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肆贰 终误计（五） ...
-
肆贰终误计（五）
“王妃，王妃。”一个丫鬟焦急的从门外走了进来，“爷回来了。”
本来面色疲惫不堪的宁潇仪闻言，立刻有了些许神采，叹气道：“总算是回来了。”
“可是……”丫鬟犹疑道，“可是他身边还带了个女人，那女人长的跟天仙似的……”
宁潇仪本以为是顾如花，可转念一想，那女人可算不上是天仙啊……那么……她微微有些慌乱，提起裙子来几步走出了门外。
远远的，只见李禛殷面色柔和的牵着一个女子的手走了过来。
那女子身姿曼妙，步态优雅，虽离的远，看不清容颜，可光看那感觉便知是个绝色美女。
宁潇仪不由得更加慌乱与焦虑。
她僵直的站在门口，看着那两人一点点的走近，走近。
碧水走到她面前，明媚的笑着道：“这是宁姐姐吧。”
宁潇仪看着她精致美好的容貌，生硬的点了点头，“你是……”
“我是四爷未来的侧妃。我叫冒碧水。”碧水的声音很好听，让人听了很舒服，“姐姐叫我碧水就可以了。”
“哦……”
宁潇仪还要说些什么，却被李禛殷冷冷的打断。他看也不看她，对着碧水温柔道：“你不是一路上直喊渴吗，快进屋喝几口水吧，别在这冷风里和一些闲人说话了。”
碧水高兴的点点头，“姐姐，走，咱进屋吧。”
“不用管她，你进你的。”李禛殷道。
碧水怔了一下，被旁边的丫鬟扶进了屋。
宁潇仪站在原地，不敢直视李禛殷，只敢拿余光偷偷的看他。
李禛殷看着她低头的样子，冷冷哼了一声。
宁潇仪勉强堆起笑容，“你一路上……”
却见李禛殷看也不看她，对着一旁的丫鬟道：“去把绣画堂收拾好，冒侧妃就住那里了。”
言罢，他又道：“还有，我今天晚上睡书房，王妃你就不必准备了。”
宁潇仪咬牙，她知道，宁家倒了，一切都今非昔比了。
她原先嘲笑顾如花，可如今，她似乎连顾如花都比不过。
她本还将希望寄予阿三身上，却没想到阿三的态度也大为转变，对她极为疏远。她亲自登门，他们推说他不在，她托人送信，他不加理睬，她算是明白了，明白了，他对她，不过是利用而已。
可笑她竟还以为他说的话都是真的！
她该怎么做？
日后李禛殷肯定会处处为难于她，新来的侧妃迟早也会欺压到她的头上。
她以后会怎么样呢？
她还有以后吗？
宁潇仪越想越是害怕，眼泪不禁夺眶而出。她连忙左看右看，怕人当了笑话看去，慌张的抬手拭去，之后又强作出一副笑脸，转身走回了堂内。
堂内，冒碧水正坐在椅子上，笑盈盈的看着面前的冷面四。而李禛殷竟然亲自为她倒了一杯茶，单手递到了她的面前。
宁潇仪看不见李禛殷的表情，但她完全可以想象的出来，定是眉目柔和的模样，薄唇边噙着一丝温润的笑意，眸光如水，不同于寻常那般的清冷孤傲。
她心中一阵酸涩。
一阵夜风袭来，穿过窗子，穿过她的发间，穿过他的指缝，来而无影，去而无踪，徒留一阵呼啸的声音，在这间冰冷的屋子里回荡着，也在她的心中反复回荡着，直吹的她心坎发凉。
起风了。
夜色朦胧里，如花咬着唇看着眼前神色陌生的小白，幽幽的道：“我怀疑过。毕竟她的言行，举止，处世态度都和曾经的她相去甚远。可是，如果不是一个人的话，又怎么会长的一模一样呢？我曾经偷偷观察过她的后背，上边有一个梅花状的胎记。这证明她是似玉。”
“可她不可能连我都认不出来吧。”小白面色肃然。
“我知道你怀疑她是人假扮的。可是若她真是人假扮的，那假扮的人也不会不认识你吧。”如花淡淡的说。
小白皱眉，“那你说……会不会是……还魂术？”
“还魂术？”如花迷惑。
小白道：“是，还魂术。就是一种神秘的禁术。可以让已死的人的魂魄付到活人身上。可是……据说这种法术，只有一个人会。”
“谁？”如花疑问。
“明月玄。”小白一字一顿道。
“可他……已经死了。”如花惊道。
小白冷笑，“我怀疑他在活着的时候对似玉施了禁术，把一个心肠狠毒的女人的魂魄换到了咱们妹妹身上。”
如花皱眉，“那真正的似玉呢？”
小白深深叹气，“不知道，怕是……已经消散了吧。”
如花骤惊。这就等于是说，似玉已经死了，而现在，有一个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女人正顶着她的名号，寄住在她的身体里，以她的名义做着她不可能做的那些事。
如花只觉得身体发软，一时竟难以站稳。
她无力的扶着一旁的树，难以置信的看着小白。
“我们……我们现在要怎么做？”她向着小白问道。
小白走到她面前，轻轻扶住她的腰，“我们要找到明月玄的转世。这就靠你了。”
“靠我？”如花张大了眼睛，惊讶的看着他。
小白轻轻嗅着她发上的清香，“是，现在知道明月玄转世在何处的人只有三个。一个是监天司的司长，一个是谢九，还有一个就是皇帝。你刚才不是说你要去长策殿当宫女了么，我希望你能从谢九或者皇帝的口中探得消息。”
“可是……不是说他的转世要长到十五岁才能恢复前世的记忆与灵力吗？”如花又问道。
小白诡秘的笑着道：“这你就不用管了，我的好姐姐。小白我自有妙计。你只需要打探到他的转世就可以了。”
“小白……我们这样做……会不会害死似玉身体里的那个女人？”如花又担心道：“如果说还魂术是真的，那那人也是死过一次的人了。也许就是因为死过一次，如今她行事手段才会如此，她岂不是也很可怜？我总觉得，她不是个坏人。”
“如花，你想不想要似玉回来？”小白凝视着她，正色问道。
“想。可是……”如花皱着眉，神色为难。
“没有可是。如花。”小白冷笑着看着她，放在她腰上的手隔着衣服轻轻摩挲着她。
“小白……”如花脸上发烧，连忙抓住小白的手腕。
小白的笑意逐渐变得温柔，可那双眼眸里却格外的冷，“如花，既然你说了不想嫁李禛殷了。那你以后势必要和他疏远。”
“可是……”如花犹疑了。
“别总是可是可是的。”小白收回放在她腰上的手，轻轻捏了捏她的小脸蛋，“天色不早了，快去睡吧。”
“小白……”如花欲言又止。她本想将萝卜玉玺的事情告诉小白，然后让他帮着她从梦荼蘼那里拿回着玉玺，可是话到嘴边，她竟迟疑了。
为什么？她是不相信自己的弟弟了吗？
“什么事？”小白看着她。
“没什么。我想说……做……做个好梦。”如花怯弱的说。
小白一笑，冲她摆了摆手，转身，渐行渐远，最终消失于夜色之中。
如花在原地傻傻的站了一会儿，叹了口气，转身，向着福瑾殿的方向走去。
今夜的福瑾殿显得格外的沉重和压抑。灯火暗淡至极，走在冰凉的台阶上，她可以隐隐听见其中传来的低低的哭泣声。
如花连忙快走几步，只见几个宫女正站着哭泣着，还小声的说着一些什么。那些人见她来了，哭的更凶了。
“如花……你可算是回来了。”
“娘娘呢？”如花知她们难过，便问道。
一个宫女哭着道：“如花，咱们娘娘有孕后虽然脾气古怪了些，可是人还是好人啊。如花你和皇帝那么亲近，你去求求皇帝罢，别叫咱们娘娘去冷宫啊。咱们娘娘身子不好，可受不了那些罪……”
又一人道：“是啊，如花。冷宫是什么地方？依我看，咱们娘娘很有可能就是下一个那成妃了。一辈子出不来那个鬼地方，最后活活给憋成疯子！”
“别哭了。别哭了。娘娘呢？”如花道。
“娘娘和明颜在那屋子里呢。”
如花面色沉重的走向那屋子，轻轻推开了门。
屋子里灯火不似往常那般辉煌，只点了一盏小小的烛火，那烛火是橘红色的，随着微风跳荡着，不甚明亮的烧着，一副时刻都有可能湮灭的样子。
秀嫔坐在床上，秀美的脸庞上泪痕阑珊，修长白皙的手反复抚摸着自己的肚子，叹着气。
明颜见如花进来，扯出一个生硬的笑来，道：“如花，你可算是回来了。我还说等和你告个别我就走了。”
“明颜……”如花泪眼朦胧的握起她的手。
明颜看着她，笑道：“我爹送我上京时还跟我说让我钓个金龟婿再回去呢。本来我还以为成功了，却没想到只是老天爷跟我开了个玩笑，耍了我一把。如花，你要好好的。可别忘了我哦！虽然……虽然我很坏，我很……可是……”说到最后，她已经说不下去了，泪水止不住的留下来，可是她依然强自笑着。
“明颜……”如花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明颜又道：“如花，你以后可不要忘了去看看咱们娘娘。千万不要忘了……”
秀嫔沉默的靠在床上，也不看向她们二人，目光无神，好似是死了一般。
“如花，我走了……我……我得趁着夜色走，不然白天走的话，多丢人……”明颜流着泪笑着说。
“我……我送送你……”如花连忙说道。
明颜提起桌子上的包袱，摇了摇头，“算了罢。不用送我了。那个……麻烦你对三爷说……说明颜实在是对不起他……实在是……”她说着，说着，又说不下去了。
明颜提着包袱，缓缓出了门，如花连忙跟上。
“明颜，我送送你吧。”
“说了不用了。你快回去吧。”明颜苦笑着看着她。
“明颜。明颜。”如花紧紧抓着她的衣袖，“明颜，我们永远是好姐妹。永远是。”
“如花。如花，你是个好人。”明颜泪光闪烁的看着她，“如果有一天你有离宫的机会，一定要离开这个地方，一定要。四爷虽人好，对你也好，但他是王室之人，总有些事是身不由己的。你……你最好……还是不要嫁给他。最好在宫外找一个平民百姓嫁了，从此远离这皇朝倾轧。这样你才会幸福的。如花，我说的话都是真心的，绝对无意挑拨你们。我原先不懂这理，现在可算懂了。如花……”
“我明白，我都明白的。”如花答道。
“如花，你是好人，我希望你有好报。”明颜微笑着道，“你不用担心我。我爹一向疼我，不会怎么为难我的。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说不定出宫对我来说还是个好事呢。”
“明颜……”如花哽咽道。
明颜抬头，从走廊里的窗格望出去，天色昏暗，月色黯淡，薄雾冥冥。
她叹了口气，道：“你我这一别，恐怕一辈子都见不到了。”
“明颜，不再见面，不代表我就会忘了你啊。我永远都记得咱俩挤一个被窝时的样子，你唧唧喳喳的，永远兴奋的不得了，而且总是知道那么多我不知道的八卦。明颜……”如花微笑着道。
“恩，我也会记得的。”明颜明媚的笑了。
如花缓缓松开她的衣袖。
明颜笑着冲她摆了摆手，转身，头也不回的走了。那背影伴着其他宫女的低泣声，在橘红色的烛火的映衬下，显得那般的凄凉与萧索。
这福瑾殿里的这些人，终归是走到了曲终人散这一步。
怕是任谁也没有想到，这终局竟会来的这样快。
如花心中满是悲凉。
她和李禛殷的终局，怕是也快来到了吧。
【终误计】终
作者有话说
第42章 肆贰 终误计（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