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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0、第一章 蹂躏 (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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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羽张开眼睛,却见湿意横生的黑暗,有些笨拙地拨开按压着眼窝和额头的湿毛巾,从模糊的视野中渐渐出现两张熟悉脸孔。
头上传来束缚感,触手是绷带的粗糙感觉,白羽愣了一会儿才懂得发问。
「你们怎么找到我的?」
破流和泷清雅不约而同从口袋拿出在登录在中央星城都内联合网络里,具备定位系统的通讯仪。
「虽然这个城市出现了太多带有自然力干扰的魔物,不过我们最后还是找到这附近来了,谁叫我们呼叫你都没回音!」
或许是有那么几分竞足的意味,当警联第十三分局联络他们,告知白羽传送来可疑讯息后便无法再度联络上时,泷清雅和破流各自表现优秀的行动力,在处理手边事务后会合搜索白羽下落。
虽然艾杰利的高中生在第一时间就通报了这个消息,但失去局长的第十三分局已经忙得焦头烂额,却又不能撒手不理,而局长千金稍早偷溜出去的意外更是雪上加霜,幸好不久后泷家的小少主就把她给送回来了。
知道泷清雅是在第五公民区内发现鹰宫妹姬时,警察的表情都很微妙,因为连他们在封锁线内的同仁都被禁止外出,这可是危险的传染区!不过到底有多少人进去又出来呀?
泷清雅得知白羽曾联络警察局的消息后,立刻命令他们联络在第五公民区内的警察先行赶到录音中的约定地点,而自己也打算再进去第五公民区,当时群龙无首的分局众人不知为何觉得他说得有道理就照办了,包括把妹姬关起来这个意见,这也是泷清雅与鹰宫妹姬正式结仇的开始。
竟然出现□□领导警察办事的滑稽场面,让第十三分局的人后来懊悔了许久,但是换个角度想,他们还能好端端地活下来懊悔,没有失去重要的人,为此倒是有点对泷家那个还那么年幼的领导者改观了,有些人还觉得泷清雅身上有点少年局长的影子,魄力十足。
破流也利用前段时间确认了父亲玄宗的确在第五公民区的事实,但玄宗目前却下落不明,所幸也无死亡消息传出,她无法做到地毯式搜索,只能从武协着手,然而她却能认出已遭感染,外观却看不出来的武术家或者学员。
凭借某种野生动物般的警觉性,破流在成功分辨出几个自己都浑然不觉有失控危险的受害者后,许多武术家都希望她继续留下来过滤目前武协内部人士,并打包票他们会替破流找到父亲。
所以破流也被一票大人缠住了,直到小雅来找人之前都脱身不能,因此听泷清雅说了白羽的事后,既然玄宗的问题当下也无法立即有进展,破流决定先去找白羽。
泷清雅则怀疑诱导白羽到扑克公寓的就是羔羊组织的人,因此符合他寻衅的目标,两人便商议会合警察好意拨给他们的人手立刻赶到扑克公寓,那时距离第十三分局收到白羽通报讯息的时间,已经延误将近两小时了。
第五公民区内到处都是命案现场,除了载走死者和伤者外几乎无法做任何现场鉴识,讽刺的是,原本以为是异种生物逞凶而让防疫人员戒慎恐慌地赶到现场,却发现不少是些疯狂的混蛋趁火打劫。
来到扑克公寓并发现白羽倒在一处室内角落,被人用布裹着藏在桌下时,少年已受伤昏迷,伤在后脑处,像是没有防备地任人偷袭。
听完破流的解释说明后白羽紧张地站起,一阵天旋地转又迫使他跌坐回原地。
「你发烧了,可能还有轻微脑震荡,会想吐吗?」破流把湿毛巾二度压回白羽脸上。
今夜气温又下降了,雨已经断断续续在北支柱地下了好几星期,在这处陌生房子里发现白羽,破流觉得有点不可思议,又有一瞬险些喘不过气来。
还好仔细检查他还有呼吸,看起来好像没被感染。
「我得去找阿七!」
「谁把你打成这样,还藏在壁毯里?这个项链?」
泷清雅用食指勾起白羽胸口的金红纹章打量,直到出发前都没看过他戴在身上,应该不是白羽的随身物品。
「阿七也在这里?」不可能吧!最后和阿七联络时,破流记得他应该是身在门窗紧闭的学生宿舍。
望着脸色雪白的友人,破流忽然了悟。
「该不会就是阿七动的手?」从白羽会受这种笨拙的伤推测,确实有可能出自他不设防的熟人。
警察正从门口开始采证,因为这次的现场太可怕了,从整条寂静无声的街道开始,跟着泷清雅和破流过来的五、六名警察就有糟糕的预感,果然一打开大门后,整间公寓内部就像一具仍持续流血的巨大尸体,恶臭逼人。
泷清雅要警察们别分开行动,慢慢从一楼搜寻上去,否则万一遇到感染者,一对一时几乎毫无胜算,他与破流则抢先往楼上走,幸亏很快就找到那间点着蜡烛的房间,也发现了还活着的白羽。当时见到脸上染血失去意识的少年,两人险些以为他已遭毒手。
「我们见到默默了,但是她似乎变了很多,后来占领这公寓的异种生物回来,阿七他……为了拿自己当饵,把我打昏了。」白羽用手掌压住覆脸的毛巾,只有唇边勾着苦涩的弧弯。
「白羽,你别笑了。」破流不知该如何劝说,只觉得那样的白羽令人很不舒服。
「不是你的错。」
「没有魔法,我想保护谁都办不到。学武毕竟太慢、太慢了……」
如果人真有保护他人的最终筹码,白羽宁愿阿七别这么轻易就用在他身上,太不值得,太冒险的赌注,太沉重的压力。
毛巾震开的空气声飘落在破流手指上,白羽站了起来,冲出室内的迷蒙烛光,一手压在墙壁上脚步蹒跚,然后沿着扶手往审判结果的天台拾阶跑去,身后的呼声混着从上灌下的风吼都模糊了。
他听不见阻止的声音,也不想听!
落后一步的破流和泷清雅只来得及看见白羽跪坐在彷佛异教祭坛的满地腥红中,不顾感染危险,将一大块露出胸骨的染血物体紧紧扣在怀里。
狼藉的环境里腐败程度不等的肢体到处抛散,其中某块领域飘着格外新鲜的温血味,一团杂乱的棕发滚落地面,红色泪迹从紧闭的眼睫下溢出,渗到大滩大滩浓稠的血渍里。
「没有呼吸了……」
胸口泛起雪团似的冰凉,似乎天空中无情的风同时吹进体内。
岂止是没有呼吸,已经难以看出人的形体,先前该是经历了一场多么残暴,又毫无迟疑的虐杀。
泷清雅默默地巡视着凶手早已离去的天台,从尸块堆中辨识着属于熟人的部分,这个工作终究只有他来担任最为准确,只是今日手上染着血的人,已经不止自己了。
破流毫不畏惧地捧起阿七的头颅,走近白羽靠着他坐下,血肉召唤来甲虫和其他小生物,连日累积的秽气连空气都显得污浊,纵然没有遮蔽的楼顶,竟刮不去深浸入建筑的死气。
「白羽……你不觉得痛苦吗……为什么要忍耐起来……」破流说这话时抑制不住哽咽,白羽移出一手覆在阿七额头上,烫热的水珠一点点打在手背上,然后滑落阿七沾满血污的脸庞。
「我在某个时刻到来前,绝不为人流泪,所以,请妳代替我哭,破流……」
狡猾的细雨不消多时已在每个人身上抹了薄薄一层水膜,渐渐地洗去凝结的血块,露出唇畔柔和的笑意。
没有人见过这样的阿七。
他不是海新的阿七,因为这世界上从来只有,也不会再有第二名这个音乐艺匠:上杉贤七。
「先通知学园的人吧!起码要联络……家属……」女孩断断续续艰难地说。
时间感在扑克公寓已经失去,谁也不确定时间过了多久,只有东方隐约的鱼肚白,对比着无法入眠的晕眩,湿衣紧黏着皮肤,传递着爬虫类的阴冷触感。
「白羽!」破流担心地拍拍他的肩头,白羽略显失神地转回。
「虽然小雅给你包扎了,你还是去医院看看比较好。」
「我没关系。关于默默我有点事想确认。何况发生了这件意外,也不能不告知学长们。」
白羽输入的程序码将连上绿京坐镇的医疗团队,同时也是警联人马临时指挥总部,精准一点说,就是绝对造命和风才能从某个信息站撷取下的专属秘密网络。
『早安……』
和风的问好才起个头音,立刻被绿京气急败坏的数落替换,由于自己的确有不是的地方,白羽低着头任绿京发泄了数分钟之久才苦涩地道歉。
「对不起,下次我不会这样做了。」
「你怎么做了?」破流问。
按下暂停通讯键,白羽张着无精打采的眼睛解释。
「我只是在绿京要我帮忙留意系统更新实验进度比对的时候,把原始数据另外备分,就是你们看到的那些,我为我们这次行动额外补充的安全资料。」
白羽只是不喜欢做坏事,并非表示他不懂得怎么做,历史也告诉他,急难时适当的非法手段是被允许的。
「……我可以问个问题吗?」
彼方不知是担心亦或恼羞成怒的童声又咆哮一下,传来和风低柔的劝说,然后取得共识,是绿京无可奈何的叹气允许。
「有没有可能,生物毒品里含有的魔物细胞,或是次级感染者的组织,不是像目前那样很快吞食杀害人类细胞,让被感染者仍保有正常意志,□□也几乎没有损坏?」白羽哑着嗓音提问。
破流也谈论过她在武协中感觉不对劲的人,自愿配合检查行动,被监视着送到圣罗兰亚医院检查,却在体内发现了像是休眠的魔物细胞,也有寄生得这么缓和的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