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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6、冯渊 ...

  •   话说柳湘莲和汪直二人在这城中飞檐走壁,身形转换之快,让人眼花缭乱看不清个影踪,几个腾跃之后,两人一前一后,去向了玄妙观之后的一片空地。

      饶是柳湘莲身手极快,也觉得汪直是个难得的对手,他倾力使出一招过云展,这是柳湘莲家传武功中的招式,他和汪直两人的招式都不是世俗常见的功夫,因此过招过的也颇有回旋意味。

      招式是十分令人震撼,可就是柳湘莲的那张面孔,认真比试起来之后,倒是越发的冷峻了。

      汪直凌空飞起,一招垂露荷花,手中宝剑与柳湘莲的兵器短兵相接,相持着不相上下,此招乃是汪直向皇宫中的高手所学,学过之后还未有用武之地,今日能和高手过招,汪直觉得着实过瘾!

      每天只学武功,而无人对打是有多么的寂寞,汪直是太知道那种滋味了。

      他也想和别人切磋武艺,可是偌大个紫禁城没人敢和他对打,那宫中的习武之人生怕一个招式不对把他汪直得罪了,被他背后捅刀子。

      今日遇见柳湘莲,汪直大有弦断知音少之感,招式轮转之间,汪直心里美滋滋的,他终于能正经八百地与人较量了。

      那玄妙观之后有一大片郁郁葱葱的树林,青翠的林木有如一片碧波万顷的海域,两人宛若游龙穿行在在树木林海之间,好不快意。

      不一会的功夫,两人就过了上百招。

      汪直一身浅蓝色直裰随风飘逸,他穿衣的哲学,和徒弟唐寅爱穿丐帮衣服是同出一辙。

      汪直将那皇上御赐的各色名贵衣衫束之高阁,他偶尔在衙门里穿飞鱼服,闲散的时候就穿这一套蓝色直裰,这衣服干净利落,衬的人面容如水一般清澈。

      柳湘莲则是一袭白衣,正好衬托了他的医者身份,他的医术赫赫有名,在这靖州城中十分受人尊重,就是官府也让他三分,今天不知道怎么地就寸在这个当口,就是想要和人比试一番。

      两人这一交手,缠斗了有半天之久,柳湘莲看到对方和自己一般年纪,身手却十分的利落果决,不由得心内赞叹。

      汪直在这城中,初来乍到,再加上他平素不喜交际,不知道柳湘莲的名头,但是心中也觉得对方功夫十分了得。

      两人的招式,没有因为心有所思,而带出一丝丝的凝滞。

      柳湘莲一双眼睛看着人的时候,亦寒亦暖,十分的耐人琢磨,虽然年纪很轻,却让人感觉是个有故事的人。

      汪直心中疑问,这人年纪不大,从哪里来的饱经世俗,冷酷戏谑之情。

      两人过了无数招之后,慢慢的竟然有了不打不相识的惺惺相惜之感。

      叮叮当当,清脆的兵器交接声不绝于耳,柳湘莲看到汪直没有罢休的意思,心道:这偏执的蓝衣少年,倒是比我更像个武痴。

      二人年少气盛,唯这习武切磋之事,不容怠慢,皆认为有的事认真就输了,有的事认了真却是无敌。

      汪直步步紧逼,身形摇动之间,却是不小心“当啷”从怀中掉下一物,连带着他的招式停滞了一下。

      看到对方好像分了神,柳湘莲向后一让,收了阵势。

      汪直落了个下风,当即收手:“承让。”

      从汪直怀中掉下的那一个包裹,正是那小仵作给汪直“打包”的断掌。

      汪直凝神看着那断掌,才想起自己还有正事,他要找些高手,来研析一下这腐蚀人骨的药物是何种成分,从何而来。

      柳湘莲也非常奇怪,这人为何随身带着一块骨头。

      汪直知道这人是个医者,所以就任由他观看。

      这只断掌上还有血肉,柳湘莲一看就这断掌就是被药物侵蚀过的,部分骨头已经发黑,如果再多在那药水上浸泡一段时间,估计会被腐蚀成为枯枝状。

      从小学医,柳湘莲见过的残忍场面没有一千,也有八百,职业病使然,让他拾起了这只手掌,仔细琢磨了一会道:“这个断掌看来是被人生生从腕部切断的,还有这味道不就是胆矾泡过的哦?”

      汪直闻言大喜,机缘巧合能有人帮他解开谜团,促使立马就改了称呼:“柳兄,可看出这手掌有何端倪?”

      柳湘莲:“这断掌有胆矾的味道,要拿回去勘验一下,才知道里面有何种成分。”

      从横眉冷对到叫“柳兄”只不过小半天的功夫,他柳湘莲是不是该庆祝一下。

      此时,天空响过几声闷雷,柳湘莲抬头看了看密云不雨的天空,“看着是马上要下雨了,我带你去柳氏医馆之中,帮你解析个一二。”

      说罢,两人仿佛已经熟识了很久一样,一起并肩而行,话说这柳湘莲就是在衙门口看到祖父和人争论,心中就是有些郁郁不平,但是这种不平,在一番交手之后变得无影无踪。

      汪直也是同样心情,刚才那点因故起了纷争的小过节,他浑没放在心上。

      路上两人互通了姓名,得知对手是汪直之后,柳湘莲都没问此汪直,是否就是西厂的那个汪直,他柳湘莲与人交往,从来都不在意对方是何种身份。

      汪直随着柳湘莲来到了柳氏医馆,看见刚刚在衙门口吵闹的那个老者,正在医馆中坐堂行医,老者看见汪直还有些不好意思,仿佛还是对他有些惧怕似的,老者因问道:“二郎,你这是?”

      柳湘莲虽然还是冷若冰霜,但是对这老者却是非常和善:“祖父,这是我小友。”

      汪直上前行了个礼,看着老人家的表情变化,又想到这老伯刚才从刘点墨手里抢药的样子,就觉得十分想笑。

      柳氏医馆离着汪直的画坊不是很远,医馆内布局错落有致,主院有采药的药房,也有供病人休息的内室,除了主院,后面的一大片宅院也都是他柳氏医馆所有,那些后边的宅院都是用以存放药材的房间。

      整个医馆阔达雍容,真真是占了好大的面积。

      汪直看这医馆中,还特有为穷苦人专门准备的免费药材,不免对柳湘莲心生敬佩。

      两人转过几处花圃,来到到了医馆内的一间似药房一样的内室中,到了内室,柳湘莲取出几样盘盏以及熬药的物事,又去让小厮按着名目取来了好几种药材。

      柳湘莲在忙碌这些事情的时候,周身的气韵和在与人比武时,又不尽相同。

      他的身上不再有凌厉之气,有的只是令人信服的专注和认真,这样的医者风范,既让人觉得肃然可敬,又倍感亲切。

      柳湘莲要一步步的把这些药材熬制成药水,然后再从这断掌中取下一块,放置在药水中,看断掌中的成分和什么药水相生相克,再从中判断出断掌里面到底掺杂了什么药物。

      熬制药水,析离成分,再看其中谁和谁相生相克,没有近百道程序是完不成的。

      看着这么多复杂的程序,汪直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柳兄,今天是万分感谢,以后这衙门里少不得要麻烦你。”

      柳湘莲闻言只笑笑,并不以为意。

      汪直在一旁,饶有兴趣的看着他弄那些药材一类的东西,时不时帮他打打下手。

      两人正在仔细研究那枚断掌,忽听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只听见有人远远的,用一嗓子雌雄莫辩的声音喊着,“柳兄,柳兄。”

      脚步声到了门口,忽然停住,说话间,就有人打起了门帘,来人本想还准备接着再喊几声“柳兄”,一看见屋子里还有别人,那人就将再喊“柳兄”的声音哽在了喉咙里,一闪身飘然进了门。

      这人高挑身材,细腰柳肩,五官精致的像个女子,眼中委委屈屈的好像含着一层水汽,好一副似嗔似怨的模样。

      汪直抬眼看这人,明明是一男子,不知为何浑身上下带着一股柔弱的风月之气,整个人像是病病的。

      来人一瞥眼,看见汪直端坐在位子上,忙问道:“哎呦,柳兄,你这里有生人啊。”然后就一双眼上上下下的将汪直看了个遍。

      汪直见他打量自己,笑了一声,再看了一眼柳湘莲,柳湘莲看见来人皱了皱眉,没吭声。

      汪直也是极冷的性子,这医馆主人都不理的人,他更加不会理会。

      那人倒是满不在乎,见着两人都没吭声,也不生气,他身形好似打着旋的一阵风,转到了柳湘莲面前,熟门熟路地帮他打扫案台上的那些药材碎末,并还是用那嗔怪的语气道:“柳兄,你近日里就像这天气,越发的冷了,园子里最近新上了昆曲,你不去听听?”

      竟然还是没有人接话,这人进了门就在那里自己说,空气里仿佛结了一层霜。

      见屋中两人还是不搭理自己,他又扫扫这里,归置归置那里,十足的小厮模样。

      柳湘莲还是不语,转身进了里间,去配别的药水,那人讨了个没趣,接下来没话找话,“柳兄,这些日子里来我祖父催的紧,定要让我在年前把亲事办了,我没得办法,只好买个丫头了事。”

      听了这话,柳湘莲倒是有了回音,他在里间说话,似有些训斥的语气:“你好好的,为什么要去从拐子手里买人,要是你没这样需求,哪来的拐子这种人物。”

      虽是这样说,但是在这个年代,买卖个把个人口并不是重罪,柳湘莲虽是觉得义愤,但也就只能是说说而已。

      这话说完,里间再没有回音,这人又向着汪直打探,“这位兄台,你可是也在园子里面听戏认识大官人的,可巧了我也是呢,小生姓冯,名渊,本地人氏。”

      汪直刚要作答,柳湘莲正好从里间端着一碗药出来,看着冯渊和汪直搭话,他将药碗放到桌子上,随手捏起一段废弃的药豆子,飞手弹到冯渊脸上,“冯渊,这是我医馆的客人,你莫要叨扰人家。”

      被药豆子打了一下,冯渊更是觉得没趣,瘪着嘴看了汪直一眼,见汪直和柳湘莲两人皆是素雅清冷的模样。

      冯渊左看看,右看看,不知二人谁更冷,一个冷冽中带着杀气,一个则是冷冽中带着戏谑。

      还好唐寅不在,在的话,不知道会不会调侃这两人活脱脱的就是冰人。

      这冯渊冯公子人么倒也不是个坏人,他家中没有兄弟姐妹,所以总是喜欢来这医馆里,敬重柳湘莲如同敬重兄长,偏又时常语焉不详,没个正形。

      前些日子,柳湘莲怜惜冯渊家中无父无母,只有一个祖父,生活不甚富裕,指望着祖宗留下来的基业,迟早要坐吃山空,于是让他跟着自己学些医术。

      可这冯渊一身的懒筋,死活不肯学医,就想指着祖上给他留下的那些薄产度日,因此柳湘莲发了怒,才冷着他,不与他说话。

      冯渊本还不自知柳湘莲为何生气,看着汪直一说话,柳湘莲都自会主动回答他,免不了心里又觉得讪讪的。

      医馆外的天光,渐渐昏沉了下去,冯渊看看外面的天,又起身和柳湘莲与汪直告了个别,说要去寻别的玩处。

      且说这冯渊别了柳湘莲,依旧是到人牙子处看了一圈,他眼界高的很,偏又不肯将就,即便是找个应付事的,也不能太马虎了去,他看罢东家看西家看,看来看去也都没有钟意的,回到家只好又应付着祖父,说过几天再相看相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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