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速写》晴晴喜欢吃橙子

6、蜻蜓

　　蜻在远离市中心的街道上开了一家咖啡厅，店面不大却很温馨，里面到处都是用蜻蜓做的装饰品。

　　老板是个年纪不大的男孩，看上去也就二十出头，总是喜欢穿橙红色的衣服，无论发生什么事都面带微笑，给人一种很温暖的感觉，让人忍不住想要接近他。

　　附近中学的学生放学后总会来这里喝杯什么，一是因为老板煮的咖啡真的好喝，二是因为很多女孩子都想来看看这个温柔的大哥哥。

　　蜓在市中心的繁华街上开了家书店，书店很大，人却很少，大家都喜欢去隔壁的歌厅。

　　书店老板蜓是个冷酷的男人，他平时不爱笑，看上去成熟稳重，经常光顾的客人大多数都是女性。老板平时喜欢穿黑白色的衣服，他只是坐在收银台前看书，并不多说话，偶尔盯着胳膊上的黑色蜻蜓纹身出神。

　　夏天的夜晚，人们大都喜欢和朋友到外面来吃吃喝喝。但是进入夏天之后，蜓老板的书店打烊越来越早。几次见他都是行色匆匆，穿着一件黑色的风衣，夜色里更像一只伺机捕捉猎物的蜻蜓。

　　而另一边的蜻却很自然的融入到人群中，他总是在一边温柔地笑着，并不多说话，邻居都很喜欢他，在这个杂乱的街道里他却看上去发着光。

　　就在那天傍晚，蜻打算打烊了，门却开了，撞得门上的风铃“哗啦啦”得响。

　　“不好意思，今天不做了。”蜻忙着收拾料理台，并没有抬头。

　　“我不喝咖啡，我找你。”这个冷冷的声音让蜻的心里咯噔一下。

　　这么快就找到自己了吗？明明隐藏的很好啊！

　　他依旧收拾着煮咖啡用的东西，一件一件的摆好，洗刷好。

　　他做完这一切时，男人已经走到他身后，虽然他看不见，但是他知道，那把锋利的刀一定架在自己脖子上。

　　“能不能等我几天，”蜻有些恳求的问到，“我还没有经历过羽化。”

　　男人冷笑了一声，这算什么理由？

　　“雉虫。”

　　他有些不耐烦，但手里的刀却迟迟落不下去。他在自己的这片领地呆了这么久，铲除异类的时候从来没有犹豫，但这次他犹豫了，明明只是个没有羽化的雉虫，甚至都不用他出太多力气就能解决他。

　　“如果你不放心我可以跟你走。”蜻说这句话的时候身体微微有些发抖，他还是从心底里惧怕这个从没有例外的男人。

　　蜓的嘴角有些抽动，这个弱小的雉虫这是在给他提要求吗？

　　他心里虽然这么想，但手里的刀却不知不觉的放下了。

　　就这样，蜻跟着蜓去了他在市中心开的书店里，一起带过去的还有他煮咖啡的壶。

　　蜻跟过去的第一天，店里冷冷清清，来看书的几个人都干巴巴的坐在那里，他因为要提防着蜓，怕他冷不丁给自己一刀，于是他只是站在那里不敢动。第二天早晨，蜻就在书店门口挂了牌子：现煮咖啡，进店免费。

　　蜓下楼时就看到穿着围裙的蜻在书桌前煮咖啡，来看书选书的人多了不少，蜻看到他下楼来站在那里不敢动，但是他径直走到收银台并没有管他。虽然他内心早已翻江倒海，自己这是怎么了？让一个雉虫在自己的领地里胡作非为。

　　直到晚上人少时，蜓才忍不住跟他说话。

　　“你多大？”蜓问他。

　　“18岁。”

　　“哼，”蜓的这一声笑里包含着一些嘲笑，“18岁还没有羽化？”

　　蜻红着脸，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过后的几天，虽然蜓没有过多的跟蜻说话，但是蜻一直想方设法跟蜓交流，到头来发现都是徒劳，他好像并没有让他一直留下的意思。

　　转眼间，蜻在这里已经住了一个周了。
　　周末的早晨，蜻依旧早起为蜓准备早餐，每次的早餐都是他费尽心思准备的，但是蜓却每次都只吃一点点，似乎并不是很和他的胃口。

　　“你到底什么时候羽化？”蜓擦了擦嘴说。他不能再继续留他了，毕竟这种有人陪的感觉并不是很好。

　　“我……”蜻身体一僵，看来自己死在他手里是早晚的事了。

　　“我说小孩儿，你要是一直停留在雉虫时期对你也不好。”

　　蜻听他这么说，有些期待的看向他。

　　“毕竟你也好不容易生下来，没经历过羽化就死了，这不是很可悲吗？”蜓冷冷的说，但是眼的余光却时不时瞄向他。

　　于是，在那个月亮很圆很亮的晚上，蜻和蜓来到城市边缘的小河旁。

　　“你，”蜻有些胆怯得问他，“你羽化时也是在这里吗？”

　　“不是，时间太久了，我已经忘了。”

　　蜻并没有再说什么，他走到河边，选了一棵看起来很结实的皇竹草，打算就在这里羽化了。

　　这段时间并不短，蜓早就躺在旁边闭起了眼睛，可是他完全可以将他丢在这里，这里是他领地的边缘，经常徘徊着别的更加强壮的蜓类。或许蜓把他当成了自己的猎物，也或许当成了别的什么。

　　经过上半夜的努力，蜻终于从雉虫的壳里挣扎了出来，他倒挂在壳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他活下来了，但他必须休息一个小时，等翅膀变干变硬。这时，他瞟了一眼蜓，自己已经羽化成功了，他随时可以过来要了他的命。

　　但是，蜓的翅膀好美啊！在月色下闪闪发光，他的六只脚也很强壮，牢牢的攀附在河边的石头上，他的身体黑白相间，无时无刻不散发着力量。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橙红色的身体和短短的翅膀，自己确实没法跟他相比，在这个世界上应该也很难生存吧。到这里也没什么好遗憾了，也在喧嚣的城市生活过一段时间了。

　　蜻无奈的垂下了头，继续倒挂着等待蜓来结束自己的生命。

　　突然，一只体型偏大的蜓类以极快的速度冲了过来，他的目标是攀附在石头上的蜓。

　　纵使蜻扯破喉咙，蜓也没听见，此时他已顾不了那么多，用力的挥动着刚刚破壳而出的翅膀。

　　快一点、再快一点……

　　“嘭”！

　　……
　　蜻的身体还很柔软，而那种蜓类足足比自己大了一倍。虽然没给他造成多大的伤害，但是已经惊醒了蜓。

　　蜓的身体很强壮，他只与这个不知好歹的蜓类周旋了几个回合，就把他击落了。

　　“你认为这样我就会对你手下留情吗？你认为我会把你留在我的领地里吗？”蜓抱着奄奄一息的蜻，一边跑一边说，“你给我坚持住，你必须死在我的手里！”

　　蜻有些迷糊，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这么颠。

　　“其实，”蜻有气无力得说，“我今年已经20岁了，我怕你因为我年纪大赶我去羽化。”说完他就沉沉的睡去了。

　　这算什么呢？比起香得让人陶醉的咖啡、比起每天莫名其妙的话题，蜓还是很想他留下来的！

　　今天依旧是个好天气，楼下的书店早已经开门做生意了，几个来买书的小姑娘问那个煮咖啡的小哥哥什么时候回来上班呢？蜓说他这几天不舒服，过几天就来。

　　这句话已经被躲在楼梯转角的蜻听见了，他捂着嘴笑了起来。

　　之后的书店里，多了一个胳膊上纹着蜻蜓图案的咖啡师，他煮的咖啡总是香香的。

　　转眼间蜻也羽化有段时间了，虽然因为那个蜓类的突然出现让他受了点伤，但此时也应该进行下一个生命中最重要的事了。

　　又是一个月亮很圆很亮的晚上，蜻小心翼翼的抓着皇竹草的叶子，蜓已经在他头顶盘旋好一会儿了。

　　蜻抖了抖自己橙红色的身体，扇动着翅膀，与蜓一起完成了他的处女飞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