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红》文礼

32、31th 连锁反应

　　“青鼎号”即将归来的消息，如巨石投湖，一时间掀起千层波涛。
　　约格秘密议会上，奥兰多心急如焚，不过表面上却看不出丝毫破绽。这是他常年来养成的习惯，也可以说是约格政客们普遍的心得。即使心脏都快跳出来了，也要装作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那两个探测员还真是不负所望，一个违命滞留奇迹之星，一个精神力失控打破了贤者之石，这下罗兰伽洛斯和亚利斯兰两大家族可是百口莫辩了。]
　　[不过亚利斯兰玛雅尼斯留在奇迹之星，亚利斯兰家族只怕也会肆无忌惮。罗兰伽洛斯那位竟还敢只身返回，该说他果然是巴比洛克的乖学者吗？]
　　[要是我的话出了这样的事，明知回来会面临审判，还不如像玛雅尼斯那样留在奇迹之星，也没人会把他怎么样。]
　　[嘛，人家可是‘圣灵之子’后裔，哪能像达达尼那帮粗人一样呢……]
　　奥兰多一脸淡漠，然而心却被狠狠地纠了起来。他想向这帮同僚大吼：你们懂什么？！你们这帮混蛋加起来也抵不上绯的一根头发！然而可悲的现实却让他装作漫不经心地附和，与政客们一同讨论如何以此事为由开始约格计划好的削弱罗兰伽洛斯势力的行动。
　　还有一件烦心事，让奥兰多夜不能寐。那个来自歌莉娅的拥有绯一半基因的男人，已经一个星际周没有与他联系过了。
　　在衣物的遮蔽下，一周前最后那晚相拥所留下的痕迹正在慢慢淡去。奥兰多不禁有些着急，即使用弦月之阴与他联系也得不到丝毫回应。是因为歌莉娅也在筹划“青鼎号”的事，所以忙得顾不上吗？还是因为，自己这具破败的身体，他已经玩腻了呢。
　　不过，奥兰多所牵挂的那个男人，此时正将自己浸泡在黑星擂台的维生系统中。

　　网战已在一周前正式打响，深红指挥着网络幽灵们继续进攻歌莉娅外部防火墙的薄弱环节，折月便在一边等待着敌方头目的亲自参战。不过弗洛斯却十分沉得住气，在歌莉娅外防正一步步被瓦解时，他却迟迟没有露面。
　　[我就说那个变态是骗我们的嘛！]折月暴跳如雷，[进攻一周了，外防都快被幽灵们啃光了，弗洛斯根本就不出来！]
　　[急什么，还没到他出来的时候。]
　　深红用精神力搜索着歌莉娅全境，却也不敢太过深久。遍布着共享精神网的歌莉娅星系中，一不留神就有可能会被发现。弗洛斯要是由此知道了他的下落，整个约格都会被卷入歌莉娅带来的风暴之中。
　　[那要等到什么时候嘛！]
　　[等外防全部瓦解，你就可以登场了。]
　　歌莉娅的外防当然不会如此脆弱，看起来倒像是完全放弃了抵抗，任由网络幽灵们蚕食殆尽。这就像是在向他们宣布：来吧，我们打开大门欢迎你们，只要你们有本事进得来。
　　[折月，10分钟以后放出‘雪球’。]
　　[咦？该我出场了？]折月兴奋地做好准备，[哼哼，看我用‘雪球’砸死他！]
　　“雪球”是折月做的病毒之一。这个病毒初期只是一串极其简单的原始代码，但在向目标地前进的过程中，却会像滚雪球一样不断吸收周围的电子，从而使自己变得越来越大。目标路径上的阻挡越强，它所吸收的电子也就越多，构成“雪球”的成分也就越复杂。等它到达目的地时，已然成为一个庞然大物。这个庞然大物会将内部积存的所有电子瞬间释放而出，就像是一颗网络中的超级炸弹，使目标瞬间瘫痪。
　　如果将“雪球”从黑星擂台抛向约格二区，这个距离所造成的后果便足以使约格政府的数据库全部报废。但歌莉娅却远得多，一路上“雪球”所能经过的网域也成几何倍数增长。等它到达歌莉娅时，将会引起整个歌莉娅星系的网络瘫痪。
　　当然，这只是理想情况。

　　[那是什么？]
　　弗洛斯盯着模拟图中那条红得刺眼的路径，以及路径上电子量越来越大，速度也越来越快的不知明程序，脸顿时黑得如同锅底。他花了20秒来解析这个东西，计算出它到达时所包含的容量和对歌莉娅造成的危害，然后便止不住愉快地笑起来。
　　[伊利斯折月，你果然是个名副其实的电脑天才！]
　　[弗洛斯大人！那个东西预计半小时后就会到达歌莉娅！]
　　[半小时？]弗洛斯摇摇头，[不不不，这东西最多8分钟之内便会到达歌莉娅。]
　　[什么？！怎么可能……]
　　[路径上所吞噬的其他物质也会影响到它的生长，这一点伊利斯折月也计算在内了，所以他才故意把路径设为曲线而不是最短的直线，他要让它经过歌莉娅侧前方那片饱含电子的小流星带！]
　　无视了没出息的防御部长那一脸死灰，弗洛斯却像是得到了一件珍贵的玩具一样抱着洋娃娃手舞足蹈起来。
　　[小朵小朵！你看见了吗？他是个真正的天才也！我歌莉娅所有电脑专家加起来都不如他！这么优秀的人，居然在永不见天日的约格黑街里窝着，真是太委屈他了！小朵小朵，你说，我把他接到这里来陪你玩，好不好？]
　　唇边那抹恶毒的笑意让防御部长打了个寒战，僵硬地转过头回避了弗洛斯的眼神。他勉强挤出话来，[弗洛斯大人，我们要怎么对付这个东西？]
　　[什么叫‘我们’？]
　　弗洛斯狠狠地瞪了不识好歹的防御部长一眼，[你们给我继续盯紧第二层防火墙，我自己来处理这个大麻烦。那几只藏在夹缝里的老鼠要等的就是我与折月对战的时机，既然折月送我这么大一份礼，我就如他们的愿好了。]
　　[但那几个夹缝中的网络幽灵……]
　　[区区几只老鼠而已，你们这么多人都对付不了吗？！]弗洛斯一把抓起控制台旁乘着热可可的杯子砸到防御部长的头上，[要是有一只老鼠钻进来，我就把你们也做成网络幽灵，关到歌莉娅防火墙的夹层里！]
　　[是，弗洛斯大人！]

　　罗兰伽洛斯的宗族议事厅中，此时只有迦若与宗主二人。
　　[‘青鼎号’已经开始返航，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绯要回来了。]
　　[哼，他还不如不回来！]
　　已步入老年的宗主生起气来，胡子便一颤一颤地，每次迦若看到都想笑，而这一回，他的确笑了出来。
　　[你还笑得出来？]宗主指着他的手连连打颤，[绯要是落到约格手里，罗兰伽洛斯的秘密就会大白于天下！到那时，延续了千百亿年的属于罗兰伽洛斯的光荣就如同熄灭的恒星一样，再也不会重燃了！]
　　[就算是这个宇宙也有终结的一天，没有任何东西会成为永恒！]迦若毫不示弱地还击，[你所谓的罗兰伽洛斯的光荣我却从未感受过，它给我们带来的除了这个禁锢自由的牢笼以外还有什么？它可曾让罗兰伽洛斯的孩子们真正为之骄傲过？！]
　　[你懂什么？！]宗主浑浊的眼睛仰望着天空，[你们这几代人出生在约格星系，从来就不曾目睹过罗兰伽洛斯真正的荣耀！如果爱斯兰德的繁荣你们哪怕窥视过亿万分之一，也不会说出这些混账话来！]
　　[盛极则衰，这是历史的公理。爱斯兰德正是因为陶醉于繁荣的虚像才最终迎来了灭顶之灾！一味沉浸在对过去的哀悼中，也难怪你们对新世代的理念视而不见！]
　　[行了！收起你那些歪理！]宗主恨铁不成钢地说，[我也不指望你能继承家族的光荣，不给罗兰伽洛斯带来灾难就不错了！今天找你来是要谈绯的事！‘青鼎号’会先回到巴比洛克，等他一到你就找人把他保护起来，然后秘密送回罗兰伽洛斯，千万不能让约格的人把他带走！]
　　[这是当然，不用你说我也会保护绯。]
　　[还有约格那边，]宗主的语气中透露着万般的不情愿，[允许你调动罗兰伽洛斯的一切资源。]
　　[达达尼呢？你们不是派人跟亚利斯兰家族接触过了吗？]
　　[哼，那帮野蛮人已经和巴比洛克有了协议，根本就不把我们放在眼里。他们总有一天会为自己的傲慢而付出代价！]
　　你也一样。
　　在心里默念着这句话，迦若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宗族议事厅。

　　当“雪球”到达歌莉娅侧前方的小流星带时，物质流中丰富的电子成为了雪球极佳的饵食。它在一瞬间飞速壮大起来，质量与速度都得到了极度的提升。效果比折月之前预期的要好得多，如此一个庞然大物以这样的速度撞上歌莉娅的外防，将会在歌莉娅星系内卷起一场电子风暴。歌莉娅的网域将在雪球的攻击下崩溃，歌莉娅内部则会如同剥去壳的鸡蛋一样毫无防备地暴露在外。
　　[成功了！！！……咦咦咦咦咦？？？？？？？？？？？？？？]
　　折月刚刚发出欢呼声，便被接下来的情况堵了回去。庞大的雪球完成了在小流星带中的飞速成长后，就在要迈向歌莉娅的前一秒，竟一下子逆向飞散开。巨大的电子流向歌莉娅相反的方向飞溅四射，在小流星带周围的天体群中引起了一场巨大的为人造成的电磁风暴。
　　幸而受影响的天体并没有人类居住，也没有建造公共设施。不过却也并没有损及歌莉娅一丝一毫。
　　[怎……么……会……]
　　深红叹了口气，[意料之中啊……]
　　将刚才的记录回放，折月才发现，就在离开小流星带的雪球正要向歌莉娅继续前进时，从歌莉娅基地中发射出了一束字符串。这串字符如同利箭一般贯穿了庞大了雪球，直中雪球的“心脏”——那一小节雪球的原始代码。
　　[怎么可能？！在这么庞大的电子流中能找到原始代码的精确位置……]
　　折月呆呆地望着歌莉娅的那片电子云，[不可能的，连我自己都无法预测雪球的成长，这不是人类能办到的事啊！]
　　[他不是人类，他是弗洛斯。]
　　[弗洛斯……]
　　伊利斯折月这才平生第一次亲自领教了这位名人的恐怖之处。他反复看着那段雪球被毁的记录，神情一点点地变得呆滞。
　　[喂……]深红安慰道，[我们的战略本来就是以拖时间为主。本来我还想着你能拖上一分钟已经不错了，但弗洛斯破解雪球居然花了5分钟。这可是你天大的面子呢！你以后可以出去吹啦！]
　　[他破解雪球……花了5分钟……]
　　抬起头的折月对着深红鼻涕眼泪横飞：
　　[我做雪球可是花了5年啊啊啊啊啊！！！！！！！！！！！！！！！！]
　　[……节哀……]

　　破坏了雪球的弗洛斯神清气爽地坐在椅子上喝着美味的热可可。
　　[还以为一分钟就能搞定，没想到居然花了我5分钟！这个折月，不简单呐！]
　　转头瞪了眼倒霉的防御部长，[怎么样，没把老鼠放进来吧？]
　　[连根老鼠毛都没进来，弗洛斯大人。]防御部长自信满满地向弗洛斯陈述道，[我们之前早就已经锁定了那几只老鼠的大致位置，只等他们一行动就彻底把他们消灭掉。别说是幽灵，现在他们只怕连一个字符残渣都没剩下了。]
　　[嗯，那就好。关闭歌莉娅外防，把新防火墙给我弄牢点。要是下次再发生类似的事，我就把你们消灭得连一个细胞核都不剩！]
　　[是，弗洛斯大人。]
　　防御部长一身冷汗地走掉后。弗洛斯心情特好地抱着洋娃娃，边哼歌边转圈。他喜欢天才，喜欢把天才们收集到自己身边，也喜欢把不听话的天才毁掉。这个折月还真是对他的胃口，得想个好玩的点子来收拾他，才能满足自己这种特殊的征服欲。
　　[哎呀呀，原来恐怖分子头目一把年纪了居然还玩洋娃娃呢，真不害臊~]
　　从控制台中传来的一个甜到发腻的声音使弗洛斯顿时像临战的猫一样竖起了全身的汗毛。他猛地一回头，手中珍惜的洋娃娃却啪地落在了地上。因为他生平第一次在自己的电脑里看到了不是自己的东西。
　　[头目好~我叫小爱，爱心的爱~]
　　可爱的白熊绒毛玩具在弗洛斯的电脑中以卖萌的姿态打着招呼。
　　[我的主人想跟头目玩个游戏来着~所以把他自己最心爱的玩具送过来以表敬意的说~我家主人喜欢玩躲猫猫，他派我来藏在歌莉娅的网域中，如果头目一个星际日之内没有找到我的话，我就会从小爱熊变成混沌熊。头目你是喜欢小爱熊呢，还是混沌熊呢？那么，游戏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