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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 1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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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衡用力甩开他的手,沉声警告道:“慕麟,你不要太过分了。”
或许是意识到他真的生气了,慕麟也不再戏耍他,缓缓收回龙尾,郑而重之地问道:“你讨厌我吗?”
晏衡已经上岸并用法术控干了周身的水渍,闻言先是一怔,随后才淡淡地应道:“并不。”
这是他第二次问这个问题了吧?
仙门与魔族休战之前,两人每次见面都要打架,饶是如此,他和慕麟也从来没有什么深仇大恨,不过是身在其位各谋其职罢了。
那时晏衡还在想,若有朝一日两界能和平相处,说不定他二人还会成为把酒言欢的知己。
后来在一次作战中,晏衡被脚下飘来的酒气给熏蒙了心,一不留神肩头便被慕麟留了道深深的血痕,剑气不稳的晏衡当即便从云头掉了下去,慕麟手比脑子快,纵身跃近将他拦腰抱住,然后稳稳当当落在了一处荒田里。
这个魔头似乎有些生气,盯着他血淋淋的伤口怒道:“和我打架就这么心不在焉的吗?”
晏衡被他的话给噎住了,却又不好意识承认方才是因为馋酒才会分神,最后索性沉默,兀自调息。
慕麟盯着他看了几眼,待他止住流血后便拽着他往集市上飞去。
这是一座人丁繁盛的凡间小镇,镇上烟火气息十足,两人一路往东行去,最后在一座小酒馆前停住了。
酒馆的大红幡子格外醒目,在秋日的晨风中猎猎飘扬。慕麟扬了扬下巴:“方才可是这里的酒气扰了你的心神?”
晏衡尴尬地望着天,并不是很想回答这个问题。
“嘁。”慕麟十分鄙夷,但还是拉着他进去了。
人界的美酒香酿与仙门的琼浆玉液不同,前者火辣而又热烈,后者则清冽甘醇。偏偏有人修仙问道求甘霖,有人下山入凡只为品杜康。
晏衡肩头的伤口较深,绕是他已经调息止住了血,但依旧会隐隐作痛。
慕麟沉着脸坐在他的对面,看他架着腿一口牛肉一口酒的样子,谪仙形象彻底破碎。
“你不来点?”发现他面前的酒杯空空如也,晏衡包着满嘴的牛肉好心问道。
“不了。”
于是晏衡毫不客气地将他手边的二两小酒捞过来据为己有,慕麟的脸又沉了几分:“你喝这么多,伤口不疼吗?”
“果酒而已,”晏衡道,“打不紧。再说了,酒乃灵丹妙药,可止一切疼痛。”
虽然这样说,但他还是因伤口牵动而皱了皱眉,慕麟看得心一紧,眼疾手快地抢回酒壶,揭开壶盖一饮而尽。
晏衡:“……”
在魔域时慕麟也时常饮酒,却从未品出个滋味来,这会儿一口气将整壶灌下去,反倒觉得舌尖上满是鲜甜回甘之味。
吃饱喝足后,晏衡问他:“还打吗?”
慕麟盯着他的肩膀看了又看,那里的血迹早被法术给抹去了,乍一看去还真看不出端倪。慕麟嗤了一声,不屑道:“你又打不过我,打什么打啊。”
晏衡酒气上头,颇有些不服气:“方才只是意外。”
慕麟顺着他的话连连哄道:“是是是,意外意外,我打不过你,我投降可以吗?”
晏衡双眼一眯:“你在说什么?”
慕麟望着人来人往的街道,微微叹息着:“我一直都不想和你打,你们仙门的人无能又好战,每回都推你出来与我应战,想来不过是仗着我垂涎你不想伤你,所以才这般有恃无恐罢。”
晏衡凝视着他,忽然间笑道:“你酒量太差了。”竟开始说胡话。
慕麟也笑了,半晌后问他:“云柳,你讨厌我吗?”
街道上嘈杂的声音从窗口涌来,迅速将这句问话给淹没了,不过晏衡与他离得近,倒是听了个真真切切。他应道:“我若是讨厌你,便不会在这里与你饮酒了。”
慕麟似是得到了什么承诺般莞尔一笑,旋即又问道:“若我魔门败退,你可愿与我结朱陈之好?”
晏衡只当他是醉糊涂了,不予搭理。
前一刻还在戮战,这会子就开始谈风月,传出去也不怕别人笑话。
后来,仙门又大举进犯魔域,晏衡是仙盟里唯一能与魔尊对战的,为保彻底战胜魔族,这一次仙盟众位掌门设计让晏衡偷袭魔尊,势必要赢得此次的战役,将魔族一举击溃。
慕麟的修为有多高晏衡比任何人都要清楚,虽然每次他都能全身而退,可是慕麟放的水究竟有多深,他心如明镜。
所以,别说是偷袭,即便是献祭仙门众人,也伤不得慕麟半根汗毛。
然而令晏衡没想到的是,此次偷袭,他居然真的成功了……
一阵夜风袭来,将往日的记忆缓缓吹散,晏衡回过神,正好与池中人的眼神撞了个满怀。
慕麟好整以暇地盯着他看,随即转身趴在池沿上:“你既然不讨厌我,那便是爱我了。”
晏衡:“……”这是什么逻辑?
榆树的枝桠在夜风中摇曳,柔和的光亮泼洒在泉池周围,映照着两道丰神俊朗的身姿。
“你真的不考虑和我结道侣吗?”慕麟将下巴磕在手臂上,说话的时候脑袋一抖一抖的,“与我双修,你将得到三界最强的炉鼎。”
晏衡的面上平静无澜,两道浓密的眼睫盖住了老榆树的光辉,恰到好处地遮住了他眼底的神色。
等了半晌都未等到回应,慕麟倒也不急,眼角的笑意只增不减:“我听闻你们无相宗修无情道的弟子入门时都会在手臂上中下‘太上忘情’咒,此咒平时并不会显现,一旦遇见心仪之人,‘太上忘情’就会化作一条红线,自腕间延伸至肩头。”话说至此,他有意停顿了片刻,“云柳,可否让我看看你的手臂?”
不知为何,晏衡听了这番话后脑海里蓦地浮现出了《炽爱无间:清冷师尊哪里逃》的情节,书中的清嵩在见到师尊手臂上的忘情咒发作时,抓着他的手腕厉声问道:“你为谁动心了?是我?是慕麟?还是那只老狐狸?抑或是师叔?”
师尊对于徒弟的逼迫心如死灰,最后装死不答,于是徒弟疯魔了,一怒之下将师尊的手臂斩断,然后又用术法替他新接了一条臂膀,只有这样,那条碍眼的情咒才不会叫徒弟发狂,也只有这样,他的师尊才完完全全属于他。
……
晏衡被自己的回忆激起了一身鸡皮疙瘩,那张古井无波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变化。半晌后,他的眼睫轻轻颤了颤,笑道:“我既已修了数百年的无情道,又岂会轻易破咒?”
“你在逃避。”慕麟不为他的狡辩所动,仍旧不依不饶道,“若当真没有破咒,便让我看一眼,也好叫我死了心。或者说——你在害羞?”
他笑得狡黠:“你浑身上下哪一处是我没见过的?看看手臂,你又不会吃亏。”
晏衡忍无可忍地砸了个杏子过去,见他不躲,反而一口含在了嘴里,遂丢了句“无耻”后纵身飞回了太一宫。
目送着那道白色的身影离去,直到彻底从眼底消失后慕麟才一口咬破嘴里的山杏,脆嫩的果肉在嘴里爆开,炸出的汁水溅在唇舌之间,和那双唇瓣一样无比香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