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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3、103、送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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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打月秋阁的人投奔辛落尘后,他们就被辛落尘安插在宫里,负责看守各国质子。
胡玄狄见辛落尘终于履行承诺才放下心来。他之前听从了胡绫绯的提议,向木桦国签下了欠条。
其实四国中,目前最好对付的便是木桦国,因为其君王年轻又轻浮,即使亲眷和国人遭受无妄之灾,他也无动于衷,为了一些他认为无关紧要的人而发动战争,他自然是不愿意的。所以胡玄狄才敢派使者前去木桦国谈交易。
在这之后,这位年轻的皇帝受到了不少臣子的责备与谏言,然而那些人统统被这位皇帝丢进了大牢。
“皇上!你不能不管臣的爱子啊!”一位老臣被拖走时哭喊道。
“你儿子被扣了自己搭救去,干我木桦国什么事?凭什么要朕给你调兵?岂不是浪费?”木桦国皇帝毫不留情地回应道。
“皇上!那是你皇妹啊,你就这么眼睁睁……”国师忍不住问道。
然而木桦国皇帝连昔日师徒情谊也不放在眼里,他只觉得这个老东西整日嚷嚷很聒噪:“拖下去。朕管她是谁,即使打过了金铭国还不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非要折上那么多士兵去救那几个人?”
“皇上,求您大发慈悲,现在水火土三国都有备战倾向,说不定联手就能成功呢?”朝中一位将军道,他的旧友就是因为登文阁疫病爆发时私自调兵去侵扰金铭国边境而遭受牢狱之灾。
木桦国皇帝冷哼一声:“别以为朕不知道你们的擅作主张,朕告诉你们,你们若是敢动一步,提头来见朕!”
……
朝中亲信,宫中家属皆为木桦国皇帝冷漠无情感到不满,一时整个庙堂怨声连连,却又无可奈何。
目前龙椅上这位可是先帝钦点,也不知看上这小子哪点。
但高堂之中是这一幅怨声载道,在民间却是截然不同的一番画面。
百姓们知晓各国已有备战趋势,唯有他们木桦国迟迟得不到皇上的许可。毕竟战事若起,快活的是他们权贵,遭罪的则是他们老百姓。
被扣留在金铭国的皆是高官之子亦或是皇族人士,跟他们百姓半毛钱关系都没有,若因为那些无干的人而让他们的性命受到战火的威胁,他们就太冤屈了。
好在他们的君主并没有这样的打算。
那个他们天天偷偷摸摸骂着的君主,此刻倒成了他们感激涕零的对象。
当然除了百姓外,木桦国的士兵也是如释重负,他们原本提悬的心此刻终于落下。他们身为士兵,使命便是为国而战,而不是为了某一些人而战。
不得不说这位昏君在关键时刻还是做出了明智的选择。
“金铭国扣留那些人,不仅是担心自身地位受迫,还是不想大动干戈,折损太多人。”叶塘这时站出来拱手对朝臣说道,“民怒若是一朝被激起,那便是一发不可收拾,所造成的危害远比国家间的摩擦惨烈。”
“是啊,民众若是得知咱们为了咱们的家眷而催动战火,殃及他们的性命,恐怕是难以接受的。”陈凌松附和道。
“嗯,并且诸位请放心,金铭国暂且不会动质子。”叶塘继续说,“现在各国怒火滔天,也让金铭国手足无措,惹急了指不定会同归于尽,鱼死网破,到时是谁获利还难说呢。”
一些一直以来看不惯叶塘这位年轻小生的人故意刁难道:“那叶大人有何看法呢?您觉得现在该如何做?您没有家眷,怎知相思之苦?”
叶塘冷冷地瞥了那人一眼:“若我是你们,就会安静地等待,等待这场风波的结束,而不是一味地自我感动般的打草惊蛇。”
那人被讥讽后很不甘心:“哦?那叶大人说说看,是什么时机要来临,又是什么时候来临?”
叶塘这时转向皇上:“微臣有一愚见,不知皇上是否愿意听取。”
木桦国皇帝很是欣赏这一位与他站在同一边的人,于是勾了勾唇笑道:“说来听听。”
“当今金铭国孤立无援,唯有依靠质子存活。既然强攻不是明智之举,那木桦国不如趁此机会雪中送炭,以柔克刚,攻其软位,以便事半功倍。”叶塘早就料到自己这番话会带来非议,但他忽略了耳旁的杂音,“穷则变,变则通,通则久①。一国同一人,能屈能伸,方能成大就,故作与金铭国同盟未尝不是一计,何况金铭国有欠于我们,他们也不敢嚣张。”
当叶塘说完后,堂内碎语虽小了些,但依旧不容忽视,不过木桦国皇帝听后竟觉得不错,他一道声音破开众人杂乱的议论:“嗯,朕觉得不错,除了耗了些木桦国的脸面,也没什么损失,何况我们木桦国丢的脸还少么?这算什么?”
一时间,朝廷彻底安静了下来。
“哎反正又不是真的臣服于金铭国,你们在担心什么?”木桦国皇帝不屑地说道。
一位臣子大胆上前问:“可这是一国之辱,你们口口声声的百姓,他们照样不会接受这个带着耻辱的决定的。”
叶塘看向他,语气虽然与平时无异,但能感受出他的笃定:“一切只需要时间,事后他们会明白我们这么决定的缘由,这总比他们无缘无故地白白牺牲好。”
木桦国皇帝拍了拍手,笑道:“说得好,就这么办,你们还有异议么?”
那位臣子依旧顽固:“叶大人为何如此笃定结果的好坏?”
叶塘笑了笑:“这件事由我提议,我自会承担全责。”他那副表情完全不像在吹嘘,这让朝堂众人面面相觑,动了动嘴皮,却又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叶塘的实力他们确实有目共睹,短短时日便能扭转木桦国孤立的状态,那么他现在说自己能够扭转当今僵局,也不是天方夜谭。
“好,就这么定了!”木桦国皇帝是个急性子,他已经开始吩咐准备旨书了。
◎
傍晚时分,辛落尘才从外边回来,他带着一帮人抬着一些木箱进了屋。
这些都是韩劭扬这些年来挣的银两。
虽然辛落尘告诉过韩劭扬不用再担心还债的事,但是这些财物毕竟还是他的,辛落尘觉得还是有必要给他完完整整地送到手里。
趁着登文阁还没有拆散,在盗贼泛滥的时期,辛落尘赶忙着将那些银子分文不差地运了回来,还包括韩劭扬在登文阁的一切行李。
所以当韩劭扬得知此事后,不由怔愣了片刻。
“毕竟是你辛辛苦苦挣来的,总不能就闲置在那里,教那贼人偷了去。”辛落尘笑着对他说,然后俯下身,“走,带你去洗头。”
韩劭扬心顿时软得不像话,恐怕只有辛落尘才会考虑到他这些细微的情绪吧。
是啊,那些银两都是他这些年付出了太多血汗挣来了,虽说现在已经没有用武之地,但若真让他就这么丢弃了,他心里也是会不舍的。
他之前也不是没有想过把那些钱拿回来,但他不知道该如何同辛落尘开口,毕竟人家都答应过他不用再操心债务的事,自己若再说出那样的请求,未免有些伤他的心。
可他还是考虑到了自己这些隐秘的想法。
“我知道你还惦记着你的那些钱呢。”辛落尘一边为他按摩头皮一边对他说,“你以后有什么心里话都可以同我说,不要一个人憋着,跟我说一声有什么?”
韩劭扬一时无言,他只好闭上眼,保持沉默。
辛落尘看了一会儿他俊俏的面庞,忽然笑了笑:“怎么?还没把我当自己人啊?”
韩劭扬睫毛动了动:“不是,我只是……”
未及他说完,辛落尘就低头亲了他一口:“好了,我知道你在意我的感受,但我这人挺随意的,你有什么想法都可以毫无顾忌地说出来,如果你真的要考虑我的感受,那我告诉你吧,你对我感受的极大照顾就是为我掏心窝话。”
韩劭扬闻言笑了起来。
辛落尘为他打上苓皂:“方才听说了一件事,近日张远目一直在寻找张淼的尸首,但登文阁掘地三尺也没能发现。”
韩劭扬闻言有些不解:“你说你那日来登文阁时不是看到了他的尸首么?”
辛落尘“嗯”了一声:“不过我是在北斗轩附近的那处小道瞥见的,那位置比较隐蔽,我虽没有十足把握确定是他,但看那身形是十有八.九的。”
韩劭扬沉思了片刻,道:“如果张淼尸首真的失踪了……你是在怀疑石清客?”
“挺聪明的。”辛落尘笑了,“没错,我确实有这方面的猜想。”
“若是那般的话,张淼那日应该也是被石清客手下的人所害,并且还留了一口气。”
“嗯,所以我需要将石清客钓出来。”
“所以你跟他们商议的那些计划,不仅仅是为了震住四方,还是为了引出石清客?”韩劭扬问道。
他目前只知道辛落尘交给了胡绫绯、叶塘以及萧成游了一件任务,那便是平息四国的战意。
胡绫绯负责火炽国,叶塘负责木桦国,萧成游则在金铭国内应,至于水清国和土圳国,辛落尘打算自己代劳。
“现在已经明确了五星兽,也能够召集他们,是个钓出石清客的诱饵,同时,也是给胡玄狄备的一份大礼。”辛落尘语气是含笑的,但语意却别有居心。
韩劭扬笑了笑:“你想让他见识见识什么叫近在眼前却触不可及。”
“嗯,并且我更想让他知道的是,什么叫失去。”辛落尘缓缓地说道,“那人得到了太多,总是贪得无厌,一味索取,他没有经历过失去,就永远不会明白那些活在挣扎与悔憾中的人。”
这一点,韩劭扬深有体会。曾经的他,家财万贯,几乎有一辈子挥霍不完的钱财,但这些仅在一朝间就成了幻沫,他一夜从挥金如土的少爷成了身无分文的穷鬼。
他失去了能够撑腰的钱财地位,也失去了可以依靠的爹娘,他只能靠自己。
他曾怨过人,怨过天,但最终还是得靠自己一步步走下去。
那些没有失去过的人永远不会理解他的痛苦,他们整日舒服躺着盘算着如何获得更多,他们从未考虑过艰难爬行的人如何重获曾经。
◎
辛落尘为韩劭扬洗干净头发后,便坐在床头仔细地帮他将头发擦干。
韩劭扬没有再去回忆那些令人痛苦的过往,他现在很珍惜眼前的时光,这种他渴望了很久的日子。
能和辛落尘一起平静地待着,生活似乎一直在往好的方面发展,胡玄狄很快便会去见黄泉,爹娘很快便会出狱,石清客也很快会落入渔网……极恶之人终会得到惩戒,而良善之人终会得到回报,这才该是世道的规矩。
“辛沛。”韩劭扬叫了他一声。
“嗯?”
其实韩劭扬现在心里都还有一道过不去的小坎,来自于莺漾讲述的那条发带:“你之前是不是有喜欢的姑娘啊?”
辛落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