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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请以你的名字呼唤我(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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毫无疑问,乔治和弗雷德长得不错,虽然算不上特别帅气,但看起来也很惹眼,就像一对小太阳,永远充满不安和动荡的因子,热情充沛得好像随时能将最幽暗的禁林照亮。同时,他们头脑灵活,点子也不少,对于一个重视智慧的拉文克劳来说也十分惊喜。
秋说不准是不是因为这几年中见多了他们的优秀之处,才渐渐将不愉快的开端忘却,但毫无疑问的是,当她后知后觉地想起曾经和双胞胎目光相对的时刻,他们眼中的专注和一丝侵略性并不会令她觉得被冒犯,相反,就像石子入水,激起数层余波。
当捣蛋大王愿意为了你收敛自己的跳脱和肆意,这样小心翼翼的温柔怎能不令一个十四岁的少女心折呢?
秋翻来覆去地纠结了好几天,期间韦斯莱兄弟果真信守承诺,并没有出现在她面前追问答案,但鉴于他们都是球员,两个球队在进行场地交接的时候总是难免碰上,秋无法不注意到他们在一众红袍球员中过分高挑的身影——好像仅仅是一周没见,那些原来习以为常的东西在她眼中就变得更加性感了起来,她以前怎么从没注意到弗雷德懒洋洋的笑容如此迷人,乔治的四肢如此具有力量感?
等到队友都在催促的时候,秋·张才红着脸赶紧跳上了扫帚,心不在焉地一飞冲天。
训练结束后,她慢吞吞地拖着疲惫的身躯走向更衣室,换完衣服后其他人都已走光。此时的霍格沃茨已经是春末,晚间天气很好,温凉的风吹拂而过,令秋惬意地闭起双眼,肌肉的酸痛似乎也不那么明显了。
不久前,一只小纸鹤从更衣室摇摇晃晃地飞向格兰芬多塔楼,秋抱着横扫,一个人满腹心思地走向扫帚棚,不知道自己做的是对还是错。
星星渐渐出现在夜空中,秋放完扫帚,感到肩膀被人拍了一下,回过头,看见乔治一个人站在那里,有点紧张又假装平常地冲她露出笑容。
“乔治?”
“不,我是弗雷德。”他说。
“别糊弄我……”
“我知道。”乔治眨了眨眼:“我和他讲好的。”
秋沉默了,低下头不知说什么,过了好半天才开口:“抱歉,你会不会……”
乔治忽然抬起手,秋的话哽在了喉咙里,脸一下子红了。但乔治似乎也不确定把手放在哪比较好,于是只好拍了拍她的肩膀:“没办法,我们俩猜拳的时候总出一样的,最后只能靠抓阄,他运气比较好嘛。”
秋刚刚还满腹弯弯绕绕,听罢忍不住笑了出来,之前有些尴尬的氛围冰消雪融,她抬头望着乔治目不转睛的眼光,不由吞咽了一下。
“那……”
“要不要去天文台坐坐?”
秋点点头,当乔治主动将胳膊递过来时,偷偷翘了翘嘴角,转而拉住了他的手。
“我喜欢你。”
你,也是你们。秋早已分不清自己的情感到底落于何处——或者说,她潜意识里一直将乔治和弗雷德当成了双胞胎·韦斯莱这样一个整体,只是如今在他们的互相妥协之下,如今这个整体的名字从此变为了弗雷德·韦斯莱。
大多数时候,他们和她一起吃饭,单独约会,哪怕是韦斯莱家的其他人撞见秋和双胞胎的其中之一在一起,也总会被统一口径的“我是弗雷德”骗过去。他们原本就十分相似,甚至不用费心去模仿对方,但秋还是能分辨出两人眉眼间的细微差别——弗雷德的左边双眼皮略微宽一点,乔治的右嘴角有点翘。
也许是因为潜意识里总觉得对乔治有所亏欠,秋的大部分节日选择在明面上和乔治一起过。原本在私下里,她还是叫他的本名,直到第一次过情人节时,秋不小心喊了一声“乔治”,旁边路过的金妮立刻看过来,一瞬间,她浑身紧绷,但乔治反应很快,马上笑嘻嘻地揽住她的腰:“你和我长得可一点也不像,看来互换名字这个游戏只能我和乔治玩。”
秋勉强地笑笑,余下的时间都只能强打精神,满心希望不要毁了乔治期盼很久的情人节。
他们约定好下午回霍格沃茨,然后三个人再从密道去尖叫棚屋约会。秋和乔治一起逛了大半天,本想像其他情侣一样安安静静在一起交谈、游玩,可走在行人熙攘的街道上时,总有相熟的同学在路上和他们打招呼:“嘿,弗雷德,乔治呢?”
乔治总会回答:“他可没有女朋友,情人节当然和猫头鹰一起过。”
数次之后,秋挽着他胳膊的手悄悄松了。乔治忽然低头看了她一眼,不知为什么,秋在这样的目光中一瞬间感到一阵难以言喻的自我厌恶,同时也替他委屈,泪水慢慢积攒在眼眶里,将落不落,她别过头去,用力吸了吸鼻子。
“我们回去。”乔治这次轻车熟路地将手放在了她的脸颊,温柔地擦了擦。
“真抱歉……我本来不想哭的。”秋不好意思地悄悄用袖子抹掉眼泪:“我只是……”
“嘘,给你讲个秘密。”乔治扳着她的肩膀,直到四目相对:“我们是双胞胎。”
“这根本就不是秘密……”秋小声抽噎着说:“我现在很后悔。”
“先别急着后悔。”乔治认真地望着她:“你大概不知道,双胞胎的心灵感应是很奇妙的,哪怕我们单独和你在一起,大致也能知道另一个人的感受,你不用为离开任何一方觉得自责。”
“可你本来也能光明正大地用自己的名字恋爱,没必要一直装成另一个人。”
“事实上,我们始终都觉得我们更像是一个人。”乔治笑了笑,笑容不像从前任何一次那样,没有恶作剧般的狡黠,只有淡淡的温柔和平静:“我们的确都喜欢你,但无论你选择单独的哪一方,对我们来说都意味着对另一方的伤害,这可不好——毕竟我们是双胞胎兄弟嘛。况且,现在你还能说出更喜欢我还是弗雷德吗?”
秋沉默了半天,最终只好抿唇摇头,但依然有点别扭:“但你毕竟不叫弗雷德。”
“我们当然是两个人,而且实际上并不畏惧公开我们的恋爱关系,是考虑到你的感受才这么决定。”乔治拉起她的手,慢慢往城堡的方向走着,一步一步踩上拉长的影子:“只要你知道我是谁,为什么不能以他的名字来呼唤我呢?”
他忽然坏心眼地冲她挤挤眼睛:“再说,这种事情上吃点亏也没什么,现在在城堡里苦苦等待的人又不是我。”
秋·张被他故作滑稽的表情逗笑了,随后被乔治突如其来的亲吻弄得脸红不已,等到他们慢悠悠地回到城堡,弗雷德头上的怨气几乎浓得能化为实体。秋的坏心情已全然不见,把选好的情人节礼物中的另一份放到他手里,快乐地扑上去给了他一个拥抱。
在当时,他们都没有考虑过以后,日子在一天天的“乔治?不,我是弗雷德”中顺理成章地流逝。尽管这种情侣关系总归有些奇怪,可对于十五六岁的少年少女来说,奔赴爱情的吸引力远远大于循规蹈矩——谁没有经历过疯狂的年纪呢?
秋后来知道了哈利·波特曾经喜欢过自己但被双胞胎吓退的事情,但并不为错过这样一段可能的明星恋情而惋惜,“弗雷德·韦斯莱”给予了她一切欢乐和勇敢的冲动。对于大部分拉文克劳来说,像双胞胎这样疯狂扣分、成绩不怎么样的人,或许有趣,但并不值得赞赏,可秋正是被他们身上的大胆而不羁的特质吸引。
到秋·张六年级,双胞胎的大胆变成了对魔法部的老□□乌姆里奇的蔑视和公然挑战。高压统治下,人人噤声,唯有他们敢于首先在全校师生的暗地支持下疯狂找麻烦,和乌姆里奇叫板。最开始,秋·张每天为他们进出乌姆里奇办公室的事情而提心吊胆,直到有天弗雷德给她看了对角巷传来的回信,再三保证他和乔治根本不打算顺利毕业,只想开店,她从此也不再劝告。
霍格沃茨变成了韦斯莱双胞胎的盛宴和秀场,每天都有无穷无尽的特殊状况摧残着乌姆里奇的神经。乔治和弗雷德的人望和名气越来越高,那段时间里,《韦斯莱是我们的王》几乎成了格兰芬多院歌,每天都有人不怕死地唱起来。
“真是遗憾,我们似乎永远也无法听见小书呆子唱这首歌。”从图书馆接回秋后,弗雷德伸出胳膊让她挎着,夸张地叹了口气。
“那可不一定。”秋小声说道。
“我们不相信,你一定没学会。”乔治伸手把书包从她身上撸下来,随手背在肩上,朝弗雷德挤了挤眼:“打个赌吗,小书呆子?”
“嘿,别想用这种办法激我,我不会上当的!”秋抱起双臂,微微抬起头,看起来一副十分精明的样子。下一秒,弗雷德绕到她面前,低下头伸手挠了挠她的下巴。
“求你了?”
哦,这太犯规了。
秋立刻如他所愿地开始脸红,纠结了一分钟以后,用几乎听不清的声音迅速哼唱道:“韦斯莱是我们的王,韦斯莱是我们的王,绝不把球往门里放……”
双胞胎对视一眼,双双露出计谋得逞的笑容。
“其实只循环第一句就行了。”弗雷德捏了捏她红透的耳朵:“你是我们的王后。”
秋·张一把从乔治手中抢回书包,几乎用落荒而逃的姿态跑回了拉文克劳塔楼,远远地还能听见他们的笑声。
恋情在时局的压抑衬托下成为难得的暖色,在双胞胎的陪伴下,日子似乎也并没有那么难熬。秋·张结束考试后,乔治和弗雷德也骑着冲破锁链的扫帚飞向夕阳,从此离开了霍格沃茨,开始以韦斯莱笑话商店老板的身份给她写信。尽管惋惜,但秋最初给他们录产品测评吼叫信的时候就知道迟早有这么一天,只等着自己毕业就和他们团聚。
假期的动乱平息之后,弗雷德开着车来接秋·张去店里小住了一段时间。装修很有魔法风格,在有求必应屋约会的日子里,秋就见过这里的雏形手稿,阁楼很大,是他们发明新产品的地方,也给她专门留了一席之地。
“你们不在学校,生活似乎都黯然失色。”参观完整个店面后,秋躺在阁楼的吊床上感慨:“要是日子一直这样下去就好了。”
“这算是变相的夸奖吗?”乔治扔过来一块棉花糖,她一把抓住了,得到了弗雷德的一声口哨:“真不愧是找球手。”
“不瞒你说,”他笑嘻嘻地拍了拍账本:“我们现在相当富有,要不要考虑现在入股?”
“什么?”秋·张坐了起来:“我以为我早就……”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那个意思。”弗雷德站了起来:“嘿,乔治,不给她看一眼吗?”
“怎么办?我觉得小书呆子看起来全无准备。”乔治慢吞吞地拿起了魔杖,在秋还没反应过来这话是什么意思的时候,快速挥动了一下:“戒指飞来!”
秋蓦然瞪大了双眼。
当两个一模一样的韦斯莱站在她对面,一起拿着看起来很像那么回事的小盒子盯着她看时,秋·张久违地感到了很多年前朝他们飞出小纸鹤时的那种纠结。
“我希望你们不是在开玩笑。”她干巴巴地说。
“如果开玩笑的话,我们会准备两个。”弗雷德耸耸肩:“左手一个,右手一个。”
“但显然现在只有一个。”乔治打开了盒盖,一枚看起来熠熠生辉的小戒指躺在中央:“我们特意量过你的尺寸。”
“你们打算让我嫁给谁?” 秋一眼也不敢看那枚戒指,脸色变得有点苍白:“弗雷德吗?”
“如果你愿意,我们可以找一个能给三个人证婚的巫师。”乔治微笑道:“事实上我们知道翻倒巷就有。”
秋尝试着想了一下那个场景:阴暗的小房间里,沉默可怖的黑袍巫师冷着脸,宣布手足无措的三个人从此结为丈夫、丈夫和妻子……她不由打了个寒颤,一些压抑已久的惶惑似乎也终于浮出了水面。
“我觉得我需要好好想一想。”秋艰难地说:“给我点时间。”
对面的两个人看起来好像是意料之中的平静,又好像带着意料之外的失望。
“没关系,我们会等的。”乔治合上了盖子。
秋点点头,忽然觉得再待在这里也有点尴尬。弗雷德立刻发现了她的不自在,自告奋勇要送她回去。和来时一样,他不怎么熟练地开着车,秋坐在副驾驶,偶尔沉默地看向他的侧脸,忽然无比希望他们不是双胞胎,而是寄居在一个人身上的两个灵魂。哪怕是这样,她也会毫不犹豫地奔向他的怀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