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聊斋]不一样的唐伯虎》放客吉它

58、花猫

　　沈记面馆里，忙来忙去的店小二看见汪直坐在桌前，久久不语，以为是面不合他的胃口，小二颠颠地跑过来说道：“客官，客官。”

　　听到喊声，汪直才回过神来，看到面前的碗里的面条已经凉了，他对小二笑笑，拿起筷子，将剩下的面条全部吃光，快步走出了沈记面馆。

　　从沈记面馆到这城里最繁华的那条街道，得抄近路拐过几条巷子。

　　吃饱喝足，汪直想要去街里逛逛，顺便买几样物品装点自己的画坊。

　　在离府衙不远处的书院街上，汪直开了一间画坊，他开画坊纯不为了赚钱，纯是为了有趣，有一搭没一搭的开着玩。

　　在幽静的小巷里走着，巷子里没有行人，浓密的树荫罩在头顶，阳光也射不进来，汪直很高兴，心里为找了这么阴凉的一段儿路窃喜着。

　　可是走了没一会儿，汪直的脸色慢慢沉了下来，他听到一种怪异的声响，那声音极其细微，像是没几根毛的扫帚轻轻略过地面的声音。

　　不是耳力非常好的话，根本听不到这声音。

　　如果没猜错，数尺之外，有人在慢慢尾随着他。

　　此人轻功已是甚好，但还是没逃过他的耳朵。

　　汪直没理会，只自顾自地继续往前走着。

　　除了公事，汪直私事从来不带护卫，以为他孤单就钻了空子，那真是打错了算盘。

　　须臾之间，那人已经加速移动，不再掩饰行踪，到了汪直近前。

　　听到耳后风声乍起，汪直身体向前一让，余光扫到是一个蒙面的黑衣人，他目光闪过几丝不耐烦，暗暗叱骂了一句：“又一个，不自量力。”

　　他都忘了这是第几次有人想要暗害他，没有一千次，上百次总要有了。

　　用死来吓唬一个不怕死的人，其实难度还挺大。

　　汪直有些懊恼这些人扰他清净，

　　虽然对方单枪匹马而来，功力应该是自视甚高，但是怎么能比过他在京城经历的那些以一敌百的鏖战。

　　一路经历了无数次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腥风血雨，怎样直接命中要害，怎样避重就轻，汪直心里明白的很。

　　黑衣人迫近后，手中一把利剑径直就朝汪直的颈间劈下，剑身闪耀着凛凛寒光，眼见那把剑就要砍掉汪直的半个臂膀。

　　汪直侧身闪过直劈下来的利剑，回手就是一掌，正劈在黑衣人颈上，在发出“噗”的一声闷响之后，黑衣人脖颈立刻变成青紫的淤血色，不一会的功夫，紫色淤血就散布到了他的脖颈乃至面庞。

　　这一招使的是内力，并不会在表面上造成明显的伤痕，受伤的人直接血脉皆断，不一会就会命丧当场。

　　黑衣人动作一滞，手中剑已经失去了力量，但他还是努力着向汪直刺出一剑。

　　那把剑直刺过来，好像没有停下的态势，但是剑尖指向的汪直却是岿然不动。

　　看着他刺过来的剑，汪直没躲，只在心里念着对方几步能倒，想从这人倒地的速度来判断对方功力。

　　他很好奇，不好奇对方的底细，只好奇他的身手，他好久没和人这样面对面过招了。

　　剑尖的锋芒，在离汪直脖颈只有一寸的地方陡然停下。

　　黑衣人一声惨呼，脖颈已经完全变成了紫黑色，手中的剑当啷一声脱手，之后身体直接向前扑到，见他扑倒过来，汪直闪身躲到他的身侧。

　　黑衣人扑倒在地，荡起身旁的尘土，尘土几乎染到汪直的身上。

　　啧，还真是个高手。

　　黑衣人双目鼓出，用错愕的眼神看着前方，好像还不能接受自己在这么两招之内就被杀的事实。

　　黑衣人带着满腔抱负而来，背负着多年的功力，自以为面前形单影只的那个人不是他的对手。

　　世间人议论起汪直，只觉得他是个皇帝面前得宠的红人而已。

　　只有杀他的人才知道他的身手，但是知道之后也是死了，带着令自己十分惊讶的秘密消失。

　　黑衣人死不瞑目。

　　汪直没正经回头看那地上之人一眼，俊美无俦的脸上一丝阴云也没有，他甚至没心情知道黑衣人是谁派来的。

　　关于被暗杀这种事，他从不事儿事儿的追究来龙去脉。

　　甚至任人间怎样传他嚣张跋扈，乖戾任性，嗜血如命，他都不在乎。

　　汪直自顾自又朝前走，拐过这条街巷就是靖州府的欢乐场，里面各种好吃好玩的都有。

　　欢乐场里，及时行乐，可忘忧烦。

　　汪直喜欢这街景，喜欢这美食，喜欢看人们走在街上乐呵呵的面庞，一个人身再冷漠，在靖州城里，身上的烟火气息，也会被这靖州城的温暖一点点的激发出来。

　　在街上溜溜达达漫无目的闲逛了一会，又去乐坊里听了会儿曲子，曲声悠悠扬扬，听得汪直心情十分舒爽，直听到晌午时分，他才从乐坊出来，慢慢走向自家画坊的那片街巷。

　　远远的还没走近，汪直就看见在画坊的台阶前，一只银灰色的小花猫，在迈着小短腿试着往台阶上攀爬，猫咪浑身的毛炸炸着，走路的身体还是晃悠的，一看就是刚睁眼睛没多久的奶猫。

　　汪直看到到小猫，走过去抚摸了一下猫的头顶：“可怜的小崽子，细脚伶仃的，怎么到了这里来？人来人往的也不怕会被马车压到。”

　　说完这话，汪直拎起小猫的脖子把它提溜起来，小猫被汪直提溜的绷直了整个身体，对着汪直呲牙，发出“哈，哈。”的声音。

　　没想到汪直也呲着牙回敬了它两声同样的：“哈，哈。”

　　哦呵呵呵。

　　领略了汪直恐怖的样子，猫吓得身体更加绷直。

　　绷直了身体的猫，也比一个成人的手掌大不了多少。

　　汪直站在台阶前张望了了一下，周围没有大猫的踪影，街上人来人往，车马喧嚣，不知道小猫是从哪里跑出来的。

　　没办法，这猫没人要喽。

　　猫儿就这么提溜进了画坊，它迷迷糊糊地看着四周，发出了有些不安的喵喵声。

　　汪直把它轻轻放在房屋内的桌子上，一边抚摸着猫脑袋，一边向后院朗声喊到：“点墨。”

　　这一声喊，那猫以为在喊它，吓得整个身体趴在桌子上。

　　汪直眼尾绮丽的光彩一扫，瞪了猫一眼：“怂样子，我看你真是没气概。”

　　点墨正在画坊后院，清点着别人送给汪直的各种名画。

　　这点墨大名叫刘点墨，是靖州府本地人，府衙大人看着汪直远道从京城而来，身边也没个贴心的仆从，手边的人也就刘点墨还算伶俐，就差他前来做了汪直的随从。

　　刘点墨他爹是个有些迂腐的秀才，刘老秀才读书读的快乐至极，恨不得自己子孙世世代代都做读书人，生了个儿子就取名“刘点墨”。

　　刘点墨面庞清秀，斯文乖觉，一看就是个机灵鬼。

　　汪直挺满意这年轻人，刘点墨一双清澈的眼眸，人虽然机灵但是没什么坏心机，汪直也算是阅人无数，想着跟在身边的人没有太深的心机就是最好。

　　“你去找些碎布来，我给这只猫做个窝。”汪直将小猫抱在怀里，挠着猫咪脑壳，慢条斯理地说道。

　　紫禁城里一直有猫，汪直小时候和纪雪妍两个人经常做的事，就是喂养在宫里跑来跑去的猫，所以照顾小猫对汪直来说轻车熟路。

　　刘点墨抬眼看了下还在瑟瑟发抖的小猫，赶紧一叠声地应允着跑了出去。

　　一路疾跑回到府衙，刘点墨飞速从物品库里找到了一床闲置的被褥，又从厨房找了米粥，他把被褥捆扎好，夹在腋下，提着米粥罐子，一溜烟又跑回到了画坊。

　　搞定这一切事物，连来往的路程时间都算上，刘点墨也只花了十分钟的时间。

　　看到点墨这么飞速的办好了一切，汪直笑了笑，他让刘点墨把粥盛好，递给了小猫。

　　小猫看见米粥像看到了救命稻草一样，把头埋进小碗里，啪嗒啪嗒喝起粥来，小舌头上下翻飞，一碗小米粥很快见了底。

　　看样子是很久没吃东西了，小家伙吃的很香，它喝完粥，还舔舔嘴巴，意犹未尽的样子。

　　胡子上和小嘴上都沾了些粥糊糊，汪直拿出块帕子帮着小猫擦去嘴上沾着的米粥糊。

　　刘点墨看着这汪大人，跟别人都是冷着一张面孔，对这猫照顾却是颇为细致。

　　汪直在刘点墨拿来的那套被褥上画好了样子，拿起一把大剪刀在被褥上裁剪出几个布片，然后将几个布片缝在一起，在缝合之前，还留好了一个入口。

　　汪直的针法又稳又快。

　　缝好之后，汪直在布片里面又塞了些可以把猫窝撑起来的木条，再最后封口。

　　不到半柱香的功夫，一个简洁舒适的猫窝就做成了。

　　上次在风筝王的家里，刘点墨就见识到了汪直做活的手艺，那次汪直也是速度飞快地做好了一个风筝。

　　这猫窝真是缝的好针脚，密密实实的。

　　刘点墨是真心觉得汪直对小猫的态度不错，就说道：“汪大人真是个好人。”

　　听了刘点墨这话，汪直一边把猫窝放到篮子里，一边抬起凤目瞪了刘点墨一眼。

　　汪直打心眼儿里不愿意别人称赞自己是个好人，觉得这话像是在骂自己。

　　刘点墨看见汪直瞪了自己一眼，赶紧不做声了，他心道这个汪大人脾气有点阴晴不定，他又想起关于汪直在西厂的那些传闻，不禁出了一身冷汗，赶紧提醒自己下次可要小心说话了。

　　话说这刘点墨正在心里惴惴不安时，只听得门外一阵欢声笑语，唐寅和文璧一阵风一样从门外跑进来。

　　唐寅出现这可给刘点墨解了围，刘点墨赶忙退下。

　　他一路上叫着弯叔，汪直笑着应和。

　　文璧今天穿了一件崭新的淡青色夏衫，衬的小脸粉扑扑的。

　　汪直赞叹：“穿新衣裳啦，这么好看。”

　　文璧笑眯眯看看唐寅。

　　“我给他做的。”唐寅一挺胸，无限骄傲。

　　“啊，你还会做衣服？”汪直惊讶。

　　“是呢，量体裁衣，男衣女裙，我都会，师父我回头给你也做一身，不过你这飞鱼服太漂亮了，我要做出比这个好看的，恐怕还得学学。”

　　说完唐寅用小爪子摸了摸汪直那身衣服的料子。

　　嘿，这料子真是不错，穿在身上一定凉快。

　　唐寅脑海里出现了一些画面，想到了后世的电视剧里的片段，那些制作精良的电视剧里，唐寅也没见有人比汪直把飞鱼服穿的更好看，按理来说后世的容颜应该是比这一世更加精致才对。

　　但是就是没有那种味道。

　　汪直也没谦虚：“这一套还不算好看，改天穿个更好看的。”

　　唐寅：“还有比这更好看的？”

　　那当然，回头领你府衙的衣库里看看。

　　哦吼，那敢情好。

　　唐寅又问汪直那天的桂花酒酿小丸子他可是吃了没有。

　　提到酒酿小丸子，汪直十分高兴，说道：“酒酿小丸子我吃了，很好吃呢。”

　　在皇宫里待了那么久的日子，汪直习惯了不承任何人的情，不吃任何人送来的食物。

　　为一碗饭丢了性命的人，他见多了。

　　本着这套原则，他已经很久没坦坦荡荡的与人礼尚往来，除非他认为这感情是暖的，否则谁说他都不信，谁给他都不要。

　　他不信任何人。

　　但是那天唐寅送来的酒酿丸子他吃了，还吃的喷喷香。

　　他这个徒弟表面上看每个人都笑逐颜开，其实心里精明的很，在他想眼皮子底下下毒。

　　门儿都没有。

　　他抬眼看着唐寅，觉得他好像几天没见就又长高了些。

　　唐寅坐下之后，看着汪直脚边摆放着个篮子，一只喵从篮子里探出头来。

　　咦？

　　见唐寅稀罕，汪直把放着猫咪的小篮子往唐寅桌上一放，唐寅看到篮子里的猫：“弯叔你从哪里找来的小猫，真可爱呢。”

　　唐寅伸手点了点小猫的鼻子尖，猫的鼻子尖凉凉的，证明身体还好没生病。

　　看到唐寅很喜欢这猫的样子，汪直说道：“你喜欢这猫就抱去养。”

　　看着文璧瞅着小猫也非常喜欢的样子，唐寅按下了心头喜欢，就说：“先让小神仙拿去养两天。”

　　文璧很高兴，这就要领着汪直去文府，去把猫安顿好。

　　看着唐寅平日里鸡飞狗跳，却一切都让着文璧，汪直知道这二人内里关系是极好。

　　汪直画坊里的画都是前朝大家的名作，山水，人物，花鸟，数量不多，但每幅都是精品，看看下面的落款都是令人眼热的名字，唐寅就兴奋了，他跑过去一幅幅的端详，汪直看他喜欢，就大方的直接说送他几幅。

　　唐寅高兴，又是画又是猫的，画又是价值连城的，今天大丰收。

　　“谢谢师父，师父你太棒了，改日我有大钱了……”唐寅是真心高兴，小嘴抹了蜜一样开始表扬汪直。

　　“跟师父还客气什么。”其实汪直是觉得认了这个徒弟，自己才像是一下子就暴富了那个人，唐寅这小子有着一张一笑解千愁的面容，一颗玲珑剔透的心，两人关系像父子，像兄弟，也像朋友。

　　就，比一夜暴富还要开心。

　　等唐寅挑好了画，抱好了猫，临行去文府之前，汪直和还在后院猫着的刘点墨招呼了一声。

　　刘点墨听见招呼，从后门边露出了一个头，唐寅对这个机灵的小随从印象颇好，看见他露出了头，直对他眨眼。

　　刘点墨这边也开心的和唐寅直摆手。

　　猫探出了头，倒是没有看汪直，直接朝着唐寅和文璧喵喵叫了两声，发出了呼噜呼噜的声音。

　　汪直斜眼看猫，伸手弹了它脑门一下：“呦吼，我喂你粥你都不呼噜，一见他你就呼噜。”

　　喵似乎知道汪直在说他，赶紧把头一缩。

　　汪直带着唐寅和文璧，手拎着猫篮子，三人一起出门，径直去了文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