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54、嘉树7 ...

  •   沈嘉树脸色一沉,突然掀翻酒桌,杯盘倒地,酒杯中的酒酿溅湿帝衣。
      沈嘉树已经很久没有听见过如此无耻的话,到皇帝口中的是端王妃,面前人此语,说明可任意拿捏他的心上人。
      说出口的只有一句,心里面的是有一千句还是有一万句?
      他的朱涟,那么好的一个人,在皇帝嘴里,可赐出家?
      赐出家是个典故,是前朝皇室用于梳笼那些身份不方便的女子,对于贵族女子来说是一件极为屈辱的事情。
      他,他们,皇室兄弟就是想这么对待朱涟的。
      沈嘉树回想起朱涟温柔可亲的脸蛋与好不容易才养出来的笑容,再想一想与朱涟第一次重逢,朱涟胆颤心惊,手握匕首、痛不欲生的模样。
      沈嘉树对过往朱涟过着什么样的日子又有更深的了解,原来朱涟就是和这样一群禽兽为伍,难怪被逼得一副生命力丧失的模样。
      沈嘉树只觉得气血翻涌,手握宝剑,在殿内踱步,眼中死死地盯着刚才的始作俑者,被吓得倒在地的皇帝。
      只见皇帝瘫坐,仍有余悸,顾不上帝衣污渍,见沈嘉树目光如刀刮,连连后退,嘴里唏嘘,发不出声音。
      沈嘉树仔细观察大好身躯上的尊贵头颅,只见南面为尊,富有四海之人,身体上的头颅也没有什么惊奇的,也是两只眼睛、一只鼻子、两只耳朵。
      与死在沈嘉树刀下的其他头颅,别无二致。
      头颅可砍。
      沈嘉树手中宝剑微微颤抖,发出金鸣声,似乎在怀念刀山火海时砍下头颅时骨头折断的清脆感。
      血液在沈嘉树身上沸腾,伤害朱涟的人都得付出代价,为时未晚。
      “放肆!”宦官尖锐的声音响起,御林军在殿外候命,似乎以杯盏为号,纷纷闯入殿内,虎视眈眈,手握在剑上,只待一声令下,便能出鞘。
      沈嘉树看见御林军才想起这个时候这个地点这样场合的宫宴,按理说不应该有御林军在殿外候命,这个阵仗的御林军难道是为斩杀攻高震主之人特意准备的,皇帝到底在想什么?
      御林军头领面容掩盖在盔甲面罩之下,看不清晰,但是沈嘉树有印象,头领是十多年前通过武举比武,一级一级提拔上来的皇帝心腹。
      年岁与沈嘉树相当,算起来十多年过去也该娶妻生子,儿孙满堂,家庭和睦;如今位高权重,养尊处优,坐享荣华富贵。一定没想过有一天会身首分离,命丧于此。
      御林军一层又一层的人围在殿内殿外,人数上占优势,然而沈嘉树看着御林军一张又一张陌生的面孔,心里并没有生起惧怕,只是在想:今天哪些人会死在这里。
      沈嘉树身上的杀意似乎弥漫出去,皇帝斗得更厉害,也许皇帝怎么也不明白,他不过说一句话,怎么就惹得沈嘉树大开杀戒?
      若是别的武将,皇帝也不会怕的这么厉害,主要是沈嘉树在西北军杀过太多的敌军,死在他剑下的亡魂数不胜数,以至于整个人看起来随时都可以砍下各把人的头颅来玩。
      皇帝心里很崩溃,他的性命很宝贵,不会与贱民开玩笑,回头就去斩那个建议赐端王妃出家的臣子。
      只是还会有那么一天,皇帝不知道,此刻沈嘉树会不会放下刀剑。
      此时御林军在前,人多胜少,按理说,想要博富贵的可以在此砍向沈将军,可惜这么多人挤在一起,也抵不过沈嘉树一人的威力,没有人敢上前。
      因为刚才在殿内走几步,沈嘉树一手持刀剑,刀剑碰上的另一只手腕上的佛珠,清脆的响声使得沈嘉树回过神来,想起寺庙方丈说过一段话。
      “止戈为武,施主再造杀孽,恐折人寿。”白胡子老头音犹在耳。
      沈嘉树停下来,觉得血没有流得那么快,心也凉下来,一只手深入衣襟往心脏方向伸,摸到一个绢布的角角,是寺庙带有檀香的祈愿袋。
      沈嘉树没有忘记今晨见到祈愿袋上字迹时候的心情,看来今日不宜杀生。
      沈嘉树环顾皇帝、宦官与御林军首领: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行侠仗义,为世间不平事出鞘的锋利宝剑已经在来的路上。
      沈嘉树站起来,往门口走几步,众人见沈将军没杀人,都松一口气,谁知突然回头,道:“陛下有天下,行事罔顾人伦,莫行亡国之举。小人进谗言,此人可杀。陛下好自为之。”
      沈嘉树说话的时候盯着皇帝,虽然嘴里面的话是在谏君,可是神情却太过凶恶,像威胁,不像是臣对君的态度。
      皇帝勉强在宦官的搀扶下站起来,靠在屏风上,避开沈将军目光的锋芒。
      沈嘉树在心中冷笑,今上是赏无可赏,不得已,连皇室弟媳也可赐。
      荒谬。
      罔顾人伦,朱涟是正经的端王妃,上过宗室谱牒,按人间人伦算,是皇帝正经的弟媳,怎么会干出以弟媳赐臣子的荒唐事。
      在皇室兄弟眼中,朱涟到底算什么?
      如果他死了,朱涟会不会是唯一一个为他流泪的人?
      他放在心尖尖上的人,碰也碰不得,说句话也深怕唐突,在别人那里,却只……
      沈嘉树心中愤怒溢出,大跨步冲向殿门,打开一看,殿外御林军站成一排,齐刷刷的兵刃正对着他,兵刃上泛着寒光。
      一触即发。
      冷汗从挡在面前御林军普通教头额头上一滴又一滴地淌下,滴入眼眶,传来阵阵刺痛,视线变得模糊。
      即便是眼下一触即发的形势,沈嘉树也不相信御林军敢上前,回过头看天子。
      沈嘉树是镇压西北军哗变的唯一元素,先前中毒昏迷不醒时,朝野便已经明白这个道理。
      天子长袖掩面,连忙对御林军吩咐道:“退下。”声音与平时一般无二,可是细微颤抖却透露出声音主人此刻的紧张。
      听到皇命,御林军虽然愤怒,目如喷火,却一一收回兵刃,依次退下,让出一条路来。
      眼睁睁地看着沈将军对皇帝无礼,全身而退,御林军愤怒得喷出火来。
      忠诚是挑选御林军唯一的标准,对君王忠诚的臣子不在意效忠的君王做出以弟媳赐臣子的荒唐的事。
      殿内一片狼藉,案几倾倒,杯盏中的琥珀浓流到地面上,留下一行琥珀色的水渍,几个密封酒坛却逃过一劫,完好无损,更遑论静立在屏风旁的七彩琉璃灯,光晕与来时同样绚烂,不顾今上与小宦官的狼狈。
      今日月色与昨日一样好,沈嘉树走出殿门,冰凉的月华照在身上,可是沈嘉树欣赏不到月华的美丽,感觉不到月华的冰凉,心里一腔子愤怒,血是热的。
      从清凉殿到宫门,坐马车,走路与轿撵都太慢,息不灭心头怒火,只有可以上马疾驰的御道,才能让沈嘉树更快地离开这个散发着恶臭的不祥之地。
      于是沈嘉树上马疾驰,心里只想着:皇室果然是兄弟,一个献妻,一个赐臣妻,完全不顾名声与脸面。
      沈嘉树的心上人朱涟,在皇室眼中,如一件可以送来送去的物件,察微知著,大事尚且如此,在小事上,朱涟还不知道暗地里吃过多少苦,难怪如行尸走肉,眼中毫无生气。
      沈嘉树策马奔驰的速度,如脚踏地狱业火。
      按礼,宫中不可驰马,若是一品亲王驰马于御道,御史台得高兴坏,以后三个月的弹劾奏章都不愁。换成将军,也是一样。
      在气头上,沈嘉树也顾不得太多。
      刑部查案没有结果,皇帝是第一责任人,担心沈将军怀疑是他下的手,想要讨好沈将军,听信底下人不知道是谁出的馊主意。
      回到将军府,只用很短的功夫,直到沈嘉树看见将军府院落中屋内,就着灯光,从窗纸上映出朱涟平静的身影,沈嘉树的心才总算安静下来,像是无处安放的焦躁有归处。
      沈嘉树在朱涟门前站许久,才回房,期间有侍女发现,沈嘉树示意不要声张,不要惊动朱涟。
      朱涟像是沈嘉树活在人世间的港湾,只有看见,停靠一会子,第二天早上才有睁开眼睛继续在人世间折腾的心力。
      将军府的月华与宫宴中的月华别无二致,然而,只有此刻沈嘉树才注意到夜不是漆黑的,云未遮月,大地被月亮照着。
      沈嘉树抬起手,手上的月华是银白色的,细长如线,弯曲手指想要抓住,是空,月华细线从手中溜走。
      也许是白日里心绪激荡太过,沈嘉树一向觉浅,辗转反侧,思绪万千,冷热交替,才能勉强入眠。
      眠后也不安宁,频频噩梦,鸡皮鹤发白胡子老头来梦中老生常谈以后,沈嘉树又梦见湖水边的朱涟。
      只见不知身在何处,夜色深沉,头顶乌云遮月,只溢出一两丝月光。
      乌漆麻黑,伸手看不见五指,面间传来阵阵水声,咕咚咕咚,似乎是一大片水面。
      水池看不清有多宽,探不清有多深。
      脚下踏实的土地在白天时应是姜黄色,水面在白天时应是碧绿色。
      然而此时漆黑,水面似乎与地面连为一体,分不出哪里是水面,哪里是地面。
      沈嘉树往后退一步,背后碰上墙面,伸手一摸索,呈圆柱状,是枯槁的树皮,原来是一棵大树。
      面前传来一声似有似无的呻吟声,如怨如慕、如泣如诉,发出声音的人似乎在强忍着巨大的伤痛。
      沈嘉树定睛一看:面前一女子在池边沉思,一头乌发垂地,衣饰简单,低着头,看不清面容,但是沈嘉树知道,那是朱涟。

  • 本文当前霸王票全站排行,还差 颗地雷就可以前进一名。[我要投霸王票]
  • [灌溉营养液]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