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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灵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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闪电一道又一道,却劈不开层层密林。暗夜中的密林黑黝阴森。
蓦的炸响的雷声惊险而突然!少女荔枝“呀”一声尖叫,惊醒过来,一时眼前只有屋梁上飘荡的惨白幡子,灵桌上的蜡烛不知道什么时候被门缝刮进来的风吹熄了。忽然一只干瘦冰冷的手攥住了她的肩,荔枝又叫出来。那手捂住了她的嘴——冰冷。
荔枝的心突然停顿一般,堪堪将晕未晕之际,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她耳边道:“荔枝,你怎么睡着了?” 荔枝回过神来,侧头看见那只手的主人——老管家厝婆婆。
荔枝惊魂未定,见厝婆婆脸上的表情,吓得把埋怨的话都咽了回去。其他仆人匆匆点上蜡烛。大丫环莲雾急急忙忙从后屋跑来,刷白的脸,惊愕的眼睛,显得她那看起来似一只小鸟的脸愈发古怪。她冲到厝婆婆面前,想要压低声音,却不由自主得憋紧了声线,声音变得尖而惊恐:“小姐……小姐……她……不见了……”
恐惧使她的声音变得很尖,灵堂里的每一个人都听到了。每一个人都突然冻在当地,只有一双双写满惊讶、恐惧、怀疑的眼睛彼此打量。屋中什么声音都没有。忽然有个发抖的声音在角落里说:“这是……这是今天第三个……”
厝婆婆沟壑纵横的老脸平静无波,混浊的老眼长着白内障,但她却清楚地看到每个人心底的疑问。厝婆婆缓缓走到灵位前,颤颤微微跪下,大声祷告:“老爷,你生前是一代英雄!您打败过多少武林高手!每一次您都把那个疯子赶走!二十年来您从未失手!现在,您虽然去了,但您的在天之灵一定要保佑这个家不遭那个恶魔的毒手。”她的话语中有种奇异的镇静和信心。她开始低声快速得念起什么来,叨叨不停,快速、流利而神秘。供桌上的灯烛在她身后投下长而巨大的黑影。
老而沙哑的嗓音,低而阴沉的声响,平而单调的语调,持续如同纺车上永远无边的线……众人渐渐松懈了恐惧,眼皮慢慢耷拉下来。
“大胆!给我守灵还敢偷懒!”忽然,房间里响起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一个男人威武、强势的声音。众人打个激灵,惊醒过来,一时不知身在何地。一个仆人“扑通”跪倒在地上,习惯性第地回道:“老爷!小的知错了!”话一出口,他自己便呆了,忽然间冷汗涌了出来,汗毛冰凉地站在后背上,如同极粗极有形的物体一般,衣服摩擦过去,痒痒得仿佛有东西缓缓爬上来——老爷已经死了两天了,他现在躺在棺材里,那么,刚才,是谁在说话?
刚才,是谁在说话?那明明是老爷的声音!
灵堂中的人面面相觑,他们都听到了那声音,却无人能够开口说一句什么话——嗓子眼似乎僵住了。
“看你们没出息的样子!丢我的脸!我高瓒叱吒风云多年,怕过谁来?!便是那个人,多年来哪次不是败在我手下!今日我虽已死,但我在此一日,你等须不必怕他!”这回听清了,也看清了,话是出自厝婆婆之口。厝婆婆直挺挺立着,翻着白眼,嘴巴不停动着,吐出的声音却属于已死的老爷!
回煞!荔枝骇得几乎晕去,她想起了此地故老相传的习俗——死人七日后回煞,当天须留空宅回避。啊!不对,老爷才去了两日,鬼上身!
众人只觉得那古老高耸的屋顶黑压压如某种怪兽,压得人心口僵硬发紧——算算很快就要到日子了,“那个人”又要来了,而唯一能保护他们的老爷又去了……“高瓒!总有一天我会扫平你全家老小,让你眼睁睁看着我杀光他们!”那个人的诅咒每三年就要出现,今年又到时候了……
“老爷”的声音又响起来,本来雄浑的男声在空荡的灵堂中激起隆隆的回声,不由得带出一份阴沉来:“小姐和那两个仆人都平安。你等须听我安排,方可躲过此劫……”众人心中忽然有了希望,啊!老爷死也没有抛弃他们!老爷又回来保护他们了!
老仆人阿土伯忽然发出一声奇怪的干嚎,跪倒在地,急速向灵魂附体的厝婆婆膝行而去,“老爷!老爷你带我走!带我走!我害怕!我害怕啊!” 阿土伯哭叫着,向厝婆婆——不,是向“老爷”——伸长手臂。
其他人忽然有强烈的感觉,害怕被抛弃,他们一拥而上,围住厝婆婆,围住心中永远无敌、永远不败的“老爷”,仿佛心中的恐惧被驱散了。
突然暴风骤起,窗户被吹开,发出几声巨响,蜡烛灭了。突然的黑暗让人们睁大眼睛。什么也没有,只有闪电映亮的一双双惶惑的眸子。
“吱呀”,灵堂的大门被推开了。
众人一片静默。屋内屋外一片黑暗,只听见雨水落地的沙沙声,偏偏那炸响一夜的闪电,一个也没有。是谁推开了门?
忽然屋内亮起了火光,居然是厝婆婆点亮了蜡烛,颤颤微微,老态龙钟的厝婆婆,她又恢复了原来的样子——“老爷”走了吗?
门外的人走进亮光中,是一个浑身湿透的少年,怀中抱着一个似乎昏迷的少女。
荔枝尖叫:“小姐!”那少女赫然是失踪的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