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肆拾 终误计（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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肆拾终误计（三）
这碗粥明明是要给韦嫔喝的，怎么会成了似玉喝的呢？
临秀面色阴郁，眉头紧锁，目光暗沉至极。
怎么会呢？
床边，年迈的太医探了会儿似玉的脉象，重重叹了口气，道：“唉，启禀皇上，这人……这人……这人的症状脉象极像是吃了一种药。”
“药？”皇帝的目光阴鸷，“什么药？毒药？”
“不，不是毒药。”太医捋着胡子，慢悠悠的道，“是堕胎药。”
“堕胎药？”皇帝惊异，“她怀孕了？”
“不，她没怀孕。”老太医缓缓说道，“她吃的这药啊，不是一般的堕胎药，是兼有多种功效的堕胎药，那是堕胎药中的堕胎药。怀孕的吃了之后不但会堕胎，还会永生不孕，这没怀孕的啊，吃了之后呢不但永生不孕，而且身子骨会变得极弱，从此多病多灾……”
皇帝沉声道：“果真如此？”他一边说着，一边缓缓站起了身。
“当然！果真如此！”太医道。
皇帝的目光移到韦嫔身上，直直的盯着她，冰冷至极。
韦嫔目光坚定，道：“皇上，这不是我做的。”
皇帝不语，眼角瞥向临秀。只见她面色苍白，紧咬下唇，身子似乎连立都立不稳，皇帝不禁冷笑，道：“是谁？自己站出来吧。”
临秀没动。
一个宫女忽地自人群中冲了出来，痛苦着跪下，道：“皇上，皇上，错都在我。”此人正是芍药。
皇帝挑了挑眉，“你怎么错了？”
芍药低头，泣道：“皇上，芍药家里穷，爹娘卧病在床，还有一个傻哥哥，一个才十岁的小弟，芍药没办法，只能从宫里偷东西拿到宫外边卖。芍药知道这是重罪，所以一直惶恐至极，唯恐别人发现。可那一日，秀嫔娘娘宫中的宫女明颜找到了我，拿这件事来要挟我，要挟我……要挟我去……”
皇帝冷声道：“要挟你做什么？”
芍药继续道：“要挟我在粥里下药害韦嫔娘娘！我便……便……不得以……照她说的做了……却没想到……竟害错了人……害了似玉……”她说罢，大哭了起来，道：“皇上，皇上，我真的是不得以而为之，求皇上饶了我，饶了我……”
皇上冷冷的摆手，“你先别说话。”他冷笑一声，道，“来，朕的三媳妇，你来告诉朕，这是怎么回事？”
明颜咬唇，走上前来，跪了下去，道：“奴婢也是不得以而为之。全是秀嫔娘娘设的计……”
“什么计？说来听听。”皇上冷哼道。
“我们……我们……收买了芍药，让她下药，并且计划当韦嫔娘娘药发之时，让芍药站出来说……说是韦嫔娘娘计划要害我们娘娘，结果却反倒害了似玉……”明颜低声道。
“真是好计谋。既让韦嫔没了孩子，又让她背了黑锅，永世不得翻身。哼。”皇帝怒气凛然，“没想到啊没想到。朕只当秀嫔你娇柔凌弱，识得几卷诗句，却没想到你竟如此聪明！呵，真是聪明！太聪明了！”
秀嫔急忙跪了下去，泪眼朦胧，柔声道：“皇上，求您看在我还怀着您的孩子的份上，让我生了这个孩子再定我的罪吧。我知道自己死有余辜，但我实在是心疼我那未出世的孩子……求求您……”她跪着挪到皇帝身边，抓着他的衣角，乞求道，“求求您了……一夜夫妻百夜恩……求求您了……”
“夫妻？朕没有你这样狠心的妻！”皇帝低头看着她，怒声道。
“皇上……我只是一时鬼迷心窍……”秀嫔仍是哀求道，“求求您……求求您……”
韦嫔竟也跪了下来，柔声道：“皇上，纵使秀姐姐有罪，可她肚子里的孩子是无辜的啊。皇上且等她生了孩子再说定罪的事吧。”
皇上的神情缓和了些许，低声道：“好，就按韦嫔说的做吧。朕且把你关到冷宫，等明年春天你生完了孩子，再议你的罪！”
秀嫔松了口气，松开了一直紧攥着皇帝衣角的手，面无表情的瘫坐在地上。
皇帝看着她的样子，重重叹了口气，转向表情凝重的明颜，声音里又恢复了几分怒气，“还有你！真是气死朕了！朕还说你活泼可爱，招人喜欢，所以才不看你的家世，让你当了朕的儿媳！可你看看你做了什么事！真是丢尽了朕的脸！真是让朕失望！你说，朕怎么向老三交代！”
明颜的表情倒是很沉静，她低声道：“奴婢愿以死谢罪。”
“死？”皇帝眯了眯眼，道，“罪倒还不至死。朕便将你逐回故里，以后，还是不要回京城了。”
明颜泪意不禁上涌，她深吸了一口气，露出一个笑容来，“谢主隆恩。”
皇帝失望的叹了口气，又道：“那个叫……叫芍药的。你也出宫罢，回乡照顾你的爹娘兄弟去罢。你也确实可怜，朕便赏你二十两银子，带着走吧。”
芍药喜极而泣，“谢皇上。谢皇上。皇上圣明。皇上圣明。”
皇帝伸手，轻轻揉着自己的眉心，面色极为疲惫，“你们都下去吧。韦溪，你且先在其他屋子住下吧。”
韦溪连忙称是，随着众人一起退了下去。
皇帝又道：“如花，你留下。”
如花愣了一下，停了下来。
韦嫔冲她笑了笑，关上了房门。
门外。
天色已不早了，众人又在一起说了些什么，然后各自散了。
韦嫔叫芍药留下，把她拉到一个角落里。
“娘娘……”芍药一见她，眼泪便止不住的落了下来。
“别哭了，芍药。”韦嫔略带歉意的笑着，轻轻打开她的手，然后把自己身上的什么珠宝首饰，金钗玉簪全都解了下来，放到她的手里。
芍药惊住了，“娘娘，使不得，使不得……”
“这些没什么。”韦嫔道，“这些东西对我来说不算什么的。我必须要谢谢你，谢谢你把秀嫔叫你下药的事告诉我。如果你没告诉我，我……和我的孩子，就完了。”
芍药闻言，泪水落得愈加的凶，“娘娘，都是芍药对不起您。芍药不该偷东西到宫外卖，不然也不会被她抓到把柄了……”
“没什么。我理解你。”韦嫔微笑，紧紧握住她的手。
芍药抽泣着道：“娘娘，为什么……为什么要故意把下药的那一碗给似玉喝？似玉……”
韦嫔的脸色沉了下去，“芍药，不要对别人说起这事。”
“……是的，娘娘。”芍药不敢再多说，只好道。
“芍药，把这些首饰收好。”她轻声道，“一会儿我还会差人给你送些银两。你回了家乡后就找个人嫁了吧，不要回京城了。”
“会的，娘娘。”芍药怯怯的说。
韦嫔看着她，“保重。”
芍药连忙点点头。
韦嫔叹了口气，转身离去了。
芍药抱着满怀的首饰珠宝，高兴的傻笑着，也欢喜的离去了。
门内。
“如花。”
“恩？”
“离那么远干嘛。坐过来。”皇上唤她。
“哦。”如花走过去，在床边的一个小凳子上坐下。
“我听人说……你这次外出赈灾……和老四闹别扭了？”皇上挑眉，问她。
“恩。”如花低声恩了一声。
“哦？为了什么？”皇帝明知故问。
“他……他……总是很严厉的对我……”如花犹豫道。
“你不是就喜欢他这样吗？”皇帝笑了。
如花张大了又圆又大的眼睛，“可是……可是他对其他女子就不这样！他和那个碧水小姐看风看花看星星看月亮，谈论诗词歌赋人生理想，可他从来没有和我看风看花看星星看月亮，谈论诗词歌赋，人生理想！我也想和他看花看星星看月亮，谈论诗词歌赋人生理想，可是他每次一和我说话就是训斥我，根本就不想和我看花看星星看月亮，谈论诗词歌赋人生理想！”
皇帝大笑，“唉，看花看星星看月亮，谈论诗词歌赋人生理想？没看出来啊，老四这么有情调。唉，看来朕看人还不是很准啊。”
如花气鼓鼓的看着皇帝，嘟着腮帮子，眉头紧皱。
皇帝正了正神色，道：“过几日老四就要迎娶冒小姐进门了……你有没有意向……参加喜宴？”
这、这、这是什么意思？
如花的玻璃心碎了。
“没有……没有……”她很是难过。
皇帝皱眉，道：“这不是很正常的事么？男人嘛，三妻四妾，情理之中嘛。”
如花气鼓鼓的道：“所以你后宫里边是非多！就是因为你娶了那么多老婆，宠幸不过来了！”
她话说的很冲，但是皇帝并没有生气，“恩，说的有道理。可是朕是皇帝，为了王朝的血脉传承，必须要娶这么多老婆！这是规矩！”
“我小时候老听我爹说一句话，叫，一生一世一双人。”如花看着皇帝，道。
“一生一世一双人……”皇帝轻喃，然后略带不屑的道，“话说的好听，可是你爹照样娶了两个妾。”
“你见过我娘吗？”如花忽地问道。
“见过。”他答得有些心神荡漾。
“你见过我爹那两个妾吗？”如花道。
“没有。”
“那怪不得了。”如花说道，“我家的仆人告诉我说，我爹那两个妾，也就是二娘和三娘，她们两个长得和我娘几乎一模一样。”
“一模一样？”皇帝惊了。
“是啊，一模一样。”如花继续道，“我家的仆人说这两个人都是我爹费了千辛万苦才找到的，她们两个是双胞胎，和我娘都有九成相似。”
皇帝喃喃道：“那似玉……”
“似玉就是三娘的女儿。我家的仆人说，如果二娘三娘和我娘有九成相似，那么似玉就有九成五相似。”如花说道。
“怪不得……”皇帝愕然。
“所以我说，我爹其实是符合‘一生一世一双人’这话的。”如花很欣慰的道，“起码他一辈子都没有忘记我娘，就连娶的妾都和我娘一模一样。”
“儍如花，朕还是不信这句话。”皇帝微笑，“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生活实在是太过理想了。你看，你爹也不过是在心中符合了这句话，他不还是娶了两房妾吗？”
“我才不管你信不信，我自己一定要做到这句话。”如花的态度很坚定。
“那你是不打算嫁给朕的老四了？”皇帝挑眉。
如花咬唇，轻声道：“是。”
皇帝颇有些意外，道：“好，你明天呢，就来长策殿伺候朕吧。以后呢，就一直待在朕的身边。朕真的很想看看，当你三十多岁，成了老姑娘，嫁不出去的时候，还会不会说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这样的傻话。”
如花闻言，睁大了眼，“好！一言为定！”
皇帝看着她，笑了，笑的感慨至极。
作者有话说
第40章 肆拾 终误计（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