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速写》晴晴喜欢吃橙子

3、最后的烟火

　　公元3030年，人类决定移居空间站。

　　此时的地球表面已经看不到任何的山川河流，有的只是堆积成山的工业垃圾，在垃圾底下或者垃圾堆上，一个个用篷布搭成的简陋屋子里，人们就生活在这里。他们给这种篷布搭成的屋子取了个名字，叫“灰袍姑娘”。

　　他们每天要做的工作就是从高耸的垃圾堆里找到金属，然后送去冶炼厂，如果找到的金属够称，将得到政府分发的只够一个人吃的，有巴掌大小的蛋白块。

　　此时的城市已经退化，只剩下划分出来的片场，每个片场由三个管理者从人们手里收集金属，达到政府规定的重量，换取一定的蛋白块。

　　这种乳白色的蛋白块吃起来像果冻一样，没有味道，但这却是他们赖以生存的唯一的食物。

　　人们不被允许生火，只能吃没有温度的蛋白块，就连冶炼厂里冒出的烟都是通过电来加热，这样既快，又节省所剩无几的煤炭资源。

　　在垃圾围成的街道上，人们穿着棕色的麻布衣服，每个人或背着、或拖着一个巨大的蛇皮袋子，不停的翻找着垃圾。在人群中，年纪或大或小，一刻不停的在翻找，只为了能在晚上时填饱肚子。无数的显示屏上循环播放着空间站的生活环境，干净明亮，有各种植物动物，还有丰富多样的饭菜。

　　他们都知道，那些住在半空中的领导者是不会把他们全都带去空间站的，而有一部分人依旧抱有希望。

　　那个叫凡阳的八岁男孩就是其中抱有希望的人之一。

　　凡阳跟着邻居家的哥哥一起生活，五年前政府发出告示，招收大量员工，报酬丰厚，会无条件帮助抚养其子女，于是大部分的人都跟着招工人去了，其中就包括凡阳和邻居哥哥的父母。

　　一天之间，住在“灰袍姑娘”里的青年人都带着一腔热血离开了，只剩下年幼的孩童和垂暮的老人，这样一来片场的金属回收分量很慢，甚至管理者们吃光了一个周期的蛋白块，回收的分量还远远不够，他们只得将目光转向那些年幼的孩童。

　　凡阳四岁就开始跟着邻居哥哥翻找金属，就算哥哥的年纪也才六岁，他们打不过那些十几岁的大孩子们，只能把好不容易找来的金属分一半给他们，而这两个小小少年往往三天才得到一块蛋白块，却也只敢在饿急了的时候才咬上那么一口。

　　随着年龄的增长，两个人吃一块已经明显不够了，偏偏这时，邻居哥哥的手却被强酸腐蚀，不得已只能将一只手截去。

　　生活虽然苦，但是凡阳依旧每天晚上都会对着远处许愿，希望早一点爸爸妈妈能来接他，希望早一点过上好日子，邻居哥哥只能苦笑着，默默支持着他实现不了的愿望。

　　渐渐的，他们生活的片场已经很难找到金属，很多人走向了更远的地方，而两个孩子却因为没有足够的力气，只能留在原地，搜刮着碎渣生活。

　　这天，他们终于收集够了金属，由凡阳带到管理者那边换取蛋白块。

　　“听说了吗？几年前政府招收的人不够，听说全死在那个什么星球上了。”

　　“这么说过不了几天又会有招工的吧？本来人就少，靠着几个孩子和老东西根本挣不出吃的。”

　　“谁知道呢？就希望他们不要把我们也送到那个星球上做实验。”

　　听到这些话的凡阳早就呆在了原地，他不相信，自己翘首以盼的希望其实早就破灭了。

　　当他拿着一块蛋白块走在回家的路上时，路边的电子屏幕播报着：第一批人类已经入住空间站，设施完备，生活体验良好，请各片场人员耐心等待。

　　凡阳听到这些突然就笑开了，他这时还是抱有一丝希望，希望政府不要忘记他们。

　　春寒料峭，已经好几年没有下雪了，今年初春却突然下起了雪，他们蜷缩在“灰袍姑娘”的“身体”里，兴奋大过了寒冷。不知道是激动还是什么，两个人商量着去更远的地方看看。

　　漫天的大雪中，人们身后拖着巨大的蛇皮袋子，穿梭在各类垃圾中。不知走了多久，他们终于看到了压在底下的金属，两个少年不停的装着袋子，很快就满了，天也黑了，他们相拥睡在垃圾的夹缝中，说着明天可以一人一块蛋白块了，就在满心的期待中睡去。

　　第二天，天还没亮他们就出发回去，路上只有积雪，没有人影，久违的阳光撒在积雪上，发着橙色的光。

　　两个少年就奔跑在这一片橙色中，直到靠近才发现，这根本不是阳光的照射，而是血染红了积雪。

　　也就在他们看清地上是血水的那一瞬间，无数的红外线标点对准了他们身上。

　　雪似乎又开始下了，漫山遍野的白色试图掩藏一地的鲜红。凡阳艰难的从邻居哥哥的尸体下爬出来，他的肚子止不住的冒出鲜血。

　　他也没有希望了，那一刻他看的很清楚，眼睛似乎从来没有这么明亮过，那几个用枪对准他们的人不是别人，里面就有自己的父母。

　　凡阳从口袋摸出那张全家福，苦笑着，自己坚持了十年的希望啊！再艰难的日子里他都始终相信着，相信光，相信奇迹，但这一刻他谁都不信了。

　　突然记起他们昨天从垃圾堆里找出的火柴，也不知道能不能用，这么大的雪大家一定很冷。他艰难的坐了起来，紧紧挨着邻居哥哥，划燃了一根火柴，那小小的火苗跳动着，它多欢快啊！就让它的欢快带给这个世界一点希望吧！

　　火苗掉在了灰色的袍子上，很快就燃起来了。

　　“呲……”

　　一个电子显示屏不知道接通了哪里的信号。

　　“地球所有人员，全部顺利移居空间站……”

　　在那个小小的角落里，有人化作最后的烟火，有人接受洗脑奔赴不可能完成的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