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红》文礼

12、11th 幻灭

　　在克劳德止住笑之后，已经过了将近半个星际时。这期间迦若试图和他交谈，结果可想而知。
　　[你是说……你是来找我的？]
　　克劳德上气不接下气地清了清嗓子，[入侵黑星不是来找大爷我比赛，就问点事？我说小子，你走错地方还是吃错药了？知道这里是黑街不？要找黑街的男人打听情报可是要付出代价的！]
　　迦若不想跟他废话：[其实我可以直接入侵你的大脑找到我想要的东西，但我不是那么不讲理的人，讨厌强迫别人，所以才直接找你。如果你不合作的话我也没办法了。]
　　[开什么玩笑，]克劳德满不在乎地说，[黑街可全都是不讲理的人，你还不如直接入侵我的大脑呢，不过呢也得要你有那个本事。能用精神波操纵电脑是很厉害，但是呢，大爷我现在就免费教你一条真理，那就是如果你不是最厉害的那一个，就永远不要说大话！]
　　说着，克劳德眼中血光一闪，一拳便向着迦若的脑袋招呼了过去。迦若险险避过，知道打架绝不是他的对手，于是便伸出精神触手直接袭击克劳德的大脑。然而令他惊讶的是，在接触的一瞬间，他的精神波竟然被一道坚固的精神壁垒反弹了回来，震得自己差点晕眩了过去。
　　就在此时，克劳德瞅准了空一拳将迦若真正地打晕，[好心教你的真理你不听是吧？跟你说了你不是最厉害的一个了嘛。]

　　头好痛……那个野蛮人，居然一点都没有手下留情。意识开始一点点地从黑暗地带复苏过来，矇眬间，迦若回想起了晕倒之前的一幕，要不是被反弹回来的精神波震得发晕，那一拳应该能避过的……不，大概也避不过的吧。少年时代在黑街鬼混的时候虽说自己没吃什么亏，却并不是因为自己本身有多厉害，只是认识了能保护自己的朋友而已。要真论实力，打一两个小混混没问题，这次的对方可是黑星擂台的擂主，没死已经是人家手下留情了吧。
　　[……555555555……前辈……怎么还不醒啊~~~克劳德你这个野人！居然对前辈下狠手，我跟你拼啦啦啦！！！！！！！！！！！！！！！！！]
　　谁的声音……在耳边好吵……
　　迦若不禁皱起了眉头，竟又听到刚才将自己打晕的男人的声音接着说，[我怎么知道他是你什么前辈后辈的！是你自己说抓来的嘛！]
　　[你就不知道温柔点么？！这可是价值300亿的大脑啊！打坏了你赔得起嘛？！]
　　[他自己用纳米整容成那个鬼样子，你以为我有自动解除纳米整容的透视眼啊？再说了，这啥政治家之类的东西，没事一个人跑到黑街来干嘛？那不是找打嘛！]
　　[前辈当然是来见我的啦！！！]
　　[少自作多情了你，他知道你是谁嘛？再说了，刚才他明明说了是来找我的。]
　　[你才自作多情，他找你这个野人干嘛？！而且！如果他真是来找你的，那可是天大的荣幸，你得痛哭流涕地拜倒在前辈脚下才是正解！]
　　[痛哭流涕地拜倒在他脚下的是你自己吧？要是让别人看到伊利斯•折月现在这个样子可怎么得了！以后黑星还要不要做生意啦！]
　　伊利斯•折月？！
　　迦若心中一惊，居然是他的偶像大人！这可怎么得了！第一次见面就在偶像面前昏迷不醒，还用的是纳米整容过的那张人不人鬼不鬼脸！不过听他们刚才的对话，纳米整容应该是已经被解除了吧，不过他的偶像为什么要叫他前辈呢？
　　众多疑问在心头浮现，只听到折月继续嚷嚷着，
　　[用不着你操心！555555555前辈你快醒醒啊~~~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我……我就把这个野人杀了！]
　　[……喂喂，这话不对吧？一般不是应该说：“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也不活了”之类的么？]
　　[哼，你可是黑星的摇钱树，把摇钱树杀了比我自己不活了可痛苦得多啊！]
　　[……那还真是多谢你的厚爱……]
　　听着两个人在这里说相声，迦若禁不住想笑，然而稍微一动弹，被牵扯到的头就痛得像要炸开一样。闷哼一声倦起了身子，耳边那个聒噪的声音立即大惊小怪地叫道：[前辈！！！怎么办怎么办！好像恶化了！那个庸医不是说没事睡一下就会醒的嘛？！]
　　[你哪只眼睛看到他恶化了，不过就是哼哼两声而已，你睡觉的时候没人打你你还哼哼呢。]
　　[前辈~~~~不要死啊~~~~~~~]
　　[喂喂……还没死呢你就开始哭丧了……]
　　一个沉重的身体爬在胸口，吵闹的声音直袭耳膜，迦若终于受不了地强迫自己睁开了眼睛，首先进入视野的是一颗白绒绒的脑袋。
　　看来这就是噪音之源了，迦若努力地开口说道，[我……我没死……]
　　然而让他无语的是，刚一开口，白脑袋的主人又发出一串惊天动地的号啕大哭的声音，将他的话完全淹没。迦若满头黑线，抬起手想要将压得自己喘不过气的人推开，但那个噪音之源把自己抱得太紧，一时间竟无法动弹。
　　好在克劳德及时发现迦若已经醒了，且快要被折月压死，便用蛮劲将死缠着迦若的折月扯了下来。
　　[好啦好啦他醒啦！你再哭人家要被你烦死了！]
　　迦若松了口气，这才回过头来看到了白脑袋的主人的尊容，一看之下竟被吓了一跳：乱七八糟地穿着一身印着卡通兔子图案的粉红睡衣，原本曲卷的短发到处乱翘着，一张苍白的脸惨不忍睹，红色的眼珠子中布满了血丝，一眼瞄去不仔细看还以为整个眼球都是红的，加上浓重的黑眼圈，和不知道已经几天没刮了的白绒绒的胡子把嘴唇和下巴包了起来，因为刚才的“痛哭”而从眼睛与鼻子中流下的可疑的液体——
　　这就是黑客通缉单上排名第二的、身为迦若的心中偶像的伊利斯•折月给迦若的第一印象。由于这个印象对迦若的打击太大，从少年时期便一直立于心中最高点的偶像突然来了个真实大幻灭，以至于迦若脆弱的心灵无法接受这一事实，而再次晕了过去。

　　[前辈~~~~~~~~~~~]
　　看到迦若突然脸色一白，又直直地倒了下去，折月聒噪的哭声又向上提升了不止一个等级，[难道刚才是回光返照么？不要啊~~~前辈不要死！！！！！！！！！！]
　　[那个……]克劳德幸灾乐祸地插嘴道，[我觉得他要死也是被你吓死的。]
　　[哼！都是你的错！你这个野人到底对前辈做了什么啊啊啊啊啊~~~~~~~~~]
　　[你自己把他吓晕了还怪到我头上，]克劳德一把拧起折月来到浴室，将折月放到巨大的落地镜前，[我说你有多少天没照镜子啦？瞧你这副尊容，别说他一个心灵脆弱的政治家，鬼都给你吓跑了。]
　　折月看着镜子里那个乱七八糟的人大呼小叫了半天才回过神来意识到那是自己，然后又大惊小怪地尖叫道，[什么？？？？？！！！！！！！！！！！难道刚才前辈看到的就是这样的我吗？不要啊~~~~~~~~~~~~~~~]
　　[晚啦，]克劳德在一边说着风凉话，[他已经看到了，而且成功地被你吓晕了。]
　　[那不是我那不是我那不是我~~~~~~~~]
　　嚷嚷着脱了睡衣跳进浴池，折月连忙开始了时隔N久的洗漱。仔细地把自己从里到外都洗干净（具体怎样个“从里到外”法请大家自行想象= =），又泡了个香薰浴。把脸刮得像刚剥出来的鸡蛋外加做了个超级面膜，头发仔细打理好，又花了三瓶特效眼药水把眼睛里的血丝强制性褪了下去。但就算这样，长年累月积下来的黑眼圈还是没有一点点消褪的征兆，于是折月又立即找来了化妆师，帮自己化了个去黑眼圈和加脸色红润度的自然妆。把脸弄得像个正常人了以后，他又花了半个星际时去挑了一套白色兔子睡衣整整齐齐地穿上，这才满意地走出了浴室。
　　[哟~]看到折月焕然一新的样子，克劳德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我说这是谁啊？怎么看起来有点眼熟啊？]
　　折月得意地说，[怎么样，好看吧？不是我吹啊~只要稍微打扮一下，其实我还是很上镜的啦啦啦~~~]
　　[你这叫“稍微”打扮一下？]克劳德差点跌倒，[都快三个星际时了！你那什么前辈早醒了，连晚饭都已经吃过了！]
　　[是么？太好了~]
　　[等等，]克劳德一把抓住想要飞奔过去的折月，[你都花了这么多心思弄得像个人样了，好歹也换身正式点的衣服吧！]
　　[这已经是我最正式的衣服了！]
　　[……哪里正式？]
　　[这是我最正式的一套睡衣，你看，这上面只有一只兔子！]
　　[……说到底你是只有睡衣吧……]

　　当折月再次出现在迦若眼前时，迦若在第一时间还没认出那是谁，愣了半天才终于意识到这就是刚才自己第一次醒过来时看到的那个令自己震惊得晕了过去的……“东西”。
　　只见折月快步跑到迦若面前，扭捏地说：[迦若前辈……我是你的粉丝……能请你签个名么……]
　　迦若一愣，又见折月突然转过身跑到墙角以诡异的方式边扭动边嚷嚷道：[啊~~~不行不行！太直接了，会被前辈认为是轻浮的人！重来！]
　　扭完之后，又以光速重新站到迦若面前，以立正姿势对迦若说道，[迦若前辈，我是伊利斯•折月，请多多疼爱我！]
　　迦若一口茶喷了出来，折月脸色一白，又跑到墙根上去扭动着嚷嚷道，[啊~~~惨了惨了！什么“我是伊利斯•折月”啊！说得自己像多了不起，全宇宙的人都认识我一样（的确全宇宙的人都认识你= =）！太不谦虚了！重来！]
　　克劳德心声：我想他喷了不是因为你是伊利斯•折月，是最后那一句吧……
　　于是折月再次站到了迦若面前，以半跪的姿势仰望着迦若说道，[迦若前辈，其实我爱慕你已久……我……你……]
　　说到这里脸色一黑，又跑到墙根上去扭动着嚷嚷，[不行了啦~~~这样说的话前辈肯定会回答说风声太大我听不清楚的！！！]
　　迦若满头黑线地转过头来对克劳德说，[能让他停下来么……]
　　克劳德二话不说，照着折月的头就是一拳，然后将他拧回来坐到了迦若对面的椅子上，毫不客气地塞了个蛋糕到他嘴里。
　　世界清静了。

　　又过了一个星际时，在克劳德的武力干涉下，折月这才尽量减少了废话，将他对迦若的如涛涛江水绵绵不绝的崇拜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话说N年前，当折月刚刚被召唤到巴比洛克，还是粉嫩嫩的少年儿童一枚时，新学期的第一堂课便遇到了罗兰伽洛斯•迦若。
　　折月所在的奇格学院每年的新生第一期都会请一位巴比洛克的名人来做一次演讲，为这年头越来越不听话的学生们树立一个良好的榜样。折月那一期刚好请到了迦若。作为罗兰伽洛斯的迦若，完美地再现了其绰号“圣灵之子”的优雅与谦和，在巴比洛克很受欢迎，更是成为了青空之泽全体成员的偶像。
　　这样的迦若突然出现在毫无心理准备的少年折月眼前，顿时如同宇宙大爆炸般让折月的世界观产生了奇妙的变化。折月从那一瞬间便陷入了人生的初恋，立即从一个青涩的少年儿童，转变成了奋发向上的大好青年。
　　折月的目标很单纯，既然自己暗恋的对象是个名人，那么自己也得成为一个至少要和他有着旗鼓相当的程度的名人才行！于是他便开始在自己的领域里埋头苦干，成绩不用说，一直都是整个奇格学院第一，但是！
　　他的“埋头苦干”埋得太深，除了学习以外啥也不做，便造成了他整天宅在家里从不与外人打交道以至于没有一个朋友的状况。在研究所也绝不废话，只是默默无闻地做自己的事，业余爱好有三：养兔子，买玩具，和收集一切与迦若相关的东西。
　　由于以上原因，奇格学院的人都知道有个叫折月的人从来都是学院第一，但竟然没有人认识他。他所在的研究所所长每年都靠着他的研究拿到学院好评，却压根不知道这个叫折月的人长啥样。周围的人说起对他的评价也只用一句名言来概括：又宅又腐，前途未卜。
　　就是这样的折月，在某一天，盯着某不知名频道的新闻发呆——当然并不是他自己想去关注时事，而是无意中碰到了触屏打开了新闻频道。这个时候正好在播放关于歌莉娅基地的报道，主持人正在千篇一律地介绍着弗洛斯其人。
　　[……由于弗洛斯名气太大以至于从歌莉娅建立以来连续三十年被媒体评为最有影响力的人物，终于在XX年，经过星际媒体总会的讨论，一至通过将弗洛斯永久性地排除在候选名单之外……不得不说弗洛斯的确可算是星际的千古名人，比起现在的实干家，像他这样剑走偏锋却造就了轰动的人物更能造成历史性的影响……偶尔改变一下无聊的生活，说不定能引起意想不到的关注哦~ 本周的OO频道特别关注就到这里，我是主持人洛克，谢谢大家赏脸，下周再会。]
　　仔细分析起来，这只是一段平凡得有些庸俗的报道，但谁也没想到，它竟成为了造就伊利斯•折月的导火线！主持人洛克的那句：[偶尔改变一下无聊的生活，说不定能引起意想不到的关注哦~]不停地在折月的脑子里回放，在回放到N遍的时候，灵光一闪，折月的世界观再次改变！
　　对哦！现在这样每天都一样的生活实在是太无聊了！再这样下去的话，我的人生轨迹将成为：奇格NO.1→行星NO.1→巴比洛克NO.1→然后到此为止。而且整个过程漫长得足以让人发霉！这种无聊实在是太可怕了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于是折月决定“剑走偏锋”，在仔细地查找了关于弗洛斯的大量资料后，他恍然大悟：原来弗洛斯也曾是巴比洛克的人！原来弗洛斯是从巴比洛克叛逃的！！原来弗洛斯是当了□□才出的名！！！
　　所以，又宅又腐的折月决定学习弗洛斯，来个惊世大叛逃。但是他并不决定去投奔歌莉娅，因为许多从巴比洛克叛逃的学者都去投奔了歌莉娅，这样太没新意了，会被媒体无视的。折月决定自立门户，但他又对恐怖组织啥的没多少研究，也不是弗洛斯那样的全能型人才，而仅仅只是电脑方面的天才。思来想去，折月决定做个超级病毒，这个病毒的影响范围必需大到要将整个星际都拖进来，才好让全宇宙的人都认识他。在想到叛逃之后的去路时，折月选择了星际通缉犯们的老巢：约格黑街。打听了黑街最热门的行业，于是折月决定开擂台。
　　三个星际月之后，粉红病毒爆发，黑星擂台开业，伊利斯•折月一举成名。
　　在N年后的黑街访谈中，当主持人问到折月叛逃的契机时，折月笑得阳光灿烂地对着屏幕说：[这都是OO频道特别关注节目的主持人洛克的功劳，因为他的一句话改变了我的人生！]
　　此话一出，那个OO频道特别关注节目的主持人洛克也就跟着出名了。而他的那句[偶尔改变一下无聊的生活，说不定能引起意想不到的关注哦~]也被列入了星际名人名言录，并被评为当年的“本年度星际最有影响力的十大名言”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