃饭会露脸，一不注意就跑得没影。
乱步：至少我躲猫猫的成绩是满分！
福泽听着少女絮絮叨叨，回想起他们被Ｖ组织带走还直奔对方大本营的事。如果说藤丸立香因为过往的经历清楚自己在做什么，那江户川乱步就纯粹是年少轻狂的莽。
所以当少女用期待眼神央求“福泽先生可以帮我劝劝乱步吗”的时候他微妙地立场同步了。盯一个也是盯，这俩都不是什么令人省心的孩子。
福泽拿出名片：“没其他任务的时候我一般都在家里。”
立香接过对方递来的名片，满脸雀跃：“那太好了，我会事先预约的。”
好耶乱步，我又帮你报了一个课程，以后你有老师啦！
而另一边，走在寒风中的江户川乱步打了个喷嚏，觉得这件外套到底不够暖和，不过无所谓，他很快就到达目的地，一间面海的洋食馆，远远就能闻到混杂海水咸味的咖哩香。
无视休息中的牌子，乱步推开门走进去，风铃叮当摇响，非营业时间自然没有其他客人，只有一头醒目的红发少年坐在吧台位置与老板有一搭没一搭聊天，虽然几乎都是后者在搭话，少年只是偶尔嗯或啊了一声以作回应。
老板看到进门的黑发少年愣了下，但没有拒绝前来光顾的小客人。
“要点些什么吗？”他问。
乱步环顾店内一圈，随口道：“汽水，给我一瓶波子汽水就好。”便径自坐到店内唯二的另一名客人隔壁。他上下打量了埋头于特制咖哩的红发少年一眼，有些惊讶：“你竟然不干了？”
织田慢吞吞地嗯了一声，搜刮完剩余的咖哩酱，将头转向不请自来的名侦探。比起上次见过的模样，原本平静死寂的眼中似乎注入了一缕微弱的光彩。
乱步有些好奇对方碰见了什么而有所改变。以他的眼光，自然能看出对方有段时间没再接单，当初那个会因为被欺骗而独自潜入Ｖ组织分部报复的杀手已经成为过去式。
前杀手简短地问候：“你们回来了。”
乱步不意外：“果然你还记得，是因为近距离目睹所以印象比较深刻吗？我先跑出来果然是对的。”
在内心给藤丸立香点蜡，乱步兴致勃勃道：“你之前还说当保镖赚得更少，但现在这不是没有工作吗？”
他看了眼织田的手：“你的茧没有消退，保养武器需要钱吧？你现在的存款……嗯？你想应征黑手党？想什么呢，还不如继续当杀手，至少还可以给名侦探找些乐子。”
乱步一脸理所当然地说出非常不合身份的话，习惯猎人们自由奔放的的骚操作以后，他的善恶观似乎也出现了微妙的偏差。洋食馆老板放上一瓶波子汽水后赶紧溜进后厨，恨不得什么都没听到。
织田一脸平静说：“我不杀人了。”
乱步从善如流：“那也挺好，你来给名侦探当保镖吧，这不是比给黑手党打杂还好？
这并非突如其来的念想，而是从离开家门时候就打定的主意。一是乱步在揍敌客家待了一个月，熟悉这块领域，想继续玩耍；二是他得想个办法让被坑的立香觉得自己在办正事，免得零食全被扔进垃圾桶──虽然他逃了训话但至少还找了劳动力嘛！
而最后一点，则是在看到现在的织田时自然浮起的念头──能捞一把正挣扎着脱离黑暗的人，怎么想都很有意义。
如果立香在的话，肯定也会毫不犹豫伸出手吧。
织田倒是没有想到天上掉下来一份工作，来自于半年前的失踪人口。他思考一会问：“工资怎么算？”
乱步随口报价，他现在有自己的小金库了，报酬方面毫不心疼，反正他有自信很快再赚回来。
面对比黑手党底层小卒还高的待遇，织田思考了一会就答应了，他的学历与出身注定只有如黑手党这样的地方能容下他，有机会离黑暗远一些为何要拒绝。
至于会不会被骗的问题，就算江户川乱步满嘴跑火车，他也愿意相信藤丸立香，因为那名少女行动与心思同出一辙，是个清澈见底的人，至少不会赖账。
前杀手，目前的无业游民织田，愿望就是如此朴实无华。
织田：“工作内容除了保护你还有其他要求吗？”
乱步：“处理侦探社的日常杂事。”
乱步已经开始为还没搭建出来的侦探社谋划：“动脑子对你们来说太困难了，能帮名侦探应付无用而琐碎的应酬、买限量粗点心也就差不多了。”
织田松了一口气，觉得很简单，听起来还会空余不少时间，他或许能琢磨如何写小说。
突然，乱步的手伸到他面前。织田有些不明所以地望向乱步，后者抓了一下他的手，胡乱晃了晃。
少年神采飞扬道：“我叫做江户川乱步哦，你可要好好记住，这是未来要成为世界第一名侦探的名字！”
织田愣了两秒，嘴角不自觉地有了些许笑意：“我叫织田作之助，请多指教。”
乱步随口道：“好的，织田作。”
莫名被改名的织田：？
又磨蹭了一会，乱步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福泽大叔该回去了，便高兴地跳下椅子，和店老板借电话打回家：“立香，我找到织田作啦，对，不是朋友，是员工……哦，好啊，应该是咖哩吧。”
放下电话，乱步兴高采烈对织田说：“立香问你要不要一起吃饭，我帮你答应了！”
织田没反对，虽然他不久前才吃过，但少年人正是饭量大的时候。这个季节天色暗得很快，两人回到藤丸家的宅邸，已经能闻到空气中浓郁的咖哩香。
没错，御主会做咖哩哦！是连原始女神都会称赞小玉猫咪吃了都会立地成佛的那种！
面对眼睛发亮的红发少年，藤丸立香笑吟吟地邀请他进屋，顺便跟打算去厨房拿点心的乱步报告一个好消息：“我邀请福泽先生留下来吃饭啦，他家后面有一个小道场，他说有空的话可以指导我们。”
正打开冰箱的乱步一抬头就看见厨房门口一脸不赞同神色的银发男人。
乱步：“……”默默地把冰箱门关上。
立香啊啊啊啊啊！！！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横滨养猫1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