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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拾伍 巫蛊计(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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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
“……”
“我跟你说话呢。”如花拿胳膊顶了顶正在专心读书的李禛殷。
李禛殷皱眉,面色凛然,“做什么?越来越没大没小了。”
“哎,我马上就要回宫了。”如花说。
李禛殷心不在焉的点头。
“喂,我问你,你会不会想我?”如花有些羞涩,又有些期盼的问。
说实话,她对李禛殷确实有一点点喜欢,起因也许是因为李禛殷虽然总是板着脸,冷酷的很,却竟让自幼受尽宠爱的她有一种很特别的感觉。
可他却好似没有听见一样。
如花突然没了勇气再问,只好随意的从书架中抽出一本书,胡乱的翻看着。
李禛殷瞥了她一眼,但很快又移回了目光。
无巧不成书,如花翻到的这本书里大部分描写的是玉玺,准确的说,是萝卜做成的玉玺。
如花越看越惊。
“顾如花。”李禛殷忽然唤她。
“啊?”顾如花手忙脚乱,一个不小心竟将手中的书扔了出去。
那本书偏巧被扔到了灯上,撞翻了灯罩,惹得火焰焚烧,黑烟缭绕。
“天啊天啊。”如花心急的想要冲过去,却被李禛殷拽住。
他快步走过去,几下踩灭了火焰,又拿茶杯里的水浇了浇,叹了一口气,“你果然是个麻烦。”
如花欲哭无泪,“书……书……”
李禛殷安慰道,“没事。这书并不太要紧。”
如花傻掉了。
李禛殷又看了会儿书,却始终都无法接着看下去,最后干脆把手中的书合上,“如花,刚才你问我……”
如花闷声道:“没什么。我没问你什么。”
李禛殷有些不太高兴,抿了抿嘴。
如花往门外极其缓慢的走去,“我回房间了啊。”
李禛殷犹豫了一会儿,刚想张嘴把刚才要说的话说完,抬起头却发现已不见了如花的身影。
门口只有披散着头发的宁潇仪。
晚风萧凉。
春寒尤峭。
皇帝与似玉正在下棋。
“呵,似玉实在是太聪慧了。”皇帝挑眉,面露笑意,“朕下棋这么多年,你是第三个敢于赢朕的人。”
似玉轻笑,“怎么?难道皇上希望似玉故意承让吗?那岂不是欺君之罪了?”
皇帝收敛了些许的笑意,“似玉啊,你入宫已然三日有余了,感觉如何啊?”
“人常道宫廷之中人心险恶,但似玉入宫几日,却完全没有这种感受。”似玉柔声道:“让似玉说啊,这宫里啊,都是好人。”
“好人?”皇帝冷笑,复叹道:“似玉虽伶俐聪慧,却终究是涉世未深,不知人心之难测。朕再问你,你入宫几日,真的没有人欺辱于你吗?”
“没有。”似玉微笑,和煦若春风。
皇帝轻叹,“似玉你倒还真是善良啊。”他言罢,一直站在一旁的谢九公公趁此时候连忙递上了一个娃娃,正是似玉昨夜丢弃的那个巫蛊娃娃。
“这难道还不是对你的欺辱吗?”皇帝将那个娃娃拿在手中,向似玉问道。
似玉轻轻摇头,“似玉觉得这种小事实在是没有必要告知皇帝了。”
“你觉得是谁把它放在你床底下的?”皇帝目不转睛的注视着她,目中隐有痴迷。
呵,已过去多少年了,他从未想过还会再见到这张面容……
似玉眨眨眼,说不出的灵动艳丽。她包容的一笑,“无论是谁,我都不想再追究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这次不追究那个人,说不定她还会对我心存感激呢。皇上,您说呢?”
“似玉的心肠还真是难得的好啊。”皇上感慨,但他话锋一转,语气倏地严厉了起来,“不过……这次的事必须彻查一番。攘外必先安内,巫蛊邪术乃是深宫之大忌,何况又出在似玉你身上,怎能不查?朕真是越想越生气,这帮小人,但凡见得别人比自己受宠便要施展诡计,实在是心胸狭窄,阴狠之至!”
似玉叹了口气,拿起皇帝手中的娃娃,仔细端详了起来。
“怎么?你能看出什么吗?”皇帝看着她。
似玉摇头。
皇帝沉声道:“若你是因为不愿此案查下去而故意隐瞒自己的所察所觉,那朕对你实在是太失望了。”
似玉从容微笑,温婉若莲,“皇上,似玉怎么会欺瞒您呢?”
皇帝也微微笑了,拿起那娃娃,放至鼻下轻轻一嗅,轻声说道:“真的是没有发觉吗?朕怎么觉得这娃娃身上的‘血’的味道很熟悉啊?”
似玉微微垂眸,长长的睫毛浓密若蝶翼,耳边有几缕青丝落下,衬得她那如脂肌肤更显白皙。
皇帝心神一荡,伸手将似玉的头发轻轻拂至耳后。
似玉脸颊现出一抹绛色,为她本就非凡的相貌更添了几分蛊惑人心的美丽。
皇帝凝视着她,只觉得时光悠悠,似是忽地倒转回了他十八岁那年的春天。
仿佛那个潇洒随性的女子还在眼前,手执着尚方宝剑,对着他朗声说道:“喂,太子殿下,不如我们结拜吧。”
“好。我做大哥,你是小妹。”
“喂,不是吧。这个你还斤斤计较?”那飒爽英姿的女子挤眉弄眼了一番,手搭上他的肩,“要不然……我们比试一下武艺,谁赢了谁做老大!”
“凭什么比试武艺?”他冷哼一声,转过身,面上却是难得一见的温柔笑意。
那一年,东池宴,初相见。
朱粉不深匀,闲花淡淡春。昨日乱山昏,来时衣上云。
“皇上?皇上?”似玉的纤纤手指在他眼前轻晃。
他这才回过神来,只觉得眼角微微湿润。
“皇上,您的眼角沾上了露水呢。”似玉轻轻为他拭去眼泪,却反被皇帝轻轻握住了手腕。
“女儿……”
“女儿??”似玉疑惑。
皇帝轻喃,“你愿意陪我共看天下吗?”他说的是我,不是高高在上的朕。
似玉怔住,不敢置信。
皇帝眨了眨眼睛,笑了,之后摆正身子,清了清嗓子,凝视着似玉,目光柔和如水。他叹道,“顾盼生真是生了两个好女儿啊,如花也如你一般心地善良,你们两姐妹生于官宦之家,实在是难得啊。”
他提到了如花。
似玉低头,咬唇。
她厌恶顾如花,那个所谓的姐姐充其量不过是个小白女配罢了,怎么能抢她这个穿越女主的风头!
“有事吗?”李禛殷怔了怔,问。
宁潇仪脸色苍白,颜色憔悴,说话的声音罕见的轻柔,“我等了你很久,你都没有来我房中,我睡不着,就来看看你。”
李禛殷皱眉,“对不起,我忘了我对你说过的话了。”
宁潇仪笑容惨淡,“自从顾如花来了,你就没想起来过。”
李禛殷回想了一番,好像确实是这样,心中不禁歉疚起来。他合上书,起身,低声说:“我这就回房。”
宁潇仪却没有动步,继续说道:“我知道你嫌弃我,嫌弃我长相不过中人之姿,嫌弃我学识浅薄,识的字都没有顾如花多,嫌弃我……”她落泪。
李禛殷面色微有不耐烦,“哭什么?你想的太多了。”说罢,他出了门,径自回房去了,也不管不顾还在哽咽着的宁潇仪。
宁潇仪心中不禁满是怨气。都怪父亲,只因他觉得四皇子大有前途,便把她当做筹码一般的嫁了出去,使得她遇上了这么一个脾气古怪的相公,最倒霉的是,这个平时一脸漠然的相公一见到顾如花就好像冰遇着了火似的,融化了!
要是当初父亲……宁潇仪回忆着从前,手指轻抚着腕上的红绳,嘴角不禁露出一丝哀伤的笑意。
阿三,你难道真的把我当做你的弟妹了吗?
阿三……我好想你。
那个巫蛊娃娃是臭的,一股奇异的臭,虽不会令人觉得恶心,却更不会让人心旷神怡。
而这种臭味,只有凤鸾花才有。
“凤鸾花?”兰馥惊道,“怎么会?那可是后宫地位的象徵!”
凤鸾花虽味道古怪,但其名字“凤鸾”却意喻吉祥,所以历朝历代一直被视为后宫女子地位的象徵。
“我也觉得很意外。”似玉轻声道,“可是说起汁液鲜红如血,却偏又有种奇异的怪味,唯有凤鸾花了。”
兰馥思索道:“那会是谁做的巫蛊娃娃呢?南贵妃回家省亲了,目前宫中只有两处地方有凤鸾花,一个是闾丘皇后的凤鸾殿,一个则是江贵妃的云合殿,会是谁呢?”
似玉摇头,“也不一定是她们二人。说不定是谁偷偷摘了去也不一定。”
兰馥疑惑道:“咦?似玉你不知道吗?凤鸾花因味道古怪,是不能种在宫苑之中的。只有皇后和贵妃那里的花瓶里插有二三枝,而且平时还要放到高处供奉着呢!”
似玉叹气,“兰馥,怎么办,我实在是不愿意查这事。”
兰馥不平道,“那怎么行!你这样好的人,竟然还有小人做巫蛊娃娃来害你!我都替你不平!难道这宫中容不下好人了吗?就算你不查,我也要替你查个水落石出!”
翌日。
清晨。本该静谧的清晨。
可李禛殷却被不绝于耳的争吵之声从梦中吵醒。
他披上件外衣,推开门,皱着眉,向正清扫小院的小厮询问道:“外面是在做什么呢?”
小厮一向畏惧与他,低着头胆怯道:“贤王新纳了门妾,整个京城的雌性都急了!”
李禛殷有种不好的预感,他继续问道:“顾如花呢?”
小厮答,“一大早听见消息连饭都没吃就出去了。”
李禛殷气结。
墙外,顾如花正骂的起劲时,忽然感觉到有人拍了拍她的肩。
回头一看,竟然是白草娘子,也就是永怀公主,李荣惠。
准确的说,是被N个风格各异的美男围绕着的李荣惠。
“嗨!好久不见!”顾如花热情的打招呼。
李荣惠皱眉,不屑的瞪了她一眼,“你是谁啊?本公主可从不认识你这种骂街的粗鄙泼妇。快让开,本公主要去八叔府上做客,你挡住本公主的路了。”
“白草,你还真是贵人多忘事。”顾如花有些尴尬。
李荣惠闻得白草二字,骤然一惊,回眸盯着顾如花又仔细端详了一番,唇畔的笑容才渐渐显露,“是你啊。龙门客栈里的傻丫头。”
顾如花知道从这位自诩尊贵的公主嘴里是听不到什么中听的话了,于是转而专心投入了骂战之中。
李荣惠见她不理她,也不恼,她悄悄靠近顾如花,对着她轻声耳语:“你说!我在龙门客栈最后一天的时候,你是不是去过厨房?”
顾如花心中暗惊。
那块萝卜玉玺,果然是个大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