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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完结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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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不言出门的时候已是破晓,天蒙蒙地亮起来,打理花园的大爷在鸡舍里养的大公鸡正扬起脖子努力地打鸣。
昨天下午司马书和大爷唠嗑唠得很开心,非要李不言把他安排在大爷住所附近的客房,因此便成为大公鸡打鸣首当其冲的“受害者”。
此时的他顶着堪比鸡窝的一头乱发,光脚趿拉着拖鞋,半睁着睡眼跑到鸡舍里面,嘴里还嚷着:
“啊啊啊啊我和你拼了!”
司马书虽然学艺不精,但是还有点功夫在身上,他手里抓着“忘年交”的宝贝公鸡的鸡脖子,另一只手抓出他的判官笔,咬牙切齿的威胁还在不断挣扎的大公鸡。
“你等着,今天晚上就把你炖了。”
大公鸡在挣扎中掉了好几根艳丽的鸡毛,司马书桀桀地笑起来表示要将它做成鸡毛掸子,吓得大公鸡又是一阵长鸣。
原本就在小院子里住的其他人都起得早,这是他们早就习惯的作息时间,老大爷把公鸡从司马书的魔爪中抢回来,引得司马书要单方面与他绝交。
然而不一会,闻到早饭的司马书就迅速清醒过来,又和他的“忘年交”重归于好,勾肩搭背地跑去饭堂。
看着这一切,李不言恍如隔世,仅仅一年多的时间,就发生了很多很多的事情,这和他在隐居的时候时间流速差得太远了。
这一年多,他认识很多人,经历很多事,更重要的是他还找到了失落的记忆。
虽然李不言从心底并不想找回那段记忆。
之后国家的玄学管理局找上了李不言,他们协助江湖管理局一起把这次案件的卷宗完整记录,但是由于案件性质方面的考虑,这段记录被秘密封存起来,没有对大众公布。
吴鸿振这样的史学大家给小小综艺当副导演是有原因的。
历史上的李不言的确是他本人,这也是为什么上面点名一定要他出演这个角色。
之后导演邀请李不言参观大钺王朝宫殿原址,也有趁着他没有脱离人物情绪,进一步刺激他的记忆的打算。
因为李不言恢复记忆不仅对于当前案件的侦破有帮助,也能够协助史学家还原历史的真相。
但是这些人从来没有问过李不言本人,他到底愿不愿意恢复从前的记忆。
而且当时李不言已经逐渐恢复了记忆,因此就拒绝了导演组的邀请。
李不言小时候遇见的那个小孩就是宗政汀,宗政汀扮演的那个不起眼的文官也是他本人,只是当时用的是另外的化名。
其实吴鸿振早就对那名文官的身份有所怀疑,因为在朝廷中担任内阁成员的官员地位都比较重要,在正史中都会有专门的传记,几乎没有出现名字不详的状况。
而事出反常必有妖,不管是谁能够在史书将那位文官的痕迹几乎完全抹去,手段目的一定不会简单。
但是吴鸿振没有猜到那位文官就是宗政汀,最后明了他身份还是在李不言恢复记忆之后。
李不言这样的是在明面上有官方报备了,玄学管理局怎么能想到竟然还存在人族可以同样长生不死。
最后李不言在他的行李箱内侧的夹层找到了一张写满字的纸,从字迹上看出那是宗政汀趁着他不注意留给他的手书。
这是很简单的一张草纸,像是随手从哪里撕下来的,然而字迹却是板板正正的娟秀楷体字,很符合宗政汀这个人给别人的感觉。
李不言启:
在你看到这些话的时候我或许已经不在了,但是你可能还有很多感到奇怪的地方。
本来打算让所有的一切跟着我的消失成为一个不解的谜团,想想你们抓心挠肝却不能知晓事情真相我就感到无比欣慰,被封印在棺材里也忍不住笑笑。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其实我对你是有几分妒忌的。
明明是同样的身世,他们都奉你为“神降”,却说我是“天罚”。
而仅仅因为你的母亲是北域尊贵的公主。
北域是一个不大的部落,在预言中的那天出生了两个婴儿,巫师说其中一个是神降的赐福,另一个则是天罚的诅咒。
他们的生母一个是在厨房烧火的女奴,一个是北域的小公主,大家理所应当地将那两个从出生开始地位就天差地别的小孩分派了角色。
他们说我是会带来厄运的天罚,他们要杀掉我。
所幸是我的母亲虽然因为突然怀上我承受了无数苦楚,但是她还是爱我的,她鼓起一生的勇气,带着我逃出北域部族,寻求别的部族的庇佑。
大概是由于为母则刚,她竟然以一己之力带着我东奔西走,躲了好几年,直到一次被北域的巫师用弓箭射伤。
巫师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让我们活下来,弓箭上涂有剧毒,几乎是见血封喉。
我的母亲拼劲最后一丝力气,把我藏起来,让我躲起来,躲得远远的,最好去她心里最远也最繁华的地方,也就是传说中的中原。
之后的故事你大概也知道了,我在躲藏的途中遇见了你,那时你还很傻很天真,被巫师保护得很好,还会呆呆地叫我哥哥。
其实后来在中原重见的时候我也非常惊讶,不知道你为什么突然就来到中原,不过想想巫师对你的控制欲,也大概能猜到一丝端倪。
仔细想想,我们都是同样的人,只是因为小时候的执念走向了不同的道路。
我说我后悔从陈星倦手里夺下那杯下有蛊毒的水,其实是假的。
我是骗你的,我从来不为自己曾经做出的决定而后悔。
宗政汀留。
李不言的指尖从最后一行字划过去,他半阖着眼睛,敛住一池清粼粼的水迹。
往事已不可追忆,曾经和他一起经历过的人也永久地沉睡在石棺中,再也不会醒来了。
司马书是史学世家的独生子,他家里面有点关系,看完管理局的卷宗之后找到李不言求证。
“所以你们真的是不死之身吗?”
司马书像是小狗一样凑在跟前,手指拉拉李不言的皮肤,眼睛紧紧盯着他看,似乎想看看他和普通人有什么不同。
“为什么可以长生不死啊?”
“难怪宗政汀会隐藏自己的秘密。”
“那你就不担心被切片研究吗?”
“既然是不死之身,那宗政汀究竟是死了还是活着啊?”
“所以当初发生了什么事情,造成你失忆的?”
“你说你这么厉害,能打过飞机和大炮吗?”
此时李不言正端着管理局给他找来的古书翻阅着。
自从事情解决之后,大概是为了表示感谢与歉意,张正青自掏腰包花了好大一笔银子给李不言找古楼兰遗留下来的古籍,在必要的时候还动用了自己的人脉关系。
现在这些书能够李不言看好一阵子,他再也不是应天成用一本书就能“请出山”的“李不言”了。
这几年李不言很少进行直播,每次直播但是在大众留下的印象都非常深刻,他甚至还在某个国际赛事上表演了一段华国武术,展现了这个古老民族的独特魅力,在国外也有一定知名度。
大家都知道华国有个叫李不言的人,他的功夫很厉害。
然而现在司马书在他旁边,不仅是叽叽喳喳的声音361°在他耳边立体式环绕,对方更是对李不言拉拉扯扯动手动脚的,使得他不得安生。
这时候司马书还在他身边烦他。
“快说嘛,求你啦,你就告诉我吧。”
李不言把翻开的书页合拢,他看向正厅里一直都没有挪走的石棺,清扫的阿姨每天都会用干净的湿巾擦拭,一直保持着一尘不染。
他把角落里的石棺指给司马书看。
“喏,他在那里面,你想看就看吧。”
司马书被他的话吓得差点蹦起来,嘴巴哆嗦得像是吃了什么烫口的东西似的合不拢。
“卧槽卧槽,你把这东西放在正厅干什么?辟邪吗?”
李不言道:“你去抬它,看看能不能抬动?”
司马书连连摆手:“不不不,这就不必了,那么大的东西我肯定抬不动。”
李不言又道:“这东西,里面只要有了人,除非里面的人出来,否则就再也抬不动了。”
司马书对此表示非常惊奇,他问李不言:“那它以前是放在哪里的?你又为什么要把这东西抬到这里呢?”
按照常理李不言是不会那么又耐心回答司马书的问题的,但是司马书不仅代表他个人,背后更是站着整个史学世家司马家,因此他耐下性子给司马书解释。
“宗政汀是不死之身,用常规的办法不可能杀死他,如果要是按照普通律法判刑,对他的影响不大。”
“至于我把石棺放在这里,是因为我知道这个石棺能封印住他。”
司马书很快从中提取到重点,他问李不言:“所以说你的意思是,宗政汀实际上根本没有死,只是被封印了对吗?”
李不言道:“可以这么认为。”
停顿了片刻,李不言又重新补充道:“不过他这样和死掉差不多,因为他在石棺中封印的时候就会五感全失,同时没有自己的意识,即使之后有人解开封印,他也不会有之前的记忆,就好像普通人的轮回转世。”
司马书对于他的说法表现出极大的兴趣——他一直对李不言整个人都有着很大的兴趣。
因此他继续提出疑问,态度比之前在方圆学院上学的时候不知道要端正多少。
“那怎么样才能解开这个封印呢?”
李不言回答道:“只要打开棺盖即可。”
此言一出,吓得司马书赶紧把放在棺盖上蠢蠢欲动的手拿下来,他擦擦额头吓出来的冷汗,嘴巴都快翘到天上去了。
“好家伙,你之前怎么不告诉,我差点就把封印解开了。”
然而李不言只是用那双漂亮的桃花眼淡定的扫过他的手,而司马书竟然能从他的面无表情中感觉出他的无语与轻蔑。
就在司马书马上就要炸毛的时候,李不言才又重新开口解释。
“你打不开它,这世上只有另一个拥有不死之身的人才能封印住棺材,也只有不死之身才能打开棺材。”
司马书赖在李不言这里东扯西问,最终满意的解决完大部分问题回家去整理他的“春秋大业”了。
然而被留在正厅的李不言却再也没有心思看他手边的古书了。
还有好几个关键性问题司马书问了,但是被李不言刻意性的回避过去。
比如他知道石棺封印方法是因为他本人就曾经被封印过。
他不知道宗政汀是出于什么心态,又一次掀开石棺,让他重新出世经历这漫长又孤独的人生。
他更不明白为什么宗政汀偏偏要去参加那场综艺,刺激他想起先前失落的记忆。
明明有机会将所有仇人的后代全部杀掉,却频频将破绽暴露在他面前,最后又几乎是放水似的放弃一切,主动被封印在石棺中。
或许对方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他这个对于真相最无限接近的人,才是那个对于一切最百思不得其解,并为此辗转反侧、彻夜难眠的人。
李不言又一次将视线投向那黑漆漆的棺材。
有一缕光透过门缝照射在上面,像是一个带着嘲讽笑意的人脸。
让李不言不禁想起宗政汀跳入石棺之前,那个讽意十足的笑容。
宗政汀的故事已经结束,而他的人生却依旧无终无止。
现在李不言就觉得有些无趣了。
怎么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