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浴缸 [短篇]》遥先生

7、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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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01年，冬，15岁】

　　暑假前的考试全军覆没。
　　几天后的晚上，我的脑袋遭到重袭。
　　玻璃带着酒气砸碎在了地板上。
　　染着鲜血，摔成了粉碎。

　　“这就是你的考试？！”男人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脸孔通红身体很不协调，他朝我吼道：“你还考什么东西？！”
　　接着一拳把我揍倒在了地上。

　　我没有反驳，因为明白没有考试父亲也会找别的理由施暴。
　　每次喝完酒那个男人就会这样，趁着清醒找个理由，等第二天好为自己开脱。
　　借口找什么都行。

　　男人提起脚踩在了我的脸上，脸红得发烫。
　　我觉得可笑。
　　在他的眼里我一钱不值。

　　“你总是给我添乱！”
　　男人的脚从我的脸上提了起来。

　　“既然这样，当初干嘛还生下我啊。”
　　我眯着肿胀的眼睛，趴在地上随口一说。

　　之后，迎来的是男人一顿更疯狂的暴蹴。
　　没来得及反应过来的我，在地上呻-吟出声。
　　房间瞬间充斥起了一股血腥味。
　　我想到了几天前美匡在厕所被人揍的情景。
　　也许，眼前的这个男人也在施暴中得到了快感。

　　房间传出一阵“咔嚓——”的响声。
　　我痛得要死。
　　觉得自己的腿像脱落了一根螺丝的废材一样变得迟钝失灵了。

　　一顿激打后，男人的力气耗尽，踉跄地往后退了几步，倒在了沙发上。
　　疲惫和困意袭来。
　　男人的脑子已不再清醒。

　　我试着从地上爬起来，但是失败了。
　　脱卸的脚发出无法忍受的痛感，疼痛正不断地扩散。
　　我好想给美匡打个电话。
　　想告诉那个少女，如果脚断了，那么比起被家里人打断的，还不如被外人打断比较合算。

　　我看着倒在沙发上熟睡的父亲的脸。
　　男人的面孔，和好几年前丢弃狗时的身影重叠在了一起。
　　我打心底里，厌恶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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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家里养病的期间，跛脚的姐姐带了男生回来。
　　对方黑色的头发中分，模样看起来斯文又清秀。
　　我知道那是姐姐的学长。
　　当那个人的手指撩开姐姐额头的碎发时，我开始意识到眼前的人还是姐姐的对象。

　　男人看见躺在沙发上的我，视线一直盯着我绑着石膏的脚看。
　　那种俯视的眼神让我想起了很多年前，站在公园钢管下对我发出嗤笑的同学们。
　　我从面前男人无表情的脸上觉得自己被对方嘲笑了。

　　“喂。”我冲着姐姐的恋人大喝一声：“跟跛脚的女人在一起，不丢脸吗？”
　　眉毛微微扬了扬，我露出嘲笑的表情等待着对方的回答。

　　两秒后，男人却在我的眼前笑了笑，摇了摇头不再看我。

　　我觉得自己被轻视了。
　　神经像点了火的引线。
　　我立刻抓过桌上的一本杂志，撕开后用打火机点着了。
　　火苗“咻——”的一声在纸上蹿了起来。
　　我将燃烧的杂志丢去男人的脚边。
　　男人吓得瞠目结舌，之后抡起一旁的毯子拼命想要将火压灭。

　　“你到底在干什么啊……”
　　姐姐一边叫着，“吧嗒——”“吧嗒——”移动着步子跑到厨房用玻璃杯盛了水回来熄火。
　　姐姐的声音带着懊悔和哭腔。

　　“喂！”我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视线再次望向眼前的男人：“你再和我姐姐交往，等我腿好了，我就把你烧死！”

　　两天后，姐姐失恋了。

　　姐姐被对方抛弃了。

　　她将自己闷在房里哭了好几天。

　　又一次，我跛着脚路过姐姐房门前时，我听见了姐姐的哭泣声。
　　那声音闷闷的，像在厚重的棉絮里散开般。

　　那天姐姐哭着说——

　　“其实我是真的，喜欢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