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园物语》林賾流

253、第四章 在冥府 (1)

　　「先锋」和「狙击手」先后在离开黑夜宫殿的第四天和第五天先后进入水晶区，彼此无再会面，各自潜伏准备任务所需。

　　夺回神行翼任务虽然起始在当初会商的一星期后，对于分配到窃取神行翼机体责任的妖藻，时川浪游所谓的任务开始，行动起点却是从今川集团的研究区内算起，而非艾杰利学园；到达研究区楼层之前，都算妖藻的准备功课，和他们的计划无关，从这点也看出时川浪游策划风格的简洁兼冷酷。

　　今川集团纵使内部如何防卫森严，怎么说都还是个现代企业，员工日日进出，展示人造人与其他发明的展场更是门庭若市，如果不是要侵犯到只限研究人员出入的区域，混进去找个隐密处躲起来并非太困难的挑战，特别是针对妖藻这对连国王后宫都曾溜进去执行任务的搭档而言。

　　今川集团虽无夸张到整个总部都用流星壤来打造──以预算和开采量而言不可能，储存机密和开发工作的实验室却设计成流星壤接口，等于走进计算机身体里，受到全面监视。

　　一旦接触到敏感区域，入侵者的存在将被瞬间察觉，哪怕是些末微菌，任何角度都可能出现任意形式的攻击，也就是说你根本不能信任地板或书桌会不会突然变形，跑出一个造命或武卫来，这也是隐客必须给予集团总部保全系统直接冲击的原因。

　　先锋安静地蛰伏，等待预告时刻倒数。

　　藻从怀中摸出一本小书看着，他和妖弯着身子窝在仓储室的铝柜里，两人均是以高压氧气瓶渡过这个沉默且充满压迫感的埋伏准备期。

　　除了双颊略显潮红外，气定神闲的咒术学院生，看来像是图书馆里的娴雅学士，半点也没有盘腿弯腰十数小时的狼狈，至多只能装下两个藻的铝柜，除了左侧的藻，再来就是不停企图找出舒服姿势的妖。

　　开始时妖仍企图抱怨，兼毛毛虫般摆动他的长手长脚，在藻干脆地捏住输氧软管后，他就像只小猫般乖巧了，纵使仍换着姿势，亦保持世纪骨牌战的高集中力，毕竟万一不小心蹭到藻，那只妖心目中女神的美腿可是会直直踹进肚子来，这点妖已经痛切地领教过。

　　然而也算是身经百战的妖何以今日心浮气躁，和他一身加倍澳热的女性裙装打扮有关。

　　藻认为让妖保持原貌有危险，不久他们才和藤旭在学园起了冲突，不宜让妖太张扬，但妖又是宝贵的任务成员，因此考虑到安全起见，夏族院生应该再度易容。

　　毕竟拜欧生物科技公司的总部亦在水晶区，连同中央星城都是藤旭势力习以为常的活动地盘，反观妖与藻会有相当长的时间无法使用魔法，万一任务期间遇上生命危险，妖被迫现出原形的可能性相对提高，即便一点点也好，在这敏感时期被怀疑便太愚蠢了。

　　把总部建筑设计图背得滚瓜烂熟，却忘记拜欧生物科技公司也在水晶区的白痴，欢天喜地准备出发前闻藻不经意提起藤旭的名字，竟想趁月黑风高逃跑！

　　猎物被可怜兮兮地拖回来后，在小学弟看不见的阴暗角落，学长们交头接耳决定使用老套招数，把一切嫌疑都推到「橘」身上，因此在必要之下「橘」又得登场。

　　这回妖虽然抵死反抗，还高声说他可以戴面具，不幸被藻带回时脑袋磕到走廊转角，整个人晕迷，让东方伶拖进房间里强行解决易容问题。

　　戏子最近不知看什么变态漫画，口里声声说潜进那么危险的地方需要轻身为上，拿出一款附胸垫的高叉韵律服，当场妖忍无可忍的手指立刻掐住东方伶脖子，在他来不及表示「开玩笑的」之前，就被推出窗外。

　　白梦堡一直是处在不断改建后愈来愈复杂同时增高的古建筑，若非时川浪游拉得快，演艺院生很可能直接跌回缪斯女神怀抱，告别这处发愿送他上路者良多的万丈红尘。

　　最后，妖还是穿上了东方伶新选的长裙女装，这是他从迷蒙晕眩状态后回归的残酷现实，或许参杂了点东方伶的报复心理，这回戏子下手就没那么秀气了，他给妖化上相当妖冶的晚宴妆，兼使用超防水不掉色化妆品，这副打扮走在中央星城颇具异国风味，引来不少男性侧目，更坚定妖任务完成后杀掉东方伶的决心。

　　第二个打击是，藻穿的也是当初一搭一唱时紧身黑银套装，妖怀疑这个东方伶应该是地狱派来妨碍他恋爱之路的魔鬼！

　　每回出任务，藻那衣袂飘风、长发飘飞的俏模样，总是妖迎战任务的动力来源，现在头发全编起来，又穿成那样，实在会给妖错觉──藻妹妹比他还帅，这太丢脸了！

　　上次只在学园内丢脸就算了，这次还丢到中央星城，藻妹妹可是要当他老婆的耶！再这样玩下去妖以后怎么在藻面前抬得起头来？

　　心灵严重受伤的妖，竟然连千载难逢的密室独处机会都忘了感动，张着眼睛呆呆地想着先前不甘、讨厌、反抗、失败，还有他原先计划好，要用完美的服装和气势风范攻下一垒的野望，至少藻的样子该由他来扮，害他的计划都不能使用！

　　好处是，当妖执意追悔过去时，他便无暇抱怨铅柜狭窄闷热了。

　　藻每回进行潜入活动都有办法带着妖躲在匪夷所思的地方，和他平日光明的形象相当不一致，时川浪游口中如蝮蛇般静定善藏的性格，转化到妖眼里却是花栗鼠好躲窄处的怯怜可爱，爱情盲目连食物链都能扭转，诚其可叹。

　　──藻妹妹，我憋得好难受，可以出去了没？妖比着手语。

　　──不行。连动作都省略，光是一记酷寒眼色就是答案。

　　藻原本思量着把妖打昏再打醒省得他吵人，为了任务必须谨慎，随时保持清醒好临机应变，这才按捺下来。

　　他们目前的所在地，是今川集团用来储放流星壤矿物原石的区域，深度约莫是地下三楼，离地面不远，乃因流星壤的特质需要定期与日光作用，纵使是尚未锻炼过的原石，仍然有固定的保养程序。

　　流星壤本色银白，型态却瞬息万变，唯有将其封入火山结晶后才能论量买卖，同时会使火山结晶色泽由黑转红，灿烂无比，原先就是古代商人发现用来伪造红宝石的手段，然而一番复杂的锻炼手续后，真正能结合在科技上当成记忆金属的纯流星壤则又更稀少。

　　此地储放流星壤原石的铝箱保持在五万之数，今川集团为求全面掌握技术和原料，尽可能寡占流星壤矿石，为新世界开采流星壤地峡的最大消费者。

　　外表灰银无华的铝箱，却储放无数晶莹闪耀的原壤。

　　躺在浩瀚星海的矿石之间，藻关闭氧气筒上淡蓝冷灯，纯粹黑暗与流星壤隐约的脉动呼应，思虑达到极致空灵，能量波动便如潮波带着丝丝温暖流泄而来，彷佛好奇此地混入两个人类生命的理由，在这种微妙的洗礼中，藻闭起眼睛沉思，倒也把妖的存在抛诸脑外了。

　　不知过了多久，两人间不曾有任何对白，呼吸都在氧气罩内消音，藻径自出神时，妖那双闪着光的眼睛逐渐蒙上雾气，被折腾一夜，北上中央星城游街示众的心理压力和被塞进铝箱的气闷，使精神硬是僵持近整个日夜的妖，终于适应环境而堕入梦乡。

　　忽然钢架上下一震，虽是不怎么剧烈的力道，以这处为防野生流星壤溢出造成腐蚀灾情而加上特殊隔离墙的仓库防御性来判断，外界想必发生了大骚动。

　　藻张开双眼，为即将面对的事物抹上一丝兴奋。

　　他等待已久的混乱讯号，总算用明确的征兆出现。

　　隐客果然是个疯狂人物，只瘫痪数条通路里的监视眼，等于告诉敌人标靶在哪里，因此他扬言要破坏防守较弱的建筑上半部电力供应，包括展示区、办公处和他们这处仓库，顺利的话还可以更改几间正在运作中的实验室指令，造成一些仪器爆炸来点火灾。

　　最后再把恐怖攻击名义赠送给中央星城主张萨古独立自治最有名的激进组织「黎明小径」，相当缺德的战略，这是为了让妖藻及狙击手进入深层封锁领域的烟火，至于小学弟们能不能赶上就看天意了。

　　明白隐客能争取的时间有限，藻马上叫醒妖，两人相偕投身黑暗。

　　今川集团结构像是蜂巢，完美密合且层层相互分离的研究区就在眼前，妖藻专心于前进，暂且不考虑其余两组人马，彼此都明白尽到自己的本分就是对同伴的最大帮助。

　　这时院生的身心都已拉至紧绷，宛若离弦之箭，单纯而强悍，不再有多余的犹豫。

　　神行翼任务，发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