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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若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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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穹剑其剑仿若厉风,毫不留情地便是一连贯奔腾而来的剑招,过半数的剑影都扫过人鼻尖或是贴过人的耳际,可谓招招致险,却又留丝喘息的余地。
“说不说?”
真没见过这么问人的!
徐青慈只心想着,这本来能说的都不能好生留个空说了,谁能想到惊穹剑是这么个要命的风格。
陈掩大抵是问人问惯了,知道一开始都问不出个想要的所以然来,索性先来了个下马威。
他剑下亡魂无数,显然不缺面前的几个。
比起问出想问的话来说,他还是觉得直接一剑封喉来得更加容易和洒脱。
陈掩估量着下马威使够了,这时候楚晔也错剑过来,于是他便先收了剑,又再次问道:“你们做了些什么?”
“我们什么都没做。”答话的是楚晔,“紫信为赤华安所杀,为的是传国玉玺,当初你灭了浮霖门,为的也是这半块玉玺。”
浮霖门流落出来的是镶嵌着一颗莫名其妙龙珠的半块玉玺,藏在一方木匣中,这木匣子也是由楚晔一路护到了蜀郡平沙坡,给他招来了杀身之祸。
且不说浮霖门的那位“旧友”究竟存不存在,这半块玉玺究竟现在何处,还当真是个谜。
徐青慈并不确定这东西是否还在顾家源人手中,毕竟自楚晔将木匣子带回顾家源,她也就没有亲自见过了。
若严临先前所说不假,那么还有一半玉玺便是由薛门所藏,而薛门正是因此遭遇了全门上下的惨剧。
紫信和赤华安之间为何会兵戈相向暂且无从知晓,但陈掩分明和紫信频有来往,他手中血腥并没有得到那玉玺,因为那方木匣子由楚晔顺走了。
但紫信这里的传国玉玺又是怎么回事?陈掩找她要什么药,莫非也是在找短时间提升功力的落烛散?
——
“浮霖门的半块玉玺,由一个人带走了。”陈掩的双眼中似有一潭死水,“你知道一二,那你与此事就脱不了干系。”
“是么?”
楚晔突然反问一句,还顺手收了自己的剑。
这一幕,若是剑术内力高上几等的高手所作,则颇为自然。
奈何惊穹剑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人物,下一刻似乎就可以挑剑抹脖子,楚晔胜券在握的模样,更像是一种挑衅。
陈掩也觉得奇怪,剑尖微转,略平息下来,打量着周遭,却没有发现任何的异样。
但他瞧着楚晔,一时间并没有再贸然出手,只等着还未寻到的“蹊跷”展露头角。
半晌过去,仍然什么都没有发生。
他在此时确定面前的人在作怪,于是调转内息,却发现丹田空虚。
陈掩本是个年轻人,但是因为脸沉得可怕,又用一把杀气腾腾的剑,所以浑身上下平添了几分沧桑。
但是此时,这张脸却忽然涨出了几分难得的红润来,看起来像是气色好了几分,又着实有些奇怪。
他将利剑立在身旁,眼中的那潭死水微微起了波澜,却又很快再次沉了下去。
沉下去的脸上竟然还现出了难得的平静。
陈掩开口道:“你下毒?”
徐青慈这才注意到楚晔指尖微有白色浮末,想起先前在小山洞里,这人身上带的药解了燃眉之急,不成想个中还有毒粉。
现在来看,毒粉的效用还不错,也算是暂解眼前之危。
陈掩不屑道:“用毒,是最下三滥的法子。”
楚晔道:“可是今日我们并不是在比武。”
惊穹剑此时更显黑气沉沉,陈掩虽然感觉周身经脉不畅,但依然举起了剑,对准了楚晔道:“我最恨用这些手段的人。”
“灭人满门的人,并没有资格说这样的话。”
楚晔声音微藏愠怒,未名剑上头回真正染上了杀气。
两剑相碰,陈掩又道:“你的是什么剑?灭口的?还是以命换命的剑?”
楚晔只抬剑回击,并不以言语来回答。
而陈掩似乎突然发怒,面上血色瞬间褪去,眼底却迸出血丝,面色却青了几度,一剑扫来,威势凛凛。
他这一剑着实了得,徐青慈甚至感觉身后的屋脊都跟着颤上了一颤。
猫鼠二人似乎受到了这影响,也跟着手指发颤,唇角冒血,但也跟着能活动周身了。
二人一能有所动作,便紧接着拍来了几掌。
徐青慈横剑一翻挑,秋箬晓和秋箬岑的手心上都见了血。
不知是她的错觉还是事实,这暴走的两人见了血,好像目光又红了些,但与此同时,她们的动作也微微一停滞。
不过这停滞终究是太过短暂。
秋箬晓和秋箬岑随即怒喝一声,再一次拾起了长鞭。
先前因她们二人掌风过激,徐青慈脏腑本来就不是个滋味,这下加上陈掩的一剑,而自己又是一阵剑招起式,她立马咳出了一口血来。
这口恶血咳出,徐青慈一抚唇角,口中满是腥甜气。
更倒霉的是,那一圈阴魂不散的碎尘卫此时也重现了身影。
此时她才觉得,原来还真是有山穷水尽的时候,剩下这口气不知道能撑多久。
电光火石之间,她脑中已经兜转过了很多可能。
硬剑相碰,她耗尽内力也许能解决掉猫鼠,可是陈掩和碎尘卫呢?
陈掩和碎尘卫也许不是一伙的,有可能自己打起来吗?
逃跑的话,还来得及吗?
或者说,有什么天降救兵吗?
这么一想,她还真听到了救兵的声音。
其实这声音也不能说是什么救兵的,只是一曲再熟悉不过的忘忧,好像每当有些绝望的时候听到,都会觉得自己有救了。
自不远处落下一道白衣身影来,此人正捏着个陶埙吹着曲忘忧。
正是“付家闲人”付旷。
同付旷一道而来的,是付家当任家主,玄思堂堂主付霆。
付霆手中握着通身透明的若水剑,剑如其名,通澈如水,拂过万般尘埃也不染污浊。
猫鼠二人在一曲忘忧之声涤荡之下,双目似乎没有那般彻红了。
然而陈掩的情况却不一样,他一见到若水剑,反而神情越发张狂,自楚晔的未名剑下一抽身,竟还主动对上了付霆的若水剑。
智字诀是受若水剑的启发而创出的一组剑招,承接的也是其遇刚则刚,遇柔则柔的风度,但是碰上棘手的,谁管的是刚还是柔,都需要化力。
刚则变其为柔,柔则让其柔至低谷。
化力之风骨在付霆的若水剑上可谓是展现得淋漓尽致,陈掩那凛冽迅疾,腾然有力的剑很快敛了原本的杀气,仿佛“温驯”了不少。
可是惊穹剑毕竟是惊穹剑,剑法无从挑剔,也难以用单纯的化力来撼动其根骨。
简单来说,要彻底解决陈掩,最快的法子就是以暴制暴,制住之后一剑捅了他,从此才能了绝后患。
付霆和付旷露面之后,那一圈碎尘卫也望风而逃,付旷便暂时收了手上的陶埙,轻步追了上去。
“惊穹,此时还不收手,你就只能等着替你自己收尸。”付霆的若水上已经不可避免地挂上了陈掩的血,“经脉受损,最忌如此行剑。”
陈掩却冷笑了一声,又道:“付霆,你不过是身上未伤,不然,你也不会是我的对手!”
说罢,他一剑比一剑更有摧山倒海的势头。
徐青慈方才再次点住猫鼠二人的穴位,一面留意她二人是否还有动作,一面自行调息,以恢复些气力。
付霆一出手,楚晔也在注意着周遭有没有其他人忽然冒出来,或者碎尘卫会否在付旷手下逃脱,又折返而来。
若水对上惊穹,纵然是想搭上一手,也不敢贸然出手。
徐青慈仔细瞧着影响了智字诀的若水剑式,又默默在脑海中演化着其剑式的沉浮起落。
智字诀的轻灵和义字诀的凌厉分分合合,交错过几番后又有了重叠的地方。
对了,徐赋早就说过,平沙五式原就是一体。
——
又是一阵风声,眼见着付旷孤身回来了。
此时此刻,原本双目通红,似是要同付霆斗出个生死高下的陈掩忽然退出了几丈之远,不待付霆飞身追来,就已经消失无踪,只留下了一袭衣袍。
付旷上前查看了一番,又问道:“竟然是傀儡身么?”
“不,是他自己用了傀儡身的法子障眼。”付霆面色淡淡,“此时应是先逃往了不远处。”
他垂眼看向底下徐青慈和楚晔,以及像是中毒不浅的秋箬晓和秋箬岑,道:“罢了,惊穹剑时日无多,也无需我出手了。”
付旷走来,温声问道:“方才惊穹剑出手,可有大碍?”
他这话是在问徐青慈和楚晔,二人双双摇头。
付霆在此时走到了猫鼠姐妹跟前,只打量一眼便道:“如今江湖上仍有人在伪造当年的落烛散,害人不浅。”
落烛散,又是落烛散。
他又望向能正常说话的徐楚二人:“你应当问的是,他们二人在英雄会上受伤严不严重。”
徐青慈心中暗暗编排了一下,这付霆虽然只在她跟前正脸出现过两次,但是已经可以明显感觉到付俞言虽然面容有几分像付霆,但性子是八竿子打不着一处。
付家家主面色并不是和善的那类长辈,相反还有些冷淡,一句话出来,徐青慈都不知是该答还是不答。
不过碰上这二人,可是幸运至极。
他们本就打算去付家,再者,徐青慈身上虽有些银钱,够近几日买些创伤药,换身衣服,勉强填饱肚子,可是剩下的盘缠,连同天机和毒经都留在了万山盟安排的住所中,可是惨。
此时看到付霆和付旷,真真是看到了救星。
付旷于是又道:“是了,想必英雄会上拖上了些不轻的伤,今日又遇到此难,需得好生调养一段时日,免得落下些不好的陈伤。”
徐青慈道:“前辈说的是。”
付霆接着说:“俞言提过你们二人,藏雪刀和你们的一位朋友也在墨河府邸中,你们离开当日的英雄会,此行准备前往何处?”
此时楚晔答道:“不瞒前辈,正是贵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