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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第一章 寂寞的杀人 (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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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梓官小学教室走廊弥漫着恐怖的寂静,跑步声更显突兀,回响混合两人渐渐浓重的呼吸,不见尽头的走廊彷佛化身无尽的噩梦。
白羽蓦然放开破流,闭眼弯腰两手撑在膝上喘气,汗水不停从湿濡的发梢滴落。
「白羽!你干嘛停下来?」
白羽抬起脸孔,因为缺氧和疲劳导致他有点昏昏沉沉。
「跑、跑不动了!」
「那怎么办?」破流张大眼睛,看白羽倚着墙平定喘息。
「干脆我背……」
她的话被打断了。
「妳先走!」白羽打发似地摇着手,一手按压剧烈跳动的心脏。
这回如果能在凯因老师的危险游戏下安然而退,或许就能得到答案。
对他最痛恨也最不想回忆的过去做出抉择。
白羽吐了一口长气,闭口不言调整呼吸。
破流一声不吭凑到白羽面前,很用力、很专注地瞪他。
「你为什么那么喜欢叫我走?刚到青野小学这样,现在也是。」
破流不认为白羽是害怕她看到他无用的表现,自尊受损?白羽从不将那种无聊计较放在心上,而破流对他频繁的脱线行为也看到不要看了!
朋友不就是要同甘共苦吗?如果她有能力,他为什么不让她救他?
既然白羽对那些讥讽他和一个女孩交朋友的幼稚流言都恍若未闻的话,为何这时候还要对她逞强?
「妳为什么那么喜欢和我辩?我虽然不行,也不想连累妳!」
白羽半张着眼冷瞄她。
「可恶!我想扁你了!你大脑是什么做的啊!顽固死了!」
「蛋白质。」白羽勉强笑道。
「笨蛋!」
破流顺手对白羽肩窝一击,白羽只好沉默地挨下那枚其实不算轻的拳头。
「破流,妳是女孩子,虽然很粗鲁,应该是女孩子没错吧!因为这样啦!」
面对破流生吞了一个鹅蛋似的表情,白羽脸色微红说道。
「如果妳是男的,我早就义无反顾踢妳出头去了,可我姊姊说,女孩子要好好照顾,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可以欺负人家,要为女生着想,这是我的原则。」
「你姊姊真是个狠角色。」
这么早就有计划教育白羽有事「弟」子服其劳的远见,破流感佩道。
「是呀。」热汗滴流,白羽只得闭起一边眼睛扯出无奈的笑容。
「不过,我娘亲也教过我,不可临阵退缩抛弃伙伴,我也有我的原则。」
破流亦是个奉原则为圭臬的人。
「既然妳坚持,那我们就进去这里躲藏好了,一味毫无头绪地跑也不是办法,再怎么说体力有限。而且枪声和噪音居然没惊动这里的人,就好像昨天晚上在青野小学里,那个奇怪孤立的环境感一样。」
他们果然还是在不真实的世界里。
正好到了转角,白羽对破流指出礼拜堂门扉半开的入口,里面点满了烛火,照耀出晶光跳耀的圣坛。
白羽让破流先进去,自己也跨入礼拜堂后立刻反锁大门,两人往深处走去,数百点星火因开门窜入的气流摇摆身躯,又回归稳定燃烧的铅直状态。
破流跟在白羽身后,只觉触目亮眼,须臾间已来到放置了圣餐和圣杯的红色祭坛,巨大管风琴金属音管面,朦朦胧胧映照着满室华丽。
沉吟了一秒钟,膝下有黄金的男儿从此长跪祭坛前,十指交握,破流呆愣地站在一旁,只有十字架上的耶稣苦难忍耐的表情始终不变。
「白羽,你在搞什么?」
「祈祷吧!」少年如是说。
反正他跑不动,也还没想到其他办法,干脆看是否有奇迹出现也好。
差点跌倒的破流,深深吸了一口气,好不容易才再度克制住将挥出的拳头。
「你是天主教徒吗?」
「开玩笑的,来教堂当然要祈祷,入境随俗嘛!」
白羽手举在胸前,很怕破流随时对他发难。
「说真的,我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改跪为摊坐,两人用说不上恭敬的姿势坐在圣坛前,白羽和盘托出内心想法。关于全身而退的方法白羽绞尽脑汁地想依旧一无所获,剩下来的只是不时飘飞而过的连自己都觉得荒谬的念头。
只是普通人的他们要怎么应对现在的考验?
「有没有可能……」
破流突然想起一个很重要的事实,这里是礼拜堂,邪魔歪道不该害怕这类地方吗?
「啥?」
「吸血鬼害怕这里的十字架或圣灵所以放过我们?」
说完破流自己都觉得很心虚,更遑论白羽脸上明白表示「妳太天真了」。
十字架防治吸血鬼只是人类自行编造的传说,更别提圣灵是否真的存在,就算教堂真有神奇的力量,也没规定每处供奉圣体和圣像的地方都可永保安康。
毕竟倘若信仰不实,宗教神祇不过是泥塑土胎,再怎么金碧辉煌依然是死物。
「破流,有件事我必须告诉妳,」白羽忽然哥俩好地搭着破流肩膀,眼神中有着异样专注。
「古代吸血鬼之所以被称为『教会的梦魇』,就是因为它们专挑教堂下手,攻击杀戮神职人员,而且喜欢在圣坛上举行血宴,用四分五裂的尸体内脏玷污圣器,所以又被称为『教徒猎杀者』。」
想当初白羽还对这段魔术历史大感兴趣,现在似乎就像自动跑进陷阱一样。
但礼拜堂却是当下看起来近在咫尺的唯一掩蔽处,其余没看见能挡上一阵子的避难场所了,白羽垮下肩膀无奈地想,不想躲也得躲呀!又虽然直子可能也会穿墙,或如同古书说的,吸血鬼能穿透像刀片一样薄的缝隙。
但正如破流的求助心理,非不得已得停下来休息,白羽还是选了有神圣象征的地方。
「什么?你阿呆吗?」破流睁圆她那双本来就很大的墨绿眼睛,开始手忙脚乱找起防身武器来,虽然她本来就不习惯使用武器,连子弹都没用的绝望情况下,也许手里拿着东西能安心一点。
木门被由外向内碰撞,动作声响随即又停下,却出现更多沙沙磨地的脚步声,显示来者不只一人,此刻正在门前徘徊不去。
「狄恩那笨警察带帮手来了?」破流挺直背,语气流露出一丝惊喜。
不,太静了,如果是警察,此时早该破门而入,先前追逐白羽两人的阴冷侵入温暖的礼拜堂,延着小腿肚蜿蜒直上。
「我不这么认为。破流,妳怕吗?」
「不怕,你呢?」破流转头一看,身边的人已然站起。
他居然在冷笑!破流一跃而起,身高相若的两人将对方表情摄入眼底。
忽然发现,不知是紧张还是其他原因,为了行动方便摘下眼镜的白羽,眼瞳亮得灼人。彷佛在正期待着什么发生。
「还好。」因为平静生活被打乱而萌芽的怒气,此时无厘头地迁到害他心情紧绷的吸血鬼上,比起害怕,白羽的火气犹要高上三分。
电影课也好,虚拟游戏也好,他已经厌烦这种病态的紧张感了!
白羽只是个平凡学生,既不是风云人物,也不会奇奇怪怪的技艺,除了不认真上课,偶尔将敌人气到吐血,最讨厌麻烦!
没错!他讨厌麻烦!
白羽冷笑,在危急时刻反而极度冷静且抽离其他情绪的怪诞个性,让破流看了感觉有些毛毛的,不过假使同伴有锦囊妙计,破流当然是希望他能用则快用。
「那就好,因为接下来发生的事会有点刺激。」
麻烦就是要解决!
白羽自知他并不强,但他可不孬种。无论如何都得用魔法搞定的话,他记得还算清楚的只有那个了。
门扉终于被迫敞开,四名披着黑斗篷的怪影伫立门前,头罩下隐约现出亮金光芒,怪物的眼睛。少年正要抓住时机先发制敌,喉头一痛,冰凉手指从后方扣住脖子将他向后拖去,白羽伸手想拉开这力气大得可怕的束缚,细小手指却像铁条似紧紧箍着白羽呼吸并向后猛力拉扯,后脑撞上圣坛硬木,白羽忍不住逸出极轻的一声呜咽。
他心知要糟,眼前的斗篷怪影必非人类。
白羽勉强转头,内田直子瞳孔缩成一点的金色大眼就在旁边,无温度的气息喷上耳朵颈项,顿时令他骨髓发冷。
破流怒吼一声,双手使力就要分开内田直子与白羽。
「别过来!」白羽好不容易掰松了内田直子一根手指,拚了全身力气嘶喊。
「是啊!姊姊别过来,不然我就马上咬断大哥哥的颈椎喔!」
内田直子露出尖长犬牙,银森森地反射着光,口中来自法斯特或者更多牺牲者的血腥味令白羽十分不舒服,才呼吸到一小口空气,寒冰手指又掐得更紧,窒息使他从指尖开始发麻,全身疼痛虚软。
「妳!」
破流险些失控,却投鼠忌器不敢动弹,在这同时,她与白羽四周也很快被那些斗篷怪客包围。
「这里的小教堂竟有两个鲜美小东西!可惜,真是可惜!」
苍老衰弱的哑声从黑斗篷中飘出,人影一个接一个揭开头罩,展现出与骷髅无异的枯萎脸孔,从干瘪嘴唇下突出尖长牙齿,发出兴奋的喘气声。
吸血鬼!
只是普通的吸血怪物,不如不死族那样能以精神入侵掌控猎物,一旦不常吸食血液精气便难以维持外表丰润,此四名吸血鬼全被御术师下了无法接受人血的禁咒,只能靠补食小动物勉强补充血气,造就一身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在社会边缘流浪,对人类怨恨极深。
白羽暗暗回忆起书中知识,并且立即判断出这些怪物的危险程度。
尽管不能吸饮人血,说起将活人撕裂的残暴习性,却是更甚不死族,因为这种吸血鬼对人类有一种主动的报复性虐杀倾向。
「吃……吃……杀了他们……」
有的吸血鬼早已忍耐不住,朝少女迈出步伐。
被血和尸体气味引诱过来的四名吸血鬼,从深陷的眼眶中射出饥肠辘辘的火光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