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园物语》林賾流

268、第八章 暗之栖息 (3)

　　空气中浮现繁复的魔法阵图，一个人影先被墨枝拽了进来，在随时可能崩溃的脆弱平面上滚了几圈灰尘，明显带着点顺其外力作用的懒性。

　　「打扰一下，这些树枝扎得我好痛，人家还是标准伤员。」

　　邪恶树枝似贪婪生物，不分青红皂白就缠上来，隐客深感无辜，待时川浪游拉着局长跃下那片灰烟空间，破裂阵图依旧悬挂着，像是一张金色的蛛网。

　　「你们是谁？」见有人妨碍自己，俄梅嘎不悦地暂停弯刀，打算先连好事者一并清除，这是他期待已久的飨宴，俄梅嘎不愿意狼吞虎咽，他要慢慢品尝鬼族的力量，那是接通虚幻与现实间的自由变化之力。

　　「迷路的游客。」隐客摸摸乱翘的短发。

　　「说谎。」魔族御术师笑容满面。

　　「不信就算了。浪游，学弟们情况很糟，再不快点我怕会来不及救治。」一个被净鱼咬住喉咙，另一个从衣服上吐血痕迹判断受了沉重内伤，加上方才被黑树枝缠过，隐客深知那可不是好玩的东西，才第一时间弹开枝枒。

　　「该怎么做？这里完全是对方的空间领域，别说是魔法，召唤术看来同样不行。」

　　时川浪游少有这种束手无策的情形，已经到了完全不支持他魔法属性的地方，再怎么强求精灵元素没有就是没有，清净的感觉几乎贴近真空。

　　「你没感觉吗？说得也是，这种事还是需要经验。」隐客自言自语道。

　　「什么经验？」

　　「观察魔族品种的经验啦！」耸耸肩回答。

　　时川浪游是知道隐客相当不平凡，但不知这种项目也可以经验丰富，魔族并非完全不存在这个世界，虽然他们的确是较常栖息在异界的种族；从许多古书都有过记载，只是遇上真正魔族的机率太低，从魔界过渡来的异种生物倒是时常需要清理。

　　魔族中存在着不适用于契约召唤的精神体，而他们自身危险性虽高，却与人类社会保持距离，有着井水不犯而水的区域和习性。

　　或许说得明白一点，是魔族对人类聚落不屑一顾。

　　一截闪着光的物体自半空中的阵图缺口退出，金钥匙已转换为长枪形态，隐客握住金色长枪。

　　「如果这个秘密层是由魔族创造，那又另当别论了，对人类来说，秘密层像是一个保护自己秘密的盒子，可是魔族属于超越空间的生物，关于魔族的知识大都是不可靠的。」

　　「例如说，其实秘密层不是盒子概念，而是一部分本体，控制秘密层时也不需要任何魔力，因为是自身一部分，防卫性几乎完美，若非曾被使用证明足以跨越到核区，应该不会留下任何奇异点。」

　　蓝紫色液体染出俄梅嘎侧腹，他捂住伤口，额角渗出冷汗。

　　火眼的青年微笑站立。

　　「不才敝人我，刚好以前也到过另一个魔族的秘密层之中观光呢！关于『魔族之腹』这个秘密，也就不怎么算是秘密了。魔族先生，很高兴我们终于见面。」

　　隐客手握金色长枪掷出，墨枝纷纷缠绕攻击，电光环绕着长枪，将所有企图阻挠长枪前进的黑色线条粉碎成尘，长枪钉入白羽身前，颤动着发出鸣歌轻响。

　　「小学弟，快拿那把长枪！」隐客喝道。

　　模糊中，隐客的喊声趋散迷雾，白羽勉强张开右眼，从缝隙中瞥见金光灿烂的武器，努力伸出手，咬着他不放的净鱼却扯动着尖牙，瞬间白羽感到半边喉咙有如要扯开般令人喘不过气地疼痛。

　　抓住那抹金色！

　　「不让你们如愿，全给我下深渊！」俄梅嘎手指一握，地面变成流沙，长枪因此开始摇晃，白羽好不容易伸出的手又遭墨线缠住。

　　隐客手掌上托，不让俄梅嘎将他们沉入秘密层无底深处，施加反力，空间竟也减缓了崩溃的现象。

　　「去碰触它，你做得到的！」

　　那并非真实武具，连杀只蚂蚁都办不到，可是对于理解长枪的人，就得到杀伤精神世界最佳利器，那把金色长枪有着和俄梅嘎对抗的资格，它通过俄梅嘎的秘密层之后，同时在魔族本体上穿刺了伤口就是强而有力的证据。

　　白羽忍痛任手臂被树枝划开伤口，一探身握住长枪枪身，初时他只感到空气从指缝中流走，接着手心发热，传来金属物质的坚硬。

　　喉头一松，净鱼褪为雪白僵硬掉落，墨枝惹人厌恶的扁平线条亦发软飘散，不可思议地，这处看似光亮的空间，却只有手中长枪令人感到温暖和光明，原先失血般的寒意也消褪了。

　　白羽立刻用金色长枪划断泷清雅身上黑线，尽管后者已脸色苍白，几乎没了呼吸。

　　「小雅！你听得到吗？」白羽焦急地呼唤他的意识。

　　俄梅嘎身畔充盈着山雨欲来的宁静，殿堂顿时积满无形压力。

　　「金色长枪，果然有点来历，我不打算饶过你们，可是不提自然力，已经得到鬼族力量的我，你们打算怎么对付？」

　　超越时空，解脱生死，来去异界与异界之间的未知领域，对于魔族来说，这样的能力比起破坏力要更迷人，而他有着更遥远的目标，需要这样的能力来成就他的梦想。

　　白羽只来得及抢救到泷清雅，距离他一段距离外的泷星凰几乎已被墨枝淹没，画面既古怪又恐怖，最强的泷竟只能动也不动，无助地任那超现实的怪物所囓咬。

　　俄梅嘎对侧腹伤口撇撇嘴，收回小树净鱼录，枝叶退去后出现伏卧的泷星凰身影，白羽连忙搀扶着泷清雅一同去探他生死。

　　身上残留焦黑勒痕，毫无血色的肌肤与泷清雅相去无几，白羽代替动弹不得的他去探泷星凰口鼻，以前怎么也没想过会做出这种不敬举动。

　　但却如他最糟的预料，俄梅嘎虽未来得及砍了对方的头，可也没留给泷星凰半点生命力，不过转眼的吸食，气息却已断绝。

　　此时男人像尸体般冰冷，或者说，泷星凰真的成为尸体。

　　死亡，只是白羽不愿传达给小雅的字眼。

　　小雅他会怎么想？白羽曾看过他时常在态度上表现着对兄长的憎恶，尽管如此，白羽从来不认为泷星凰死了对于泷清雅是件值得高兴的事。

　　一如往常地，他很容易就能明白泷清雅的想法，这并非天赋，仔细一想很好理解，泷清雅拒绝谈论兄长时的眼神，白羽在镜中看过相同的表情，和小时候他目送着姊姊白袖每次远游的背影，那个小男孩只能极目凝视的模样竟重迭起来。

　　尽管情况不同，或许他们都在期待着某个人能回头望望自己，而非冷淡地离开。

　　小雅就是无法做到「不要」，才会对泷家同时保持认可和排斥的矛盾心情。

　　死并不是矛盾的终结，更趁了那讨厌魔族的意，白羽光是想到这点就火冒三丈。

　　俯身在泷清雅耳畔说了几句话，泷清雅双目微张，挣扎转头看向并肩侧躺的雪白面孔，白羽想激怒泷清雅，至少比看他自暴自弃而死要好些。

　　白羽说：「就这样死掉，你永远都输给他。」

　　高大强硬，从来不曾想过有天能超越的人，闭目不动模样似沉睡，不留下半点痛苦和愿望地消逝，泷星凰到底为了什么而活，从来没有人真正明白过。

　　泷清雅现在有点懂了。

　　俄梅嘎的话语，泷星凰变异的外貌，都在揭露一个，或许好几个泷清雅无从了解的真相，打从一开始他就不被赋予知的权利。

　　隐客转着眼睛沉吟：「说对付，以我们目前能力，实在没什么胜算。」

　　「泷星凰死了吗？」时川浪游不意外隐客会说这种长他人志气的话，只是担心泷星凰的死除了表示他们又少了份助力，中央星城的势力平衡也将因此失控。

　　据说鹰宫都司与泷星凰有私交，不知他又作何打算？

　　鹰宫都司是在场唯一最接近普通社会的凡人，但他在目睹令人吃惊的一切之后，仍然努力保持着态度上的自然，会来到这里，让艾杰利的人带入这处奇异空间，见到了泷……一切的一切，都不能说是偶然。

　　彷佛冥冥之中有股意志，要鹰宫都司前来面对十年前所做的那个选择，如今呈现的后果。

　　局长下意识拉紧大衣领口，见那妖怪仍在和众人对峙着，没有血光四溅，气氛却更加凶险。

　　「好像是。」隐客远远看着泷家兄弟倒地不起，白羽跪坐在他们身边的景象，现下的短暂喘息是俄梅嘎为了疗伤才抢来的时间，魔族的自体恢复能力大概也高得难以想象吧？或许天级御术师也忌惮这把金色长枪，打算稳定状态想办法一举收拾他们，也可能俄梅嘎自负无须显露任何狼狈举动，大可在秘密层中慢慢料理猎物。

　　最后一点差不多就是答案了。隐客暗忖。这个魔族的性格倒是不会很难捉摸。

　　就算擅长利用人类的规矩使手段，但这是知识的运用，魔族性格上都有很单纯的一面，这是他们强大的根源之一。

　　「那把金钥匙如果是凯因老师送来的，你觉得他对这事知道多少？」目送局长往泷星凰的尸体方向走去，时川浪游问道。

　　谁都不派，偏点局长来？凯因老师知情的程度搞不好远在他的观测之上，说不定他的计划已经被看透了。时川浪游机警地想。如此反推，凯因老师和警联的关系，也不止代为看管特级犯人这么简单，那人果然不愧戒之眼馆长的身分，总隔着距离观看他们这些学生，并在背后操作阴谋。

　　因为，凯因就是希欧利亚学院的院长，隐客也是他的得意门生，那把只有隐客会用的金钥匙，时川浪游恍然间明白，神行翼任务也是个幌子，咒术学院被利用了！

　　隐客这家伙，从黎明小径的突击开始也隐瞒了某些真相。

　　「以我们导师的阴险性格，他会送钥匙就表示没别的，其他要自己来了。」隐客倒认为还未到绝望地步，因为他总是看到比别人还要多的可能性。

　　能破坏秘密层的金色长枪肯定是关键，不止它本身的象征性和力量，其中有着关于俄梅嘎的暗示，俄梅嘎真正的动机，他神秘的愿望。

　　「你的实力不止这样而已吧？」时川浪游从来未曾估清魔法学院的隐客真正来历，他们主要以性格相交，隐客又是极之擅长营造保护色的人，光是他显露出来的部分能力已让人感到相当异常，反过来说，魔法学院原本就收容了数不清的谜团，这间学院如何运作通常不为人知。

　　「端看你要使用哪种方法解决问题了，对我而言，有些手段导致的后果并不能称为胜利就是。现在，能够依赖的是天生感官，只要你细心感觉，一定能发现周围有哪些不同。」隐客静下心来说。

　　「如果直接告诉我，你也是魔族，然后你们两个去一对一，我可以救幸存者回去就好了。」时川浪游不排斥这种可能，学园嘛，什么不多，非人和混血儿闭着眼睛抓到就是一把。

　　「我们学院里还有人始终相信我是外星人咧！人类这种生物很有趣，有时候很奇妙，有时又很恐怖。」栗色头发的青年指着胸口还在渗血的伤要时川浪游认清现实，不要期待学伴还能来个二段变身啥的。

　　顺着隐客的提示，时川浪游确实感觉秘密层的温度比他一开始接触得要低，一股寒意不知何时弥漫开来，那是无所不在的充盈感，瞬间，时川浪游又能够使用魔法了，俄梅嘎对精灵元素的影响正急遽转弱。

　　「表示敬意吧！那正是我们所有术者所依赖的母亲……」隐客呵出一口白烟神秘地低语。

　　「自然的『伟大之理』为了驱逐异物，降临在地球上的特定一角了。」哪怕是天级御术师，也不能违抗「她」。

　　泷星凰神情依旧维持死去的模样，苍白手指却自行动了起来，摸索着伸往金色长枪，并在无人注意时猛然握住枪身，周遭顿时刮起令人张不开眼的狂风。

　　随着气流瞬间散去，长枪如箭射出，贯穿俄梅嘎胸口，魔族脸上满是不敢置信的表情，双手握住枪身企图拔出，蓝血却自伤口泊泊淌流，俄梅嘎一步步朝气流中的人影走去，拖曳着鲜艳的湿痕。

　　泷星凰站了起来，或许说外表是泷星凰的生物，此时更加鲜活诡异，从直观的感觉上就能毫不困难地分辨与凡人□□首领的不同，那是远古就出没各种世界的鬼族，除此再无人类性格痕迹残余。

　　俄梅嘎这样称呼鬼族的名字──斑角。

　　「多谢你们送给我这么好用的武器，对我来说很衬手。」斑角原本就是精神体的缘故，金色长枪在于他是同构型相当高的存在，因此要取用一点都不麻烦。

　　「你不是已经完全不剩下力量了？为什么没消失。」意外遭受重创的俄梅嘎，竟然被已死的泷星凰摆了一道。

　　「恐怕是你误会了，追踪我的俄梅嘎，打一开始我就没有吞噬人类精神的念头，因为很欣赏这个人类，我用一半能力和他做了一个赌注，当他死亡的时候，我才能使用他的□□，而那个时候意味着他遇上和我共同的敌人，他使用我的力量仍被打败时，就换我显形支配他的肉身。」鬼族笑了笑，用泷星凰严酷五官做出这个表情更加的不搭调。

　　「刚才你只打败了泷星凰，但你无法夺走被契约所固定的代价，我的能力是属于这个人类的，就算他死了也一样，而他所得到的代价，也无法被任何存在抢夺，因为那是我们的约定。」

　　「如何，傲慢的魔族啊，我就是不喜欢让你得到想要的东西，送给人类也没想象中的无聊呢！」抬起手臂，斑角指着俄梅嘎笑道。

　　「那又怎么样？你也只剩下能够说话的意识，接下来换我让你彻底消灭！」俄梅嘎略微估计了他本体的受伤程度，依然怀有自信。

　　「你不明白吗？泷星凰死了，因你而死的继承者又多了一个……」

　　斑角以泷星凰的身体举起残破的两袖喟叹，白发如樱花吹雪。

　　「若你以魔族身分和我对决，或许是个蛮棘手的对象，可你坚持要以天级御术师的力量，逼我以实体现身后动手，当你扰乱自然大理的平衡，身为天级御术师反而是你的致命伤。」

　　语音方落，俄梅嘎脸色骤变，之前任他操作的透明力流此刻全化为乱流挤压自己，重力增了百倍，流血无法遏止，空间动摇，随着他所受的伤害趋于不稳定。

　　「当你进入自然力的洪流，就该明白天级御术师已无力量可言，他们既与自然化合，乍看之下无所不能为，若是扰乱了生命秩序，就会马上被这个星球的自然力当成异物吞噬，这庞大法则是所有存在根本，你当我是敌人，却忘记真正该小心的敌人是你所同化的原始力量。」

　　可爱的魔族，这个世界并不是你该存在的地方，你能轻易站到顶点，也只是因为你一开始就不曾进入内部的缘故，但这个世界并没有你想象的脆弱。

　　鬼族的嘲笑直接透入俄梅嘎脑海，他以锐齿咬住下唇，怒张金眼。

　　「原来你早就算好了……」俄梅嘎发觉自己连同抢夺来的能力一并被周围空间吞食，毫无躲藏余地，而他竟无法脱离自然力的吞噬，因为他无法脱离自己，这个秘密层，就在俄梅嘎身体里。

　　「一度你是自由的，若你不执着我，你在人类世界待太久了，连自我束缚也学了不少，现在我要解放你，别再追着我了，这是无意义的，全部。」

　　斑角一招手，原本被俄梅嘎所折断的无一连着刀柄飞起，将落入他手心，却有一个人影抢在落入鬼族掌心前握住刀柄，随即朝俄梅嘎冲去。

　　「泷清雅！你的伤不能动！」冷不防被推开的白羽，发现原本笼罩在他眼中的死荫虚弱散去，留下的是发亮的复仇火焰，那是回光返照的征兆，泷清雅明知最后一口气用完马上会死，至死也要亲手报复俄梅嘎！

　　白羽一时不注意，竟让泷清雅钻空冲过去，俄梅嘎身边正处于自然力交错紊乱状况，他的身边空间全是致命混乱的力流，但泷清雅眼中哪还管得着这些？白羽刚追到他背后，泷清雅竭尽全身力气挥砍。

　　刀锋才咬入肌肤一分就停下来了，泷清雅凝视着魔族狂气的双眼，然而手上却无法继续施力，就着抵住俄梅嘎喉头的姿态陷入休克，白羽紧急下抱住他，却连自己都深陷重围，后方魅影飘动，瞬间移动到了两人身畔，握着泷清雅手指用力切下魔族头颅。

　　整个行动完整、精密，而且静谧无比，连近在毫厘之间的白羽都只来得及感觉到那森冷的触感，慢了一秒才发现那是斑角的长发飘到了身上的感觉，与其说毛发，更像是实体化的白雾，然后他就着握住泷清雅的手，将他转而放倒，使之仰躺在地上，拿走他的断刀。

　　「教你们，秘密层要这样破解。」鬼族凝视着重伤的蓝发少年，语气温柔地说。

　　随着斑角一刀割断了魔族的头颅，在俄梅嘎身上凝聚的自然力瞬间朝四方奔散。

　　「啊！」白羽不自觉举手遮面，原先的穿透感外，多了无数寒冷冰针刺骨而过，那感觉，意外地熟悉。

　　原本以为会死，毕竟那是俄梅嘎攻击小雅的手法，只是一点波动就让他吐血不止，何况是一口气从俄梅嘎体内迸发而出的自然力洪流。

　　毫发无伤的结果让他惊疑不定，只一瞬他又想通了。

　　除非是被天级御术师操纵集中攻击，自然力并不会对生物造成法则运转以外的特殊影响，大理很公平，既不怜悯也不仇恨小小的人类。

　　白发飘扬的影子牵起白羽的手，压放在失去意识的泷清雅胸口，正是受伤最重之处，白羽愕然抬头，他头一次看见那双眼如此无温却不教人恐惧，徐静如抹平涟漪的湖面，明知眼前身影并非泷星凰，那股压迫感却更加直接了。

　　原来，那就是他一直畏惧的源头。

　　和泷的□□老大身分无关，和泷星凰的怪异约定无关，明明有着相似的形体，在生命的暗影更深处潜伏的某物，更加地深沉难解，却又直接冲击白羽的某种存在感。另一方面，容忍这种共生情况并保持自然的泷星凰，同样也令人无法理解。

　　无法说出是与人类融合的鬼族奇怪，还是愿意与鬼融合的人类诡谲，但他们存在的姿态太匪夷所思。

　　「原来如此，是水的牵系。」斑角透过碰触白羽的手，喃喃道。

　　「虽然不知什么因缘，但是你有当媒介的资格，趁自然力流过你的瞬间，治好这少年，只要你会用，这就是你的力量。」

　　直接使用自然力？白羽最多曾在广寒面授机宜下使用水元素为六合疗伤，他根本就无法照斑角所说，将这波让人窒息的寒冷转为愈伤之力。

　　「你救救小雅！你是他的大哥吧？」无法理解，他又怎能办到！

　　「现在的我已经不剩下任何影响现象的力量，也不会干涉任何人类死活，只是小鬼死了，泷会很伤心而已，他啊真宝贝这孩子，连靠我太近都提防着。」斑角开口道。

　　「自然洪流奔忽即逝，你必须捕捉一瞬间的机会。」

　　不用他说，白羽也能感觉出冲击正在减弱，照那异族的描述，这是救回泷清雅的唯一希望，现在的泷清雅绝对撑不到急救人员到来。

　　白羽放下泷清雅，左手搭在手腕上，心随意想，皮肤便多了道伤口，很痛，瞬间他颤抖了一下，待血流下手心，就着血染的手掌按上泷清雅胸口。

　　空虚的自然，让力量进入他的血里，成为他的一部分吧！白羽只能祈求着自然之母听见他的心声，否则他无法把握无法理解的波流。

　　「我需要介质，让我可以操控，我心所愿的力量。」剎那间，支配感回来了，白羽急忙回想广寒曾教过的治疗魔法诀窍，转眼不过五六秒，温度已恢复正常，秘密层内空荡一片，白羽一度短暂恢复的超知觉，就像精灵王广寒赋予他力量那时的无所不能同时消失。

　　他迟疑地触摸泷清雅颈间，停了段时间，才测到一度停止的心跳脉搏，虽然缓慢却鼓动着。

　　白羽过去从没那么紧张过，被再恐怖的怪物袭击，都比不上他可能救不活一个人的提心吊胆，小雅没死，真是太好了。

　　见白羽完成他的使命，鬼族落地盘坐微倾休息，见局长仍在旁候着忽然勾唇浅笑。

　　「我记得你，人类，你看过我，还一点都不害怕，当时一不小心，连我都被你占
　　了便宜不是吗？」斑角的谈话目标是局长，后者只轻轻颔首。

　　「反正魔族对我的束缚已经不在，我也不打算再吃任何魂魄，待泷安享天年后，我就要从这躯壳解脱，退出人间的轮回，你就这样帮我转告他吧！我不会再醒来，毕竟一开始，我所追求的就只有永远的睡眠呀……」鬼族叹息隐去，斑角闭上眼睛，恢复泷星凰沉睡的五官。

　　「局长，泷先生他还活着吗？」白羽战战兢兢询问，若真相是这样，小雅他所执着之事，真的是不必要的误解了，如果没机会澄清，遗憾将保留终身。

　　泷星凰只是想保护弟弟免于被任何存在伤害，甚至是被自己身上过于禁忌的力量所侵袭，不能怪小雅不明白，那个人一直都不曾将秘密说出口，或许也因为这不是说出来就能解决的问题。

　　「泷星凰只是需要时间『复活』，他体内的鬼一旦活动，人类的生命机能就会被压制，以前，我看过他几乎失去气息的样子，就在他第一次觉醒的时候……」

　　局长扶起发色转黑的泷，白道与□□，原本相抗衡的势力，偶尔也会产生异常的和谐，这个始于局长一手缔造的约定，成就泷在星城盛世的起源。

　　「或许清雅也看过附在泷星凰身上的鬼，只是他忘记了而已，我遇见泷的时候，清雅还非常小。」局长眉心掠过轻郁，他不知为何而来，没想到面对的是一段往事。

　　男人散落地面的发梢盖及泷清雅手背，他在无边苦痛之中，隐约回到那个黑暗动摇的梦。

　　──第二部第一集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