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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怪物的空虚皮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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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校中央的大礼堂敲起午夜十二点的钟声,响彻整座校园,寂寥的空气在周围震荡,抬眼望去都是浓得化不开的墨色。
李不言横臂挡在女生前面,双腿分开,手上暗暗运转真气,只待一掌拍下。
那个人,不,也许叫怪物更为合适,因为他似乎已经完全丧失理智,双目翻白,完全没有黑色的瞳仁,只凭借本能踉踉跄跄地朝他们扑过来。
他的脸不正常地扭曲成古怪的形态,薄薄的皮肤下面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涌动。
然而那具人形怪物在空中却用一种几乎不可能达到的角度,硬生生扭转了方向,扑向倒在地上的司马书。
从李不言在对岸看到情况有异,到他踏着水波把司马书和宗政汀拎过去并顺势将怪物拍飞,其间不过短短几分钟,司马书还躺在地上没有缓过神来。
这时候怪物向他扑来,司马书迎面与它诡异的脸对上,借着皎洁的月色,甚至能看到有什么青黑色的东西从它嘴巴里钻出来,攀附在松垮多皱的皮肤上,还在不停蠕动。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他像是被强光摄住的青蛙,僵在那里几乎动弹不得,愣愣盯着那看起来就很滑腻恶心的皮肤马上就要贴到他脸上,却连控制肌肉合拢眼皮都做不到。
就在他马上就要面临恐怖的前半秒,李不言及时反应过来,勾起一脚将他踢到旁边,撞到树干上簌簌掉了好多叶子。
河边的泥土浸了水,弄得司马书身上脏兮兮的糊满了泥水,虽然看起来狼狈丑陋,但好在避开了近距离接触生化危机的恐怖事件。
那怪物夜不能视物,但正好在这没有路灯的午夜如鱼得水,借着树林荫翳的遮挡几乎所向披靡。
它才刚一扑空,就倒在地上,好像受到重击爬不起来似的,李不言顺手折断一根长长的树杈在女生的尖叫中深深插进怪物的身体里。
“你杀了他!你杀了他!”刚才还躲在李不言身后的女生忽然歇斯底里地叫嚷起来,伸着细瘦的胳膊抓李不言后背的衣服,她长长的头发乱成一团,好像个毫无心智的疯子。
鼓鼓囊囊的人形怪物像是泄了气的足球,一下子变得空瘪,似乎只剩了一层薄薄的皮。
李不言拎起女生和司马书,双腿飞速交换,腾空倒退几百米,他转头看着不停闹腾的女生,“噤声,他早就死了。”
明明是很正常温和的语气,目光平静如同月下流转的光华,却立时让女生闭上嘴,从心底升起一股寒气,老老实实再也不乱动。
正如李不言所说的那样,他才刚把树枝插进去,里面有一团活蹦乱跳的东西四散奔逃,在草丛里胡乱流窜。
那些东西细细长长的,借着朦胧的月色看着似乎是青黑色的小蛇,它们盘成一团,好像有着共同的意识,被什么人操纵着朝着同一个方向涌过来。
李不言先是扔出手中的树枝,将靠得近些的小蛇牢牢钉在地上,再把身上的两个人甩到肩上,单手固定好确认他们不会掉下来,回身拽下司马书腰间一直悬挂的判官笔。
短短的判官笔在修长如玉的指尖旋转几圈,竟是凭空暴涨近四倍的长度,李不言一改往常淡定闲适的状态,目冒精光,横握住笔身,动作快得几乎难以被肉眼捕捉,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腥气,茂密的叶子上挂着不知名生物的碎肉残血。
“闪开!”随着宗政汀一声暴喝,铺天盖地的棕色粉末好像一张巨网将他们拢在下面,好在李不言反应及时迅速避开药粉的铺撒范围,浓重呛人的药味在树林中弥散开来。
之前那些缠人的小蛇像是见到克星似地四散而逃,几个瞬息之间就消失在李不言的视野之中。
缓过神来,李不言才有心情去看现场的一片狼藉,怪物倒在地上,软塌塌的像是只剩了一张空皮,手上拎着的女生早就昏过去了,他松手之后就躺在泥坑里,双目紧闭,身上沾着不知名的秽物。
司马书虚脱似的扶着李不言站起来,“现在怎么办?要报警吗?”
然而李不言却没理他,反而将目光投向宗政汀,他一把抓住宗政汀的手腕翻转过来,冷厉断喝:“这是什么?”
只见宗政汀手心里抓着一只手工制作的布袋,面料粗糙,袋身略有些空瘪,松垮垮地堆着。
他抓的力气不牢,宗政汀稍微用力就甩脱,皱着眉头看他,语气理直气壮,“你这人好生没有道理,我用调制的驱虫蛇的药粉将这些东西驱散,结果你却这么粗鲁对待救命恩人吗?”
的确,还在地上蠕动的半死蛇段也非常抗拒接近洒上药粉的区域,在原地不断抽搐,李不言还闻到浓浓的硫磺味儿。
宗政汀的手腕还举着,他生得白,上面被李不言抓握过的位置环着一圈红痕,隐隐泛青,看上去狰狞可怖。
“抱歉。”李不言略微退后几步。
宗政汀甩甩手,“算了算了,不和你计较这个,先找人过来吧。”
保安室的大爷睡得相当死,地动山摇也不能将他从梦里拉出来,而李不言不好在一大群配枪的严肃警员面前当场开锁,所以等外边的人进来就过了很长时间。
时已至破晓,半蒙半昧的天光从厚重的云层中散射出来,天际两侧日月遥遥相望,一触即别。
这种非正常事件由江湖管理局派人协管,来的都是有编制的武林中人。
“你们是怎么进来的?”管理局的大厅中一位英气干练的女警官手里拿着小记事本,问怯生生坐在沙发上的女生。
女生名叫陈星倦,是艺术学院的学生,现场的死者是她的男朋友。
准确来说是前男友,这是他们分手之后第一次见面。
“在靠近学生活动中心那里有一处小门,我们是社团成员所以有权限出入,夜里趁着老师不在偷偷溜进去。”陈星倦咬着下唇,面无人色。
她长得瘦瘦小小的,皮肤微黑,脸小而尖,气质清纯柔弱,含着泪花的样子我见犹怜。
女警官点点头,在记事本上刷刷记下陈星倦说的话,将头转向李不言他们,“那你们呢?”
“我们也是从那边进去的!”司马书抢先嚷道。
女警官敲敲桌子,发出当当当的响声,“现在不是开玩笑,你们说的每一句话都将是我们立案的证据,请从实回答。”
“好吧,我们是从西南角的狗洞钻进来的。”司马书像个小学生似地两只手放在腿上,老老实实地回答。
他浑身脏兮兮的,沾满了草叶土灰,好像刚从泥坑里放肆地打了个滚,的确是刚从狗洞里钻出来的样子。
但看另外两个人衣物却明显要整洁得体,因此女警官仍然用怀疑的目光盯着司马书,手不自觉摸上腰间的手铐,吓得司马书朝李不言的方向缩缩身子。
最后还是宗政汀站出来说完了事情的全过程,之后他们在局里点了外卖吃完饭才一起出门。
在临走前那位姓张的局长单独把李不言叫住,“你就是老应之前跟我讲的那个人?我看到现场了,功夫真不错,咱们留下谈谈?”
虽说是商量的语气,但张局的手都搭在李不言身上,摆出一副不容质疑的姿态。
“好啊。”鏖战数个小时,彻夜未眠的李不言脸上却不见半分疲惫,神采奕奕地走在脊背佝偻的张局前面,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那便进去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