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贰贰 珠胎计（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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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还好吧？”一回秀嫔的宫，齐微便迎了上来，担忧的问，“宫里都传遍了，说你和四皇子一同被皇帝罚跪了一上午，你没事吧？”
“还好。”如花叹了口气，坐到床上，轻轻把裤腿挽至膝盖之上，只见膝盖微微发红，颜色甚是吓人，“只不过是膝盖有些疼而已，不碍事的。”
齐微怜惜的看着她，“真是委屈你了。我还以为顾家很快就会再获圣上恩宠，东山再起呢，哪想的到原来圣上不是这个意思。你膝盖很痛吗？要不要我去为你要一些药？”
“不用了。”如花说，“四皇子给了我一些药，他说他原来也总被罚跪，抹这个药很有用，几天红肿就会消退了。”
齐微眼神暧昧，“你们……关系还真的是很好呢。”
如花脸红，“胡说胡说。”
齐微看着她，叹了口气，“唉，不用害羞，若是四皇子真的对你有意，那你可真是幸运了。在宫里当宫女的人，大部分都在这个宫里寂寂一生了，一辈子勾心斗角，你争我抢，最后哪个有好下场？运气好一点的嫁给侍卫，或者被哪个达官显贵看上做妾，长的再好一点的能勉强做个答应常在，剩下的哪个不是一生被人欺压凌辱，郁郁而终？”她愈说愈激动，拳头撺的愈来愈紧。
“齐微……”如花有些惊讶，她想不到一向温柔和气的齐微竟然有这样大的忿恨。
“如花……”齐微低下了头，刘海低低的垂下，遮住了她的眼睛，“有时候，我竟然会很嫉妒你。你出身比我们都好，是相府的大小姐，即使你落了难，即使你不太聪明，单纯的有些傻，可你的运气还是比我们都好，皇上喜爱你，四王怜惜你，就连皇上边的九公公都直夸赞你。我实在是嫉妒，嫉妒你能受到这么多人的喜爱，而我入宫这么久，却……”
因她低着头，如花看不见她的眼睛，只见得两行清泪自她的面颊上缓缓流下，煞是凄楚。
“齐微，对不起……”她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齐微抬头，含泪而笑，“没什么对不起的。如花，都是我自己不够好，与你没什么关系。”
如花默。
恰在这时，小石头从门外跑了过来，“两位姐姐，你们做什么呢？秀主子唤你们呢！”
齐微迅速擦干了泪，握住如花的手，道：“我们快去吧。”
如花点点头。
小霜正在黯然思索时，只闻得船舱之外一个尖细的女声声嘶力竭的喊道：“我不信你就这样舍弃了我！你要是真的不愿与我在一起了，就从这里跳下去，证明给我你的决心！”
李如殷抚额，唇角牵起，“是荣惠的声音。”
“白草？”小霜问。
“对，永怀公主李荣惠，也就是江湖上的白草娘子。”李如殷点头，又抿了一口酒。
小霜提剑起身，走出舱外。
只见不远处的湖面上另有一支装潢华丽的画舫，画舫之上立着许多人，最为惹眼的是其中的一男一女。
那女子美目含泪，如画一般的五官隐有戾气，云鬓高挽，钗光荧荧，衣裳华美，不若凡间之人。
那男子比起这女子来似乎更为美丽，凤眸勾魂，妖娆魅惑，妩媚若狐，只不过芙蓉面上却罩着一层冷气，目光颓然无神，空自减了几分神采。
这二人正是之前如花在龙门客栈所遇见的雌雄双煞——白草娘子和红叶相公。
“跳下去你就不再纠缠于我了吧？”红叶轻轻的问。
“纠缠？你就用这样的两个字来形容我对你的情意？”白草不怒反笑，眼神凌厉如剑，“若是没有我护着你，你在宫中能活下去吗？你不要忘恩负义……”
她还在这里愤愤不平的说着，那边红叶却已轻身一跃，投入了深有千尺的湖水之中。
“红叶！”白草惊声喊着，不顾众人的阻拦，随着那人，纵身一跃，不见了身影。
“啊！快来人啊！快救公主！”
“快来人！公主和六皇子投水了！”
“公主！公主！”
小霜表情冷淡，转身回了船舱。
“出了什么事？”李如殷漫不经心的问。
“红叶不想再与白草在一起了。白草很生气，后果……很严重。”小霜语气平淡的说。
李如殷大笑。
这时，只听得船的另一边竟生出一番动静，似是有人从水底爬上了船。
李如殷的笑意渐无，“他来找我们了。”
他话音刚落，一个浑身湿透的男子自船那头走入舱内，凤眼含春，妩媚多情，正是刚刚投水的红叶相公李韦殷。
“三哥。”他轻笑着，对李如殷说道。
李如殷微微点头，回头，对着舱外的仆人说道：“咱们该回去了。开快些。”
红叶微笑，美丽的眼睛眯了起来，睫毛浓密，如若黑色蝶翼，“谢谢三哥。”
他们所在画舫飞速的离去，不一会儿，就不见了踪迹。
那一边，公主的画舫上，众人正慌乱至极，心急如焚。
荣惠忽然从水中冒出了头，全身湿淋淋的，头发粘在脸颊上，半掩住了她的美眸。
“公主！公主，你还好吧？”
“快！快拉公主上船！”
“公主！公主您不在了，可叫生儿怎么活啊！”一众美貌面首齐齐哭诉。
荣惠上了船来，也不理状似担忧的众人，径自端坐在船边，目光幽然，远望着那支愈走愈远的画舫。
“公主。”她最喜欢的面首，也是与红叶最为相像的竹仙官也走到她身边，与她一同坐着。
她看了眼来人，面色微微柔和，目光分外的脆弱。她倚在仙官的肩头，极为罕见的轻声问道：“仙官，我错了吗？我只不过是喜欢他，从小就喜欢他，所以希望他永远在我身边，希望他不顾世俗眼光，不顾礼教束缚，义无反顾的与我在一起。难道我错了吗？”
仙官表情淡然，柔声道：“于六殿下来说，公主确实是错了。六殿下表面玩世不恭，可是在他心中，他一直希望可以和李如殷与李禛殷一样，既受皇帝之重视，恩宠尤厚，又为朝臣所称颂，威望甚高。可是公主您却因为自己的喜爱而禁锢了他，使他如今在皇宫，朝堂，民间的处境都极为尴尬。人们提起他时说的是六皇子，可人们心中想的却是，这是一个与姊□□的人，是其姊的面首。这对心中极为要强的六皇子来说，是一个莫大的耻辱。”
荣惠表情黯然，阖上双目，轻喃道：“我真的错了吗？我真的不过是喜欢他而已。”
竹仙官轻抚着她的肩，道：“公主，喜欢一个人没有错，但是若是以喜欢的名义去做错事，就是大错特错了。那次六殿下喜欢上了一个叫瑶风的小丫鬟，把她带回了王府，可公主却总是刁难那个女子，施以打骂，待以凌辱。六殿下与公主因此吵了一架后，公主大怒，把那个丫鬟的眼睛戳瞎，还逼其喝了使人不育的药，最后还把她送入了兰熏小筑，让她去伺候那些妓女。公主，您还记得吗？”
荣惠答的有些冷漠，“还有点印象。”说罢，她神色紧张，睁开了眼，紧握住仙官的手，“仙官，你不会觉得我很冷酷很残忍吧？”
仙官不语。
“仙官，我自幼生长于王庭之中，草菅人命的事见得太多了。纵使是被称作宫中第一大善人的闾丘皇后，我也见过她杀人，杀了后还念了句阿弥陀佛！所以，我怎么可能太善良？瑶风对我来说微不足道，她不过是阻碍在我和……”
仙官的语气很冷，“可是，她对六殿下却并非微不足道。恰恰相反，他想借瑶风来表达他的不满，可结果还是被你残忍的压制了。你叫他怎么不想逃离？”
荣惠怔住，“仙官，你也想着逃离我吗？”
仙官神色凝重，转头看向她，“公主，有哪一个男人甘心做女人的面首呢？”
“砰砰。”门外忽然响起了敲门声。
“是如花又来了吗？”那成妃的脸上现出了几丝温暖。
似玉亦是微笑，快步走去，打开了门。
“如花……恩？你是谁？”
门外并不是如花，而是一个称不上英俊，但很是顺眼，身材高大壮实，笑容憨厚的男子，看他的装束，应该是顾小白统领下的皇城禁军。
“我……”那男子目光游离，搔了半天的后脑勺，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
“你找谁？”似玉依然保持着微笑。
“……”男子好像下了很大决心似的，“似玉！我……我想把这个送给你。”言罢，他手忙脚乱的从衣服里掏出了一串做工虽不大精致，但应该也价格不菲的珠链，递给了似玉。
“……送给我的？”似玉面色惊喜，但她还是摆了摆手，“这么贵重，我可不能收。”
男子的脸一下子红了，额头上有汗流下。他猛地一下把珠链塞在似玉手中，转身快速跑了。
“哎？”似玉愣住，看着他的身影。
那男子跑了一半，却又突然停下来，大声喊道：“似玉姑娘，你要是有什么难处就跟我说啊！”
似玉笑了。
那男子转身又跑，跑了没几步却又停住了，回头喊道：“那个……我叫蓝择。我在南城门当值。”
他说完后并没有马上跑开，而是站在原地又想了一会儿，确定没有什么遗忘的事了之后，讷讷的喊：“我没事了！你忙去吧！”言罢，大步跑去。
似玉站在原地，纤细玉指把玩着那串珠链，唇角带笑，但很快，她的笑意凝住了。
难道她现在已经堕落到了这个地步了吗？从前人人都把她当做皇帝的女人，未来的妃嫔，可如今呢？连一个要长相没长相，要才学没才学的禁军侍卫都有胆子来向她求爱了！
她原本欢快的心情一下子变的沉郁。
似玉转身，走入阴冷破落的弃华殿，反手关上了宫门。
“是有男子向你告白吗？”那成妃问。
似玉不答，表情阴郁，随手就把那串珠链丢到了一边。
那成妃知她心高气傲，被这等男子告白了也不会欢喜，只会当做是个累赘，却不明白她为何会如此郁郁寡欢。
她叹了口气，继续拜着她的菩萨。
她想，似玉这样的女子生来就要站在高高在上的位子上，坐拥权势，玩弄权术；而如花这样的女子只适合娶回家中，吵吵闹闹，哭哭笑笑，过着平凡而温馨的日子。
哪种女子更好呢？
谁知道呢？那成妃的心情渐入低谷，当初娘亲教育她要做个温柔文雅的女子，可最后却被郑女儿那样爽直潇洒的女子夺去了夫君，她的温柔成了一个莫大的讽刺，于是当她见到郑女儿的时候，免不了会因为嫉妒与她说几句别有深意的话，可谁知道她听完后竟弃了李宸轩而去，嫁给了顾盼生呢？她是有错，可这错真的那么严重吗？严重到一定要把她幽闭深宫，至死不见天日，不见子孙吗？
试问她怎能不恨！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贰贰 珠胎计（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