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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章 ...

  •   我抱着书,从堂院里绕了个圈,脑子里乱七八糟的事也在其中绕着圈儿。
      我想这事情太多,自己都还理不顺。谷一一的事没解决就出现了爹的问题,一个大活人在宅子里面猝死,一个小崽子又生死不明,连什么病都查不出来。虽然有徐子星这个人证,而事实上老头的死也是他心里拧上了,一下子上不了气就死了。
      爹说,老头姓刘,以前做过兵卒,跟着他一路从北地来了四川,除此之外,爹再不愿多说。他以前是当官的,钟家的祖祖辈辈都是当官的,可是不知为什么到他这里就不干了,这一点,爹也是死活不说。
      哼,不说是吧?老子才不信自己查不到。...可是,事实是我在堂院里查了三天确实一点头绪都没有,关于那些事的记录要么就是没有,要么就是写得不清不楚,一看就知道是有人刻意抹掉了。
      几天下来,我心烦得要死,但也只有带着勉强查出的一点点记录打算换个地儿查去。
      “小文文。”正想事,冷不丁地从背后传来一阵肉麻肉酸让你想吐又吐不出来的声音,这除了那个为老不尊经常对学生动手动脚的死老头还会有谁?
      虽然想揍人,但我也只能笑着回头说声,“徐老师,晌午休息得还好不?”
      “好,好啊!”面前的人一边说话一边眯着眼睛转圈,要不是认识,别的准以为他脑子有问题。
      这个人叫徐明,本地人,在锦官城里呆了几十年,所谓地头蛇又是老油条。
      十年前,城中改修大路的时候他仅凭一只白陶碗就说那地不能挖,说不定以下的文化层能追及到东晋之前。本来这事是完全没商量的,但当时占川的军阀也贪那些宝贝,竟然拍案支持徐明挖土。一来二去之下徐明带堂院的学生挖了三个多月,清理出数百具陶碗,终于于雨季之前初见大墓石门。徐明初步推定是秦末,但待打开石门后才能肯定时间应该是晚到汉初,可也算是一项重大发现,那军阀高兴得不得了,连忙加派人手帮徐明拓宽沉积了大量紫泥的墓室。可问题也在这个时候出来了,待紫泥清理干净以后,偌大的石门背后竟然只有一个正厅,没有小间也没有偏房,而且正厅内除了一个空荡荡的石棺以外便空空如也。任徐明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有找到暗房在何处,如此气派的石门和正厅,里面却没有任何东西,这完全就像是在耍人。这下不仅没找到东西就连墓主人的身份也不能确定,门前的石刻也毁得七零八落毫无价值,加上军阀越逼越紧,要是再没有交代就得怪罪下来。可正是徐明一筹莫展的时候,天上突然下了一场及时雨,雨水冲进石室,整个房间竟然发出耀目的紫色光辉,在深夜时泛着层叠的紫光将周围的人都吸引了过来。那光辉如梦似幻,徐明进到室内都几乎不能睁眼,就正在这朦朦胧胧的时候,石壁上突然反射出一段光影,直指石室东南方,徐明一走近便有一阵风从缝隙出来,风潮而带着腐气,徐明一嗅便大喜,这暗房的门可总算是找到了。再来几天就是加派人手砸开石壁,里面的壁画剥落却依旧妩媚,过百件的陪葬品玉器金石雕工精美绝伦,尤其是石棺内一件织金锦的帛衣更是给徐明这半身记下了最辉煌的一笔。
      而且,由此,徐明每次在课上必提的一件事就是织金锦的技术在汉初就已经出现,而且还是他发现的。
      不过我现在看徐明如此的德行,我是真想不通那可怜的织金锦后面还得缀上他的名字。
      还有近几天因为血痣的问题,堂院里好几个学生都出事了,可他还是一副泰山崩于面前而面不改色的样子,这可苦了在院前应付那些来算账的学生爹娘的徐子星,徐明这家伙一见状况不对,就溜了。
      我就说徐子星和徐明肯定有什么沾亲带故的关系,都是姓徐的不说,而且徐子星还是徐明带进堂院的。不过就表面上,堂院的学生都已经把徐明和徐子星当作两叔侄了。
      “小文,在想什么?”徐明在我面前探头探脑地问,就快把我脸上瞧出个洞来。我实在没功夫跟他玩儿,随便扯了个谎,说还有课便从廊边走了出去。
      可是徐明追上来,手里还拿一个小玉琮,我乍一看给吓了一身冷汗,待仔细瞧后才看清是个真家伙,还好不是那批下了咒的。
      “子星同我说过了,那批假玉琮已经从河边收罗大半回来,跟谷一一说的数量能对上差不多。”
      “那就是没收全罗?”我皱眉看了真玉琮上面的兽纹雕刻,那假货可真是几可乱真,光是雕刻之间的空隙和力度都未见差池。我其实始终在想那批做废掉的假玉琮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以如此精细和细腻的雕工来看应该是不会的,可是这也只能想,徐子星手里的玉琮只有半截,包括他从河边收罗回来的玉琮都是只有半截,就算修复也得等一段时间。而况,这玉琮别人碰不得,只有我和徐子星碰了没事。
      “哎,这怎么收得全?子星执意去,没人拦得了。哎,不过这也奇怪,为什么只有你和他碰了不会出事?”徐明抬头,两眼明显不含好意。
      “我也想知道,徐老师有何高见?”我四两千斤,拨开。
      “当事人都不知道,我怎么知道?”徐明转头嘿嘿阴笑了两声,挤眉弄眼地弄弄胡子说,“我还是去看看这玉琮有什么来历,好帮子星一把了。”
      “有劳徐老师。”我也学徐明的样子阴笑两声,捏着怪腔说,“那学生去前院看看徐同学。”
      “哎呀!不好。”徐明突然瞪眼大叫,我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忙向后看,却只见到徐明绕到我身前哈哈大笑,“哎哎,小文,你刚才不说你有课么?哎呀,那可耽误上课了。”
      听罢,我瞪了徐明一眼,那人挥手摇头晃悠晃悠地从院子里面出去。
      我日,这个死老头儿,原来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盘算着套老子的话来找碴。真想院外的石阶上有个西瓜皮一类的东西,老子让他晃悠,老子让他晃悠,哼。不摔掉你丫的牙!
      虽然徐明有时候不像做正经事,可事情没错,就如他所说的那样,不查到玉琮从何而来又怎么流通在市面上?那个造假的是哪里的人?被谁害死了?如果不知道这些事情,再做什么都是枉然。
      可是现在谷一一清醒后所说的事情都含混模糊,其中发生了什么事,他一个字也不肯说,任你死磨硬泡,就是不开口。只会哆嗦说不好,但又绝对不说为什么不好。而且有一点很奇怪,跟一同中了血痣的人相比,谷一一大多的时候都会两眼无神看着一个地方,没有定性地说一些奇言怪语,没人能听懂。那状态就像被什么东西给缠在了身上一样。
      都说是不是中邪了,我想要是真中邪了那谷一一还真惨,...又被下咒又中邪,看来是他真做了什么损阴德的事。

      过几日,到半夜,我正准备合衣上床,门外却突然传出钟可的声音。伴着断断续续的敲门声,可怜巴巴地说,“哥,开下门。”
      “来了。”我穿鞋下床,这种天气,一入夜也会觉得冷飕飕的,估计钟可那小子又是半夜三更想到什么怪东西了。这小子从小就是这样,一做噩梦就跑过来找我。
      果然,我刚把门打开,钟可就嗖地一声蹿进了屋内。身穿小灰褂子,全身都在抖。我问他是不是又做噩梦了,但他摇头,抬头泪汪汪地看着我说,“有鬼。”
      “有鬼?”我突然想起上次那老头死了以后的事,穿白衣和穿黑衣的人,还有那些小卒,黑漆棺材被抬着出去的时候我听见的说话。这些事就一下子在我的脑里闪现了一下,可马上也就消失了。
      我看着钟可泪汪汪的脸就觉得有些好笑,于是稳住他说,“那有什么,你钟大王不是天不怕地不怕么?再说这世上有什么鬼啊怪,全是那些说书的忽悠小崽子玩儿的。”
      “哥!”钟可低头,闷声地叫一下,不待我拦就跳进我的被窝卷着被子结结巴巴地说,“我...我真的见到了。”
      见个屁!明明就是自己做噩梦不敢睡,跑来缠人又不好意思说。哎,不过这小子就是这样,屡教不改,这个时候你又不能把他赶回去。我看了看床上拱起的小土坡,忍笑还是过去推了推他,“喂,进去点,我睡不下。”
      “....哥。”钟可回头翻了一个身,睁大眼睛看着我,问,“你相信这世上有鬼么?”
      又是一个所有小崽子都会问的问题,我翻了白眼拍了被子说,“有啊,就有你这种讨债鬼。”
      “我不是骗你的。我真的看见了。”钟可摇头看着我,很认真地点头,“它就在窗户上,一直不走,一直看着我。”
      说罢,钟可低头呜呜地哭了。显然是真被吓着了。
      “哼哼,平日不做亏心事夜半不怕鬼敲门,钟可,你可是心虚了?!”我低头在他耳边鬼声鬼气地说,这么个机会,我可不能放过。想那小霸王什么时候才能安分一会儿,还不就只有被鬼怪吓了的时候。
      “啊啊,哥你别吓我!”
      钟可捂着被子大叫。我见目的达到了便抬头笑了几声。可是就这么一瞬间,我看眼窗外,一个白影孤零零地悬在院子里面。大树下,只能看见一半的身子,另外一半全隐没在树叶中。人影隐约,我呆看着它,直到悲伤和凄凉的感觉涌上来。
      钟可见的可真是鬼了?
      我拍了拍钟可,他纹丝不动,就像感觉不到我在拍他一样。我开口说钟可,可是他也没有反应。
      人影开始移动了。白影悬乎乎地朝室内过来,待近到窗前,我才看清它是什么样。或者它只能说是一个影子,并不清楚,可是有动态,有神态,那种微微卷曲看着我的感觉让我觉得难受异常。可是也止于难受,对于它,我不像钟可一样觉得那么害怕。
      我只是觉得难受,那种苍白和凄凉,面无表情的悲伤,那种感觉就像有人在我心口插了一刀那么痛。在黑暗里面就快要消失,但它却拼命想留下来。
      当它试图穿过窗口的时候,就真的如烟雾那般消失了去。
      同时,我脑里所有的鼓都开始敲响,鼓声震天响了起来。
      声音越来越大,我甚至不能睁眼看清室内的东西,包括钟可,我都不知他在哪里。我捂着耳朵跑出房内站在院子里面,这时候冷风吹来,那鼓声似乎借助了风力便更是一波波地在脑里回旋,一阵一阵,让我不得闷声大叫,却更哭不出来。我抓着地面,感觉有什么东西在慢慢把我覆盖起来,那一下一下拍打我的身体,好痛,又非常冷。
      “我好痛苦,好难过。”
      有人在对我说。
      “你是谁?”
      我突然睁开眼睛,鼓声停止,一切清明起来。眼前没有任何的人,就连院子里面的树也不见,我觉得很潮湿,闷热,还有一种泥土的味道越来越强烈。黑暗和窒息的恐惧慢慢袭来,我伸手做了一个最坏的打算。四面不出三尺,我伸长了手,却也只能在四面碰到石壁,以及石壁上起伏不平的凹凸。
      鼓声?
      ...活埋?
      我看了四周的黑暗,我开始后悔我伸手去,我开始后悔我跑出院子,我更还是后悔开门让钟可进来。
      鼓声,...今夜的鼓声为何迟迟没有响起?
      还是从一入夜就一直是一个幻觉?到底钟可有没有来,还有我究竟去了哪里,一入夜以后我究竟去了什么地方?被谁给带走了?还是冥冥之中又发生了什么怪事。
      我四肢僵直地立在这个空间里面,周围全是石壁和泥土,空气越来越稀薄,我开始想不了事情,... 再过一点点,我是不是要死了?
      死,...我又为何会觉得死是那么的熟悉?
      那么的温柔?
note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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