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4、第 4 章 ...
-
她扪心自问过,身为一个宦官,要如何与殿下保持适当的距离,才能叫殿下在外的名声好一些。即便她再怎么注意分寸,到如今,外头给殿下安上的名头依旧不好听。
棠韫公主与内侍何凌。一个被欺辱着困在公主府内,不得自由的公主;与一个奸佞不忠,把握军政,囚禁公主的宦官。
流言难除,何凌便是只能顺着已有的流言行事,坐实了这个囚禁的名头,也叫殿下好生的在府中将身子养好。
这才有了如今的公主府。
“内臣答应殿下回铲除敬北侯府,就一定回做到,殿下不要再将这件事放在心上,好不好?”何凌将语气放得很软,颇有恳求的味道。
心疾最忌讳心绪动荡情绪不宁。
“阿凌。”棠韫往前挪了挪,气息还是不稳,轻轻的从她怀里出来。
“嗯?”
棠韫语气里带着不容易察觉的小心翼翼,问她:“你是不是,喜欢了本宫?”
何凌一阵颤栗,却道:“一个太监,要怎么喜欢殿下呢。”
“你不喜欢我,为什么我说任何事,你都替我做......又为什么,你虽手握大权却不曾对我皇姐下手?只因为她是我的家人,是你因为我,才......”
何凌抬起手,从身后不客气的抱住棠韫。这在平时,她是万万不会做出如此轻浮的举动。
棠韫看不见她神色,只感觉身后的声音冷的很。
“殿下说笑了,内臣是女人,是个假的宦官,即便是对陛下下手,也不能名正言顺的坐上那个位置,那些个文臣会在史书中将内臣一家的祖宗都扒了皮,若是殿下,也不会愿意吧。”何凌呼吸灼热,流转在棠韫的耳畔,“倒不如与殿下欢好,有了些床上的情意,我护着殿下,敬着殿下,彼此都能安生。”
“你......”棠韫心内挣扎着,忽得也松了一口气,“你想得不错,如此......甚好。”
难怪每一次,事关两个人的欢爱,她总是一半扭捏一半顺从。看来那顺从姿态,与做戏无异了。
“本宫乏了,你下去替本宫取热水来。”
这般,奴才就该做奴才做的事。
何凌不愿,反倒是更加放肆,搂了她纤细的腰身,带着力气将人带倒在软榻上,“既然乏了,今日就不要折腾了,臣也累了,想与殿下一起歇息。”
“你放肆!”棠韫被她搂住,活像一只炸毛的鸡。
这人今日这样的反常,先是盯着人哭,后又是冷言冷语的一番霸道,不知发的什么病!
“殿下不是总嫌弃臣木讷,放肆一些,相必殿下是受用的。”
何凌翻了个身子,胆大到用腿夹住了她的,作势就是不放手的模样。
棠韫侧目盯着她一会儿,好在她何凌的一张脸长得好看,作为男人来看就是阴柔又清瘦的俊俏。作为女子来看,便显得凌厉些了。棠韫也知自己这个癖好,看到这张脸都喜欢的紧,不然当初也不会因为这人漂亮脸蛋上的几颗金豆子,就将人带到了自己的身边......
过了片刻,也不想计较她的放肆,轻叹息着阖上眼睛。
将免未眠,何凌轻飘飘的声音又道:“过些日子,等天气好些,内臣带殿下出去看看。”
“嗯......”棠韫憋着的气出了一大半,“待你歇息够了,就给本宫打水去。”
何凌:“......”
殿下气性不小。
....../
这一觉到了晚间。
何凌起得早,同刘太医交代了几句,没等棠韫醒来,已经先行离去。
至于之后取热水来洁面的差事,还是阿詹领了。
屋内一贯是有助于棠韫调理身体的药香燃起,熟悉的味道能让棠韫觉得舒服,何凌那里送来了许多。
棠韫醒来,问了何凌的下落,从阿詹那里得到了回答,勉强扯了一个不太像的笑。
这人,走得是很快。
“殿下,奴婢给您打了热水来。”阿詹捧着热水近前。
棠韫在镜前看镜中人,蓬头垢面的样子,憔悴而又病态,实在难忍。
洁面沐浴后,蓬头垢面的不适感总算去了。
阿詹替她搅干了发,她也任由整理自己的妆容衣饰。妆台前,她坐了片刻伸手去取妆匣子里藏着的物什。
“那人可有留下什么话给本宫。”
阿詹想了想,“大人说她须得出去几日,吩咐我们若有要是,便让茯茶去寻她。”
“出去几日?”那人不曾对自己说起。
阿詹一边替她梳着青丝长发,一边回道:“是啊殿下,府中又加了人护卫着,茯茶姑娘方才也来过了。”
取出匣子里的物件儿,棠韫摩挲着表面,仔仔细细的抚摸每一寸,“不必管她们,由她们去吧。”
那是一对玄色的凤凰暗龙纹暖玉。
这玉好看,阿詹也免不了多看几眼。殿下时常把玩这两块玉,每一次都是默不作声的,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这一回,棠韫却是说道;“本宫一直想替这块玉寻一个主人。阿詹啊......”
阿詹一惊,“奴婢在。”
“替本宫将它们收起来罢。往后都不要拿出来,本宫不想再看到了。”
“是,殿下。奴婢会好好保存。”
“好。”
棠韫整理好妆容,复又令人将刘太医请到了寝阁。
令太医进寝阁,是唯一避开何凌眼线的法子,要查出那是个什么东西,只有请教刘太医了。
那日敬北侯府世子堂而皇之的出现在公主府后园,棠韫见外男在府中出现,霎时间脸色便不大好看。
她病中缠绵,按何凌的意思,只求她能够好生修养,哪里会让外人来府中与她相见......且,这人并未递过拜帖进来,其心不正是为必然。
棠韫有意躲避,岂料天时地利人和没有一处是站在她这一边的。素来跟在身侧的阿詹正是给自己去取手炉去了。
她面对敬北侯世子陡然倒退几步,那人竟是从袖中拿出一方巾帕,取下腰侧的水袋,将巾帕浸湿。
“此番请刘太医过来,是有一物想请刘太医查证。”棠韫言道,将巾帕交予阿詹,传递于刘太医手中。
刘太医结果巾帕,只闻了一闻,眉间的神色就是大变。
此乃一计猛药。
若是用在棠韫殿下这样身子孱弱,且有心疾的人身上......依托此药,让殿下对情爱事渐渐成瘾,无异于自尽!
棠韫眼见他面色的变化,淡然之间还依旧勾出了笑意,“刘太医有话直言,本宫须得知道真相。有一人,曾用此物妄想捂住本宫的口鼻,本宫想知道,他究竟意欲何为。”
“这......”刘太医吞吐道,“此乃,前朝禁药,名为‘温潮热’,有起欲染情思之笑,只需一次便可叫受用之人上瘾,往后......”
阿詹急道,几乎带着哭腔,“往后如何!刘太医你快说啊!”
那人可真是不要命的!敢往殿下身上用那种药!若是当时自己迟到一步,殿下可就真着了他的道。
“往后,再离不开这药了......”堵在口中话还不止于此,还有许多是在贵人面前不可言说的。
用过此药的男女,往后怕是会对交河情爱生出诸多的渴望,到最后便是虚耗身体,犹如老木中空,再无可用。
棠韫抿了唇。这刘太医,回答的很好。
只是阿詹得知了真相,哪里还能忍得住安静,着实是将能出口的脏言恶语都过了一遍。
听过了一刻,便该适可而止。棠韫轻咳几声,提点她住了嘴,“阿詹,你去外面等候,本宫与刘太医还有话要说。”
阿詹心有余悸,连带着看刘太医也不大放心,“是,殿下。”
待人真的走了,刘太医额上的虚汗也冒出不少。
身为太医,他也有想不明白的事。譬如,那前朝的禁药,怎么会忽然的出现,而且还是在公主府中......
屏退了左右,棠韫道了句有话直说,示意刘太医可问出心中所想。
公主府中是那位大人做主,殿下怕是看出了自己有些不自在,这才留他叙话吧。刘太医依旧感念,如实道:“殿下晓得的,之后大人必然问起下官今日之事,下官该如何禀告?”
棠韫摇了摇头,对着刘太医勾唇笑了,在刘太医看来,却好像不是那个意思。
何凌此人,能一步一步到如今的位置,哪里是那么好骗的。
“你是她的人,又不是本宫的人,这样的事为何要来问本宫。难道本宫说不能让她知道,你便真的不说了?”棠韫步子轻,到刘太医身边几步的距离,平白无故生出了鬼魅感。
棠韫继而蹲下瞧他。这刘太医才几年的时间,就老的这样快,何凌真怪能摧残人的。
刘太医惶恐非常。这位不比那位,心思比之哪里能论出高低,只苦了自己罢,遂只敢言道:“下官惶恐。”
棠韫与他相近,声音放得小,说出东西却不小,“你是她的人,你要牢记。而本宫如今,已然是她的女人。该如何说,该同那些人说,你须得好好掂量,可不要会错了意。”
在这公主府中,许多事做不到万全,实在麻烦。棠韫站起身来,身上的无力一如既往,她撑了撑作案,似有些疲惫,不多时便放了人走。
她近日多眠,睡得多了就是在身在梦中,恍恍惚惚,终日皆如梦。梦中也扰的她心烦,处处都是何凌。
不知她这回又要走几日,何时才能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