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温度的相守》执孟

8、第 8 章

　　现世小番1

　　二零一零年梵鸣市，梵鸣大学图书馆。
　　身着湖蓝色毛衣白色长裤的少年清爽短发，模样清俊，一派书卷之气，肤如白瓷泛着冷光，黑白分明的瞳孔寒潭一般波澜不惊，深不见底。
　　他是梵大历史系大二的学生年昭，虽然总是神龙见首不见尾，也从来不会在食堂偶遇到他，但他在学姐学妹们圈子里呼声依然颇高。
　　没有人知道，他的秘密。
　　他已经做了七十年的僵尸，属三界六道之外，不入轮回，不老不死。
　　年昭看了眼天色，即将日落，便离开了图书馆，最近索庭舟和着几个邻居忙活古董行的事不时晚归，他就会在学校多待一会儿。
　　城市中高楼林立，车水马龙，人们安居乐业，不会再闹饥荒，这太平盛世不管看多久，年昭都看不腻，民国对他而言像是一场梦了，梦里除去遇见索庭舟，全是痛苦。
　　走上天桥，少年不禁驻足片刻欣赏，光亮街灯大放异彩，等红绿灯而排长龙的车辆让整条长街好似银河。
　　‘轱辘……轱辘……’
　　路过某条幽深小巷时，年昭听着这阵木轮转动的声音停下脚步。
　　侧目看去，一位头发花白的粗布旧衫的老奶奶推着木板独轮车从深巷中缓缓走来，木板上放着白布遮盖的米糕，视线再往下，这还是位小脚老奶奶。
　　他认识，一直在此处游荡的米糕阿婆，宋婆婆。
　　是鬼。
　　宋婆停在少年身旁，笑起来满脸褶子堆在一起，声线苍老：“索少爷。”
　　年昭浅笑着朝她微微点头，看着文质彬彬。
　　在他们阴间圈子里，他对外是称索连昭的。
　　“嘿！年昭，你也在这呢！”男声爽朗，来人是个个头一米八阳光帅气的大男孩，同学江飞。
　　年昭刚要应他一声，听到他接下来的话就愣住了。
　　“哎，好久没见到卖米糕的了，闻着真香，奶奶，给我来一份吧。”
　　宋婆乐呵呵的收下钱，给他装上一份，再推着小车转弯回深巷，逐渐消失了踪影。
　　年昭仔细看了看江飞的眉间，阴气环绕，怪不得会撞鬼了。
　　“年昭，你吃吗？”
　　少年思忖，江飞人挺不错的，还是提醒一下吧。
　　“这里刚才没有卖米糕的。”
　　江飞手一抖把米糕扔出几米远。
　　换别人那肯定就是开玩笑，但是年昭说话不急不缓，徐徐道来，有种让人信服的认真在里面。
　　何况年昭作为她们学校出了名的‘局外人’，清俊文静，不得罪任何人也不与任何人有过多交情，喜欢独处，这样一个人是不会去开玄学玩笑的。
　　“我……我刚撞……阿飘了？”
　　天已经黑了下来，江飞靠近了年昭一步，不敢把‘鬼’字说出来，只觉得后背发凉，阴风阵阵。
　　年昭后退一步保持一臂距离，不是不可以，只是他不喜欢和人挨太近。
　　“……”江飞欲哭无泪，有没有点同情心啊，我刚都撞鬼了，不能让我凑近一点感受下人气吗。
　　原谅他不知道面前的少年也不是人。
　　“走吧。”
　　“你好像不怕？”江飞想着特别不对劲！他好歹是个一米八的大汉！怎么看都应该是年昭被吓得魂不附体才对啊，就是被吓得扑进他怀里，他都觉得正常。
　　“嗯。”持续淡定。
　　江飞自顾自给他想了之所以那么淡定的理由，年昭家境优渥，听说从小是和家人在国外生活，刚回国一年，估计他接受的西方教育，不信鬼怪所以不怕。
　　“我得找我表哥，在他那买点符箓！”
　　年昭看他拿出手机打开了某宝：……
　　“我表哥很忙的！所以那些东西就放到了网店上卖，我直接下单就行，同城发货明天就到，九百九一张，包邮！”江飞肉疼，贵啊！
　　“能给我看看么？”
　　江飞把手机递给他：“哦对，你也该来一张！以防万一啊！”
　　“……”年昭点开大图眯眼看，黄色符箓朱砂为墨，镇魂符、驱邪符、财神符、挺齐全，而且……是正品，他光看着就感到了略微的不适。
　　月售0，为人世驱魔避邪的道长们还真是与时俱进啊……
　　“这张。”界面停在驱邪符，年昭把手机还给江飞。
　　“这些不都一样的吗？！”在江飞看来那些弯弯扭扭的符文没有丁点差别！说是这么说，他还是老实的下单，并把那张图发给客服，网店老板、客服、售后都是同一个人，他表哥。
　　“昭啊，你现在去哪？”
　　少年凝眉，昭啊？
　　“咳，怎么说我们也是一起撞过鬼的交情啊。”江飞摸了摸鼻头。
　　“……”撞鬼的是你不是我，“回家。”
　　“你家住哪边？”
　　“怡景居。”
　　“那正好我们能同路一段！”江飞默默感叹，真是有钱人，他们市，有钱有权都不一定能住进那一块儿，听说那片都是老宅了，民国前就存在的，尽是些隐世大家族。
　　没准同学们说得没错，年昭极有可能是哪个古代王侯贵族的后代。
　　路上江飞接了个电话，是他老妈打来让他别迟到明天要参加的远亲葬礼。
　　年昭在与他分道前只淡淡留下一句：“葬礼最好别去。”
　　江飞一时摸不着头脑，不明所以，再折回想问年昭电话号码的时候，大马路上竟然空无一人！
　　江飞搓了搓起鸡皮疙瘩的手臂：“走……走那么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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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怡景居九号院。
　　少年一回来就看见院中难得有客人，上个月从西北搬来的黑秃鹫妖，人行模样四十岁的样子，五官端正立体，个头就比他高一点点，不过健壮得多，名为沉咲。
　　“昭儿。”
　　年昭走去他身边坐下，捏了捏他手指：“嗯。”
　　“索大人，这位是……”沉咲本以外如旁人所说的是叔侄或者父子啊？看这亲昵模样不像啊。
　　“这位是您的弟弟吗。”沉咲认为这最合理。
　　“昭儿是随夫姓……”两百年老僵尸被捂住了嘴。
　　年昭半垂头，真是，说的什么话！
　　索庭舟低笑一声拿开他的手，视线全放他身上，沉咲识趣的先告辞了。
　　“不是吗，昭儿。”
　　“……”
　　他们是同类，他对索庭舟的感情包含很多，很复杂，依赖、顺从、信任，什么都有，他们几十年来形影不离，相处得比普通夫妻都要亲密腻歪得多……
　　年昭抿嘴，小声的应了一声，伸出獠牙张嘴就咬上了索庭舟的脖子。
　　一滴不浪费，他将滑落的暗红色血液全数舔尽。
　　索庭舟勾唇一笑，纵容的扶着少年后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