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如此温柔》音寻十二月

2、第2章

　　因为太惊讶，温嘉宁甚至都忘了哭。
　　若不是过往对蔺淮之有那么一点点的了解，也知道他的身份之一是慈宁医院的名誉副院长，而慈宁医院并非精神疾病类的医院。
　　否则她定要问一句蔺淮之是不是有什么毛病。

　　哪有这样趁火打劫挖自己侄子墙角的？
　　而且她和他没有丝毫感情，结什么婚？！

　　“小……”差点按以往的口吻跟着蔺辰羲喊他小叔，温嘉宁连忙抿住唇。
　　都已经要分手了，去他的小叔。

　　“蔺先生。”温嘉宁及时改口，“我才刚刚失恋，您不要开我玩笑了。”
　　“没开玩笑。”蔺淮之神色诚恳，“只是想请你帮个忙，假结婚，我会付酬劳的。”
　　“假结婚？”温嘉宁有些困惑。
　　“是的。”蔺淮之说，“老太太催得太紧，而我暂时还没有想要共度一生的人，所以想先应付过去。”

　　蔺老太太这几年身体不好，总是害怕自己去之前都不能见到这个“老来子”的小儿子结婚，整日忧心忡忡，身体更是每况愈下。
　　今晚让蔺淮之送她上楼休息时，又反复念叨了许多遍，到现在那些唠叨还在蔺淮之耳边萦绕。

　　“……咱们蔺家的产业又不需要靠后辈的婚姻来巩固和维系，妈也从来没逼过你娶谁，全都由着你。你说你这么多年了，找个喜欢的女人结婚就那么难吗？”
　　“妈你不要想那么多，每天开开心心吃吃喝喝就行。”

　　蔺老太太抹着眼角：“我怎么就想得多？哪里能开心吃喝？我这都将死之人了，每天还要为你操心……”
　　蔺淮之叹息：“怎么又老说死啊死的，你身体好着呢。”

　　“我感觉不好，你再这样下去，我只会越来越不好。”
　　都说年纪大了像孩子，老太太也渐渐开始耍赖了……
　　蔺淮之有些无奈地抬手按了按眉心。

　　耍赖归耍赖，老太太也确实是为了这个一直忧虑，所以刚刚蔺淮之看着哭得两眼通红的温嘉宁，也是临时起意找她帮这个忙。心想若她愿意，付她一些酬劳，算是对她的赔偿，也算是蔺家对她的补偿吧。

　　尽管蔺淮之说得有理有据，态度也真诚，可温嘉宁还是觉得荒谬极了。她拿起自己的包，没心情跟蔺家人道别，更不想再见到蔺辰羲，转身就走。
　　蔺淮之跟着起身，“我送你，这里不好打车。”
　　蔺宅在半山，温嘉宁也不想给自己找不痛快，没有吭声，算是默许了。

　　坐到蔺淮之的车里时，蔺淮之又说道：“抱歉。没有逼迫你的意思，你考虑一下，如果愿意就打我电话，如果不愿，就当作没听见过……”
　　他递了一张名片给温嘉宁。温嘉宁犹豫了两秒，还是接了过来。不过她没表态，看都没看，随手塞进包里。

　　车子离开了蔺宅，直到过了不知多久，温嘉宁拿起手机给蔺辰羲发了三个字：
　　【分手吧。】

　　几秒钟后，温嘉宁的手机疯狂地响起来。先是微信视频和语音通话请求，她拒绝了几次，接着蔺辰羲直接打电话过来。
　　温嘉宁按了拒绝接听，想了想，直接将他的微信和电话都拉黑了。
　　她是个清醒利落的性子，说了分手，就绝不回头。

　　没一会儿，温嘉宁的手机再次响起来，是个陌生的电话号码。
　　温嘉宁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耐着性子接听了。
　　“嘉宁……”这个时候蔺辰羲倒是识趣地没再喊她宝贝了。
　　不过温嘉宁依旧挂了电话，继续拉黑。

　　后面又连续收到几个陌生电话，甚至还有蔺欣妍打来的。温嘉宁冷淡地拉黑拒绝，最后干脆将手机关机。
　　世界终于清静了，车厢内只有被蔺淮之调低了音量的钢琴曲。

　　温嘉宁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不再有眼泪了。又看看手中的帕子，已经弄脏了，倒是不好直接还给蔺淮之，想了想，只能先塞进自己的包里。
　　蔺淮之开着车，一直没说话，也没再提结婚的事情，将温嘉宁送到她租屋的楼下。

　　温嘉宁租的地方虽然不算特别偏僻，但属于城中村式的，一眼望过去，能看到的都是破、旧、乱。
　　蔺淮之的R标志豪车开进这种地方，显得格格不入。
　　不过他的表情并没有露出一丝轻视，甚至连诧异都没有，只平和而礼貌地跟温嘉宁道别，然后就驱车离开了。

　　温嘉宁租的是一楼，单间。虽然面积不大，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卫生间和厨房都是独立的。之前蔺辰羲一再要求，想帮她换个地方，温嘉宁没有答应。

　　虽然她急于攒钱，急于改善自己和温女士的生活，但她希望自己跟蔺辰羲之间，干干净净，不掺杂任何东西。
　　可事实证明，感情里不掺杂任何物质，该变的时候，也一样还是会变。

　　温嘉宁又洗了个澡，换了睡衣。
　　出来时，将手机开机。
　　没有陌生电话了，倒是微信里多了许多信息。有一条是温女士的，是分享的一条饮食健康链接。另外十几条是好友许夏月的。
　　温嘉宁目光落在许夏月的最后几条信息上。

　　许夏月：【艹，你怎么不回我信息。】
　　许夏月：【你变心了女人，居然不理我。是跟你家蔺帅哥在亲亲我我没空理我了？有异性没人性！】

　　许夏月：【你们还没亲热完吗？怎么不回消息也不接我语音？】
　　许夏月：【怎么回事，你手机关机了？】
　　许夏月：【快点回话，再晚点我就要报警了！】

　　最后一条消息是五分钟前。
　　温嘉宁心里一暖，暗暗庆幸自己及时开机了。她连忙回了消息：【刚刚手机没电了，我才到家充上电。】

　　许夏月几乎是瞬间就弹了个视频过来。
　　温嘉宁接了。
　　许夏月：“吓死我了，幸好你回我消息了，大晚上的，我差点以为……”

　　她说罢还抬手拍了拍自己心口，一副后怕的样子。“我又没你家蔺帅哥的电话，毕业后换了手机号码也没再加过他微信，明天我立即加上吧，要不然以后再联系不到你，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不用了。”

　　“嗯？”
　　温嘉宁说：“不用加他了。”
　　“咦？好家伙，对你姐姐我都不放心了？”许夏月没好气地戏谑：“我就算想挖你家蔺帅哥的墙角，那也是挖不动啊，谁能挖得动你温大美人的墙角？你长得那么好看，身材又那么棒，哪个舍得……”

　　长得好看男朋友就不会出轨了吗？
　　答案是：会。
　　温嘉宁有些讽刺地笑了笑：“我跟他分手了。”

　　“什么？”许夏月有点没反应过来，半晌才满脸惊愕地道：“你跟蔺辰羲分手了？！”
　　“嗯。”
　　“为什么？”
　　“他跟她的妹妹……”温嘉宁顿了一下，神情有些疲惫，“算了，太糟心，不说了。”

　　“他那个养妹？”许夏月几乎是瞬间就懂了。虽然温嘉宁不说，她也猜到个八九不离十。
　　一时间两个人都有些沉默。

　　“我先睡了。”温嘉宁道，“今天有点累。”
　　“好，那你早点休息啊，有什么不开心的，记得跟姐说下哈，姐给你好好开解开解……国庆节放假，我去海城找你玩。”
　　“嗯。”

　　温嘉宁掐断了视频，躺在床上，明明心神俱疲，却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直到迷迷糊糊好不容易有一点困意的时候，她的门突然被敲响了。
　　温嘉宁立即惊醒，下了床穿着拖鞋走到门边，手里握着手机，警惕地透过猫眼朝门外望去。

　　看清外面站着的人时，她微微一怔。
　　“开门。”蔺辰羲的声音透过门板传来，有些沉重和暗哑。
　　温嘉宁没有吭声。

　　蔺辰羲等了半晌，又道：“我知道你在里面。”
　　温嘉宁依旧没作声。
　　蔺辰羲不死心，声音里含着祈求：“嘉宁，开门。你不开门，我就站在你门口不走。”

　　温嘉宁终于忍不住开口：“蔺辰羲，我们已经分手了。”
　　蔺辰羲快速地说道：“不，我不想分手。”
　　“这样有意思吗？蔺辰羲，我全都看见了。”
　　门外沉默了一瞬，接着是蔺辰羲低落又沉哑的声音：“嘉宁，你听我……”

　　“不用解释了，蔺辰羲。”温嘉宁打断他的话，“你曾跟我说她是妹妹，只会是妹妹。现在你只需告诉我，谁家的妹妹会哭着跟自己哥哥接吻？”
　　“嘉宁……”
　　“你走吧，我今天很累，想休息了。你不要打扰我休息。”

　　“抱歉我……”
　　“你再不走我就报警了。”
　　门外又沉寂了许久，最终蔺辰羲道：“好，那你好好休息。你先冷静几天，我再跟你详细说。我爱你，嘉宁……”

　　温嘉宁背靠在门板上，闭了闭眼睛，带着讽意地轻轻扯了扯唇角。
　　半晌，她才往床边走去，慢慢躺下来，泪水沿着眼角、顺着耳廓滑入了枕头里。

　　*
　　舞蹈中心每天开课时间较晚，温嘉宁是下午才开始上班。
　　只是，哪怕第二天起得很晚，到了星梦海舞蹈中心时，她依旧精神欠佳。老板之一的童青禾见她神不守舍，面色疲倦，问她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要不要请假。

　　温嘉宁摇了摇头，歉意道：“没事的，青禾姐，我可以上课。”
　　她才上班几个月，虽然老板都很好，但她也不想消极懈怠。
　　童青禾点头：“好，如果不舒服的时候，一定要讲。放心，不会扣你工资的。”
　　“嗯，谢谢青禾姐。”温嘉宁打起精神，努力摒弃坏情绪，顺利地上完了今天的课程。

　　下班时自己坐公交车回家，到家后，接到了温女士的电话。
　　经过一天的缓解，温嘉宁的心情已经没有那么糟糕了，温女士没有察觉她仅剩的一丝异样，倒是温嘉宁发现了她声音的不对劲。

　　“怎么了，妈？他们是不是又为难你了？”温嘉宁问。
　　温招兰道：“没事。都是自己家人，能为难到哪里去。”
　　这话说了也跟没说一样。温家人对温招兰什么态度，这么多年了，温嘉宁比谁都清楚。

　　温家人本来就重男轻女，从小就只偏袒温招兰的弟弟温星宇，不待见温招兰。后来温招兰与林景轩谈恋爱，刚刚高中毕业就不慎怀孕，林景轩却将她抛弃了，未婚生女的她更是遭受温家人鄙弃。

　　这次温招兰打电话来，是要跟温嘉宁说，不仅温家人，连林家人也在给她施加压力。
　　都是为了争夺温嘉宁。

　　可笑地是，温家和林家，都重男轻女，现在因为温嘉宁长得太好，却成了个香饽饽。林景轩如今倒是想起温嘉宁这个流落在外的女儿了，指望她回归林家，送去联姻。

　　最开始温招兰以温嘉宁还在读书为由，搪塞他们好几次。等温嘉宁毕业了，他们又来找，温嘉宁没办法，就说自己已经有男朋友了。温招兰虽然震惊于乖女儿在自己不知晓的时候谈恋爱了，却也用这个理由再次拒绝了那些人。
　　可哪想到那些人不死心，居然今天又来了。

　　“听说林氏快破产了。”温招兰道，“他们这样迫切，肯定又是想靠你拯救濒临破产的林氏企业起死回生，打什么坏主意呢……我没理他们，将他们骂走了，但我怕他们不会甘心就这样放弃念头。”

　　温嘉宁默默听完，然后说：“妈，你再等等，我争取早点接你到海城来跟我一起住。”
　　她当初跟着蔺辰羲来海城，本来是想在海城站稳脚，然后自己存钱买个环境好的小房子，再接温女士过来定居。
　　海城一年四季气候暖和，很适合身体不好、腰腿常年酸痛的温女士住。

　　可温嘉宁刚刚毕业，工资才每个月几千，哪怕她省吃俭用，在高消费的海城，短短时间也存不了什么钱。更别说海城那高得让人叹为观止的房价，哪怕是郊区，买个小小的一房一厅，也得百万起步。

　　有时候，温嘉宁也做过不切实际的梦想，偶尔会去买一两张彩票，期待自己能中个五百万。那时候蔺辰羲总是笑她，说她想中彩票想要钱，还不如直接嫁给他来得简单。

　　温嘉宁总觉得太早了，她和蔺辰羲都才刚刚大学毕业，且因为温女士的遭遇，她也对感情和婚姻总存着一丝忌惮，想让时间再考验考验彼此。
　　谁能知道如此可笑，蔺辰羲这么快就露出了马脚。

　　温嘉宁有些难受，又有些庆幸，庆幸自己发现得早，如果真到了嫁过去后才发现这些……
　　温嘉宁想都不敢想。
　　若是没有感情倒还没那么难过，可她也是真心喜欢过蔺辰羲的……

　　如果没有感情，却有钱，或许就没那么难受了。
　　温嘉宁不知为何，脑海里突然闪过了蔺淮之的假结婚提议，心神忽地一动。
　　——若是她结婚了，温家和林家就再也没法将她送去联姻或者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交易了。

　　跟温女士通完电话，温嘉宁思索了许久，最终拨通了蔺淮之的号码。
　　“蔺先生，您之前说，假结婚会有酬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