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蜨》詩鈐

34、第二章 分别

　　事情出乎意料地顺利，甚至顺利到不可思议，这样的顺利让我有些忐忑。
　　每一步每一步都按着辜余的想法在走——该说他运气好呢，还是我顾虑太多？
　　能肯定的是，他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小鬼了。
　　只是他想赢，这一点一直以来也未曾改变。
　　尹青齐不得不出面找辜余，提出恢复供货；辜余自然顺着绳子往上去，提及尹青永和这一区的市场；几个来回之后，尹青永终于见了辜余。
　　辜余说尹青永像只老猫，看上去眯着眼，冷不丁又睁开来看；抓住老鼠不一定吃，一玩玩半天。
　　既然大家有钱赚，也没有什么谈不拢的，皆大欢喜。
　　小亚那里的试验结果被推广到铭基这个大壳之下。
　　对于小亚和辜余，尹青永给予了必要的信任，这一区市场的裂口也就这样打开了。
　　小亚的生意稳定下来，尹家大公子放了出来也是在情理之中，尹太太不得不和小亚好脸相看，尹青齐的日子顺风顺水。
　　事情圆满。辜余，你赢了。
　　之后呢？必须好好谈谈我和他的事情了——我的步调一直如此。
　　我甚至常想，即使这件事里没有我，辜余一样能胜券在握，毕竟我不是什么关键点，也不是不可代替。小亚的头脑足以应付出现的各种状况，她确实是个生意人，这一点不折不扣，我也未曾怀疑过。
　　九月，在事情进入尾声的时候，天已经是深秋了——这年头，很少人按照旧历过日子。
　　南方的四季并不分明，只是天地因秋风开阔了许多。都说天高气爽，我站在阳台上总能被风吹着，多好，这样的日子算不算「现世安稳，岁月静好」呢？
　　我可以冒充一个闲人，在住所的窗口眺望，天和地，很多时候并成一线。
　　很多时候，我常想，我若还在古厝埕会怎样——古厝埕里看不到这样的天和地。
　　我觉得古家的事情也该有个了结了。不会再有下一任，那个地方不需要下一任。不管我付出什么代价，终结，到我这里必须是也必然是个终结。
　　或者，我会像梦中那样死去；或者，我会像上一任那样死去——无论哪种，都很丑。丑不丑，本不是个死人该关心的事情，终究我不甘心。
　　活得不见天日也好，活得毫无自由也罢，这一世就是这一世，谁管得着谁，我不愿意这样生活。
　　如若问我想要怎样的生活——我想，我也必是答不上来的。
　　这样或者也好吧，都说求不得是苦，无求无不得，便不苦吗？
　　凡夫俗子，谦卑的生命如同蝼蚁。
　　或者就是「岁月静好」吧，这样的静好有多好？
　　真的，我什么都不知道。
　　辜余好像躲开我，回公司受职，有一段时间没见到他了；之后听尹太太说他回来了，仍旧没见到他——他是在履约，这是我想要的，不见面。
　　他没有骗我。
　　只是我觉得少了什么，或者只是少了交待，或者什么都不少，我多心了。

作者有话说

　　己丑年丙子月己丑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