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弱攻养成记》韵冥

2、府上乱事进荒山

　　翌日清晨，门外熙熙攘攘。

　　子顾迷迷糊糊的翻身下了床，粗略打点，便出门了。

　　外面吵吵嚷嚷，像炸开了锅一样。医师、下人埋着头来来往往，看这火急火燎的脚步真担心他们会撞到人。

　　果然，有两个衣服破旧的下人正朝对方迎面疾去。就在两人的头即将相撞接而肿起大包时，子顾冲上前拦住了他们。随后三人互相一看——

　　两人齐叫：“这不是大仙姑吗！”

　　子顾回想道：“你们是昨天领我进来的那两个兄弟……”

　　话还没说完，面前两个人就齐刷刷的鞠了好几个一百八十度的躬！子顾看着总感觉他们的腰要被扭断，赶忙拉住他们，道：“两位兄弟先起来，为何突然对在下行如此大礼？”

　　两人齐声道：“当然是感谢大仙姑您昨日的救命之恩了。如果不是您制止老爷打板子，恐怕咱哥俩现在就已经去西天了。”

　　见他们说的这么整齐，表情那么真挚。子顾有点哭笑不得。的确，如果是旁人真的会怀疑这俩人会不会是特地为了感谢子顾，而提前排练好了台词。

　　子顾莞尔道：“心系苍生，这是我的本分，更是我的原则。再说了，本来就是因为我才迟到的，还害得你们俩差点被连累。”

　　两人道：“没什么的！那咱俩就先走了。”说完匆匆拔腿走，这时子顾的声音在后面响起。

　　子顾问道：“两位兄弟，我想问一下，是发生什么事了吗？怎么府上的人都看起来很着急？”

　　两人没有止住脚步，子顾便跟上去了。两人边快步走边解释道：“是这样的，老爷的腿好像瘸了，现在跟街上的叫/花子一样。老爷气急败坏，一大早就嚷嚷着叫医师，一直闹到现在。”

　　子顾道：“那医师查出来的结果怎么样？朱老爷现在可还好？”

　　其中一个人道：“说来奇怪，方圆百里所有的名医都请过来了，但经过他们的仔细检查后，都是说是脚转筋了。这不，老爷又在闹着，说不信。我们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东西瞎跑跑，南北乱窜窜，看看有没有什么帮得上忙的地方。不然就得挨板子。”

　　子顾道：“如此，麻烦你们了。你们先去忙吧，我去看下你们老爷。”

　　两人道：“怎么会麻烦呢？大仙姑您快去吧！”

　　于是，子顾便跟在一批医师后面，进到了朱赤的房中。

　　这间房子很大，大到能同时容下几百多个人。子顾刚走进去，一眼就看见了朱赤。

　　因为实在是太显眼了。堂堂一个老爷竟然瘫坐在地板上，拖着个右脚，像个小孩子一样在地上哇哇大闹。旁边的医师正手忙脚乱的，一边给他诊断病情，还得一边哄着他。谁知，朱赤竟然闹得更厉害，扬言着要给他们所有人都来上一百大板！

　　子顾先是在旁边观察了一会儿，再走到朱赤身边，蹲下去轻轻拍了拍他的肩：“朱老爷放心吧，您没事。只是脚转筋了，休息一阵便没事。”然后转身对医师们说：“大家都忙活了一个早上，也都累了。朱老爷便交给我了，你们先去休息一下吧。”

　　医师们相互对望着，脸上写满了半信半疑。可不一会儿，当他们看到子顾娴熟的医护技巧时，便也都放下了心来，静静退出去了。

　　子顾将朱赤平放在床上，道：“刚才粗略诊疗，不知朱老爷现在可否感觉好多了？”

　　朱赤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半天才回答道：“嗯，是好多了。”

　　子顾柔声笑道：“那就好。朱老爷现在身体不适，可有什么需要在下帮忙？”

　　朱赤闷声道：“这怎敢劳烦大仙姑您呢。”

　　子顾莞尔说：“不麻烦，就当做是昨天我在此贵府留宿一晚的酬劳了。”

　　朱赤这才开口：“好吧，是这样的。医师刚才说我是脚转筋了，建议我去喝芍药和甘草熬制的药汤。芍药酸寒，甘草温甜，且都养身止痛。我现在不方便行走，而下人也已经累了，我想让他们好好休息一会儿。所以能不能劳烦大仙姑您帮忙去集市上买点药。”

　　子顾很干脆：“当然。”

　　朱赤补充说：“去集市有两条路，一条是正门，要走上大半天；还有一条是昨天跟你说的后山，很快便到了。不过就算我再怎么急需药物，我还是不建议大仙姑您走后山。”

　　子顾一笑：“没事。苍生至上，妖魔鬼怪又能奈我何？放心，我会带回来的。”

　　“那就谢过大仙姑了。”

　　“小事一桩，不必言谢。”

　　随后他便推开门，轻轻的走了出去。

　　出去之后，他边走着，边带着重重的思虑：

　　看来这件事比我想的还麻烦……唉！要是多个帮手在旁边就好了……可惜九殇和行歌又不在。

　　突然，一股像是从来没洗过澡的恶臭扑面而来。

　　——发生什么了？？

　　子顾赶忙闻臭而寻，一直寻到正门处。老远便看见门处跪着一个人。

　　他骨瘦嶙峋，面部肌黄，衣衫褴褛，浑身散发着恶臭，身上一坨坨的泥垢像是身上沾满了黑色的蛆虫，不停地蠕动着。

　　此时他正跪着，不停的磕着头。头都磕出血了，而且似乎下一秒就要失血晕倒，却还不肯停下来。

　　子顾心想着:这人磕的这么严重我必须去看看。身体就已经到了门前。

　　周围有一群看热闹的仆人，他们好像不嫌事大一样，光站在一旁指指点点。这边，子顾赶紧蹲下来，关切的问道:“这位朋友你都磕伤了，要不先起来吧。”

　　可这人却像个聋子一样，充耳不闻，自顾自的磕着头。

　　子顾满脸疑惑。这时，巨浪般的讥笑声铺天盖地的打来——

　　“哈哈哈哈！这个老流/氓怎么又来蹭饭了！”

　　“来来来！把昨天那猪吃剩下的给他！”

　　“吃完就快滚吧！别脏了咱们的门！”

　　“…………”

　　吵吵轰轰！只知道看乐子，不知道济世生！子顾忍不住吼道：

　　“都安静——！！”

　　“…………”

　　声音戛然而止，仆人们一个个吓得呆在原地。

　　控制完场面后，子顾赶紧将地上的人扶了起来，道：“有什么事大家好说，不要这样伤害自己。”

　　那人听完子顾的话后，呆滞了一会儿。随后抬起脸，用一双空洞无神的眼睛看向四周。这感觉，就像被鬼给附身了一样。所有下人都脊背一凉，几十个借口往这一抛，瞬间就开溜了。唯有子顾一个人在那里。

　　子顾轻声道：“这位兄弟，你要不先坐下来？我给你查看一下伤势。”

　　那人却拨浪鼓一般的摇头，失了魂一样，嘴里喃喃道：“对不起……我错了！我不该助纣为虐的……求求你！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他双眼中邪似的紧盯着子顾身后的大山，含糊不清的说了好一阵后。突然，他像是看到了什么令他惊恐的事物，一个踉跄跌倒在地。子顾见状刚想上前去扶一下，他却一把用力地推开了子顾，撒腿夺出门外。

　　“他死了……它活了……它进到他身体里，他又踉跄的站起来……”

　　而子顾被重重推倒后，就赶紧起身出去一看——可那人却已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子顾又出去找了一阵，还是没有发现那个人。

　　一路上他边找人，边思前想后：全身通红的鬼，莫非又是那个红衣白脸？而且他说他错了，那他做了什么呢？

　　这次事件中，这个红衣白脸不是在杀/人，就是在伤人。可它为什么要这么做呢？还有那首童谣，似乎在暗示着什么……

　　子顾想着想着，就自言自语道：“一心向善的人有他一心向善的执着，十恶不赦的人也有十恶不赦的原因。按照现在的情形来看，要想解决这件事，就必须找着这个原因！”

　　几十分钟过去了，子顾还是没有找着刚才那个人。

　　子顾只感觉心中涌起一阵不安，他赶忙放松心情：“先去给朱赤买药吧，说不定路上可以见着他。”

　　突然，他想起了朱赤对他说的正门和后山。

　　一番思索下，子顾选择了走后山去买药。

　　“我不怕遇到什么危险，救人当先！”

　　·

　　后山。

　　已是巳时，整个世界也渐渐变得明朗起来。些许光点静静的在空中沉浮，周身渐渐透明、模糊，忽隐忽现，像极一场淡淡又唯美的落雪。

　　远处，隐约看见一人走来——五官柔美似豆蔻小女，尤其是那对深黑眼眸，深邃明亮。一身旧青衣，衣领竖起遮住了脖子，只微探出个脑袋——这便是子顾。

　　只见他毫不犹豫的进了这座峥嵘的大山中。

　　山中万木争荣，长长的树藤静静地挂在枝上，小麻雀快活地穿梭林间。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古木的醇香，淡淡的薄雾嬉戏山间。四下，奇花异草遍布满地，小沼泽、小坑洼匿在花间，稍不留神，便会一脚陷下去，再难出来。

　　子顾时刻留意着脚下，不知不觉来到了一处地方。

　　与其他地方不同，其他地方的花草都开的烂漫，而此处的花草都焉倒在地，和着烂泥，身上的串串鞋印清晰可见。

　　子顾思索：这应该是来此山中的人留下的吧。

　　可蓦地，子顾的眼角敏锐地捕捉到了什么。他走上前，蹲下来查看。

　　这是一串脚印，上面有两种鞋子的印纹。一种鞋子花纹精美，鞋身更是极其奢华；另一种鞋子底部有个大破洞，而且到处都是补丁。

　　子顾站起来，发现这一串脚印直通向的，是远处一片幽森丛林。

　　子顾向远处望了望，思索一阵，选择了跟上去。

　　可接下来，子顾遇见了一件诡异的事情——

　　这串脚印在山中腹地的一块平坦的红土处，便没有了。

　　难道这些人走到此处就莫名消失了吗？

　　他蹲下来，准备再次细细地观察着这些脚印——

　　“天闭眼，荒山间，红衣白脸笑着面……”

　　“笑着面，携手牵，古榕树下吊着脸……”

　　——周围一片灰黑，寂静处，隐约响起了阵阵童谣声。

　　子顾赶忙起身，警觉的环顾了下四周。

　　此时，童谣声却戛然而止了。

　　子顾疑惑，欲想朝前走去，却突然被一个空气墙挡住了去路。

　　子顾伸手探了探，不惊高呼道：“这是……法阵？！没想到这种地方竟然会有这么高级的法阵！”

　　不过，这个法阵是谁设的呢？又是用来做什么的呢？

　　这个法阵注入法力很多，说明涵盖范围很大，那眼下也没法往前走了。

　　子顾无奈，只得在此处做了个记号，原路返回。

　　果然跟抄了近路一样。没半个小时，子顾便出了山，来到了集市。

　　跟刚才那寂静寥落的山景相比，集市上那是川流不息、沸反盈天。

　　白房黑瓦，鳞次节比，纷纷伫立在街道两边。街上人来来往往，有的的牵着小孩、跨着满满的菜篮，在赶路回家，有的在张着小破伞的小商贩那里逗留，买这买那；有的则进了茶坊酒肆，或是香楼庙宇，然后带着满满的酒色人间之气出来。

　　“旧去新来，人间阡陌路。”

　　“繁华依旧，故人无归途。”

　　子顾老远驻足，仿佛在这一片繁华中，看到了另一片繁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