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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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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殊抬眸望向沈墨庭,圆圆的杏眸因为布满难以置信而睁大,她看见沈墨庭黑色的衣衫慢慢被血迹泅湿,一种说不出的愤懑让她单薄的身躯不自觉地在颤抖。
沈墨庭很快发觉怀里的宁殊身子微颤,他以为宁殊被刚才的突然袭击吓到了。
“没事了,不怕。”明明沈墨庭的后背被结结实实地捅了一刀,他却像是感觉不到剧痛一般,一开口竟然还是不自觉地在柔声安慰宁殊。
宁殊瞪大了圆眸,只觉喉咙发痒,声音微微有些喑哑地唤道:“老师……”
明明沈墨庭知道了她根本不是外表看上去那么的单纯无害,反而是个手段阴狠残虐的暴君,为什么沈墨庭还要这么奋不顾身地保护她?
而且不到一年时间的相处而已,真的会有沈墨庭这种傻子,可以为了她连命都不要了吗?
宁殊有些费解地抬起眼睛,像是还不能理解沈墨庭明明看到了真相,为何还会被自己柔弱的外表迷惑。
宁殊用指尖点了点身前的尸体,这具尸体被她的精神力拧断了脖子,十分血腥,宁殊忍不住提醒他道:“这是我杀的。”
“我当然知道。”沈墨庭沉声反问道:“我教了你这么几个月的机甲,还能不熟悉你的精神力波动?”
“那老师为什么还要保护我,还要安慰我?”宁殊不解地问道:“其实我并不需要。”
沈墨庭抿了抿唇,心底虽然有些气宁殊这个小兔崽子,竟然用这样迷惑人心的柔弱外表欺骗他了好几个月,但有危险来临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拼尽一切地保护宁殊。
就像是呼吸的本能一般,他什么都来不及思考,身体已经诚实地挡在了她的面前。
沈墨庭像是有些赌气一般,语气硬邦邦地开口:“哪有那么多为什么,我既然答应了陛下要照顾你,又是你的老师,一日为师终生为父,难不成还眼睁睁地看着你在我面前受伤?”
原来只是因为这个承诺而已。
是了,至始至终,沈墨庭对自己这么好,不过是沈墨庭因为向来信守承诺,他答应了父亲要照顾和庇佑自己。
所以哪怕清楚了自己的真实性格,他也没有离开自己。
宁殊了然地点了点头,心底有些她自己都说不清楚的失落。
宁殊垂下眼睛,从储物扣里拿出两管疗效最好的疗养液:“老师因为我而受伤,还是不要再耽误了,快去治疗吧。”
“一点小伤而已,不碍事。”沈墨庭淡淡地说道。
后背的伤口虽然的确有些疼痛,但对于在战场中的血雨腥风磨砺多年,多次死里逃生的沈墨庭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只是一点小小的皮肉伤,反正自己这具身体已经遍体鳞伤如此丑陋了,再多添一道也不算什么。
反而沈墨庭有些庆幸这道伤口没有出现在宁殊的后背上。
就算宁殊只是有着柔弱娇贵的外表,沈墨庭也不想她会受到一点伤害。
宁殊愣了愣,还准备劝说什么,沈墨庭却已经皱起了眉毛:“今天闹出来的动静都是摄政王的手笔吧。他竟敢堂而皇之地对你动手,胆子竟然这么大么……”
既然早已被沈墨庭看见了自己的真面目,宁殊也不再故作纯真无邪,她冷哼一声,低嗤道:“虽然我们都清楚这些杀手都是宁邱的人,但这些杀手显然经过多年培训,任务失败便干脆自尽,现在根本没有证据可以指控宁邱,我们也只能吃个哑巴亏。”
沈墨庭怔了怔,眼神变得有些恍惚一般,仿佛他还不能彻底把眼前满眼沉静和冷酷的宁殊,和之前那么乖巧温和,笑得温暖而恬静的少女联系起来。
宁殊像是察觉到了一般,唇角扬起一抹弧度:“老师还是接受不了这样的我?”
她的笑容带着几分漫不经心却,微扬的弧度带了几分讥讽,明明在笑但笑意却未达眼底,只有刻骨的冰冷。
沈墨庭下意识地皱起眉毛,有些使劲地揉了揉宁殊脑袋:“在我面前不要这样笑。”
宁殊摸了摸自己被揉乱的头发,一边整理一边气鼓鼓地抬起眼睛,她还带着婴儿肥的肉嘟嘟脸颊,竟然让一向肃穆严苛的沈墨庭心头一痒,忍不住想要戳一戳。
“我的确没想到你是这样的……”沉默寡言,甚至有些不善言辞的沈墨庭顿了顿,想了想措辞才缓缓继续道:“不过你以后在我面前,不用像之前那么掩饰自己的本性。”
“真实的你是什么样子的,都可以无所忌惮地在我面前展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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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因病去世,身为皇储的宁殊本应理所当然地继位。
可是摄政王宁邱又怎么甘心离自己只有一步之遥的皇位,被宁殊这个乳臭未干的小孩横插一脚抢走呢?
皇宫的议事殿里,政部和军部的高层正聚集在一起,商议着宁殊即位为女帝的加冕仪式,却很快有不同的声音从人群里传出来。
“公主殿下还这么年幼,甚至都没有成年,实在难当大任。”
“而且公主殿下还是柔弱的Omega,更不适合当皇帝了。”
“应该让先皇的胞弟,宁邱殿下继任才是。”
宁殊微微挑了挑眉,她自然知道这些人都是摄者王的势力,她正准备让自己的人也加入这场唇枪舌战,随着一声突如其来的木仓响,却突然让大殿闹哄哄的声音都停住了,顿时变得一片沉寂。
“闭嘴!”
许多人还保持着张着嘴的表情,看着眼前不怒自威,胸口挂满了勋章,身着上将服制的男人大步流星地走过,却支支吾吾地连个屁都不敢放,让这个无声的画面变得荒诞和滑稽起来。
他们可以不敬畏年幼的女帝,可以肆意地挑衅Omeg的尊严,却不敢轻易触怒眼前这尊能够手撕虫族的煞神。
宁殊就这样看着身着黑色军装大衣的男人径直越过乌泱泱的人群,步履有力又坚定地站到了她的身边。
尽管沈墨庭只是站到了宁殊的身边,却让许多人的表情变得复杂,很多人快速地交流了一下眼神,仿佛在对着暗号一般。
先帝给宁殊留下的势力顶多只能让她自保,并不能让她坐稳皇位,高枕无忧。
摄政王若真是为了皇位,不顾外人的非议,直接谋逆篡位,尚未成年,羽翼未丰的宁殊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但手握重兵的沈墨庭却明显地站到了宁殊那一方。
宁邱一直都很忌惮兵权在握的沈墨庭,一直计划着除掉宁殊之后就早晚会对沈墨庭动手。
如果之前宁邱谋逆只需要担心一下自己的名誉问题,还犹豫和纠结要不要直接谋逆。
然而如今一向中立,从不参与政事的沈墨庭,却无比清晰地表态他是宁殊的人,宁邱便再也不敢轻举妄动了。
宁邱咬碎了牙,死死地瞪着他那个娇弱得仿佛连走两步路都会喘的小侄女,就是这么一个柔柔弱弱,除了张漂亮脸蛋一无是处的Omega,竟然坐上了他最想要的位子。
眼看下面的人都安分了一些,沈墨庭扫了一眼宁邱无法掩饰,扭曲到了有些狰狞的表情,正恨恨地盯着宁殊。
沈墨庭眸色一深,掀起大衣的衣摆,对着宁殊的方向单膝跪地。
他的声音迟缓却又无比地坚定,清晰得可以让所有人都听见:“参见陛下。”
随着沈墨庭这个重权在握的上将对宁殊跪下,很快宁殊的人立马也机灵地跟着伏下身子,再接着是中立势力的人犹豫和迟疑了一会,也缓缓地跪下。
宁邱的人只见大部分的高层都已表态,放弃了负隅顽抗,只能不甘不愿地垂下了头。
饶是宁邱再是恼羞成怒,看着如今大势已去,却也只能压着怒火暂时忍耐,心底又开始暗戳戳地谋算着自己篡位的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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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国皇室的墓园里,宁殊穿着一袭简单的黑裙,静静地伫立在眼前的石碑之前。
天色晦暗,雨丝绵密如针,潮湿的冷气犹如无数条细蛇缠绕在她裸露的手臂。
宁殊的全身湿漉漉的,她却浑然不觉,只是一眨不眨地望着眼前的墓碑,黑瞳暗沉,蓄满了蒙蒙的雾气,仿佛下一秒便会哭出来。
她的睫毛被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的湿意攒成一簇一簇,呆呆地看着眼前两座依偎的墓碑,仿佛在此时此刻意识到,她再也没有任何亲人了。
但就算宁殊心底再痛,她的难过也只是无声无息的,她呆怔地坐在那座空旷寥廓的墓园里,蜷缩成小小的一团。
沈墨庭看到这个场景,只觉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捏紧再揉碎,他叹了口气,将自己的外套盖在了只着一袭无袖薄裙的宁殊身上。
一件还带着体温的宽大外套小心翼翼地盖在了宁殊的身上,同时一柄黑伞倾斜,稳稳当当地遮住了所有的风雨。
宁殊缓缓地抬眸。
沈墨庭单手撑着伞,他自己却没有被这柄大伞覆盖到一点,几乎却被细雨淋湿。
明明伞柄就在他的手里,他却右手微抬,让这柄伞完完全全地遮住了宁殊。
不善言辞的沈墨庭也不说话,就这么安静地陪伴在宁殊的身后。
宁殊怔怔地看着沈墨庭良久,随后伸出小手揪了揪沈墨庭的衣摆,沈墨庭便慢慢蹲下与宁殊齐平,用从未有过的温柔语气温声问道:“怎么了?”
宁殊垂下眼睛,低声问道。
“……只要我成年了,老师就会离开我吗?”