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后》蜀江春水

46、第 46 章

　　“大祖母的意思画儿懂，只是大祖母也忘记了，大兄他首先是个人。”

　　人都有感情，你先与他疏离，久了李德翰自然也能感觉出来，到时他心里难道就没有想法？

　　感情要靠双方维持，在皇帝没有变心之前她先把两人之间的感情区分得明明白白，这并不是好事。

　　很多时间感情分得太情楚，最后也就只有利益连系他们了。

　　在大兄没有改变之前，方画也不会变。那时她可能会难受，可起码她努力过了不会后悔。

　　“唉~随你吧！聪慧如你姑母不也在先皇身上摔了跟头？等你清楚过来就会发现，皇家的感情最不值钱。”

　　老国公夫人没想到临到老了，还得替孙女操心。

　　“大祖母，要是大兄知道了他会伤心的。比起我，他可是你亲外孙，你不相信我也得相信他啊！大兄不是那种过河拆桥的人，他是真心把咱们当亲人看的。”

　　方画觉得老国公夫人一遭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他们怕她和太后一样，可是先皇与大兄本来就不同啊！

　　先皇与姑母的感情是算计，而她与大兄的感情则是经历了生死的考验，又有十几年相处的感情，怎么可能是一样的呢？

　　“你啊你啊，我都是为了谁？”老国夫人没好气道。

　　“大祖母都是为了我啊！”

　　方画一边说一嘀咕，这话真耳熟啊！

　　仿佛是她用来哄皇帝的话！还一模一样。

　　略微心虚的低下头，方画不敢看老夫人们的眼睛。

　　好在两位老夫人都没留意，比起留意她的神情，她们更担心她在宫里的生活。

　　都说一入宫门深似海，连见面都要递牌子。皇帝要是对她不好，身为娘家人都不能替她找回场子。

　　“大祖母、祖母，你们别担心，我在宫里很好。不仅大兄、姑母照顾我，连乾儿都时常来陪我解闷的。”

　　方画说这话时嘴角一直挂着微笑，眼中透露出的幸福让她们知道自己没有说谎。

　　“你心里有数就好。”

　　两位老夫人最后带着不舍离开了，走时方画送她们出了凤阳宫，一边走还一边回头。

　　直到看不见人影，方画才放下一直举着的手。

　　“阿画。”

　　李德翰从凤阳宫偏殿走出来。

　　“大兄什么时候来的？”

　　这人闷不吭声的就出现在凤阳宫，也不知道他听到多少。

　　“不多不少，从外祖母问阿画处置废妃的主意是你还是朕起。”

　　确实听到了不少，最要紧的地方全听到了。

　　“那么大兄有什么想法呢！听都听到了，总不能一点想法也没吧！”
　　“虽然很气外祖母不相信朕，但是朕更高兴她对阿画好。”这样一想也就不生气啦！
　　“大兄真好！”
　　“知道就好，下回可别再坑朕了。”已经被坑怕了的皇帝。
　　“都说不是故意的了，还这么记仇。”
　　“可是阿画，这比故意还要吓人。”

　　方画牵着他的手回正殿，嘴巴也没闲着，路过宫人时，都能看到他们眼中掩不及的笑意。
　　九月的京城已经很凉快了，八月正午还会用一点冰，现在都用不上了。

　　九月初九重阳，是她在宫里过的第一个节日。

　　因为体虚，螃蟹只能尝一点蟹肉就不敢多吃。

　　本来宫里要举办宴会，宴请内外命妇一起度过重阳节。只是方画拒绝了，好好一个节日父母在宫里过，儿孙在宫外过，有什么意思呢？

　　还不如一家发点节日礼，比如一篓子螃蟹，两盆菊花，再添上一坛酒。这就是帝后送给大臣与外命妇的节礼。

　　这么新奇的节礼大家还是第一次收到，倒不是说他们没收到过螃蟹、菊花和酒。主要是他们没收到过皇帝回的礼。

　　从来都只有他们送皇帝一家节礼，还没收到过回礼。至于皇帝给的，那不叫回叫赏赐。

　　一种是平等关系，一种则是居高临下的俯视。

　　两种关系的体验是不同的，起码对大家来说他们更喜欢第一种。

　　“他们送节礼是做为臣子的心意，但是咱们不能心安理德的接受。虽然这天下是李家打下来的，可是没有他们，这天下难道就靠李家一族治理？先不说做不到，就算做得到李家又能有多少人呢？回礼不一定要多么珍贵，体现了咱们的心意就足够了。”

　　方画把太子拉在身边，一点一点的教导他为人处事的道理。

　　虽然这么说有点自大，但是方画还是深信将心比心。

　　这世上忠臣还是太少，不然有个忠臣出现就留芳百世的。世上还是随大流的臣子更多，他们不关心坐在皇位上的人是谁，他们只关心自己能不能做到一万之下万人之上。

　　方画要做的就是替皇帝和太子拉拢这些大臣，虽然不是所有人都会被拉拢，只要有一个惦记着皇帝和太子的好，也许某一天就能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母后，儿臣明白了。”

　　李乾被方画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让他明白皇权固然高高在上不可侵犯，实际上都建立在军权和百姓的身上。

　　只要百姓觉得这世道过不下去了，随时都可以换一个皇朝。

　　那些不把百姓放在眼里的皇帝，最后都被百姓推翻。

　　朝中的大臣实际上只是管理者，他们很重要。只要他们对皇帝忠心，就会好好治理大明，替皇帝做许多皇帝不能做的事。

　　皇帝远在京城，天下事都是靠这些当官的人来做，所以他们是大明朝很重要的组成部分。他们要是只有私心不顾大明，那么既使皇帝英明，大明也会被推翻的。

　　这不，方画这一次的举动，就让许多大臣感激涕霖。

　　皇帝的回礼，开天辟地头一遭。

　　虽然东西不多，也不值多少钱。重要的是这个脸面，皇帝给他们了。

　　许多重臣在宫中都有自己的眼线，知道这一次回礼是皇后的提议，虽然感激皇后，但是皇帝愿意接受就说明他是真的拿他们当自己肱骨之臣来对待。

　　得皇帝看重，他们自然要死而后已来报答皇帝的赏识。

　　虽然不多，但确实有一些大臣想到自己这些年私下做的事很后悔，觉得辜负了皇帝的赏识。一时间倒也改了不少，给皇帝省了不少麻烦。

　　古人就是这么奇怪，可能在某些地方而感动，然后就算让他们付出性命也觉得值。

　　就像方画原世界的古代，有些人在危险来临时为了保护皇帝而牺牲，只因他们受了皇帝的赏识，哪怕敌人用更多的糖衣炮弹收买也不能改变他们的忠君之心。

　　感动可能只是一瞬间，可是只要能留下痕迹，方画的提议就不算白费。

　　而她和皇帝只不过付出了一些螃蟹、菊花和酒。

　　也许对这些什么也不缺的大臣们来说，要的就是这样的一份尊重。

　　在皇权至上的国家，尊重是尤为难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