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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bl鬼泣 ...

  •   尘封了一百六十年的鬼泣涧再度重开。

      当晚,怨气和魔气就在上空凝聚了一层淡淡的不详黑气。直接引动天地异象,下了一场倾盆暴雨。

      这雨浇醒了隐藏的危险和潜伏休眠的凶兽,乱石崎岖林立,猩红的竖瞳巡视领地。沉寂了一百六十年的诡地,又传出了凶兽低低的咆哮。

      然而在这鬼泣涧腹地深处,一只凶兽都没有,安静的近乎死寂。一道纵长千尺宽百尺的沟壑横亘于此,几乎硬生生的将鬼泣涧分成了南北两部分。

      暴雨如注,溅起的泥泞顺着沟壑的峭壁,流入不见底的深渊,一声暗紫色的惊雷在天边炸响,轰轰雷声里,一只苍白瘦弱的手猛地攀上了峭壁边缘。

      宫慎裹着一身烂兮兮的黑衣,手脚并用地爬了上来,瘫在峭壁边上,伸手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心说:真是快累死了。

      湿漉漉的衣服贴在身上,这会沾了泥水,远远的瞧着像是地上躺了一块脏兮兮的抹布。他躺了好一会才站起来,向前走了两步,摇摇欲坠的站在了深渊边上,半只脚已经踏了出去。纤瘦的身影像是狂风暴雨中一只岌岌可危的小舟。

      识海里响起一道气急败坏的稚嫩吼声:“你他娘的还跳?!从昨天你复活开始你就开始找死,撞石头、上吊不说,就这崖,你数数你自己个跳了几回了?你死了吗?!你死了吗?!!你不嫌累,老子还累呢!!”

      那声音听起来委屈吧啦的:“累死了都。”

      “……”

      宫慎:“……我又没求着你把我复活。和我一块死不好么?”

      唉。算了。

      宫慎晃晃悠悠的把脚收了回来,不想跳了。死不了不说,粉身碎骨又接着被重塑的感觉,还是很疼的。他找了个歪石头躲在里面避雨,抱着双膝,蜷缩在角落里,凑着闪电刹那的光亮,在水洼里看清了自己现在的模样。

      ……眉眼精致俊秀,艳丽却没有攻击性,只是似乎过于苍白,一副带着病气的短命相。

      和他生前有五分相似。

      “我这眼睛的颜色,能变回来么?”

      他摸了摸眼尾,眼睛是深邃的暗紫色。

      那识海里的童音怒道:“这可是古魔才能拥有的尊贵颜色!你还嫌弃它?!”

      这软软的童声冷笑一声,转而又变成了千万人凄厉嘶哑的嘲讽:“哈——你不会还以为自己是个人吧?!宫慎,你是魔!现在世间唯一拥有古魔血脉的魔!.你看清楚,是那群自以为是的修仙狗围杀了你!是本座赐予你新生!你还不明白么?!”

      “本座创造了你,你是我的孩子!你应该叫我一声父亲!”

      “你不再是个人了!你是魔!”

      轰隆!又一道惊雷落下!

      宫慎神识化剑,狠狠的朝识海里一团黑气刺了过去。那声音一声惨叫,瞬间成了哑巴。

      他脸色苍白的跟鬼一样,嘴角溢出一丝血,“祖魔,我生来的宿命就是为了杀你。放心,我会找到去死的办法,拖着你,永远消失。”

      “还有,”识海里的剑气又对准了那缩成一团的黑气,“谁是爹?”

      祖魔嚣张的气焰瞬间萎靡了下去,又恢复了能降低人警戒心的稚嫩童声,委屈叽叽道:“……你是爹你是爹。”

      宫慎这才作罢,雨停之后,一步一步向鬼泣涧外围走去。

      ————

      宫慎重生之后,相当于回炉重造,神识虽然强大,但身体被改造成了古魔,就再不能吸收修炼灵气了,看起来就是一个没有什么修为的普通人。他脚程慢,这一走,足足走了一整天,才将将走到鬼泣涧的中围。

      他随便在乱石林里找了一处歇脚的地方,合眼休息,打算天亮之后再接着走。

      然而没歇多久,伴随着几声窃窃私语,不远处传来了少年人激动而压抑的惊呼声。

      宫慎睁开眼。咦?这鬼泣涧除了他竟然还有别人?

      他撕了一截衣摆,将异色的眼睛蒙上,顺手捡了根木棍子,神识外放,悄没声地靠近了那群围着火堆而坐,统一制式蓝色校服的少年们。

      ……

      “唉,你们知道吗?鬼泣涧可是埋葬了一个大魔头!叫什么来着……嗷!对!叫宫慎!”

      一旁偷听的大魔头宫慎:“……”

      另一个人嗤道:“哼,什么魔头!就是个疯子!我听族中长辈们提起过,那宫慎入魔之后,可是发疯屠了坠欲城整整几万人!说是血流成河都不为过!”

      周围的人传来丝丝的吸气声。

      宫慎点头:这倒是真的。

      “我还听说,他面如好女,但却是个色中饿鬼,一边与北渊府的少府主订有婚约,都是有未婚夫的人了,一边却又不知廉耻的勾搭如今的裁仙长尊者!”

      他压低声音,“有人亲眼目睹,他曾悄悄潜入裁仙长的家中,又衣衫不整的被裁仙长赶了出来!”

      周围传来更大的吸气声。

      宫慎:……

      我没有我不是你别乱说!

      那人更来劲了:“那宫疯子出身剑行门,据说他们那一代,把他捧在手心里的四个师兄师姐——都遭过他的毒手!还有神弃之地的那位,在宫疯子死了之后做出来的事,你们都知道吧?凶残至极!”

      宫慎:……

      他这是死了多少年?怎的谣言如此离谱?

      周围的少年人纷纷义愤填膺痛心疾首。

      “更别说他还差点破坏了当初围剿魔域的大战。”

      “禽兽不如!”

      “真是祸害!”

      宫慎:“……”

      那人一拍大腿,站起来,狠狠踩了踩脚底下的碎石土道:“宫疯子入魔之后,被裁仙长一剑穿心,逃到这鬼泣涧,身体一寸寸化作齑粉,说不准我们脚底下就有他的骨灰!”

      宫慎:“……”

      过分!踩人骨灰是要遭天谴的!

      他正想吓唬吓唬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兔崽子,不远处忽然传来一道包含怒气的喝声——“天衍宗的!你们说什么呢,有种再给爷们说一遍!”

      迎面走来二男一女三位少年,刚才那句话,就是右侧的少年说的。

      刚才还围成一堆的天衍宗众人纷纷站起,与对面的三人成对峙之势,火药味渐渐浓了起来。

      天衍宗少年嗤笑一声,抱着剑:“我说盛多钱,你是聋了么?我说的难道不对吗?那宫疯子就死在这儿,他做了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我们就算是踩在他的骨灰上,那也是他的荣幸!”

      宫慎∶“……”

      无论过去多少年,天衍宗人的嘴还是这么欠揍!

      他悄悄的凑到那个叫盛多钱的少年身边,夜色掩护下,竟然没有人发现在场的多了一个人。

      盛多钱和左侧的那名少女皆是面有怒意,提剑就想上去抽他们两巴掌。

      然而他们被中间的少年死死拉住,盛多钱恨声道:“大师兄你别拦着我,我今天非得打死他!”

      宫慎点头:说的对!打死他打死他!

      那少女也道:“大师兄,你松开手!老娘今天就给他们点颜色看看!”

      宫慎:就是就是!

      “你们就是孬种,出魔头的窝!”

      天衍宗此话一出,中间那个一直拉着自家师弟师妹,好生相劝的温和少年骤然冷了脸色,灵力威压放出,浑身气势一变:“上次还没被揍改?是不是还想尝尝醒冬凌的滋味?”

      说罢,三只臂长的木色飞剑向那天衍宗少年的面门刺去,分毫之间,堪堪停住。

      咕咚。不知是谁咽了咽口水。

      天衍宗的人对这位少年好像颇为忌惮,强撑着面子道:“相离春,我劝你还是拴好自己,还有你那乱咬人的师弟师妹,不然后果你也知道,正巧我们也歇够了,这个破地方就赏给你们了!我们走!”

      盛多钱气的眼都红了,被师兄拉着,只能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天衍宗的人哈哈大笑,对他们冷嘲热讽一番,扬长而去。

      人已经走远了,再争执也没用了。叫盛多钱的少年气愤的挣开师兄的手,转身一扭头,眼中猝不及防撞进了一张眼睛蒙着黑布,面色惨白的鬼脸。

      宫慎嘻道:“你好啊!”

      盛多钱瞬间倒吸一口凉气,眼睛睁的老大。

      “鬼啊——!!”

      宫慎道:“啊!鬼啊!!”

      盛多钱匪夷所思:“不是,大兄弟你谁啊?!大半夜的搁这儿吓唬谁呢这是?!”

      宫慎:“是啊是啊,我是谁啊?”

      眼前的人身材颀长,但苍白瘦弱,裹着一身破破烂烂的黑衣服,光着脚,连鞋子都没有,眼上蒙着遮了快半张脸的黑布,手里拄着寒碜的木柺——瞧着是个脑子不太好使,误入此地的瞎眼乞丐。

      盛多钱郁闷的叹了一口气,绕过他向旁边走了几步,焉头耷耳的蹲下来。

      那脾气火爆的娃娃脸少女也蹭过去蹲在一处,气鼓鼓的不说话。显然是生那位大师兄的气了。

      大师兄相离春年长一些,也更稳重,他警惕的打量宫慎一眼,发现确实是一个没有修为的普通人,也不管人能不能看见,礼节性的朝他颔首,这才过去安慰自己师弟师妹了。

      “师傅师叔们都交代了,这次过来不准惹事,上次你们把天衍宗的人打成什么样了?惹出多大乱子?受的罚还没让你们长记性吗?”

      盛多钱:“我们剑行门从来不受这委屈!”

      江泠:“大师兄还说,上次就数你揍的最狠!拉都拉不住。”

      相离春:“……”

      原来他们三个是剑行门的弟子。

      宫慎恍惚了一瞬。他这一死,也不知死了多少年,剑行门弟子不多,内门外门加起来也没多少,这几个都是新面孔,看来是又收新弟子了。

      是他的后辈啊。

      宫慎巴巴的凑过去,期期艾艾道:“不知几位少侠,是谁座下高徒?”

      盛多钱:“温塘仙尊座下。”

      相离春与江泠:“成礼仙尊座下。”

      剑行门内门弟子极少,每一代不过五指之数,宫慎那一代,带着他也就五个人。因为人少,所以师兄妹之间就显得格外亲近。

      温塘是他三师姐,成礼是他二师兄。

      宫慎想:他们如今都应该是剑行门的内门长老了吧,没想到连徒弟都收了。

      他虽蒙着眼,但神识却看的清楚。这三个他的直系后辈整整齐齐的蹲再一处,闷不吭声的样子瞧着十分委屈。

      按照辈分,他们该叫他一声小师叔。

      嫡亲嫡亲的小师叔啊。

      他都是长辈了,这么一想,宫慎顿时心花怒放,一腔慈爱泛滥成灾。

      他挨挨蹭蹭的挪过去,挨个拍了拍脑袋:“乖啦乖啦,不伤心不伤心。”

      相离春:“……”

      盛多钱:“……”这人果然脑子有病吧。

      江泠:“……”

      小姑娘正是生气的时候,啪!的一声,抬手一巴掌将脑门上冰凉的手拍了下来。她用的力气重了些,只听的“咔嚓”一声脆响——宫慎的手折了。

      那一截从破烂黑衣里,伸出的苍白细瘦的小臂,弯成了不正常的弧度,耷拉着往下垂着,好不可怜。

      宫慎:“……”

      盛多钱:“……”

      相离春:“……”

      江泠惊恐地跳了起来,紧张的结结巴巴道:“对对对不起!我我我我不是故意的!”

      宫慎:“没没没事!”

      看把这些可人怜的小师侄们吓成什么样了?

      果然跳崖跳多了还是有后遗症的,骨头被重组了太多次,现在还十分脆弱,经不起捶打。

      他飞快的把断骨摸正了位置:“真的没事。”

      相离春三人却不信,把他真当成了一个普通人,唯恐他瞎了之后再断手,手忙脚乱的给他涂了一堆灵药,包扎的严严实实,方才舒了口气。

      盛多钱忍不住道:“你都不疼的么?”

      “这个啊,”宫慎稀罕的摸了摸胳膊上的绷带,“断个骨头而已,不疼。”

      这句话落在他三个师侄耳朵里可就不是这么回事了。他们纷纷同情的看了宫慎一眼——这瞎了眼脑子有病的小乞丐,以前肯定没少挨疼受苦。

      “哎,也不知是谁说鬼泣涧里有宝物现世,引得不少无知百姓偷偷摸摸混了进来,与往常解封之前不同,现在这鬼泣涧这么危险,来了不就是白白送命?”话里话外显然是把宫慎当成了来寻宝的百姓,江泠不好意思道:“你就跟着我们走好了,我们完成任务之后把你安全送出去,算作赔礼。”

      宫慎笑眯眯说:“好啊。”

      几人也不耽搁,一路朝着乱石林东面走去。

      同行的功夫,宫慎已经将“单纯天真”的三位师侄扒的底朝天,知道了自己想要的信息。

      原来距离他灰飞烟灭已经过了一百六十年了啊。

      风云战也是第十一届了。

      他们去的方向栖息着枯头蛇,剑行门小辈们抽到的任务是猎杀足够的枯头蛇,才能获得风云战擂台上对战的资格。

      宫慎看着前面三个小崽子的背影,师门于他有恩,在他死之前,这些后辈,能帮就帮吧。

      宫慎如实扮演一个瞎子,拄着木棍,跟在这三位师侄旁边,道:“剑行门和天衍宗的关系很差么?”

      他记得之前还是很好的。

      说起这个,盛多钱不忿道:“他们辱我小师叔!”

      小师叔!

      宫慎听得心花怒放,微微挺直腰板,“你小师叔是……”

      好师侄,多叫几声。

      江泠傲然道:“我小师叔惊才绝艳!当年九州第一人!”

      相离春道:“小师叔是我们小辈的榜样。”

      “小师叔面容俊美!”

      宫慎:“……”

      他摸了摸脸上的黑布条。

      “小师叔是师傅师叔们最疼爱的师弟,衣服是整个剑行门最贵的最多的最好的。”

      宫慎悄悄扯了扯烂兮兮的破洞袖子,试图遮住露在外面的手臂。

      “小师叔剑气内存,从不配剑,手里总是拿着仙花美酒!风雅至极!”

      宫慎默默把手里丑叽叽的木棍子往身后藏了藏。

      没想到他在师侄们的心里形象这么好,宫慎正想着,就听盛多钱叹了口气。

      “可是师傅师叔师伯们,总是很少提及小师叔。但外面说的乱七八糟的传言,我们从来不信。别人说一句,我们就打回去,可是,剑行门人少,打不过来……”

      宫慎沉默了一会,才干巴巴道:“打不过来,就别打了……”

      “不行!就算小师叔真的做错了事,我们能说,别人说不得!”

      宫慎不说话了,他自己也是剑行门的弟子,自然是知道剑行门护短起来有多么不讲理。

      各大仙门都有一个不成规矩的共识,这是多少年用血和泪的出来的真理——若是想要自家大门或者牌匾的寿命长长久久,就千万不要在剑行门护犊子的时候,试图和他们讲道理。不然剑行门那一群破坏力超强的剑修疯子,会让这些代表仙门脸面的东西,碎的明明白白。

      上一个讲道理的人,现在还在找人修门。

      .

      已经临近乱石林东面了,盛多钱三人让宫慎躲在石堆后边,抬手掐了个法决,隐匿了他的气息。

      “你不要乱跑,我们杀完枯头蛇之后就把你送出去。”

      宫慎连连点头。

      然而师侄们前脚刚走,他后脚就跟了上去。

      修仙者欲成大道,就要历尽千难万险跨过四个关卡。分别是∶入灵、斩道、筑基、金丹。

      入灵有九阶,斩道分三境,筑基有初期,中期,后期和巅峰。

      而金丹巅峰之后就进入了感悟天道的阶段。分为悟道金丹,问道金丹,合道金丹。凡是进入感悟天道的金丹修士,无一不是可以开宗立派的一代强者。

      宫慎上辈子临死前,生死一瞬晋入问道金丹,奈何除了他自己以外,没有人知晓。

      他暗中观察这三个师侄的身手。不错,招式凌厉,隐隐间初具个人的风格,那叫盛多钱的小子和江泠小女娃,已经是斩道一境。大师侄相离春强一些,斩道二境。

      枯头蛇,顾名思义,只有身上铺盖着一层干枯的皮,头部是白森森的骨头,半人长,入灵七阶左右的实力,群居,猩红的竖瞳具有迷惑敌人的效果。

      十几条枯头蛇围攻盛多钱三人,一般的弟子难免手忙脚乱,顾此失彼,他们三人却配合的极好,越杀越上瘾了。

      相离春:“小心左侧!”

      盛多钱一剑砍了过去:“看着呢!也多亏了这么多年为了小师叔,打了不少群架!爷们反应力一流!”

      江泠背靠过来:“闭嘴吧你!专心点!”

      宫慎捂脸:“……”

      真是罪过。

      不出一刻钟,枯头蛇就被杀的七零八落,三个小辈抹了把汗,将蛇头收进乾坤袋里,打算收工交差了。

      正在这时,南面却腾起一阵滚滚烟尘,有一群穿着紫色校服的人,踩着飞剑迅速地向这里飞了过来,伴随着一道着急的大喝——“有筑基期的暗狰狮过来了!快逃!”

      三个小辈头也不回拔腿就跑。盛多钱一边狂奔,一边啐道:“是紫霄府的人!每次碰到他们准没好事!呸!真晦气!”

      筑基期的暗狰狮,他们这些斩道修士,上去就是多给它送盘菜!

      然而逃出去没多远,暗狰狮就张着血盆大口,矫健飞身一跃到了这些逃窜小辈们的前面,咆哮着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吼——!!”

      腥臭的气息扑面而来。

      这下谁都跑不了了。

      盛多钱握紧宝光剑,咬牙切齿:“宗二晟!爷们今天要是死在这儿,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紫霄府领头的是一大一小。大点的叫宗二晟,与盛多钱年龄相仿。小点的看着只有十一二岁,叫宗木,是紫霄府这一代天赋最高的小辈。

      二人皆手戴镂空银环,代表着他们紫霄府直系子弟的身份。

      宗二晟咧嘴一笑,大大咧咧道:“说什么呢多钱兄!我们一块干趴下这个大块头,战功平分!”

      宗木板着小脸拆台,冷声道:“自不量力。”

      几人毕竟都是少年,如今聚在一起对敌,热血上头更是不管不顾,纷纷使出看家本领,一时间灵力爆破的声音不绝于耳,法器与剑风在周围石头上留下深深浅浅的剑痕。

      宫慎拄着拐,拖着一身脆弱的骨头,要了老命般吭哧吭哧地赶过来的时候,战斗已经进入到了白热化的阶段。

      他神识一看,自家三个小辈十分狼狈,受伤的受伤,挂彩的挂彩,红红绿绿青青紫紫好不精彩!

      宫慎:“……”

      他面无表情的转向那头发疯的暗狰狮,苍白的手指摩挲了一下寒碜的木棍。若是有熟悉他的人若是看见他这个动作,一定会汗毛倒竖躲得远远的——这祖宗生气了!

      然而他却没有立刻动作,风云战若是没有危险边缘的历练,又怎么能磨炼出优秀的后辈?

      看这几个小崽子兴奋的神情,说不准被揍的还挺高兴!

      暗狰狮挂了不少彩,虽然无伤大雅,但伤口多了,失血的感觉让它越发暴躁起来,怒吼一声,掀飞了身上苍蝇一样烦人的蝼蚁,盯住了摔在地上的相离春和宗二晟,直直的向他们横冲直撞过来,巨大的爪子要把他们踩成肉泥!

      盛多钱惊叫道:“大师兄!快躲!”

      江泠着急道:“畜生——!”

      宗木也是白着小脸:“二晟哥!”

      相离春被摔得七荤八素,暗狰狮的爪子已经近在咫尺!他手里捏着护身符,正欲捏碎。

      耳边传来紫霄府其他人,和师弟师妹惊恐的喊叫声:“不——!”

      下一秒,风停了。

      暗狰狮狂暴的吼声戛然而止。

      其他众人也集体哑了声,怔怔的看着浮在暗狰狮硕大头颅前的瘦弱身影。

      没事?

      相离春手心出了一把冷汗,心有余悸的睁开眼。

      这一睁眼看见的画面,让他记了一辈子——那个穿着烂兮兮黑衣服的瞎眼小乞丐,赤着脚,负着一根丑陋的木棍,一根苍白的手指不偏不倚的点在暗狰狮的额头。明明没有风,他的衣服却被浑身萦绕的剑意吹的猎猎招展。

      背脊笔直,风姿绝世,纤纤一指,重若千钧。

      相离春忽的想起了他四师叔房间里,那位素未谋面的小师叔的画像。画的是第一届风云战里,小师叔身化剑气斩杀幽觅兽王的背影,那扬名九州的惊世一剑也是这般潇洒淡然,惊才绝艳。

      宫慎指尖有一滴鲜血,凝了一把细针大小的剑,隐在暗狰狮浓密的毛发里,如今他没有修为,只能依靠自己的血为媒介,释放剑气,问道金丹的霸道气息全凝聚在这纤瘦的指尖。

      碾压过来的恐怖的气息让暗狰狮兽身僵直,一动也不敢动。

      小小一个丑狮子,也敢当着他的面,伤剑行门的人?简直找死!

      宫慎黑布敷眼,淡色的唇轻启,吐出一个字:“滚!”

      暗狰狮如蒙大赦,转身就跑,一会功夫就没了影。就在它以为自己安全了之后,一直跟在它身后的血凝剑气,猝不及防刺入它的内府,霸道的剑气横冲直撞,击碎了它的兽丹。暗狰狮哀鸣一声,气息瞬间断绝。周围潜伏的其他猛兽,一拥而上,分食它的身体。

      那丝鲜血完成任务之后,又悄然回到了宫慎割破的指尖,暗红色的光一闪,伤口就愈合了。

      盛多钱他们自然是不知道,他们这位小师叔为了不多吓到他们,还专门换了个地方杀狮子。

      此刻这些小辈纷纷咽了咽口水,看着这位和他们年龄差不多的瞎眼乞丐,心里顿时升起了高山仰止的心情。

      这哪里是个乞丐啊?这分明是个伪装成普通人的绝世高手!

      这样一想,他们看宫慎的目光登时就变了。

      看看这破洞衣服,能叫乞丐服么?!这是潇洒不羁!看看那木棍,怎么能是寒碜?!那叫返璞归真!就连瞎眼,这肯定是绝世高手独特的悟道方式!

      相离春一众小辈试探的围上来,深深觉得自己之前才真是瞎了眼!他们期期艾艾恭恭敬敬的模样,更是像极了要见老丈人的上门姑爷。

      盛多钱更是唰的鞠了一躬,大声问:“前、前辈!多谢前辈出手相助,不知前辈如何称呼?”

      宫慎:“……”

      他这师侄怎么虎了吧唧的?

      一下子这么多人围上来,宫慎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干笑几声,一一答道:“我姓吕名真,不必谢,小伎俩而已,只是早年与剑行门有旧,身有顽疾的一介散修,得过你们师傅的帮助,不想看见剑行门的后辈命丧此地罢了。”

      原来如此!

      怪不得这位吕真前辈看起来如此孱弱,原来是身有顽疾!怪不得会出手救他们!原来是故人!

      宫慎看着这几个眼巴巴盯着他的小崽子,木棍杵了杵地,恨铁不成钢,“干嘛呢干嘛呢?还不去调息休整?!”

      剑行门的三个小辈连忙爬去调息。在这危险的鬼泣涧,有这位修为高深的前辈护法,总算是可以安心休整一会儿了。

      紫霄府的一行人在不远的另一边。

      宫慎等到他这三个师侄调休的差不多了,才慢吞吞的朝紫霄府那边走去。

      宗二晟察觉到他的到来,连忙起身拱手:“吕前辈有什么事吗?”

      宫慎微微一笑:“小兄弟修炼的功法,可是揽天图?”

      凡紫霄府直系子弟,都有修炼《揽天图》的资格。这不是什么秘密。

      宗二晟虽然觉得奇怪,还是答道:“正是。”

      “小兄弟入了斩道境?”

      “正是。”

      宫慎嘴边的笑容加深了几分:“那,小兄弟可否帮我一个忙?”

      这后辈精神一振,好像还挺高兴的,嘴咧的老大,“前辈有什么吩咐,晚辈一定尽力!”

      宫慎指了指自己的心脏,道:“杀了我。”

      宗二晟:“……”

      “……啊?”

      啪嗒——

      宗二晟眼睛大张,手里的佩剑掉在了地上,怀疑自己听错了。

      这前辈的顽疾莫非是在神识?

      识海里装死的祖魔恼了,他们性命相连,这小子来来回回求死,对它也是有一些影响的。它冷笑一声:“随你,反正疼得不是我。”

      宗二晟结巴道:“前前前辈,您是不是说错了?”

      “没错”,宫慎重复道:“我说,杀了我。”

      揽天图功法运转独特,对魔气有镇压作用。

      当年他的死对头宗行霜,就是以揽天图运转的灵气,用无咎剑刺穿了他的胸膛,只是位置偏了些,他没能当场死成。

      现在他想试试,揽天图对他还有没有效果。这个入了斩道境的小辈,已经能运转这部功法了,是个不错的选择。

      最后的半句话,宗二晟并没有听清楚。

      就在宫慎说话时,地面忽然震动起来,北面一个巨大无比的骷髅蛇头破土而出,发出一声长长的嘶鸣,身长三十余丈,声势骇人。

      阴森森的蛇影遮天蔽月的笼罩过来,不详的黑气缭绕,残月染上暗红。它长尾一甩,一时间地动山摇,乱石滚滚而下,潜藏的其它凶兽夹着尾巴,疯了似的四处逃窜。

      金丹初期的枯头蛇!

      宫慎蹙眉,这地方作为风云战的场地,按照惯例,过于危险的兽类应该都被提前清理了,筑基期的暗狰狮还可以理解为,是为了磨练后辈故意留下的。那这个金丹初期的枯头蛇又做何解?

      况且,枯头蛇只是普通的凶兽,就算是蛇王,修为上限也就是筑基巅峰,还是说这条蛇天赋异禀,竟然能突破金丹的桎梏了?

      周围的小辈们白着脸,心脏狂跳,小心翼翼的朝宫慎靠拢过来,生怕引起那条巨大无比的枯头蛇王的注意。

      隔着老远,枯头蛇王那双灯笼大的暗红双眼,紧紧地锁定了宫慎,冰冷的竖瞳里闪过贪婪垂涎之色。下一秒庞大的蛇身蛮横的撞开无数拦路的乱石,朝这边飞快赶来!

      宫慎心里浮起不详的预感,喝道:“快离开这儿!”

      小辈们纷纷四散逃开。相离春拉着他的胳膊,着急道:“前辈!你也快走!”

      宫慎:“小孩子家家的别在这给我添乱!快走!”

      形势危急,相离春一咬牙,将手里的唯一的护身符塞到他手里,“前辈保重!”,随即果断转身,拉着师弟师妹们快速逃走。

      “我们走!”

      筑基期的护身符,在这里抵什么用?宫慎捏着那张薄薄的符纸,暗骂:这一届的师侄怎的都是傻子?

      然而他却还是小心收好,打算以后有机会补偿大师侄一张更好的。

      在极快滑行过来的枯头蛇王面前,宫慎的身形渺小的可以忽略不计。

      他摩挲了一下木棍,指尖划破手腕,一滴滴嫣红的血珠浮在手边,渐渐凝成了一把血红的三尺长剑,诡异的波动荡开,酝酿的剑意即将成形。

      正在此刻,一道耀眼的银光忽的划破夜空,如彗星袭月,以势不可挡的坠星之威,狠狠的刺入了枯头蛇王的七寸!

      呖——!枯头蛇痛苦昂首,蛇尾乱甩。

      宫慎立刻收手,侧身藏在一旁的乱石后,鲜血顺从的回到了他的身体里——他认得那道银光,是无咎剑,上辈子一剑刺穿他胸膛的无咎剑。

      那么来人是谁已经很清楚了。

      他的死对头,宗行霜。

      半空,阴诡的血月之下,立着一位长身玉立的仙尊,规规整整的银白色广袖长袍,金纹描边,刀削斧凿般的俊美面庞,眼神幽深,静如寒潭,神色淡漠,显得刻薄而不近人情。

      紧随而至的还有一位青衣老者,正是碧丹谷谷主牧岐生,负责对此次风云战受伤的小辈进行救治。

      “裁仙长,可有小辈受伤?”

      宗行霜颔首:“牧谷主放心,并无。”

      枯头蛇王一出来就撞见了这么个祖宗,金丹初期的修为自然是不够看的,可它却硬生生的挺住了这雷霆一击,兽口大张,咬住无咎剑扯了出来。

      伴随着吃痛的嘶吼声,它头骨正中嵌着的一块黑色薄片猛然间爆发出一股强大冰冷的威势!天地间的魔气忽的向这里席卷而来,罡风四起,以那黑色薄片为中心,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

      牧岐生脸色骤变,失声惊道:“这,这是——古魔气!”

      那黑色薄片爆发之后,宫慎浑身一颤,后背脊梁骨处,毫无征兆的袭来一股能将人灵魂活生生撕裂的剧痛,他白着脸,浑身疼的控制不住的发抖,冷汗涔涔,脱力似的一点点滑下去。

      宗行霜面色冰寒,双指并起,冷声道:“去!”

      无咎剑周遭浮现了万千剑气凝成的飞剑,下一瞬又归于一剑,无咎剑的虚影不断变大,半边天都变成的耀眼的银光,锋利的剑尖悬在枯头蛇王正上方,问道金丹的浩浩威压宛如澎湃万钧的沉冰,压的它动弹不得。

      银剑陡然落下!无咎一剑镇万魔。剑锋所及之处,魔气无不泯灭。枯头蛇王庞大的身躯一寸寸化成了齑粉。

      但那黑色的薄片并没有随着它的消散而消失,完好无损的静静漂浮在空中,阴邪里透着古怪的圣洁。

      宗行霜神色不明地端详一阵,半晌,伸出手握住,骨节分明的手指立刻被灼出了一个暗色的斑块。

      牧岐生:“裁仙长!你!”

      宗行霜摇头,示意无碍,他摩挲了一下,神色蓦地一沉,再开口时,声音已冷如寒冰,一字一顿道:“这是骨片,人身上的骨片。”

      他将骨片收起来。牧岐生不知想起了什么,惊疑不定道:“难道是……此事事关重大,须得裁仙盟商讨决议,还请裁仙长尽快通知各派执法长老!”

      宫慎死死咬住下唇,意识恍惚间听到了一声厉喝:“谁?!”

      他狼狈地蜷缩在乱石后边,鬓边的墨发被冷汗打湿,粘在冷白的皮肤上。

      被发现了么……

      宫慎强打起精神,凝聚神识,只瞧见了流云纹的靴子,和一截矜贵的银白色衣摆。

      牧岐生看着那缩成一团,蒙着眼睛,衣衫褴褛不住发抖的瘦弱乞丐,皱眉道:“裁仙长,是个普通人。”

      裁仙长看了半晌,才淡淡收回视线,负手道:“看管周边百姓的负责人是谁,为何还会有百姓进来?”

      “是天衍宗的首席弟子,施一理。”

      “看管不周,按照裁仙盟的规定,通知他去领罚。”

      “那风云战……?”

      “此地危险已除,风云战选拔继续,让参加的各派弟子负责混入鬼泣涧百姓的安危。”

      “听裁仙长安排。”

      宗行霜:“还请牧谷主多费心了,在下还得去裁仙盟一趟。”

      “裁仙长客气,你且去忙。”

      宫慎想站起来去追,却狠狠摔在地上,破烂的衣服沾了不少脏污,他固执的抬头,下意识的伸手朝那道银色的背影抓了抓,苍白的唇无力张合几下。

      恍然间,似乎又回到了魂飞魄散的那天,他被困在化魔阵里,手里拿着一截莹白圣洁的玉骨,浑身鲜血淋漓的趴在地上巨大的法阵中,鬼泣涧半空中人影密密麻麻,全是围杀他的修士。他拼尽最后一份力,捏碎了那根骨头。

      他本以为这骨头已经消散了,却没想到还存在这世间,还变成了这副魔气缭绕样子。怪不得他怎么死也死不了,古魔体之霸道,只要死去的时候身体的某一部分不在身上,就不会死去。

      那么他脊骨不归,身体不全,如何死得?

      有了脊骨的他,才是完整的活人,才能真正的死去。

      宫慎神识渐渐模糊,嘴唇嗫嚅。

      他说——

      那是我的骨片……

      是我从后背血肉里剥离出来,临死前亲手捏碎的脊骨。

      宗行霜,你把我的骨片还回来……

      那道不染纤尘的身影消失在他眼前,化作一道抓不住的流光,离开了这阴暗诡乱的鬼泣涧。

      宫慎这才泄了力,瘦弱的手颓然垂落,惨白的手指蹭上了地上未干的污泥。

      宗行霜……

      天地仿佛忽然静止了一瞬。

      下一秒,地面隆隆震动,风云忽变,星辰倒转,无边的暗色一点点吞并了血月与星光,恍如天地将倾,漆黑一片,生灵惶惶,无数百姓跪地祈求,九州大地多处传来令人心惊的古魔气之息,巨大的魔气漩涡如海啸般席卷而来。

      然而异常仅仅出现了一瞬,顷刻间又像一场梦一样归于平静,再无波澜,这股不详的气息像是在堂而皇之、张牙舞爪的昭告天下——我回来了。

      整个修仙界与魔域,彻底沸腾了。

      ——

      紫霄府上空,一道银光倏然划过,向着霜承殿疾行而去,

      看见的紫衣校服弟子纷纷恭敬行礼:“恭迎月恒君——”

      宗行霜薄唇紧抿,抬手一挥打开霜承殿的殿门,片刻不停的走进最里侧的一道阵法掩藏的暗门,身形一闪消失在原地。再次出现时,已经是在一个面积不大,寒冰铸成的密室内了。

      密室空旷,中间放着一个四四方方的冰盒,盒子正上方用灵力罩护持着指甲大小的一块莹白玉骨。

      宗行霜伸手扶上灵力罩,指尖触碰间,泛起一道道银色的光晕,他眼神晦涩,半晌,幽寒冰冷的密室内响起了一道能冻道人骨子里的呢喃——“……宫慎。”

      他眯了眯眼,思绪有一瞬间的恍惚。

      耳边又传来令人绝望的笑声,眩晕感让感官都扭曲起来,眼前的景象破碎重组,神思像是浸了水的墨染的纸一般,倏地化开,渐渐模糊了。又将他拉入了这些年无数次梦见的那个梦境——

      一道道暗紫色的惊雷恍如扭曲咆哮的蛟龙,肆虐蜿蜒在远方的天幕,乌云暗沉沉的隐隐有血色,带着毁灭气息的狂风割的人生疼,漫天都是蛛网般的裂痕。

      巍峨的山顶上,风吹的人袍裾猎猎作响,宫慎歪头轻笑着,修长白皙的手毫无征兆的穿透了他的内府,半点犹豫也没有的捏碎了他的金丹,笑嘻嘻道:“小霜子,你说的对,”

      他抽出手,任由滚烫的鲜血从指间滑落,俯身靠近,在踉跄跪在地上的宗行霜的耳边,轻轻吐出几个字:“哈,我这个人——就是没有心呐……”

      我这个人——就是没有心呐。

      宗行霜眼神蓦的一冷,瞬间清醒过来。

      轰!

      冰冷的密室里猛然传出一阵迫人的威压。

      许久,一道微哑的声音响起,几不可听。

      “……宫、慎。”

      裁仙盟,位于昆云山之巅,修仙界衡量刑罚的一杆公正分明的尺秤。

      由天衍宗、碧丹谷、紫霄府、北渊府、剑行门、缥缈门、神算门这六个在修仙界影响力深广、传承久远的远古修仙巨头组成。

      负责裁断有门派归属的修仙者的刑罚,同时商讨影响修仙界的大事。

      如今裁仙盟的裁仙长,正是紫霄府府主的胞弟,族中封号月恒的宗行霜担任。

      要说这位裁仙长,可真是了不得,明明矮了各大门派宗主长老们一个辈分,却在裁仙长的竞争大选里,第二次进入守道幻境,硬生生的凭借恐怖的剑气,一剑破开长空,九方天地变色,修为力压各方长辈,将这个各方都眼馋的裁仙长之位拿到了手。

      此后近百年,更是雷厉风行,秉公执法,冷漠而不近人情,一时间整个修仙界的风气都肃清的不少。堪称止小儿啼哭,禁流氓夜游的一大利器,在后面新起来的小辈们心里积威深重。

      ——

      此刻,裁仙殿。

      长长的议事桌正襟危坐了各派掌门或长老。

      气氛前所未有的凝重。

      宗行霜坐在首位,将他们的神色一一收入眼底,不动声色道:“各位,有什么想法说出来即可。”

      先打破沉默的是碧丹谷谷主牧岐生:“古魔气早在一百六十年前有现世征兆之初时,便被我仙门各派剿灭了,此次却突然爆发古魔之气,威势之猛烈前所未见,恐是灭世灾祸将至,上苍预警啊!”

      北渊府少府主轻嗤一声:“德行!越老越没胆子。”

      碧丹谷一长老听不下去,面色涨红:“公孙泽!这次事情我们在座都心知肚明,你不要以为你与那宫慎定有婚约,就在这里胡言乱语,处处维护。”

      公孙泽狭长的眼尾一挑,折扇一合:“老不死的,你从哪听出,我维护他了?我告诉你,阿慎若是真的复生,这次我北渊府会护到底!”

      宗行霜冷声道:“够了!”

      公孙泽轻哼一声,歪靠在椅子上。

      天衍宗宗主沉声道:“宫慎早就灰飞烟灭,化魔阵下绝无生还可能,如今为一个死人争执作甚?!”

      他接着道:“此次古魔气来源于宫慎临死之前,从身上剥离出来的净骨,我们现在最主要的任务,是将这散落在各处的净骨找出来,彻底毁掉!”

      剥离净骨。

      光是这四个字,就能想象出那是一副怎样惨烈的画面。

      净骨为天下至纯至净之骨,长在人脊骨里,一寸长。若是想要剥离出来,须得震碎后背的脊骨,拔除灵根,断绝此生修炼资质,剥开皮肉,由净骨主人亲手挖出才能完好留存于世。

      宫慎身为近千年以来唯一一个天生净骨之人,却一朝行差踏错,以身祭魔,临死之前不知为何亲手挖出自己的净骨,又当着所有人的面捏碎。

      四下静默了一瞬。

      天衍宗一长老道:“哼!这宫慎真是祸害,怕不是早就想到了这一天!唯恐天下不乱的魔头!他死的太轻松了!”

      啪!平地风起,悟道金丹的威压骤起。

      一柄平平无奇的木剑被一只纤长优雅的手拍在了桌子上。

      剑行门三长老温塘美艳的侧脸微冷,她红唇轻启,语调幽幽:“天衍宗,慎言,”

      温塘环视一圈:“我师弟宫慎再怎么样,也是我剑行门正儿八经受封入祠堂,接受供奉的内门五长老,轮不到各位置喙!还是各位想我剑行门一一登门拜访?!”

      那天衍宗长老不吭声了。他们还不想掏钱换门。

      宗行霜眸色沉沉,垂着眼不知在想什么,待众人都渐渐安静下来后,才淡淡道:“古魔气爆发的方位,多为凝阴聚煞的大凶之地,六大诡地首当其冲,地域分散,若是想要早日集齐,还需各位齐心协力。”

      天衍宗宗主道:“裁仙长可有办法?”

      宗行霜一挥手,银光如繁星,在空中浮现了整个九州大陆辽阔的疆域,深浅不一的红色的点,标明了古魔气爆发的地域。几行字渐渐显明,正是天衍宗宗主要的办法。

      “如何?”

      在座众人面面相觑。这确实是目前最好的办法了。

      宗行霜眼底无波无澜,早就知道结果。

      果然,第二天,裁仙盟就将风云战赛制变更的消息昭告了修真界。

      与此同时,居于魔域中心的王族魔修也蠢蠢欲动。

      ——
note作者有话说
第7章 bl鬼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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