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你要攻略我》余录

2、绮丽

　　6.
　　木乃伊君便是我的那位朋友。
　　我们的初见位于一个蔚蓝的海边，当时时间正值黄昏，光散落下来把海面照成一片温柔的波光粼粼。他低着头捧着游戏机，与当时工作还没有现在如此忙碌的我擦肩而过，走了几步，他忽然转过身来，看了我一阵。
　　我露出疑惑的神情。
　　裹得像个大型中二病的人：“啊，绮丽君看起来很像你诶。”
　　我：“那位“绮丽君”，是？”
　　他：“就是这个啦。”
　　他举起手中的游戏机，把屏幕对向我的方向。图像因为距离而显得有些模糊，我看了一眼：黄昏时分，一个年轻人面向大海，旁边空无一人。
　　“确实很像呢。”我说。
　　他于是突然雀跃起来：“是吧是吧？这可是我好不容易才找到的、能够增加好感度的场景呢。”
　　我：“原来不是剧情向的CG吗。”
　　“当然不是啦。”他说，“是个超——高自由度的游戏哦。”
　　他夸张地比划着，手臂上的黑袍的袖子因为动作而向手肘处滑落下来了一些——绷带，从指头尖缠到了比手肘更远的地方。
　　意识到我在看什么，他“啊”了一声。
　　他解释道：“小时候，家里出了火灾，全身都烧伤了。”
　　我也“啊”了一声。
　　我：“非常抱歉，让你提起了伤心的事情，这位——”
　　他：“我姓木乃伊。”
　　我：“那可真是一个少见的姓氏啊，木乃伊君。”
　　“我也是这么认为的哦。”木乃伊君笑着说，“那，绮丽君怎么称呼呢？”
　　我：“叫我‘清水’就好。”
　　“是，是，清水君。”
　　后来，我有时候就也能够在别的我常去的地方见到他了。
　　每次见到他的时候，他的手上都捧着那个游戏机，玩得投入的很。
　　——所以说，我到底和那位“绮丽君”哪里像啦。
　　——我才没有变态到那种程度好吗。
　　7.
　　恢复往常工作状态的同时，我开始试图强行记下梦里发生的事。
　　然后我失败了。接着又是莫名其妙的，我停止了噩梦。但不知道这是关于哪个的代价，清醒过来的那一瞬间，我的脑袋几乎要被痛傻。
　　虽然，相比于之前的那种隔应的、令人烦躁的、让我想要把自己的心脏挖出来碾碎的感觉，还是这种简单粗暴的更讨我喜欢一些。
　　就像相比于痒人们更多会选择痛，相比于热人们会选择冷似的，总觉得这样更好受点，我和这世界上的大多数人一样。
　　——咦，好像怪怪的？我说话的语气。
　　8.
　　『我一直认为，当感情的阈值到了一个境界之后，无论其内容是什么，都该是被人所敬重的。』
　　我回忆了一下，没想起来这句话是谁说的。
　　......
　　“我今日看了一本书，关于爱情的。”
　　远远的，便传来了木乃伊君的声音，我起初以为他是在和什么人讲话，待走近了才发现，他是在演情景剧。
　　我有些新奇地站在一旁观赏，木乃伊君像是没看到我似的，继续抑扬顿挫地说着他的台词。
　　“我经常看这类的书，此时说起来，并不是因为书中的内容有什么不同——”
　　我看不到他的表情，但他的语气足够深情款款，一种听上去就很虚假的“深情款款”。
　　“而是，当看到角色们演绎起这深刻的美丽的爱的时候，我忍不住想到了你。”
　　所以这是，喜欢这本书喜欢到，想和另一个人表演吗？不合时宜地想。
　　我本意其实是带着调侃的意味的，但巧的是，在下一句台词时，那语意也骤然变了，从情人之间的爱语，变成了神经病自己发疯——
　　“......我知道你很荣幸，你确实应该觉得荣幸，因为我就觉得我是荣幸的。”
　　木乃伊微侧了一下头，抬起手对着空气做出了个像是在抚摸着谁的脸的动作，语调逐渐癫狂。
　　“我的爱是多么的深刻，竟比你的还要深刻许多，这发自内心的滋生的爱意，真是太感谢你让它们来到这个世界上......我知道你会觉得痛苦与彷徨，甚至会想要抛却那荣誉——你对我的爱。”
　　“但我是多么的爱你啊，我愿意承担你失去你的荣誉的风险，让你看到我真正的、完整的爱！我愿意忍受内心的苦楚，让你的爱停留在这顶端！”
　　“你现在确实是要死了，但这是因为你爱的我的缘故，我也一定会死，因为这是爱你的我的承诺，我们那被侵染的爱意呀，会在这血色表象中交织、绽放，开出纯净而又奢靡的花......”
　　台词说完了，他依旧保持着原来的动作站在那里，喃喃自语地说着“好冷”“好冷”。
　　......
　　我顶着冷风，站在我的欣赏位目瞪口呆了半响，最终得出结论：变态版的恋爱脑确实很可怕，嗯，恋爱脑版的变态也很可怕。
　　——这是在念那位绮丽君的台词吧，因为又打出了BE吗？
　　——唔。
　　9.
　　首领这个人，没有什么色彩，像虚无，或者说是自发吞噬自己色彩的“黑洞”。旁人靠近了，便会怀疑自己是不是空掉了。
　　我最初见到他时，确实感兴趣了那么一会，但在新奇感消失后，便又没什么感觉了，只觉得厌烦——我是只喜欢性情鲜明的人物的，虽然这类人往往不喜欢我。
　　不过，厌烦归厌烦，工作还是要好好做，如果仅仅是因为这微末的情绪便牵扯到工作上的事的话，我绝对没什么好下场。
　　——有用的位置，要被有用的角色所承载着......是这样的吧。
　　10.
　　今日心情不佳。
　　下雨了，是很大的雨，还有不小的风。
　　这种天气不像晴天那样可以随意乱逛，不像风雨小时可以撑着伞在外面行走。
　　若仅仅是雨和风，倒也还是好的，但这是雨刚落下来的时候，太突兀了，行人们会骤然惊惶起来，继而到处乱窜。
　　条理被骤然打乱了，混杂着别的因素的“条理”被骤然打乱了，于是更像是一个死扣。
　　——我不喜欢三个及三个以上的事物强行搅和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