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园物语》林賾流

465、第五章 世界的黎明 (1)

　　「我警告妳，没有第二次了，臭女人！」银白披鳞雷光闪耀的巨龙从深喉中吼出沉厚低吼，一边闪过高温炽热的空降火流，再击落兰宁遗漏的怪物，火焰不只高温还附有剧毒，转眼便烧熔怪物尸体并将残渣向旁边排开。

　　「嘿嘿，知道啦！」夏族公主终于满足骑乘龙族的飞翔愿望，但她仍然觉得有点遗憾。没想到极天丸脱胎换骨成年后不作任何缩形变化的真身居然这么庞大，根本找不到方便乘坐的地方，破流只好站在他头上。

　　这个动作对极天丸当然不会是什么礼貌的接触。

　　破流紧紧抓着犄角根部，勉强不被急速飞行的风压和极天丸运动的力道甩落，兰宁则恢复真身滑翔在他们下方，火焰向四面八方攻击，白羽并未在她身边，两头巨大的灵兽目标直冲最大的火坟开口。

　　白羽一开始就不打算关闭火坟，相反地，火坟是他们唯一能使用的超空间入口。

　　怀特温的力量，或者说他灵魂的一角到底具有多可怕的意义，当时极天丸、兰宁和破流非常清楚地看见了。

　　不知何时移动到遥远的前方，少年坐在燃烧石块中间，抱膝埋入脸孔，他忽然抬起右手，顿时整座堡场及白梦堡周围的火坟群停止吐出更多魔怪，已在地面上活动的火坟怪物瞬间同时转向白羽所在的火坟王座跪伏。

　　破流在天空中看见这壮丽甚至可说神秘的一幕，心中忽然满溢着悲伤。

　　白羽做到了，但她不知他如何做到。

　　他们抓紧这静谧的空隙飞到这一带最大的火坟上方，脑海里响起白羽的声音。

　　『放弃任何抵抗，我会带领你们。』

　　破流不知兰宁和极天丸的想法，但她马上服从友人的心声。

　　不是因为在这神奇的一刻感受到无限的压力，必须屈服白羽的命令，而是她接收的感觉仍然熟悉。

　　那道意识非常微弱，微弱到连一丝猜疑都能粉碎对方。

　　白羽正全力抗拒怀特温的吸引，接受他带领的同伴必须要能放下所有精神武装，以免让他分心。

　　他们之间无需言语就完成了这个过程，或许只有对象是白羽她才能放弃得这么干脆。

　　眼前出现将火坟剖成两半的巨大黑色新月，猛然将他们镶入暗影，所有声音和感官能接受的讯息都消失了。

　　她在哪？她是谁？是睡着还是醒着？破流在黑暗中慢慢找回一点思绪，以那点思绪为发光的核开始呼唤她记得的名字，她的悲伤和愤怒不会被这黑暗击溃，把她对觉醒的支配还来！

　　蓦然有人牵起她的手，破流缓缓张开双眼。

　　「谢谢。」白羽带着苦涩的微笑说。

　　他们飘浮在宇宙深处的黑暗，毫无边际，深不见底，那不是她所感觉过的水脉世界，而是另一个奇异空间。

　　极天丸和兰宁也恢复人形，毕竟这里没有可见的敌人和任何动静，也不再有让他们必须解放真身抵抗的某种稠密无形的魔力流。

　　四人只能看见彼此身影，此外黑暗就像是岩石，充斥一切空隙。

　　「这里就是瀞流的水脉？」极天丸开口。

　　水脉可以说是孕育水族生命的来源，如今虚无得让极天丸想咬碎银牙，破坏这处对他而言感觉非常讨厌的邪恶黑暗。

　　「这是怀特温储放亚生物的实验场，不过以性质来说，应该是世界的边缘。」白羽张着疲惫的双眼说。

　　「是你把我们带到这里？你这家伙，到底怎么回事？」极天丸回神过来惊怒交加，黑发少年忽然从他们身边消失，接着就出现在火坟，之前他认识的白羽明明没有这种力量。

　　「现在不是适合解释的时候，如果还有以后的话，我会告诉你。」少年只是咳嗽数声，脸色苍白。

　　「总之和那些怪物会出现在地上有关吧？」兰宁对那些不生不死的怪物同样嫌恶，冷声质问：「先不管你是怎么把我们带到这里，怪物和水脉的事，有办法解决吗？」

　　虽然状况未明，但兰宁从白羽的反应与表情猜测，他似乎打算着手处理，而且看起来似乎还真的能处理的样子。

　　「这里是连接世界和深渊的通道，但是因为那个始作俑者的改造，这个本来是我们的世界跟其他世界狭缝的『隙间』，已经渐渐和深渊同化了。」白羽静静地说。

　　「我虽然不能确定，但是可以试着猜测看看，深渊是比魔界更危险的地方，如果这样的通道门扉在我们的世界被开启……或许魔界就是那样形成的，虽然怀特温不会在乎世界变得如何。」

　　「所以非阻止他不可啊！」破流愤怒地握紧拳头。

　　「要怎么做才能像你说的那样，关闭深渊？」极天丸瞇细金眸怀疑地问，他只想知道实际解决方法。

　　「你干脆就利用他的力量，以毒攻毒嘛！」破流想起险些害大家全灭的火坟怪物居然会听白羽的话，说跪就跪，那已经远超乎破流的期待了。

　　「不可能，破流，如果我要使用魔法师的力量，为了让灵魂对这个空间的魔力产生共鸣，我必须把自己想象成怀特温，放弃……我的所有，去想象成为他的感觉。几秒钟已经是我的极限了，再久一点我不知道自己会变成什么。」所以打开通往水脉空间的同时，白羽才遮起脸，正确地说，是不让他们看见他的表情。

　　那是连他自身都不敢想象的模样。

　　「我需要你们来帮忙。」少年的黑眸仍是冷静地闪着一点亮泽，破流站在他身边，白羽对极天丸和兰宁伸出手。

　　「怎么做？」

　　「怀特温对深渊里的黑暗发出邀请，而我要终止这项邀请，也不能把开口和这处中继站的空间就这样放着，既然深渊想要的是我们的世界，就带给它们一点生命的感觉吧！只是不能在地上的，人类的世界中，就在这里。」白羽径自说着令人一头雾水的打算。

　　「瀞流的契约者，可以邀请水脉和深渊里的黑暗共存吗？只要在这一区块就行了。如果水脉答应的话，极天丸和兰宁请以你们身上强大的自然力当作路标和诱饵，我会保护你们不被黑暗吞噬，把水脉和附在奇美拉身上的黑暗生命引到这里谈判。」

　　白羽提供了一个简直可说是疯狂的奇想计划，但是不知为何，当时他们都觉得这样做也不坏，或许身处在寂静的黑暗中，不知不觉也有了一点感同身受的寂寞。

　　白羽和破流谈过的计划重点，是找她「租用」一点水脉的力量和亚空间，让水脉精灵和黑暗生命共处，比起让黑暗生命直接袭击地上生物造成两败俱伤要好。

　　「水脉精灵既拥有纯净的能量，对未知充满好奇，更不像人类一样脆弱，对魔物的化身或者黑暗力量的介入不懂得恐惧，也没有人类易受伤害的躯壳和心灵。我要让水脉精灵代替血肉之躯和异界的黑暗生命接触，转移攻击。」白羽宣布。

　　能倒映黑暗，包容黑暗的，目前不会是有限的生物、个人或生态系，只能是这个世界本身的根源，白羽要做的正是劝世界不要排斥深渊里的存在，引发会使无数生命殒落的斗争，即使只有一角之地，试着让彼此共存。

　　极天丸细思白羽的话，大笑数声：「天真的傻瓜，要引动这么庞大的力量，我与兰宁的灵力和水脉相比也不过是萤火之光。」

　　「在这处空虚的黑暗中够用了。」白羽说。

　　「还有我咧！水脉精灵直接听的到我说的话。」破流扠着腰强调。

　　「试试看也没差。」兰宁听到他们只要负责飞来飞去引路，还觉得有点无聊。

　　「没异议的话，我就开始呼唤了，如果黑暗生命朝我们过来，小心不要自乱阵脚。我们只能充当传达的使者，赌赌运气。」

　　「我相信深渊的贪婪和我们人类以为的贪婪并不一样，而水脉即使被怀特温烧毁，也不会懂得仇恨，因为它们都不是人类。虽然无法沟通又因性质不同彼此排斥，如果我们能成为新的媒介──」

　　白羽伸出手，万叶冥响的淡绿透明树枝带着光辉迅速滋长扩张，在黑暗中织出一片萤亮的森林，以黑发少年的身驱为界线，他的背后仍是一片漆黑高墙。

　　「──或许能创造黎明。就像世界刚诞生时，一定也是与现在不同的氛围，我猜那时候比较放松，这里不需要人类的规则，就看『大理』愿不愿意对深渊开放吧！」

　　破流知道，白羽正阻止深渊往前渗透，也阻止新的黑暗过来这边的世界，但她的好友和这块黑暗相比竟是如此微小，像一片随时可能消失的落叶。

　　破流他们则需要把已经跑到世界上的黑暗生命连同水脉一起拉回来，时间有限，不能再迟疑。

　　破流咬牙点头，舍下站在光暗狭缝中的少年，和极天丸与兰宁顺着光之林的指引前往执行他们的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