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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第 3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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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淮宗衣袂飘飘地落在人前,成熟稳重的脸庞上挂着浅淡且疏离的笑意,与晏衡视线相对时,那双似能看透人心的眸子弯成了两道月牙。
“晏宗主,别来无恙。”他拱手见礼,宽大的袍袖在瑟瑟冷风中翻飞,如同跌落在秋日里的蝴蝶,苍凉而又昳丽。
剑意被缓缓压制住,晏衡没有同他虚伪地打招呼,而是开门见山斥道:“洛掌门创立隐雪门致使修真界大乱,如今又来我无相宗挑事,不知洛掌门意欲何为?”
洛淮宗听了这话,面露诧异之色:“晏宗主为何要颠倒是非?隐雪门一事不是宗主你指使洛某的么?后来见事情败露,晏宗主便要杀洛某灭口,若非洛某逃入秘境侥幸保住一命,恐怕这会儿坟头草都要成精了。”
晏衡双眼微眯,他从未想过洛淮宗的红口白牙这么能扯,若不是他如今尚且清醒,恐怕就要相信他的话了。
一直保持沉默的慕麟忽然冷笑出声:“洛淮宗,你有如此才情不去编话本属实是埋没英才了。当日你将徵玄摄入羲泽秘境,又接连打伤我与云柳,最终逼得徵玄自爆修为才将你的傀儡分.身给震伤,如今竟来一招栽赃嫁祸,你这张脸可比我的鳞甲硬多了。”
洛淮宗面色平静无波,他忽然看向徵玄:“我瞧徵玄仙尊修为尽在元丹完好无损,何时自爆修为伤害过洛某?”说着,他淡淡一笑,“徵玄仙尊,晏宗主所说可否属实?”
徵玄定定地凝视着晏衡,眼底闪过几许复杂的情绪。良久后,他痛苦地闭上双目,哑声应道:“没有这回事。”
对于他的回答晏衡并不觉得意外,此时就算徵玄拿剑指着他也不足为奇。倒是身后那一群人,或愤怒或诧异,议论之声如滔天海浪,几乎将整座无相山给淹没了。
这一刻,晏衡总算是确定了心头的猜测,洛淮宗虽然逆转了乾坤,但他并未操控太多人——或者说,他只是就近控制住了无相宗的人。
想要击垮晏衡,就得从他身边的人下手,毕竟痛失至亲挚爱的滋味,比杀人诛心还要残忍。
“师尊,”清嵩又出来拱火,他的眼眶泛红,似有恨意强压在眼底,“你和慕麟究竟是什么关系?你做的这些事,可是受他蛊惑而为?”
慕麟启了启唇,临到末了又将到嘴的话给咽了下去。昨夜晏衡将那话本里的事全部告诉给他了,为此他一直耿耿于怀,如今瞧见清嵩这副爱而不得的模样,他心里竟有种说不出的酸涩感。
当初他与晏衡第一次在潭水里欢爱的原因,想必定是因为清嵩给他下了纵欢散的缘故。
若那日晏衡没有追着他的魔影出来,是否真如话本里所述那般,让清嵩计谋得逞,从此与他相爱相残,互相折磨?
历经千转百回之后彼此释然,还能成就一段师徒佳话?
就在他暗地里苦涩时,晏衡忽然开口道:“我与慕尊主已结契,他如今是我的道侣——这便是我同他的关系。”
慕麟抬眼,望向对方线条流畅轮廓俊美的侧颜,心底莫名一阵欢喜。
“但隐雪门一事与我二人无关。”晏衡又补充了一句。
洛淮宗大笑一声:“晏宗主就莫要再辩解了,若非你融了那些邪修的金丹,那你这一身魔气又是从何而来?我记得仙门修士与魔族之人结道侣并不会影响自身的灵力,除非你违背天道,自甘为魔!”
不等千机广场上的诸位做出反应,洛淮宗从袖中摸出一个可留影像的法宝,随即将其打开,虚空中顿时浮现出一面无形的镜子,里面很快便显出了不少年轻的身影。
众人定睛一看,那些人居然是此番来无相宗竞选的世家弟子,他们仿佛置身于一处雪白无边的空间里,个个面目惊恐地涌向四面八方,似是在被什么人追杀。
有无相宗的弟子认出了镜中的景象,不由惊呼出口:“这不是在明心鉴里试炼的那些仙门弟子吗?!”
话音刚落,只见一位手持森然长剑的白衣修士正立于众弟子头顶上方,他面色冷淡地睥睨着狂奔四散的少年们,陡然间将自身灵力注入剑身,银白的剑气挥出,荡出一圈无形气劲,将逃窜的少年们击向四周,潺潺鲜血如飘散在雪中的梅瓣,很快便将白茫茫的空间染红,犹如霞光漫天,刺痛双眼。
而那白衣修罗,正是眼前这位无相宗的宗主,晏衡。
“——啊!筝儿!”
人群中忽然爆出一道女修的尖叫声,众人这才从镜中影像回过神来,痛失挚爱的世家家主和主母瞬间崩溃,所有的质疑统统在这一刻化作刻骨的仇恨。
如今他们早已顾不得自己是否是晏衡的对手了,纷纷祭出本命法器向晏衡攻击过来。
晏衡心如明镜般凝视着笑容满面的洛淮宗,纵然他的邪术如何精湛,然而逆转乾坤术却波及不到秘境里,方才的一切不过是他的障眼法罢了,那些弟子正毫发无损地在秘境中经历考量。
但不管真实与否,人们只信自己亲眼所见的,他晏衡如今已经是众矢之的,玄门百家再也容不下这个魔头了。
“这些人你下不去手,我来。”慕麟拦住晏衡,“你放心,我不会要了他们的性命。你先去对付洛淮宗,我一会儿便来帮你。”话毕,他手中倏地出现一把琉璃长笛,径自迎向蜂拥而至的仙门修士。
晏衡曾无数次与他对战,却从见他未亮出过本命法器,是以这会儿看见他的魂笛,晏衡竟然有过短暂的诧异。
很快,轻虹剑也被他召唤出来,强烈的威压并着剑意一齐扫向洛淮宗。
“铛——”千钧一发之际,洛淮宗身前出现了一道无形的屏障,生生隔开了晏衡的一击,甚至还反弹了几分剑意回去。惊诧间晏衡旋身避开,凌厉的剑意还是从他的耳垂旁擦过,割断了几缕发丝。
“众叛亲离的感觉如何?”洛淮宗负手而立,目光如炬般盯着发带翻飞的白衣宗主,“封离他生前何其仰慕你,你却毫不留情地杀了他!”
他口中的封离便是他的私生子、隐雪门的掌门。
洛淮宗眼角挂着笑,说出的话却是无比狠毒:“我本欲将你千刀万剐,然后埋骨于我儿的灵。可如此做实在是太便宜你了,我要让你身败名裂,尝尽被万人唾弃的滋味!然后将你挫骨扬灰,以慰阿离的在天之灵!”
晏衡嗤了一声:“废话真多。”
轻虹剑剑身灵力萦绕,泛着若隐若现的白光,顷刻间,晏衡与剑合二为一,化作一道狰狞剑气直劈向洛淮宗的脑门。
电光火石之间,勾唇浅笑的洛淮宗忽然双手结印,黑紫的灵力自他指尖溢出,很快就从他的脚下凝出一个印满金色符咒的法阵,须臾间法阵凌空,那些符咒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扩散至四周。
就在剑意即将劈中洛淮宗的时候,无相宗的护山大阵“哗啦”一声碎裂,晏衡顿觉心脏如刀绞似的剧烈抽痛,凝聚的剑意支撑不住,顷刻间便消失在洛淮宗的眼前,只留下一道劲风,吹乱了他额前的碎发。
晏衡凌空一跃,很快便落在了广场东南角的那尊狮身石像上,手中长剑悲鸣颤抖,似是不饮血不罢休。
洛淮宗的猎猎长袍在纵横交错的灵力斗法中翩舞,他脸上的得意之色随着无相宗护山大阵的毁灭而更加出彩:“晏衡,你本就斗不过我,没有护山大阵加持,你便是那击石的鹅卵。”说话间他将视线投向正在与徵玄和清嵩交手的慕麟,双眼微阖,“若你杀了他,我倒可以发发慈悲,给你留个全尸。”
晏衡冷笑:“我连你葬身之地的风水都算好了,你却在担心我。”他是真的不想在打架的时候说废话,凭他阅览天下话本的经验来看,打架时叨叨最多的那个人往往死得很惨。
所以,他毫不犹豫重新凝结出一道剑意,再次击向洛淮宗。
慕麟对付这些修为低下的人不费吹灰之力,眼下广场上到处都躺着神识被封印的仙门修士,唯独拥有化神中期修为的徵玄还在做困兽之斗,誓要将慕麟杀死才肯罢休。
徵玄十分难缠,慕麟又不想真的将他打伤,只能以退为进,处处忍让。
好在这时一道火红的身影从天而降,挡在了他和徵玄之间。
“发生什么事了?”应相一疑惑道。
徵玄似乎并不认识他,见他周身妖气弥漫,很快便将攻击对象换做眼前红衣的妖帝了。
“你……我……操!”应相一连话都说不全了,一边躲避一边骂道,“他在发什么疯?!”
慕麟看向身后正与洛淮宗打斗的晏衡,丢下一句“徵玄想挖我墙角”就过去帮忙了,留下应相一在原地发愣。
挖……墙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