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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Insomnia ...

  •   贺远舟觉得恍惚,以至于初绪嘴里的话都变得模糊不清,让他难以理解:“……你也不用问我是不是疯了。我没有疯,我只是不想再跟你待在一起了!”

      “离不离婚对你来说应该也无所谓吧,反正一开始是我死皮赖脸追你的,你从一开始就不喜欢我,我们现在离婚,你也才二十五岁,之后还能再娶十个百个的……”

      初绪本来是想用这些话狠狠刺他几刀的,谁知道越说越自己觉得难受,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声音也哽咽起来:“算了……这种事对你来说也无所谓吧,本来我对你来说、就是可有可无的,你高兴就对我笑一下,不高兴就冷脸,反正不管你怎么做,我都会厚着脸皮贴上来的……现在我看开了,你不喜欢就不喜欢吧,我不想再一直哄着你捧着你了,我太累了。”

      “你……”贺远舟听她噼里啪啦说了这么多,默默从床上坐直,却一时语塞。

      他想问她到底是怎么得出自己不喜欢她这个结论的,要是真不喜欢,为什么要跟她谈这么多年恋爱,又为什么要向她求婚。

      可这些话硬生生堵在喉间,说不出口。

      她有一句话说得倒没有错,在他们一贯的相处模式中,都是她来哄他,开口说喜欢的人从来不是他,他不擅长做这件事。

      初绪看他不吭声,眼眶隐隐作疼,不明白自己当初怎么瞎了眼看上这种冷血男,还追了他这么久,简直蠢到家了,一边转身出去:“我今晚就搬走。但房子是婚后共同财产,协议离婚的时候我会请律师的。”

      贺远舟意识到事态不对,起身追上去,拉住她的手腕:“你知不知道现在几点钟?”

      “我管他几点钟,关你屁事!”初绪想也不想就开口呛他,紧接着又觉得懊恼,她也应该学他那样冷暴力,一个字都不回答。

      “怎么不关我的事,你要不要听一听你刚才在说什么?你要离婚?”贺远舟脑海里想的是跟她求和,但说出来的话并不柔和。

      按那些乱七八糟的电视剧的套路,他应该吻上去,然后跟她说他其实很爱她吧?

      初绪果然被他激怒了,努力甩开他的手:“对对对,我就是要离婚!而且就要选在你生日这天,想不到吧?我现在要收拾东西走人!”

      贺远舟的心跳得很快,只知道把手圈得更紧,警告她:“这种事我不可能同意的,你先冷静下来。”

      初绪甩不开,加上他这一贯让人牙痒的臭语气,低头狠狠咬了他一口:“你滚开,我管你同不同意,我只是通知你!”

      “嘶——”贺远舟被迫松手,目光震动地看着她。

      她咬得又急又深,手腕又没什么肌肉做缓冲,全是骨头,一口下去生疼。他的皮肤上留下整齐鲜明的牙印,还泛着白。

      可眼下已经来不及在意手上的印子,因为初绪真的开始收拾起东西来,拎起一个大的帆布包,把她一时半会能想到的所有要用的东西都塞进去——

      充电器,平板,笔记本电脑,卡包,身份证,护照,港澳通行证,睡衣,电动牙刷……

      要不是现在时间紧急,她甚至想把电脑主机拆下来带走。

      卧室和衣帽间都被初绪翻得乱糟糟的,初绪的拖鞋“啪啪啪”密集地拍在地上,走出了鱼死网破的气势。贺远舟不知所措地跟在她身后,从客厅到卧室,又从卧室到浴室,半天才尝试去拉她的衣摆,挤出来一句:“你别生气了,睡吧,就当今天的事是我的错,我们不吵了。”

      什么叫就当是他的错?!

      明明就是他先开始吵的!

      初绪倒吸一口气,差点又被他给气死,不懂这些男的为什么都这么擅长倒打一耙,还给她泼脏水!

      但嘴上咬死不吭声,跟他学的。

      贺远舟眼看她包里的东西越塞越多,终于慌了神,先她一步挡在门口,劝道:“太晚了,你一个人不安全,别人看你带这么多东西,一看就知道你是跟人吵架跑出来的……”

      “你开不开门?你再不开我报警了。”初绪没耐心听他放屁。

      贺远舟知道她是个十头牛都拉不回来的人,低头问:“那你要我做什么你才能消气?今天晚上我本来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想……”

      “走开!”初绪低头踩他的脚。

      “那今晚你在家,我出去行不行?”贺远舟这下真没了辙,开口。

      他这个提议倒是不错,大半夜跑来跑去,还要为了男人的事打扰余悦她们,家丑不可外扬,初绪其实也不大愿意。

      更何况今天做错事的人是他,凭什么要她走,就应该把他赶出门!

      贺远舟看她慢慢停下手边的动作,恶狠狠地盯着自己,就知道她的态度有所松动。

      于是长叹一口气:“我换个衣服去单位里睡,你别出门了,安心呆在家吧。”

      初绪看他转身,才丢下收拾得乱七八糟的包,学他的样子伸手抱臂,冷眼看他回房间换好衣服,拎着他平时上班的包出来。

      贺远舟看她丝毫没有要挽留自己的意思,抿了抿唇,推门出去了。

      活该。

      初绪看着他的背影,的确有一瞬间动了恻隐之心,生日当天夜里被赶出家门,是有点可怜。

      但是他把事情闹大的,一开始她确实理亏,他要是愿意老老实实让她哄一下,接受她的道歉,到时候把生日礼物补上,就什么事都没有了,是他先开始冷暴力的。

      她这段时间本来就忙,原本是觉得忙得挺充实的,顺利毕业了,书卖得不错,店铺的新一季衣服都赶出来了,办了一个挺不错的婚礼,加上还要买房,都是些让人高兴的事。

      直到他今天晚上把这一切毁掉。

      初绪站在原地冷静了一会儿,最后关掉客厅的灯,转身回房间。

      现在终于有时间回去看群消息,里面那几个人因为刚才贺远舟的打断,已经在里面聊出了百八十条,最后一致认为她是被拉去过什么该死的夫妻生活去了,毕竟久别胜新婚。

      初绪觉得无语,刚准备重新发起语音通话,又发现自己才大吵过一架,鼻子还堵着呢,没有精力也没有心情跟她们嘻嘻哈哈。

      丢下手机,初绪低头埋进枕头,觉得筋疲力尽。

      真可恶啊,被子上还有他留下的沐浴露的气味,淡淡的,说不清是什么,但就是很好闻。

      可是她都要跟他离婚了,之后应该再也不会闻到了。

      想到这儿,初绪心一狠,翻身下床,去客卧睡觉。

      --

      从他们家到单位的路程不算太远,贺远舟到实验室那会儿,才十一点五十一,他的生日还没过。

      他的工作单位是省政府牵头的研发机构,事业单位性质的,和其他互联网公司不太一样,除非情况特殊,要当天留下来测数据写报告,其他工作时间都是朝九晚五,还带双休,福利很不错。

      所以贺远舟这个点刷卡进园区,除了员工公寓的灯还亮着,其余大楼全都漆黑一片,风扫过空荡荡的路面,园区指示牌在黑暗中微弱地泛着光。

      环境是凄凉了些,表面上他还是冷静的,刷卡进入C幢研发大楼,回到自己的工位,打开空调,撑开折叠床,躺下来和衣而眠。

      当然,一时半会儿是睡不着的。他很少跟初绪大吵,最多是故意把她逗生气,过一会儿她就跑回来了;有时候她做错了事,又不愿意承认,就会拖着他蒙混过关,基本没有把架拖到第二天接着吵的。

      贺远舟想不通初绪为什么性情大变,明明他才是受害者,要放在以前,她不会这么狠心。

      再加上她这两天对他不冷不热的态度,似乎从新疆回来,初绪就变得不对劲了。

      可是为什么呢?他明明没有做什么对不起她的事。

      再联系到她刚才藏着掖着的样子,还是说……她在新疆,碰到别的男人了?

      似乎只有这个解释是成立的,她移情别恋了,沉迷新欢,借她那几个朋友打掩护,以至于忘记了他的生日,甚至想跟他离婚。

      贺远舟想到这儿,倏地睁开眼睛。

      映入眼帘的只有暗色的天花板,以及长条形的LED灯的轮廓。

      在很多年前,他会经常地衡量和判断她对他的喜欢程度,担忧她轻率的态度,觉得她的喜欢来得快去得也快,最多一个月,或者一个学期,就会转移或是消散。

      是直到最近几年,这样的担忧才逐渐消退,因为初绪似乎一刻不停地在喜欢他。

      以至于眼下意识到这样的可能,简直像尘封多年的噩梦突然重新上演,贺远舟的呼吸有些乱,伸手寻找手机。

      电话拨出去的几秒后,他才意识到自己这样的行为有些幼稚,居然要在这种时候质问她到底还爱不爱自己。

      万一她说不爱了怎么办?

      还好,电话响了十多声也没人接,初绪应该还在生气。他挂断,重新躺下来。

      贺远舟回忆不久前她的神情和语气,她流的眼泪,说的每一句话。

      初绪还会为他哭,应该是还爱他的吧?

      一直到凌晨两点,贺远舟依旧清醒。

      四肢僵硬地平放了太久,等他下定决心起身,去翻抽屉里的褪黑素时,有种意识脱离出身体的错觉,作为旁观者看自己头重脚轻地倒出药片,没有水,只能干咽下去。

      最后重新倒回狭窄的折叠床。

      --

      贺远舟是被一阵刺耳的电话铃声吵醒的,不是他常用的手机铃声,而是电话座机。

      但大脑在未清醒的状态下分辨不出太多细节,他本能地掀开被子下床,接起摆在桌上的电话,“喂”了声。

      “贺远舟,你怎么还没到?我们都要上场了。”电话那头的声音很陌生,是个男生。

      贺远舟有些茫然,下意识开口“请问哪位”,这才猛地察觉到他现在所处的地方,不在单位,没有折叠床,没有他的工位,而是摆着三张上下铺的寝室。

      电话那头的人明显被他问懵了,“啊”了声:“什么我是谁,我方修杰啊,你谁啊?我找贺远舟。”

      贺远舟没仔细听他在说什么,转身环顾四周,他认出这是自己高中时期的寝室,他刚才睡的是窗边的下铺,那是他高一时的铺位。

      可问题是,他不确定自己是在做梦,又或者说,这应该是梦吧,他的意识却过于清晰了,以至于在进行怀疑和分析,在判断和确认。

      “那同学,麻烦你帮我喊你们寝室的贺远舟吧,比赛要开始了,让他赶紧来篮球场。”电话催促起他来。

      以他往常的经验来说,梦里的自我是不具有能动性的,或者说,是不受控的。好比你想拨打一长串电话号码,意识明明是清晰的,但输入的那只手却永远会出错;又或者是你焦急地想赶往某一个地方,却永远在路上出现各种各样的状况,耗费很长的时间延宕;甚至是你收拾行李,准备出门,却永远有收不完的东西,以至于画面跳转,最后错过了梦里出门的情节……

      贺远舟在努力思考,又在同时意识到梦对于理性所具有的的斥力,在梦里,他应该很难这样思考才对。

      方修杰他的确认识,是高中时期校篮球队的成员,可他现在已经过了在高中打篮球赛的年纪。

      他的话音顿了顿,为了实验性地确认自己能否在梦中做出决定,以个人意志改变事件,开口回答:“他不去了,你们上替补吧。”

      “不是,你谁啊,你声音听起来不就是贺……”对面的话音最终被压在挂断的电话下面。

      贺远舟咳嗽了声,喉咙并不舒服,大概是刚睡醒的缘故。

      他伸手去拿自己记忆里的茶杯,触感很真切,陶瓷外壁透着凉意,连冷水漫过口腔、滑入喉咙的感觉也很清晰,且具有连贯性。

      那么痛觉呢?

      他拉开抽屉,找到其中的一支笔,让笔尖在皮肤里停留了一段时间,尖锐的痛感很清晰,直到细小的伤口冒出一粒血点。

      贺远舟的心跳漏了一拍。

      以上的所有迹象都在试图表明,这不是梦,而是一种真实。

      他存在于此,存在于当下这一时空。

      可这里是哪里?

      他的高中时期?

      贺远舟深呼吸了两次,低头去看电话座机上显示的日期。

      2013年10月26日,下午17:03分。

  • 作者有话要说:  贺小花:一些istj机器人的穿越测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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