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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6、柒陆 如僖计（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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柒陆如僖计（四）
五日之后。
就是今日！
阿三先于祭天的队伍，急切的奔驰在林间路上。他迫不及待的想要见到如花，去问问她，为什么会和那个人生下女儿，为什么要假死，为什么……要这样的折磨他！
与此同时，一众妃子正在福仪寺内为皇帝祈福。
青烟袅袅，寺内一片沉静。
似玉有些心神不宁，双手合十，端坐于蒲团之上，可眼神中却带着几分焦急。
庄孝蓉见了，关心道：“姐姐是不舒服吗？”
似玉冲她笑笑，“不。只是想起皇上，心里有些苦涩。”
庄孝蓉闻言，眼圈一下子便红了，道：“是啊。”说罢，再不言语。
就在这时，跪在最前面的闾丘氏回过头来，斥道：“佛堂净地，怎能乱说话？”
似玉咬咬唇，低下了头。
庄孝蓉更是委屈，一边跪着，眼泪一边落了下来，在寺内的地上形成了一小片水迹。
这时，一个和尚走了来，闭目道：“现在请诸位女施主阖眼，向佛祖许下心中之愿。”
似玉阖目。我要做皇后，然后做太后。
庄孝蓉阖目。我愿与皇帝生死不离。
阿三之母，南贵妃阖目。我愿我的儿子能安安稳稳的登上皇位。我愿我的女儿能找个疼爱自己的夫君。
“好了，诸位可以睁眼了。”和尚说道。
再睁眼时，庄孝蓉倒吸一口冷气，径直晕了过去。
似玉唇角微微勾起，星眸微亮。
南贵妃不敢置信，浑身颤抖。
眼前，闾丘皇后只剩下了一个身子，而那圆滚滚的头则在佛祖的脚底下踩着，佛堂内满是血污，煞是吓人。
……
与此同时，沉睡之中的皇帝隐隐听见宫门之外的刀剑之声，不由得从梦中惊醒。
眼前，立着一位身着华装的女子，眉目艳丽如春，但却隐隐带着一股戾气，正是白草李荣惠。
“荣惠？”皇帝皱眉，心中预感不祥。
李荣惠冷冷一笑，道：“父皇。您猜猜，我是来这里做什么的？”
皇帝闻言，不再紧张，轻轻一笑，道：“是来逼宫的。”
“父皇既然猜到了，那……”李荣惠手持利剑，一步一步逼近了皇帝。
“好。朕当然可以遂了你的心意。”皇帝微笑，道，“你的年号是什么？”
“父皇帮我起一个，如何？”李荣惠见他如此轻松，心中有些不安。
“叫白草。如何？”皇帝笑道。
李荣惠微微一惊，“父皇还知道女儿的江湖称号？”
“你们这些孩子，想做什么，做了什么，朕都知道。”皇帝表情沉静，“可你们这些孩子啊，竟都以为朕什么都不知道。朕在你们眼里，就这样好骗？”
“父皇……”李荣惠哑然。
“荣惠，你真以为，凭你的能力，你能斗过你那跟狐狸一样的三弟，还有跟豺狼一样的四弟，还有一直隐忍不发的宝殷？”皇帝道。
这一句戳到了李荣惠的痛处。她与他们比起来，毫无优势。此次逼宫，实在是贸然而行。
到底是为什么？明知道结局是失败，可却还是不由自主的想要尝试一番，想要向世人证明，她虽是女儿身，可不比男儿差！
可是，世人大概不会这样觉得吧……他们只会觉得她是一个利欲熏心的女人，是个疯子，竟然想要登基做女皇，匪夷所思！
这到底是她的悲哀……还是世间所有女子的悲哀……
……
快马加鞭赶到了柳州城后，第一件事，就是直奔牟千缎的府邸。
他就要见到她了！
阿三眸中精光闪现，心中更是兴奋难耐，下了马便朝着牟千缎府的大门跑去，之后大力的扣着门。
拍了很久，才有家丁不耐烦的来开门，“你是来干什么的啊？知道我们家老爷是谁吗？敢来这儿闹事儿，真是……诶诶诶，你干什么？硬闯啊？”
“我是来找人的。”阿三目光坚定。
家丁眯了眯眼，“你找谁？”
“我找顾如花。”阿三说。
“没有没有，这儿没有这个人。”说着，家丁就要关门。
阿三两臂一撑，道：“那我找郑明颜。”
家丁竖眉，“我家夫人的闺名也是你能叫的？”
阿三不禁面色阴沉，正欲说些什么，只听得一个清脆的女声道：“阿三？”
阿三回头，竟是明颜。他并没立刻便认出她了，犹豫了一番才道：“你是……那个叫明颜的宫女？”
明颜闻言，心中愈发的不悦，但仍是笑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我倒还想问问你，你怎么会在这里？”阿三微笑道。
明颜道：“这是我的府邸。”
阿三目光中隐隐生疑，道：“你老实回答我，如花在不在这里？”
明颜顿了顿，道：“在。”
阿三喜难自禁，“她在哪儿？告诉我！”
明颜微微眯眸，唇角微微勾起，“可惜你来迟了。今天早晨她带着她的女儿已经离开了柳州城。”
阿三一惊，急道：“去哪儿了？”
“去了月氏国。”末了，明颜又道：“大约再也不会回来了。现在应该已经入了月氏国的边境了。”
阿三闻言，顿时颓然，原本亮炽逼人的双眸陡然暗沉了下去。
明颜默然，转身，在自家府门前站了一会儿，微微侧了侧身子，道：“她终是不属于你的。忘了她，做一个千古明君。”
阿三目光阴鸷的注视着她的背影，“这些话不是你该说的。我要怎么做，不需要任何人来告诉我。”
他一边说着，一边脚步沉重的朝着来处走去，心境复杂之极。
如花。不管你去了哪里，我都要找回你；即使你死了，我也要把你的骨灰捧回。
明颜咬着殷红的唇，明亮的眸子里满是仇恨。你活该！你活该！你们就不应该在一起！
顾如花。我不会让你抢走原本属于我的东西的。
“明颜，你怎么不进来？快要下雨了。”门突然被打开了，门的那一边，如花笑着对她关切道。
明颜有些慌神，连忙遮住如花的视线，道：“是，我这就进去。”
如花对她的表情微微有些讶异，“你看见谁了？这么慌张？”
明颜笑笑，抬步踏进门内，紧紧关上了大门，道：“你最近不要出门了。我刚刚好像看见阿三了。”
如花的表情一僵，略略沉吟道：“他……他过的怎么样？”
明颜故意做出一副眼神躲闪的模样，口上犹疑着说谎道：“他……我见到他的时候，他和一个女子很是亲密，想来应是他的王妃吧。”
如花哦了一声，默然转身，一句话也没说。
……
“殿下！殿下！”李如殷的一个手下飞奔着跑来。
李如殷沉声问道：“何事？”
那手下慌张道：“京中出事了！永怀公主逼宫！”
“哼，我早就料到她李荣惠不会甘心的，近来如此平静果然是另有谋划。”李如殷不屑的冷笑道，“她李荣惠才有多少兵力？竟敢逼宫？真是自不量力。”
那手下噤若寒蝉，不敢言声。
李如殷玩弄着拇指上的玉扳指，有些心不在焉的道：“老六呢？有没有跟着李荣惠一起胡闹？”
手下连忙道：“没有。他兵力不足，反抗李荣惠失败，被关在大牢里。”
“派人监视着他。如若他与李荣惠勾结在了一起……”李如殷微微牵了牵唇角，道，“那就杀了他。”
“是。”手下道。
李如殷又道：“还有，把小霜给我召来。”
手下应了一声，下去了。
李如殷一个人坐在雕栏画栋的行宫之内，满眼华光，金碧辉煌。宫外是千里太清，云雾懵懵，阴雨将至。
他的脸上染上了些许落寂。半明半暗之中，隐隐可看出他眼底的泪。
如花，你到底在哪儿呢？我需要你，来陪伴我。
行宫里很安静，所以下雨的时候，雨击于地的声音显得格外的突兀。
一个白衣胜雪而又冷彻胜雪的女子手提长剑，自雨幕之中缓缓出现。
“我要去杀谁？”小霜一踏进这华美的宫殿之内，便冷淡的问道。
李如殷静静的看着她，唇角的微笑雍容华度而又暗藏杀机，“去杀了李荣惠。”
“她是你的同胞姐姐。”小霜淡淡道。
“我知道。”李如殷道，“杀了她。”
“好。”小霜用力握住剑柄，转身，走出来宫门。
李如殷见她离去，起身，关上了窗，合上宫门，将自己置于一片黑暗之中。
忽地想起那个傻丫头说过的话，“要是我们不是生活在皇宫里该有多好。我们可以永远在这里住下去，开一家客栈，生几个孩子，平平淡淡，却有滋有味……”
是啊。如果我们不是宫中之人，我真的愿意和你做一生平凡夫妇，不求荣华富贵，只愿与你相守。
只可惜，身不由己。
也许，我不该再找你了。就让你在月氏，那个四季如春的美丽国度里幸福快乐的活着，无忧无虑。
但是，原谅我强烈的占有之心，我实在是放不开你。
我不愿你离开我。
雨势骤然大了起来，淅淅沥沥；整个世界竟是如此的静谧，仿佛只有雨在下。
仿佛一切都宁静了，没有名利，没有杀戮，没有王图霸业，没有生死离别。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