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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木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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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前于平沙坡中,范夫子一招曲陵范氏绝技化神掌将白如行的珠雨完美抵挡,当时在场的徐青慈和楚晔才得以幸免于难。
此时这珠雨却生生由着个半损的人偶抵挡,自然不可能像范夫子那般神乎其技,能将珠雨全数阻挡。
桃衣娘周身差不多都被深沉的黑气缭绕,已然看不清面容。徐青慈自己的衣襟上也沾染了些这东西。
天音璇瞥过一眼徐青慈,然后朝白如行冷哼一声道:“许久不见,鬼步还是用着不太体面的东西。”
白如行手中不知何时又掐起了一串珠子,然后笑道:“天音阁主说话还是如此直来直去。”
天音璇细指微挑,两道银光在她指尖辗转一番,并非朝向白如行,而是探去了众人的视线死角。
不过眨眼的功夫,便又有两道身影跳了出来。
与其说是跳了出来,不如说是因为躲避天音璇的飞丝而被迫出现在众人跟前。
徐青慈一瞧见人,真觉今夜的丝竹阁怕就是个熟人大杂烩。
这冒出来的两个人不是别的什么人,恰是之前拦路的猫鼠姐妹。
“看来是你这两个小徒弟透的风声。”天音璇道,“不得不说,消息还有几分灵通。”
她是对着紫信说的。
原以为这猫鼠是江湖小游侠,不成想还是师出有名,而且师父还是天弓中的一员。
紫信淡淡道:“退到一旁去。”
那猫鼠姐妹手上紧紧捏着鞭子,听从她的话退到了一边去。
天音璇见她如此,不禁莞尔,只道:“原以为你是个没有情仇挂碍的人,不想还真是将秋氏姐妹带大,还如此护着。”
紫信回道:“天音阁主应当能够理解。”
天音璇道:“你若真的消息灵通,也该知道龙珠并未在我手中。”
白如行横插一嘴道:“这个我们自是知道,所以便同天音阁主一道慢慢等着。”
天音璇不太理会他,只微微提高了声道:“玉子谦,快滚出来吧。”
随她这一声唤,玉子谦还真就扇着故作风雅的扇子悠悠露了面。
一见这场面,明眼人便都能知晓,不久前相对的玉子谦和天音璇竟在此时是站在同一战线上的,而那白如行和紫信却是另一边的人。
思及此,徐青慈忽然觉得有些事情开明了些。
龙珠是这两派人明面上争抢的东西,然而龙珠背后所代表的东西,才是他们真正争抢不休的焦点。
而她哥身上的,只怕是同这焦点相关的另一样事物。
徐青慈的思索到此为止,她见紫信率先动了手,心道没有比这更好的逃跑时机了。
为防误伤,徐青慈拾了几块木板以作临时防护盾牌,她临走时朝那光荣牺牲的桃衣娘拜了拜,揣好了先前绘好的图纸,然后飞身出了待了多日的地方。
只见四个人犹如神仙打架,脚不怎么沾地,身法都十分诡谲难测,晃眼间竟真的像是凌空对招,瞬息间飘过了数道残影,真是在给她长见识。
能瞧见的除了身形急速的变换,便是玉子谦那玉扇。
这扇子似是这时候才发起了真正的威力,扇端竟在片刻间闪出飞刀细针,精准地打落白如行那似乎没完没了的存着毒油的珠子。
不过最可怖的是绕指柔对上的那纸傀儡,看似风一吹便倒,剑一戳便破,实则异常强悍。
因为它们就算倒了,也能很快应箫声而重凝其形。利器所过之处,也不过是纸傀儡身上的缝隙,并不能真正伤害到它们。
传言当年天枢门中高手,能空手立地纵千兵,不逊于撒豆成兵的神法,虽然言过其实,但也说明了纸傀儡的力量之大。
击退兵卒的关键,仍是打败其领帅。
紫信虽然此时未在吹箫,然而方才那一阵怕是已经将这些纸傀儡完全调动起来,一时间也是不好对付。
徐青慈微微一叹,心中也感念这几日天音璇不知怀着什么心思的“栽培”,默默也期盼她这一边能打赢白如行和紫信。
不过反过来想,天音璇和玉子谦不久前还是那水火不容的模样,此时却又要统一对抗“外敌”,真真是反复无常,况且这女人还禁锢着她的人身自由,所以还是别太快打完才是好事。
但是他们怎么会那么确定今晚龙珠真的就会被带过来?
徐青慈自顾自摇了摇头,逮住时机正欲逃走,然而不幸又有挡路的人。
上回是玉子谦,而这次是突然出现的猫鼠。
不过这次不一样的是,忽然有只手拍了她肩头一下,一侧首,她发现是顾萱。
顾萱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似是颇觉奇怪地道:“没有严刑逼供?”
她虽是在开玩笑,然而心下却真是在奇怪,毕竟严刑逼供虽太夸张,但是徐青慈眉眼间却多了几分神采,反倒是因为在丝竹阁待了一段时日更加容光焕发了似的。
徐青慈指着天上道:“他们大概都没有这样的闲情。”
对面的鼠面姑娘颇有些不耐烦地道:“那你的意思是,只有我们二人有这样的闲情吗?”
徐青慈这次非常警惕地抚上了剑柄,生怕对方猝不及防一鞭子再招呼过来。
她又朝顾萱问了一句:“楚晔呢?”
顾萱道:“别着急,他很快就出面了。”
“我打探过了,这猫鼠就是那天弓中一个最不常出来的人养大的。”顾萱也握紧了手中的八节鞭,接着道,“姐姐叫秋箬晓,妹妹叫秋箬岑。”
徐青慈并不太清楚这秋氏是什么来头,顾萱也只点出了这二人姓名,并未继续往下说,估计也是对她们没有了解过多。
奇怪的是,这二人虽是那紫信的徒弟,却非要宣称自己是什么大盗,实在是没头没脑。
“上回是你们,这次还是你们。”徐青慈已经抽出了剑,“看来我们之间也许是上辈子积了债。”
她这次抢先在对方一鞭子抽过来之前出了手,剑光凛然,较从前多了几分果决。
猫面秋箬晓较鼠面秋箬岑反应快些,伸鞭欲立马控制住徐青慈的剑,然而徐青慈这一次的出剑比从前更快,发力也更集中——
结果是她的鞭子落了空。
不过这还不是她难以对付的情形,毕竟她还是见过世面,遇到过些有些棘手的人的。
可面前的徐青慈显然不属于棘手的那一类人,说横冲直撞似是不恰当,说轻灵有度似是又太够不上。
但是她偏偏能感觉到这姑娘带来的一丝浅带着几分狡黠的威胁。
徐青慈接连躲过了十来鞭,一剑也总算是探到了游刃有余的缝隙,终于反守为攻,教秋箬晓的鞭风裂出了一丝仓皇。
她瞅准这丝裂缝乘胜追击,那狡黠自剑端落回了她的嘴角,徐青慈几剑利落而去,很快架在了秋箬晓的颈前。
“住手!”
这下最着急的是鼠面秋箬岑。
顾萱及时收了鞭子,秋箬岑咬了咬牙又朝徐青慈大喊了一声:“住手!”
徐青慈自然也不想这么缺德,还要胁迫人质让人家放自己走。
奈何一方面猫鼠确实挡道,她确实是想走,另一方面她也不想下什么重手,惹出什么染血的性命大事。
——
徐青慈和顾萱都还没再开口,遥遥凌空传来了一道声音:“诸位前辈收收手,你们要的东西在这儿呢。”
徐青慈手上没松劲,一抬眼就见楚晔还挺优哉游哉地坐在另一处檐上,手上抛着个近来“惹是生非”的木匣子。
他说完,就将手中的木匣子扬了出去。
这一脱手,东西恰恰从两拨人对峙的中心处落下,甚是刁钻。
楚晔这么插一脚,原本打得如火如荼的两边人的残影又多了几重,然而那木匣子一下子被飞丝勾到这处,一下子又被珠子推到一头,再一下子又被玉扇拍到另一边,哄抢来哄抢去,始终没落个归处。
然而抛匣子的楚晔仍然悠闲自在,跟在这里看戏似的、
谁知他手中并非只有一个木匣子,变戏法似的,少顷之间多了无数个,天女撒花般漫天落下来。
若非亲眼所在,徐青慈都不敢相信匣子还能一下生这么多出来。若是障眼法,也算是高超的层次了。
这时秋箬岑道:“你放手,我不拦你们。”
徐青慈反问一声:“真的?”
“自然。”秋箬晓扔了手中的鞭子。
秋箬岑虽然仍然咬牙切齿,但还是顺着姐姐的意思,将手中鞭子扔远了。
她们武艺本就不高,此时又扔了鞭子,更够不成什么威胁。
顾萱动作利索,已经迈腿准备开跑:“走啦,徐青慈。”
徐青慈又抬头一看,只见楚晔竟还抛着新匣子,不过他竟还腾出了一只手来向她打了个手势,示意她放心。
而此时,紫信的箫声忽由幽咽转为急促,那些纸傀儡顷刻之间叠起了庞大的罗汉,立于顶端的纸傀儡探出巨长的手,似是想将那无数个木匣子都一把兜到怀里,献给自己的主人。
眼见那巨手要一掌拍向楚晔,忽然又有一阵迥然不同的箫声自远处传来,不多时便乱了紫信的节奏。
纸傀儡仿佛由着凌空一只看不见的手一举推倒,变回了一堆废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