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稿子》春水如刀

3、第 3 章

　　这当然要一起！
　　李菽应下，李原便去回里正。结果那边要分配土地、作图画押，非得一家之主来不可。于是李原又回来喊李菽。李菽放下锅铲急匆匆赶过去，发现一屋子男人里就她一个女人，彼此都感到万分惊奇。

　　男人们的惊奇自不必说。他们都是撑起一个家的栋梁，战乱之中带着妻女逃难、甚至和兵匪厮杀过的都有，看到个年轻柔弱的女子走进来，心中不免轻视。还有个别心术不正的，看李菽的目光带上些淫/邪。

　　看来里正的提醒并不是空穴来风，村里真的混杂了一些歹人，得多加提防才是……
　　李菽这样想着，心下默默记住那几张脸，李原却直接上前一步和几人冷冷对视。他腰上砍刀自从下山后就没离身过，又是正儿八经有武艺的，气场不太一般，顿时把那几人看得眼神躲闪，退到人群中去了。

　　一场风波平息于无形之中。里正还是笑呵呵的，只是心里也记下了那几个男子的名字，同时望向李原的目光带上些惊喜。他身边那些村中骨干，也纷纷来打量李原，有的点头，有的神色审视。

　　这个发展李菽倒是没想到，不过肯定是好事无疑。李菽于是脸上带着笑，从里正手上接过地图和笔，准备圈一块空地，开垦以后就是他们家的耕地了。

　　小叶村靠山临水，前面是一大片沃野，田地敞开了选。李菽回头和李原商议了下，挑了个离家近的，离榆水河不远不近的地方，圈了五亩地，然后在地契上画了押，往后这契书上报朝廷，这地就合法是李菽一家的了。

　　过程还算顺利，里正笑呵呵收起地契，李菽保留了另外一份，里正又勉励了几句，大家才各自散去。
　　走出去的时候还是有不少人回头看李菽，神色各异。个别男子还上来攀谈，李菽谈笑自若，气度和普通女子大为不同，倒让几人刮目相看。

　　只不过李菽和陌生男子聊天的场景被家门口抱着小鸡的云小瑶看到了，云小瑶活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突然之间警惕起来。
　　她又不好直说，抓耳挠腮半天，喊了李原一声“喂”：“你就看着她这样啊？”

　　云小瑶一口一个叫李菽阿姐，但是一直以来和李原不亲，大概是对他还抱有警惕甚至一点惧怕。反正除了迫不得已找他当保镖，云小瑶尽量不和李原说话，像这样主动喊他，实属罕见。

　　李原对她罕见的行为倒是反应平常，只侧头看她，神色平淡。
　　云小瑶犹豫了又犹豫，还是凑过去压低声音：“你就不怕她被拐跑了？你不是喜欢……”

　　她充满暗示。李原却和木头一样，微微蹙眉：“嗯？”
　　云小瑶有被这声嗯给气到，又不太敢对李原发火，只好自己骂骂咧咧走回房间了。直到晚上，她才被李菽做饭的香味勾引出来，三人吃了晚饭，逗逗小鸡散散步，来小叶村的第一日就这样平淡而幸福地过去。

　　第二日一早，鸡鸣嘹亮，李原轻手轻脚起床去打猎。李菽给他带好干粮，又掰了块干粮自己吃了，给云小瑶留了一块在锅里，然后弄了点野菜干粮碎喂小鸡。
　　这些都做完后她仔细清扫了家中，连门槛都擦洗干净了，才休息了会儿，想了想，去敲了隔壁芳嫂子的门。

　　她倒不是为了闲着找乐子，主要是想问问下午垦田是个什么情况。李菽寻思着，如果要自己下地，那还得紧急突击学种田……天可怜见，别人要知道她压根不会下地种田，怕不是得笑掉大牙。
　　好在芳嫂子人好，只笑她想太多：“村里这么多男人，难道还不够用？放下心来，就你这小胳膊小腿，能帮忙端菜添饭就不错了。”

　　李菽却笑道：“这是嫂子小看我了。我厨艺还算拿得出手，也许不止帮忙端菜，帮忙掌勺也是可以的。”

　　芳嫂子不信：“那可不是小锅小灶，那是全村的大锅饭呐，这你也得行？”
　　“得行。”李菽答应得干脆，“不信嫂子先让我试试？”

　　别说，村里还真缺掌勺的人。毕竟大锅饭这种，既是体力活，更是技术活，一天下来得最少三个掌勺人轮换，而此时村里正好还缺一个掌勺娘子。
　　芳嫂子带李菽去里正夫人那里，大娘嫂子们看李菽白净细瘦，本来一脸狐疑，结果看她露了一手，瞬间就信服了。

　　无他，李菽看着纤弱，实则坚韧。她力气不够大，做不来颠勺这种炫目的技法，但是手足够稳，一口气刨了三四个南瓜瓜皮，刨下来细腻均匀，手都不带抖的。

　　这都是现代时候苦心练就的基本功，李菽看着面前几个光溜溜的大南瓜和一箩筐瓜皮，心中满意。
　　而大娘们则更满意，李菽的到来解决了关键人手的问题，因此大家万分热情地把她迎进了厨房，倒一杯热茶，几人围坐在一起聊聊天，把每家的食材登记好放好，然后就差不多到了午饭时间，大家开始准备中午和晚上两顿大锅饭。

　　大锅饭的食材是每家都出一点，家里实在穷的可以记账，等有收成了再还；掌勺娘子们还可以以劳动额外抵减食材。
　　李菽做了掌勺娘子，家里就只用出三把糙米，而除此之外，厨房里还有野菜、土豆、白萝卜、南瓜、几块咸肉、两袋糙米。

　　李菽先把糙米洗净蒸了起来，然后请几个小姑娘给土豆刨皮。几个大娘把咸肉切丁、野菜切碎、南瓜切块。
　　然后李菽烧火架锅，热油放南瓜块翻炒，加生抽、盐和一点白糖，然后加开水焖煮收汁，一大锅红烧南瓜就做好，夹一块出来尝尝，南瓜软糯香甜，甚至都拉丝了，看起来非常诱人。

　　之后再把去皮的土豆撒一点盐整个焖煮，也是软糯香甜，非常填肚子。
　　最后起锅热油放蒜头，下咸肉丁、野菜碎、盐、酱油、干辣椒碎反复翻炒，最后炒去了野菜碎多余的水分，吃起来非常劲道，撒一把花生碎熟芝麻丰富口感，是一道香辣可口的下饭菜。

　　三道菜做好，打猎的男人们也回来了。今日收获不错，村里大家放好猎物过来吃饭，一群人热热闹闹一人捧着一大碗饭，吃得欢声笑语。
　　吃饭时候，李菽和芳嫂子坐一块儿，李原和刘叔坐一块儿，云小瑶守着家里小鸡一块儿。刘叔和其他人一样，先尝了口土豆，点点头；夹了口南瓜，又惊喜地唔了一声；等吃到咸肉野菜时，直接头也不抬开始刨饭，等吃完了才想起来赞不绝口。

　　李原倒不一样，他第一口就尝出来是李菽做的，于是看了她手指一眼，果然见她握锅把的虎口处有点破皮发红。
　　然后李原就放下了碗，想了想道：“这边猎物很多，我打猎交去做饭就可以了，你不必这么辛苦。”

　　一上午李菽已经和大娘姑娘们打成一片，吃着饭都不忘和她们聊天。百忙之中听到李原这句话，笑道：“我们轮换，下午我就不做了。做饭是我的爱好啊，没事的。”顿了顿又道，“你关心我啊？多谢啦，李原。”

　　她说完就继续和人说笑去了，留下李原反反复复想着这句“多谢啦”，愣了许久才回过神来，低声咳了一下，继续吃饭。

　　一边的云小瑶从自己碗里给小鸡分了几颗米，见状大大地翻了个白眼，心里吐槽已经冲破天际。

　　因为李原这个不成器的东西，待到下午垦地，云小瑶也没去睡午觉，只守在李菽身边，生怕人多眼杂，李菽被哪个陌生男子又拐跑了。
　　李菽倒是没想那么多，她学着芳嫂子去薅了两把又长又硬的枯草，一边看着男人们拿着锄头干得热火朝天，一边跟芳嫂子学编草鞋。农人爱惜衣物，下地要么光脚要么草鞋，李原这次是光脚的，下次有了草鞋就会舒服一些了。

　　一个下午过去，晚霞漫天，等李原他们收工，李菽的四双草鞋也编了出来。她看着李原有点疲惫地坐在木桌边等吃晚饭，把给他的两双放在他面前：“喏，试一试？”

　　李原看她一眼，拿着草鞋比了比，很合适，便对她笑笑：“谢谢。”
　　“不客气。”李菽笑盈盈的，心想很好，我居然这么快就掌握了一门新的手艺！
　　她顿时万分满足，转身就脚步轻快去端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