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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踏神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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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晔倒只轻笑一下以示附和,接着说:“后来的事情你大抵也知道。这两年之约成了空话。”
徐青慈心想,这样看来,薛门人不守信诺,确实不占理。
但是死者为大,也不能过分谴责了。
“不过据薛门的子弟传出来的话来看,那庄姑娘早已心定于薛大公子,只是不愿那严临因为这件事情自暴自弃,才许了此约。那严临于武学造诣不错,但是好像对这方面很明显的事情却不清楚。”
楚晔话头又一转,事情仿佛就来了个颠倒。
阿翠倒是有些愤愤不平的样子,道:“坏人,坏人坏人坏人!”
楚晔大抵是受不了她执着的噪音,便顺着她的话应了几声“坏人”。
徐青慈倒觉得喜不喜欢的事情何必考量那么多,反而更伤人。
可是此时,说这些意义也不大了。
她随手将头上翘起来的一缕头发摁了摁,又道:“你们顾家源的人都会些功夫?”
楚晔道:“倒不是顾家源的会些功夫,不如说是会些功夫的人聚在此处慢慢成了个‘顾家源’。”
说罢,楚晔便带她稍逛了一转。
徐青慈开始的时候就注意到,顾家源算是个可以自给自足的庄子。
除却农舍农田,还有铁匠铺,小药铺等等,定时外出采购些东西,衣食起居倒是还算不错。
朝回路走,正在打造铁具的铁匠只分了一点余光给他们,便又全神贯注于手头的活计上。
他虽然瘸了一腿,身形移动却十分麻利,一锤又一锤下去,动作倒是行云流水。
再前行几步,朝家养的母鸡出手的守门犬被大娘的棍子挡住去路,吓得夹着尾巴躲到角落。
一路行去,徐青慈倒还真注意到了不少练家子,不过大部分似乎都落了点残疾,估计是也有许多不可明说的往事。
徐青慈随楚晔再次来到薛宅的时候,只见薛府的大门已经被贴上了封条,偶有几个人走过,还停下来闲说了几句,几人聚在一处,低着声音互相交换消息,却越说越怕,便急急走开,生怕染上什么晦气。
两人先是从后院小门一转翻进了府去。
偌大的薛府了无人息,只有静谧的风声拂过将阖未阖的门扉。
徐青慈小心翼翼地走过长廊,一面打量着四周,一面回想着自己住过的厢房之处,却不见任何的血迹和被毁坏的痕迹。
仿若只是人去府空。
她身后的楚晔也注意到了这一点,同样在细细打量四周,却没有发现什么异样。
恰在此时,一阵婴孩的啼哭声传了过来。
这声音就在不远处。
徐青慈心下闪过一丝欣喜:薛家的小小公子还活着!
她循着声源轻手轻脚地绕过小亭,声源之处正是西面的一间厢房。
不料门还未全开,一柄长剑就朝她面门刺来。
身后的楚晔轻推一掌携她避开剑锋,徐青慈同时也眼疾手快地掷出几枚轻盈的月刃。
月刃的薄光和凛冽的剑光相撞,砸出了几道清脆的响声。
那一星冰冷的剑光一闪而过,一个青年人忽然出现在了厢房门前——
竟然是冷着面的严临,不过他一手挽着剑,一手还抱着孩子。
裹婴儿的绸巾并没有捆好,导致小小公子的一只脚丫子露了出来,无助乱蹬。
严临望清楚来人,将剑收在了身后。
兴许是见徐青慈有些眼熟,方才扔的玩意儿也不大成什么威胁,他完全放下了警惕。
“你们来做什么的?”
严临问了一句,怀中的薛家小少爷却又开始啼哭不止。
“烦死了,不要哭了!”
严临皱起眉头,却不见得如何凶,然而哄孩子这种事情,对他来说实在是太难了。
徐青慈不忍心看下去了,而严临在她想要“接手”之前,立马面露凶光对她说:“喂,你会不会抱孩子?”
“……”
徐青慈一阵无语,伸手说:“把小小公子给我吧。”
严临道:“什么小小公子,你不会叫名字?”
徐青慈反问:“那你跟我说,他叫什么名字?”
严临又冷哼一声,道:“家人都死光了,就叫长生好了。”
徐青慈不禁道:“这也太随便了。”
楚晔这时候说:“好像的确是叫长生。”
徐青慈抱过了薛长生,好生哄了哄,哭声才消了去。
严临面容此时算是好了些,但还是写着“别靠近我”几个大字。
他再次问道:“你们来做什么的?”
徐青慈再次反问回去:“那你又是来做什么的?救小小公子出去?”
楚晔又环顾了一圈周围,然后道:“薛门灭门,动静小得可是蹊跷,青狐此举,岂是狠绝二字了得。”
“估计是同浮霖门一样。”严临声音极其冷淡,“有两批人马,都在寻传国玉玺。”
他攥紧了拳头,道:“就为了一个传国玉玺,赶尽杀绝,也正是因为一个传国玉玺,背后势力可是坚固。”
严临遂重重冷哼一声,又说:“别在这儿待太久,赶紧走。你们的马还在后院马厩。”
撂下这么些话,他还当真带着把剑就踏瓦而走了。
——
徐青慈抱着薛长生,无奈道:“这人真是……不过得赶紧找个地方安顿小长生……”
楚晔忽然抬手摆了个噤声的手势,徐青慈也止了声,耳朵静聆着某个方向传来的动静。
忽然奔出来的好家伙不是别的什么,倒是她的马。
徐青慈喜出望外,差点儿将怀中的薛长生给颠了出去。
官府盘查了一圈,竟然将马厩给漏了!
徐青慈的宝马此时委屈巴巴地看着她,大眼似闪着泪光。
楚晔将薛长生抱了过去,徐青慈道了声谢,然后朝着马说了句:“七七,踏神仙呢?”
徐青衡的马有个名字,叫踏神仙。
七七听闻,哼哼了几声,不安分地跺了跺蹄子。
“我知道你饿了。”徐青慈道,“踏神仙呢?”
七七又哼哼鼻子,才将徐青慈和楚晔引到后院的马厩去。
此时那马厩的围栏已然榻了一截,徐青慈这时才知道,原来她的宝马七七竟是撞坏了杆子,自个儿冲出来的。
她灵光一闪,忽想到徐赋曾提及过这平沙坡养出的马,虽不敌邺都出产的良骏,但却可以自行追踪主人。
此时,踏神仙安分地待在马厩里,同样委屈巴巴地望着她,显得很是无奈。
徐青慈不禁叹了口气。
再怎么神的马,估计也只能至多在半里之内找到自己的主人。
——
幸而此时行人都跟避霉神似的避开薛府,徐青慈和楚晔才得各牵一匹马安全出了薛府。
薛长生不久后又开始疯狂啼哭,任徐青慈笨拙地仿着平沙坡上的人哄孩子的手法安抚着他,还是频频做鬼脸,通通都不买账。
“哎哟,哄孩子怎么能这样呢,才当娘,得好好学着呢。”一旁行来一个拎着菜篮子的大娘急了,赶紧腾出一只手来指点江山,“手不要这样放,孩子会感到不舒服,下去点,再拍拍,对对对!”
徐青慈照着大娘的指导调整了下,突然觉得这抱孩子的学问也大着,力度得拿捏好,倒不比习武容易。
“嘿,你这当爹的不搭把手,也别干看着笑啊。”大娘开始数落起一旁的楚晔。
楚晔咳了两声,然后道:“不好意思,才当爹,没有太多经验。”
大娘又语重心长地教导了一句,才悠悠走开。
徐青慈面色浮红,不禁道:“你可真会占便宜。”
楚晔眼色含笑时,眸中总有着点令人心痒痒的东西,他压了点声音,道:“徐姑娘多担待了,人多眼杂的,我们跟偷了孩子似的,不如就这么占着便宜,先混人耳目吧。”
他方才说完,薛长生便又开始哭得撕心裂肺,惹得街上人都纷纷侧目。
“你们这小夫妻也太不会带孩子了。”卖拨浪鼓的小摊主执起一个拨浪鼓,“喂喂,哟哟哟,宝宝乖,宝宝不哭!”
她摇着拨浪鼓,薛长生的哭声略微低缓了,但却未完全止住。
“我看呐,这孩子多半是饿了,赶紧喂奶吧。”
小摊主收了拨浪鼓,又撸了下袖子,干脆地下了结论。
徐青慈垂首瞟了眼自己略有些平平无奇的胸脯,不禁一时语塞。
薛长生的确是饿了,他们的马也是饿得可怜了。
徐青慈只能抱着薛长生同楚晔牵着七七和踏神仙先回了顾家源,喂饱马匹,也把薛长生交给顾家源里的大娘先带着。
“严临说的那传国玉玺是怎么回事?”
楚晔实在是比她知道的多多了,若不是仗着那么点救命之恩的交情,徐青慈也会难免心有顾忌,不会随口发问。
楚晔似是斟酌了一下,才道:“你该是记得那盒子。”
徐青慈当然记得那盒子,当时楚晔就是携着那木盒子,才被鬼步白如行步步紧逼。
其实她重遇楚晔,开始就想多问问那木盒子的事情,不过那时便体会到了楚晔不愿揭开背后一些事情的全貌的态度,加之徐青衡失踪,一时心烦意燥,倒又将此神秘的盒子暂时抛诸脑后了。
楚晔继续道:“据说当年何贼逃乱之时,身上还携着传国玉玺,但路上遭了浮霖门的埋伏,最终玉玺便被浮霖门人拿去了。”
“浮霖门被灭门,是因为这玉玺?”
徐青慈将两件事情串联了起来,话一脱口,自己都不太敢相信,奈何楚晔微微点了头。
“我去泉城找一个朋友,不想他竟然满门被灭,有个老仆,托我将这个东西带到顺安,却也没说是顺安哪里。”
他说这话之时,眉头难得一皱。
后面的事情徐青慈也都知道了,想来楚晔就是一直带着盒子,然后由着杀身之祸缠身。
——
“找手上掂着小瓷碗的人。”
重回荆城大街碰运气,徐青慈跟在楚晔身旁,留神着手上掂着碗的,却只瞟见了几个拿着破碗的乞丐。
大半个时辰过去,徐青慈已经找得肚子饿了,却愣是没见着一个该是博古派的人。
恰在楚晔也准备离开街市的时候,忽出现一个人轻吹着首小调,慢悠悠地从眼前晃过去,手上正掂着个精致纹边的青瓷碗。
徐青慈发现了目标,立马截住来人去路。
这疑似博古派的人被拦了路,毫不惊奇,只从容地捻着长胡,活像个神棍,慢吞吞开口道:“这位姑娘,开几等价位?”
徐青慈可不懂他指的什么价,楚晔接了话去,道:“白等。”
这人略抬了抬眼皮,道:“这开的可不小,二位随我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