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后传拾壹 雍寿·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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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传拾壹雍寿·终
李禛殷终于还是放走了我们。
至于似玉，我已经无心顾及。
梦荼蘼的身子愈发虚弱，我们离京不过几日，他便已连下地走的力气都没了。
而我的身体也好不到哪儿去。果真是同病相怜。
有一日他对我说，他昨夜做梦了，梦见荼蘼花盛开，洁白如雪。
我连忙道，梦见花开，是好事啊。
他摇摇头，梦见花开是好事，可是梦见荼蘼花开绝非好事。荼蘼花开，已是花事尽了之时。
我不知道该回答些什么，只好黯然低头。
梦荼蘼伸出手，紧紧握住我的手，目光不知投向了什么地方，可却柔情似水。他微笑道，如花，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只十岁左右。你和宁潇仪吵架，吵不过她，便让顾小白去和她哥哥打架。
我愣住。
他继续道，那一次我在京城待了许久，经常能看见你。你总在贤王家的院墙上坐着，笑的傻兮兮的。你和顾小白两个人狼狈为奸，到处胡闹，总是顾小白给你收拾烂摊子。偶尔会看见顾盼生带着你逛街，两个人吵吵闹闹，不像父女，却像是两个顽童。
我鼻子一酸，眼泪无声而落。
他接着道，其实我们真的说上话，是你逃婚的那次。还记得那家大龙门客栈吗，我就是那个掌柜的。当然，后来在惠州的那个人，也是我。
我冲他笑笑，却也只是苦笑。
他的表情愈发柔和，道，如花，我知道我已时日不多。我怕这些话，我若是不说的话，就再也没有机会说了。我总有预感，自己将会死在这里。如花，我死之后，你一定要走的远远的，再也不要回来。但也不要去找你那个小叔叔，他没有能力保护你的。李禛殷虽然答应了我以后不再干涉于你，可是他的话……能信几分？你若是去找顾盼盼的话，迟早会被李禛殷找到的。当时我想把你送去月氏，可你没去，这一次，你一定要听我的话，去月氏。
好。我听你的。我答道。
如花，我这一生，活的并不明白。我死过一次，却并没有参透人生之事，再活一次，却也是一心想着复仇，最后不过虚度年华。所以，如花……千万不要一心只想着复仇，若是那样，你一直活在仇恨之中，该是比我还要痛苦。如花，更不要想着去死，就当是为了成全我的遗愿，你也要好好活着。毕竟……毕竟炀宪不是还活着呢吗？
我惊喜，你……你知道炀宪在哪儿？
梦荼蘼道，小白死前，已把炀宪托给了可以相信的人。
可以相信的人？是谁？
树大师。你还记得吗？你们曾见过面。
我微微愕然，树大师……那个叫树的小和尚？
小和尚？梦荼蘼一笑，道，他哪里是小和尚？他今年大约都近百岁了。
我略略安心，道，那他真的是可以相信的人吗？
是，可以相信。梦荼蘼道，孩子在他那里是绝对安全的。
我不由得喜极而泣。
几日之后，终究还是不可避免的，梦荼蘼去了。
他走的很安静。
他见我一直守在他的身边，便微笑道，如花，去帮我倒杯茶来。
我应了，转身去给他倒茶。
而当我转过身来时，他却已没了呼吸。
荼蘼花开，花事已终。
我又是一个人了。
又过了几日，李禛殷正式登基为帝，年号雍寿，
然而陪伴他多年的冒碧水却并未被封为皇后，只得了一个贵妃的称号。
而李禛殷并没有遵守他对梦荼蘼的承诺。他开始暗中找寻我。
果然，像他这种人，说的话是信不得的。
我不想逃去月氏，尽管这是梦荼蘼的遗愿。
我想留在这里，因为这里，有许许多多的人，会永远陪伴着我。
爹，大白哥，小白，阿三，霁常，政襄……
我的亲人。我的朋友。他们都会陪伴着我。
也许李禛殷会很快就找到我，可是，于我而言，这已经是无关紧要的事了。
他于我而言，不过陌路。
我忽而想起最初的那个春日。
春光潋滟，丹绮离娄。
我坐在贤王家的院墙上，开心的偷窥着那个自以为神祗一般完美的男子。
小白在墙下不满的等待着我，催促我回家吃饭。
所有的一起都停留在最初的印象里，人生只如初见。
没有阴谋诡计，没有腥风血雨。
没有一路的颠簸流离。
没有痛彻心扉，死死纠结的所谓恨意，没有纠缠萦绕，不肯放手的所谓爱情。
只有最单纯，最美好的时光。
像是梨花初绽，光洁如雪。
可惜许，月明风露好，恰在人归后。
我开始等待，等待未来来临。
这一日，又是日光明耀。
有人敲门。
我闻声而去，双手打开门。
抬起头，那人有狐狸一般柔丽的面容。
可是那面容之上，却也有伤痕累累，破坏了这一副莲容月面。
就像我的心。
你是怎么找到我的？我问他。
明月玄留下的第三个锦囊里，有妙计。他微笑着答道。
我看着他，有些发愣。我原以为没了美丽的容貌，他会灰心冷意，可他的笑容，却好似是比从前更加明朗了。
他见我看他，便道，是不是看不惯我如今的容颜？那好吧。他语罢，从怀里掏出一张面具来，那是一张易容用的人皮面具。
他戴上面具，变了一张脸。
他说，你要不要去找炀宪？
我沉默的看着他，不语。
他又道，你愿不愿意陪我去看光州的牡丹盛开？
我眼睑低垂。
他笑笑，旧的岁月已去，你面前，都是崭新的岁月。
是吗？都是崭新的岁月吗？我目光迷茫的看向他。
也许确实是崭新的吧。
窗外，桃李花实，庆云霭天。
仿若又听见那挚爱的男子的低语。
“如果可以重来一次的话，我绝不会争这个王位，我们可以去惠州城里开一家客栈，生一堆孩子，好好的过日子。如花……你愿意吗？”
我愿意。
我去惠州城等你。
即使你永远不会来，我也会永远在那里等待你。
【终】
作者有话说
第91章 后传拾壹 雍寿·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