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园物语》林賾流

60、第二章 魔女茶 (1)

　　咒術學院六百六十五大不可思議其中之一「恐怖青草茶」，原本並不是白夢堡內的產物，但歷代由於各式各樣的傳聞及實證案例流入咒術學院，終究成為該院院生口耳相傳，絕對不能疏於防範的危險藥物。然而，當不能算是正式入堡，只是個「見習」魔法的高中生，遇上一個又是「那樣」的直屬學長，很多應該知道卻不知道的教戰技巧，便含蓄害羞地沉睡於箱底。

　　不教而殺，謂之虐也。

　　紛囂人聲彷彿帶回海水泡沫的浪潮，被厚重黑絨布幔重重隔絕著，流進一點餘響，刺激著半夢半醒的白羽感官，他感到自己被團團迷霧包圍，將要喘不過氣，身體非常沉重，像是被什麼束縛著，他本能想要掙脫，卻發現自己半點希望也沒有。

　　印象還停留在廟會街刺眼的攤販照明燈光，張眼是黑暗霸道地淹來，白羽頓覺口中泛開苦味，頭痛欲裂，僅記得自己喝下逆刃給的那杯「青草茶」，隨即腦中一片空白，連昏倒前的暈眩不適也沒有，記憶同時斷線，瞬間就被撂倒。

　　有沒有這麼誇張？真的是這麼誇張。

　　足尖試踩，沒錯，是廟會街臨時鋪好的青石地磚，他還在某個攤販帳篷裡。

　　白羽一恢復神志立刻試圖站起，這才發現身軀呈半立姿態，雙手分別被綁在類似十字架構造的直豎物體上，兩腳則並攏由足踝、膝蓋上下和大腿都各被緊捆，徹底達到骨折應對的包紮要理，即保證讓人無法妄動。

　　何時他竟被如此變態地綁起來？

　　白羽心中一寒，詭異的情節流過腦海，現在更後悔氾濫過頭的想像力，在這非常時節，還控制不了自己嚇自己，原本已經繃成直線的神經更禁不起再多撩撥。

　　慢著，先回溯一遍冷靜下來再說。

　　深呼吸，緩緩的張眼適應無光環境，白羽穩定心神開始條理化記憶。

　　他和破流在廟會街失散，打算等破流來找他，又在路邊攤位上買了杯飲料解渴，遇上認識浪遊學長的逆刃學姊，逆刃學姊屬於巫術學院，然後藻學長說過，關於巫術學院的魔女們……該死！一時間記不起來！

　　巫術學院的魔女到底怎樣？白羽索盡枯腸，挫敗地垂眼，在黑暗中掙扎是一種令人恐懼又難受的嘗試，他什麼也看不見。

　　點點螢火忽然從某處方向飄飛過來，綠焰柔和地從視野中亮起，白羽逐漸看清持燭走來的人影，說來詭異，感覺上不過幾步距離，隨著來人的接近，燭光輝度漸盛，終於使帳內充盈了略顯昏暗但視物無礙的照明。

　　逆刃換了裝扮，不復早先的服務生制服，取而代之的是高領連身長禮服，鏤空設計不僅前胸風光無限，後背缺處挖至腰際，與黑裙高叉露出大片象牙白胴體。

　　一手持黃金燭臺，側身檢視倒懸帳內的乾燥玫瑰，裸背毫不遮掩地袒露在白羽眼底。

　　這該是幅誘人妖冶的圖畫，白羽卻警覺可怖。

　　他不只冒起雞皮疙瘩，呼吸也急促起來，因為他還記得逆刃是怎麼幫自己開始淨化儀式的，那種徹底對身體行動和精神的支配，達到完全無法反抗的恐怖還留在少年心中。

　　那時他也是完全不知原因也沒有任何感覺就睡著了，就是因為手段如此乾脆，更讓人深刻體會這位女性的氣質與性格，絕對極具威脅性。

　　白羽唯一有點自豪的就是自制力，逆刃卻能在自己非常清醒且擔心綠京的精神狀態下，不用任何藥物或言語就讓他失去意識，這已經遠遠超過白羽的常識了，他本不認為自己是會被輕易催眠的人。

　　所以少年願意承認，他很怕逆刃，可以的話請解釋現在被綁在帳篷裡的理由，如果他還能認為對方是不小心把他綁起來，那乾脆繼續睡下去算了！

　　跳過了表面的欲望，前方是藝術工匠也驚歎膜拜的完美女體，豐腴與纖細調和得恰到好處，不過，這並不是奪去白羽注意的重點。

　　純黑布料少少地遮掩身軀，反而牽帶出喪服的不祥感覺。

　　與其形容為豔福，不如說飛來橫禍。

　　和時川浪遊、妖藻等咒術學院院生交往頻繁，白羽在識人上已是敏銳，不該接近的人就保持距離！這位學姊真真切切不好惹！

　　背上寒毛直豎的白羽，和眼中閃著紅光的逆刃，恰巧形成有趣的構圖，目光一個交擊，白羽乾笑，逆刃也綻放薔薇潤澤的唇瓣。

　　笑完了，要怎麼辦？

　　智取，得在對方和自己之間有緩衝空間，力敵……白羽心念快轉，在這黑幕帳棚內風屬元素竟無法召集！

　　素手撫上白羽有些僵硬的臉側，冰涼觸感令白羽想起咒術學院裡被細心拋光打磨過的大理石雕。

　　「別白費力氣，既然招待咒術學院的人，逆刃怎敢不架上結界防著，雖然是見習生也不可大意，唉！過去就是太大意，才會讓『他』給逃……算了，不說這個。你想招來的精靈元素會先被我給吸引，因為我是『闇網』的主人。」

　　結界除了有禁制封印功用，在結界裡也等於創造了一個對施術者較為有利的空間，尤其是與元素魔法屬性的對手交戰，預先搶走地區有限的精靈元素，更是咒法使用者基本策略。

　　但使用結界開戰的前提得是兩人實力懸殊，結界才會達到創造有利環境的效果，魔力深厚的術者依然可自由吸引召喚精靈元素，這就不是結界隔絕得了的功力，但是現在白羽和逆刃的情形，則相當符合封殺的字面意義。

　　素手從白羽臉上下移，滑到頸項處盤旋不去，白羽此刻感覺好比一條蛇繞在脖子上，僵硬的表情……也就更加僵硬了。

　　「妳想做什麼？」

　　不好，他想起來了！

　　憶起學長笑語關於咒術學院和巫術學院的淵源，白羽臉上一片寒涼。

　　巫術學院歷代魔女都喜歡找靈質好的年輕男性吸取精氣，作為加強巫術設置時抗禦邪惡精靈的保護力，「精氣」（orgone）是人類體中潛藏的力量之一，本來咒術學院以精神力役使魔法為主，和精氣並無多大利用關係，但是，被魔女「吃」過後的人，都變得極度衰弱，使用魔法上當然成為極大阻礙，猶有甚者，年紀過大和能力在普通之流的平凡人，可能於數月之後衰竭死亡。

　　比較之下，精氣質與量都屬中上的咒術學院院生，不消說當然是魔女們眼中的佳餚，只可惜得手度相對大幅降低，但不表示危險性也跟著降低，較不客氣地說，沒有巫術學院的存在，咒術學院是否有如此繁盛的自修風氣和可怕的個人實力還是未知數。

　　名刀總是從水火中淬鍊而來。

　　「白羽，你的種子試驗和浪遊一樣都是木本科對不對？那麼你的靈質一定很好囉？」

　　雖然是提問，但逆刃的表現已經大大肯定白羽價值。

　　「應、應該吧？」

　　暗中扯著綁住手腳的荊棘，徒然被銳刺扎入肉裡，白羽吃痛而凝住眉峰。

　　「那學姊，妳和學長很熟嗎？怎麼知道他是種子試驗是木本科的？」

　　白羽清楚的感受到，逆刃不是用言語就可以應付得來的對手，狂亂地想找出絕地求生的計策，末了，很爛地企圖轉移話題拖延時間。

　　「嗯，看到你就讓我想起浪遊剛到艾傑利學園的樣子，年輕又有潛力，而且也是順順服服的黑短髮，很乖喔！要是他願意待在我身邊，現在一定還是也很斯文高雅，充滿溫柔氣息的迷人紳士！」

　　白羽的策略似乎有所見效，逆刃恍惚迷離地笑著，凝視白羽，一邊像是許願般吐露更多學長的祕密。

　　「男生也可以念巫術學院啊！浪遊會是很棒的巫士，可是他卻跑去玩那些暴力魔法，把那些柔嫩纖細的優美都磨蝕了，真可惜，最是憐取少年時吶……」

　　但，學姊形容的模樣和現在的學長差太多了吧？

　　孤高傲絕，直將站在山脊的唯一一人，不被任何人事物羈絆，目標明確，對想把握的事物絕不落空，是非常強大的存在。白羽敬畏地想。

　　說起現在的領導學生，年輕自然還是很年輕，但是絕對稱不上斯文溫柔的外表，反而可以說是挺威嚴的！

　　「不過那也只是表面，他的內在一直沒變，真的，始終就是那樣。浪遊遇到第一個學園的人就是我，記得好像是他要問咒術學院的方向來著，不過白羽你這麼聰明，應該也知道要把握機會，所以學姊我就把他給引到了巫術學院。」

　　聳聳肩，配上萬分性感的服裝，揉合成讓人莫可奈何的嬌美。

　　這不是詐欺嗎？感到額角淌下冷汗，白羽不敢作聲，只求千蟲良心發現，早早從美人鄉脫離來關照他這個主人，不然去找救兵也好！

　　「那時浪遊不過才十三歲吧？年紀小小就立志要進咒術學院，他的靈質真的是很純淨，美味極了！而且非常充沛！就好像天地涵養著他一樣。浪遊在巫術學院待了兩星期，把我們的巫術學了大半，然後突破天羅地網成功脫逃，真不愧是後來被譽為洛歌斯院史上的超級天才，十多年了，我的眼光還是那麼棒！」

　　逆刃說得很是陶醉，桃花布滿粉頰，襯得她更加嬌豔，懷念到情動處，無意間以指甲輕輕刮著白羽頸側線條。

　　白羽聽得膽戰心驚。

　　從逆刃的說詞判斷，豈不表示浪遊學長……被吃了……而且還是未成年的時候？

　　這項推理讓少年全身顫抖得比風中落葉還厲害。

　　將時川浪遊與逆刃這兩大法術系學院領導學生放在天秤比較，無論指向哪邊都是令人膽寒的人物，而其中一個正站在自己面前虎視眈眈，怎叫白羽能不害怕？

　　就算十三歲的學長，也比他強太多了，他只是普通學部高中生，所謂的咒術學院新人，也只是他去選修的學院課啊！

　　白羽很想這般對逆刃吶喊，如果他能說服自己相信還存在那一絲被放過的可能。

　　「好了，故事完畢。」

　　逆刃緩緩俯近，白羽只見噙著新月的貓眼不斷放大逼來，最後一片模糊，接著冰涼柔軟的觸感便從嘴唇襲向腦神經。

　　不知過了幾秒，當眼中景像二度清明，白羽眨眨張得有些酸澀的眼睛，下意識抿了下唇。從書中得來的技術說法，好像是他給人吻了。

　　「別想這樣就能引開注意力，我是只接受頂級甜言蜜語的女人。」

　　逆刃老神在在的淺笑。

　　這小子的表情除了稍微詫異外沒多大更動，魔女笑意更深了。果然有意思！

　　感覺起來又相當青澀，逆刃咂咂嘴，覺得還可以嘗得更清楚。

　　也罷，就當多個經驗。白羽歎氣。

　　老姐只有教他不能占女性便宜，卻沒說女性占他便宜要怎麼辦？

　　再怎麼推敲白袖的答案，怎樣都不脫「就當撿到了」、「放心承受吧」之類的無聊回答。

　　逆刃學姊是很漂亮，可是對習於鑑賞美之事物本身的白羽而言，親密行為的對象只有漂亮還不足以讓他動心；或許以前有很多人心甘情願讓學姊吃，但是，他的原則是寧缺勿濫，拒絕雖然有點過分，不過不是認可的人就不行。

　　就是因為當成藝術品，才要保持距離好好欣賞，白羽不懂為何有些被美吸引的人，又要動手占據或破壞美的寄存自身。

　　客觀來說，在白羽眼中，逆刃的美麗可與晨露星霜比擬，因為同質，所以純情，無法生出占有的侵犯之心，當然，現實中他更不敢。

　　「學姊……」

　　「你看我的感覺太珍惜了，彷彿不把我當人類一樣，就像看著山水或花鳥，這樣我欺負你會不好意思的。」

　　逆刃貼靠在白羽不知何時門戶大開的鎖骨上，呵著熱氣道。

　　「那就讓我回去好不好？」

　　白羽現下的情況就和一頭黑豹臥在他身上差不多，怎會有人說這種際遇可妄想而不可能發生呢？他抖到都快抽筋了。

　　「不好。」

　　逆刃乾脆的回答又撞愣了白羽一次。

　　「人家說，到嘴的肉不吃可惜。」

　　別開玩笑了，早就說過靈質好的人可遇不可求，不好意思是一回事，不吃那就是對不起被稱為大魔女的權威。

　　「吶吶，我們開始吧！」撒嬌地摩蹭，逆刃張口咬上白羽的喉嚨，一手熟練地下探。

　　再也沒有比發抖的小羊更好激起食欲了，雖然獵物敏捷點也很有嚼勁。

　　綠色的燭焰隨逆刃揮起氣流翻倒，在地毯上碎開星點似的冷光，仍然燃燒著，帳內回到沉靜密黑，只存兩人腳邊的細小綠火留住一些亮暈。

　　完蛋了！

　　巫術學院的魔女最大特色就是「為達目的，不擇手段」！

　　也就是一切謀略性的抵抗手段幾乎沒用，他還抱著一線生機，真是蠢！

　　正當白羽懊悔不已時，一陣低微又清脆的金屬摩擦聲在下身響起。

　　「嘰──」

　　「咦？」

　　聽起來像是長褲拉鍊被拉開的當然聲響。

　　他還沒做好心理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