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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赠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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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空木鸢之所以滑行,是因为停刹操纵杆老化,自个儿又弹回了原处,导致了木鸢自动滑行。
按理说,就算停刹杆没有老化,木鸢本身也是需要一段距离滑行驻停。
方才木鸢能够全然静止,反倒是反常态。
徐青慈和楚晔望着木鸢直直捣出的狼藉,心下齐齐道:完了。
这动静就算不大,身处底阁的人也都会闻声而来--
何况动静还这么大。
果不其然,平日里拖里拖沓的萧无念头一个便到达了噪音中心,看着储在阁内的一堆上好药材七零八落散了一地,本就不坚实的木门赫然敞着一个大洞,还徐徐冒着个烟气。
而罪魁祸首是一只到死不活的木鸢,或者更准确来说,是在木鸢背后装作一脸无辜的一姑娘和一公子。
萧无念的脸登时青黑了大半,手指伸过来晃当了半天,气得半天都没蹦出个字,最后好歹从牙缝里怒出了句:“快收拾好了!”
没等他说,徐青慈就赶紧上手灭起了将燃未燃的火星,一把烟气熏过萧无念的脸,他的脸顿时更黑了。
听到响动后脚跟来的是徐青衡,再是顾刀娘和顾萱,还有一脸惊呆了的萧晓晓。
一群会功夫的人三下两下很快就把木鸢闯出的残局给收拾好了。
萧晓晓连忙给自家师父端茶揉肩,想让他的脸能回归原本的容光焕发,免得他气得一蹬脚撒手人寰了。
徐青衡压低声音凑过来问徐青慈:“怎么回事?不就让你偷偷看看吗?怎么这么大动静?”
徐青慈道:“这飞空木鸢本来就有些问题。”
顾萱望了眼木鸢,又道:“欸,就是这大鸟,就是天枢门的飞空木鸢?”
飞空木鸢名声尤其响亮,但似乎面前衰里衰气的大木鸟实在太损其传说中的威风。
“对啊,不过有些老了,得好好修修。”
徐青慈说罢就想再整整木鸢,但是被萧无念立马制止。
他道:“别动,别动它了。”
徐青慈于是也没上手,不过木鸢此时已是安详至极,估计一时半会儿的确不会再折腾出什么胡乱动静。
萧无念拉过了一张椅子,忽地坐下来心平气和地说:“我们来看看金探枝花种损了多少,你们一颗颗赔。”
徐青慈心里头奇怪,那遭殃的看起来都是药材,怎么萧无念最先挂心的是什么花种?
等等,金探枝?金探枝!
萧晓晓帮忙说了句:“师父,让别人配赔什么花种啊,我们又不缺。”
“那赔药材,或者赔钱,总得赔一样!”
萧晓晓本来想说的“药材和钱我们也不缺”被萧无念一眼瞪回了肚子。
那些药材若是正儿八经细细算下来,徐青慈估计这辈子都赔不起。
至于那金探枝,确实金贵,不知损了多少颗,多了可就得按宣德金宝来算了。
萧无念兴许是一时气急,所以徐青慈心里头除却略微咯噔一下,还是尽情发挥了从小闯祸也不心惊肉跳的天赋,和楚晔一样,表面上应付着,也不对木鸢的事情多加解释,心里却知道到头来总是会有转圜的余地。
徐青慈更在意的,是同木鸢放在一处的《天机》,她还想跟萧无念商量商量这东西。
萧无念怒火上头,萧晓晓尽力一句句顺着师父的毛让他消火。
最后一来二去的,徐青慈答应了萧无念取血研究毒蛊的事情,然后不久也参与了劳工的行列。
不过萧无念的妥协的底线还是没有放过那金探枝的花种,折合算下来舍去零头,是一百两宣德银宝。
徐青衡虽然知道那木鸢本身该是有点问题,但毕竟这大东西搁置在这有些年头了,没有什么人碰过一时确实不会出什么大问题,如何解释都瞒不过萧无念。
这一百两宣德银宝徐青慈应了个爽快,他心里却只能阵阵咯噔。
幸好某楚姓公子比较有担当地站出来承担其中五十两,不然徐青衡总也觉得会持续为钱的事情薅掉不少头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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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青慈自此勤勤恳恳地扫地擦灰,同时也配合萧无念隔三差五取丝血。
但是经过萧无念研究表明,徐青慈身上压根儿没什么毒蛊,所以徐青衡的体质只是徐青衡的,应该没有什么亲缘联系。
等到萧无念气消了,徐青慈便学着萧晓晓端茶递水,但因为这双手前些日子还纵着云水丝把月刃架在萧无念的脖颈边上,所以没太好上手揉肩。
“萧前辈。”徐青慈恭敬地唤了一声,然后递过去了一碗温热的茶水,不过那是萧晓晓烧的。
萧无念倒不至于不接,但是狐疑道:“你今日吃错了什么药?”
“萧前辈。”徐青慈继续恭恭敬敬地装着孙子,“晚辈想要讨教一下毒术。”
这话让萧无念有些意外,他偏了偏头,还没喝茶水,看起来像是要跟徐青慈拉开一段“安全距离”。
“我看你天赋异禀,不需要向我讨教什么。”
“前辈真是太谦虚了。”徐青慈一双眼睛满满都是难得的真诚,“我调的毒都是些小孩子过家家的东西,从来还都自己琢磨,当然要向前辈这样的高人好生讨教。”
萧无念总觉得徐青慈真诚得过了头,那“好生讨教”像是渗着几分咬牙切齿。
不过他还是好生回答了:“毒,自然不是你调出来的让人打打哈欠,四肢发麻或是腹泻的东西。”
“你若真想用毒,首先要毒的就是自己,能将自己毒到麻木,才是能以百毒毒他人的要义。”
萧无念说到这里,忽然笑了笑:“我看你,不适合。”
徐青慈的脑袋里还兜着那“毒自己”的话,一时没回味出个味道来,倒被萧无念劈头盖脸地批了个“不适合”。
不知为什么,她又忽然想起了天音璇那“用好你手中的剑”的话。
徐青慈这回心思没放在毒术上,见萧无念正儿八经说话了,便逮住机会道:“前辈,其实我还有一件事情想要请教。”
萧无念用鼻孔回答她“快说”。
徐青慈于是真的就不兜圈子了,开门见山地道:“萧前辈,你这里为何会有天枢门所出的《天机》?”
“噢?”萧无念倒似是将她的疑问纳入了意料之中的范围,“除了飞空木鸢,《天机》,你还发现了什么?”
徐青慈回说:“除了阁梯,这底阁还有大大小小小的机关暗格。”
这其实还是她做起了洒扫工作的时候发现的。
刚开始擦灰的时候萧晓晓提醒了她不能碰的地方,她观察以后才发现这里不少地方还安有暗格,一不小心触发的话,能被捅个马蜂窝。
所以这里的底阁,不少地方只能长久积灰。
“机关,不错,这个地方有机关,有特别的阁梯,飞空木鸢,还有你看见了的《天机》。”
萧无念意味深长地抛出了这么句话来。
徐青慈灵光一闪,道:“所以前辈,你原来是天枢门……”
“去去去,别乱说,我是纯正的药神谷传人。”
萧无念好不容易放心喝下的茶水差点儿喷了出来,立马把她那推断给堵了回去。
徐青慈一手微微握拳抵唇,略一思索,然后道:“这里,难道是当年的天枢门人留下的据点之一?”
天枢门的那高人,在打造吞魂城以前,在不少地方都打造了己方据点,为初期何贼势力同梁氏皇子的斗争奠定了良好基础。
时至今日,没想到邺都当中还有天枢门据点的存在。
萧无念点了下头,算是应了:“还不至于朽木不可雕也。”
徐青慈正想问她为何在这待着,萧晓晓噔噔噔地小跑了过来,小脸上有两朵红晕,是累出来的,原因在于他抱着一把裹好的长剑。
“师父,师父。有人送来了一把剑。”
萧晓晓将剑递给了萧无念。
萧无念接过了剑,在手上拎了下,然后抽出了裹剑粗布里藏着的一封信。
其实这也不算是封正经的信,只是张随手叠了两折的纸,于是萧无念便展开来看了看,很快就将这纸交到了徐青慈手上。
他略抬眼问萧晓晓:“谁送来的?”
“是个长得漂亮的女人。”
萧无念微微叹了口气:“管她是漂亮的人还是不漂亮的人,我们都不能在此久待了。”
萧晓晓委屈巴巴地长长“啊”了一声,然后问道:“师父,我们又要搬家了吗?”
萧无念沉默了一瞬,然后道:“丝竹阁的人能够轻易找到这里,也算是给我们一个警示了。”
徐青慈拿着信,只见上面也只有寥寥几列字:专一用剑,用剑如一。此剑名为不周星。
不周星,没听过。
徐青慈握起剑柄,移动了半寸剑鞘,一星寒光掠过她白皙的面庞,袒露出了刻于剑尾的一个“常”字。
不周星,常。
其间有什么联系?
听萧无念的话,这剑看起来是丝竹阁人捎来的,但是丝竹阁,或者说天音璇特意赠剑真是没什么道理--
还是专门送给她。
不过也真是巧了,今日不多时之前才念起行事无常的天音璇,她倒真的有动静了。萧无念说的也没错,丝竹阁的人能寻到这里,他们便必须要离开了。
药神谷中人其实是被他们一行人拖下了水,但天音璇没直接闯进来,也算是莫名其妙地放了一马。
这做法,比赠剑本身还要没道理。
萧无念见她一头雾水,于是道:“想不通的事情就别想了,剑就是给你的。先去跟晓晓干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